第40章 喜兒

喜兒

黛玉辭了墨月, 同紫鵑原路往回走。

到了房間，讓其他人出去，将月見花放到桌前, 細細打量一番, 再次确認，剛才真不是自己看花了眼，這株綠植确實是從一塊方方正正的玉石上長出來的。

怪哉！她曾讀過前人鄭燮的一首詩，名叫《竹石》，詩是這樣的：

咬定青山不放松, 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那詩是說, 一堆長在亂石上的竹子如何如何的堅韌頑強, 可這不算怪, 因為那亂石堆下就是青山，竹子的根從石縫中紮出去, 依舊紮在了土壤中。

她也曾讀過許多描寫草木的書，如《山海經》《草木子》《花譜拾遺》等等, 裏面不乏有珍奇花草，但從沒有寫過, 有一種綠植能借助玉石長出來的。

而且這綠植還會說話。

莫非是什麽山精野怪變的？

可它又連幾只仙鶴都避不開，眼見着就要枯死了。

就算是個妖怪，也是個笨妖怪。

她想不出個所以然，遂開口問道：“你方才要我救你，我該如何救呢？”

月見草的葉子閃了閃, 道：“還請仙子施與我三滴靈泉水。”

靈泉水？她哪兒有這種東西？

黛玉用手支着頭看它, 嘆了口氣道：“你說的話我一點兒都聽不懂，什麽仙子, 什麽靈泉水，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月見草的葉片一頓，忽然耷拉了下來，有些喪氣道：“我怎麽忘了，仙子您現在是凡人之體，不記得仙界的事了。”

黛玉想到之前的夢境，心念一動，試探問道：“你是說我之前是仙界的绛珠仙子？”

“對呀！”月見草驚喜道：“仙子，您想起來了！”

黛玉抿唇道：“有點記憶，但不完全，你先說說你的來歷吧。”

說到這個，月見草又有些喪氣了。

“仙子，我名叫喜兒，是月宮靈泉底部一株水草，因常年得月華和靈泉滋養，是已覺醒神智，三百年前，天界遭災，靈泉水幹涸，我為保命逃往西方，卻被困在了入口處的太虛幻境，幸得您路過，以青玉為壤，救我一命，我活過來後，聽說您下凡還淚去了，我想着要報答您，所以也跟去了，誰成想……”

她苦澀的嘆了一口氣，繼續道：“誰成想玄龍神君蘇醒後，捏碎了龍珠，以身為引，引起時空回溯，我歷經兩世，不但沒能度您回去，自己反而要魂飛魄散了……”

黛玉默了半晌，道：“你說的我都聽糊塗了，看來，我想救你，就得找回以前绛珠的記憶，你有沒有什麽好辦法？”

喜兒思索片刻，道：“我聽說，您的記憶是被玄龍神君封印的，要想找回記憶，就得從玄龍神君身上入手。”

“玄龍神君是誰？”

“就是和您定親的鎮平王墨封，不知為何，他也沒了以前的記憶。”

黛玉深吸了一口氣，道：“那我具體該怎麽操作？”

喜兒抖了抖葉子，頗有幾分不好意思道：“要不您試試對玄龍神君做一些親密行為，用他的龍息一激，興許就能破他設下的封印……”

黛玉臉頓時紅了，捏了捏衣服下擺，咬唇道：“就沒有其他辦法？”

喜兒的葉片往下一垂，表示真沒有。

若有靈力或可一試，可如今仙子是凡人之軀，哪來的靈力，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喜兒想到什麽，提醒道：“對了仙子，您這樣做，也許會同時召回玄龍神君的記憶。”

“我知道了。”

黛玉把心一橫，看來也只好如此了。

不管怎樣，喜兒是為了她才來到凡間，總不能眼看着她魂飛魄散。

拿定了主意，正細細琢磨着該如何實施，耳畔忽然傳來墨封低沉的聲音：“想什麽呢？”

黛玉被吓了一跳，從椅上站起來，擡眼看到墨封手裏把玩着一柄墨扇，正倚在門邊看她，他雙眸含笑，也不知道站在那裏看了多久。

想到自己剛才在打主意，怎麽對他做一t些不好的事，黛玉就很心虛，她故意瞪着杏眼，虛張聲勢道：“你少裝神弄鬼，大白天的淨吓唬人。”

墨封一笑，踏步進來，将手中墨扇随意扔在桌上，拉起她手腕，将她從頭到腳，細細查看一番。

見她雙頰紅潤，氣色還好，才微放下心，道：“吓着你了？是我不好，只是你病還未全好，就出去逛，萬一吹了風，病情複發怎麽辦？”

他說着，餘光往桌上一掃，不由笑道：“你見着月兒那淘氣鬼了？”

黛玉“嗯”了一聲，解釋道：“她的月見花被仙鶴啄壞了，她說我若有辦法救活，就把這盆花送給我。”

“若是不能呢？”

“我就得給她當伴讀。”

“她想得倒挺美，”墨封在她鼻尖點了一下，笑道：“給她當伴讀你是別想了，你此生只能給我當王妃。”

“你少滿口胡說。”黛玉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難道不是？”墨封輕扯嘴角。

黛玉哼了一聲，道：“我不理你了。”

重新坐回椅上，撥弄着月見花的葉片。

墨封知道她臉皮薄，也不再逗她，快午時了，他是來找她吃飯的。

朝着門外道：“來人，前廳擺膳。”

說完，轉頭對黛玉道：“走吧。”

黛玉逛了一早上，也覺得腹中有些饑餓，便跟着墨封一起往前廳去了。

到了前廳，黛玉看到滿滿一桌的菜，眼裏閃過一抹驚訝。

不為其它，而是因為桌上的菜大多都是她的家鄉菜——蘇菜。

蘇菜是八大菜系之一，主要由金陵菜、淮揚菜、蘇錫菜、徐海菜等地方菜系組成，黛玉的家鄉在揚州，桌上的菜自然也是按着揚州菜的方法來制的。

而揚州菜系，注重養生，以刀工精細、清淡适口著稱，黛玉上次跟墨封去別莊游玩，知道他是一個飲食重口，喜辣喜葷的人，可這桌上的菜卻十分清淡，油膩辛辣之物一概沒有。

想到這裏，她不禁看向墨封。

莫非是為了她？

墨封挑了挑眉，意思很明顯：不為你還能為誰？

早上沒讓她吃到冰粥，他心裏有愧，所以才特意命人做的揚州菜，一是為了賠罪，二是因為她身體初愈，飲食要以清淡為主。

他拉開椅子，讓黛玉坐下，自己坐在她旁邊，給她舀了塊文思豆腐放入碗中，催促道：“趁熱嘗嘗，看合不合你胃口？”

黛玉将豆腐慢慢吃了，矜持一笑道：“沒錯，是我們家常吃的。”

“那就多吃點。”

墨封提起筷子，又要開始給她夾菜，黛玉忙攔了，笑道：“我自己來，想吃什麽我自己夾。”

“行。”

墨封看她慢條斯理的吃着菜，一舉一動還是那麽的賞心悅目，他不由勾起唇，忽然覺得吃清淡點的飯菜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