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荔枝味兒
第044章 荔枝味兒
春山如黛, 碧草如茵,又逢休沐,正是游山踏青的好時節。
官道上, 馬車、牛車、騾車,乘輿的、騎驢的, 挎着包袱用雙腳走的, 擠擠挨挨, 頗為熱鬧,多是前往終南山求神拜佛的。
其中一輛不起眼的青幄馬車上, 荔水遙放下簾子,狐疑的望着蒙炎, “終南山中寺廟道觀有許多,你怎麽想着帶我去六神觀?還棄了有鎮國公府徽記的辇車不用,偏選這麽一輛擁擠的小馬車?”
蒙炎今日穿了一身青灰色道袍, 烏木簪束發,倘若不認識的, 必會以為他是從哪個深山裏出來的清修道士。
只是, 這位清修的道士有些不正經,懷裏抱着個粉嫩嬌豔的小娘子。
“六神觀供奉的是六位吉祥長壽的神祇, 相傳, 臨産婦生産前親往六神神像前跪拜, 默念六神神名,可保佑婦人不産亡,上官大郎的夫人懷胎八月,今日去求心安, 我與上官大郎約好了,順便也讓你拜拜六神, 為你祈求吉祥長壽,不比你去一個無名野觀點長明燈要強嗎?”
荔水遙一聽他提到太上觀就不言語了,過了一會兒才又問道:“那你可聽聞過,六神觀會收留孕婦在觀裏産子?”
“六神觀香火很旺,道觀周圍建有專供孕婦養胎所需的小院,上官大郎的夫人這是第一胎,臨近産期,憂懼難眠,上官大郎已是為其預訂下了一座小院,好讓其日日聞聽道音,撫平憂懼,安心養胎。”
荔水遙心想,原來是這樣,想必大小蕭氏就是用這樣的理由住進同一座院子裏相伴待産的。
前世荔水遙沒去過六神觀,今生知道六神觀在終南山,便想着山裏風大,為防風把發絲吹亂,就仿照着胡人女子的發式把頭發用珍珠彩繩編成了小辮子垂在背後,又想着應當是需要爬石階的,便選了一件湘妃色窄袖襦衫搭配一條折枝桃花紋白绫留仙裙,穿了一雙并蒂蓮厚底雲頭履,她擅畫,天性知道怎麽穿戴,怎麽描畫能把自己打扮的更美,今日的妝容便增添了兩分異域風情。
在這窄小的車廂裏,蒙炎一人就占去了座位,不得已荔水遙只能坐在他堅硬的腿上,硌得慌。
“別亂動。”蒙炎扣着她的腰身,掌心朝內貼着她的香腹,不敢用力。
官道被雨水侵蝕,有坑是難免的,這小馬車的構造又粗糙,便很是颠簸,驀的,車轱辘似陷入了一個較大的坑,一個晃蕩,荔水遙貼上了他的胸膛。
她身上幽幽的蘭香就直往他心裏鑽。
荔水遙就勢乖順如貓兒一般窩在他懷裏,悄悄抿了一下唇,她特意抹的是他今早上放進她镂空金盒裏的口脂,誰能想到,威風凜凜的大将軍,他還會做口脂,但也是的,他既然能做出藥丸子,做個荔枝味兒的口脂還不是小菜一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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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現在怎麽比柳下惠還柳下惠?
大掌只放在她腰腹上,如斯安分。
膩了?
荔水遙不甘心,佯裝擡頭,唇瓣故意擦過他的下巴。
驀的,蒙炎擁住她就往懷裏狠貼,低頭銜住他從早上就想親想到脹痛的唇,吸舌裹吮,深深舔i弄。
剎那,荔水遙就放心了,一面矜持的回應一面偷偷得意。
他最受不得她的回應,激的他想就地正法,但是不行,至少需要三個月後。
“你安分些,別撩我。”
親了好一會兒之後,蒙炎把荔水遙的腦袋扣在自己頸窩裏,暗啞着嗓音警告。
“不小心碰到的。”荔水遙小聲反駁,嬌喘微微,硌得難受,不自在的挪了一下屁股。
驀的,蒙炎把她的嘴巴捂上了。
“唔……”荔水遙瞪大眼睛看他。
“更聽不得你發出聲音。”
剎那,荔水遙小臉漲紅,真的确定了,這人還沒膩她,心一安定,她就不知不覺窩在他懷裏睡了,許是馬車太搖晃,春光太燦爛的緣故。
這一覺睡的又沉又舒服,睜開眼就發現自己正處在一間陌生的卧房內,躺在一張竹榻上,身上蓋着水田紋薄被,屋內陳設多以竹器為主,素雅潔淨,一應俱全。
而蒙炎,正坐在窗前喝茶賞景,春光給他周身似渡上了一層金色朦胧的光暈。
她透過打開的窗戶向外看去,白雲悠悠,飛鳥與還,青山籠翠。
“餓不餓?”
荔水遙在他對面坐下,又望向窗外,才發現這裏是一座二層的竹樓小院,蘭苕九畹正在樓下半敞的竈房內忙碌,炊煙袅袅,有肉香味兒傳了上來。
倏忽,荔水遙泛起惡心感,淺蹙黛眉,掩住了口鼻,輕輕搖頭,“不餓。”
蒙t炎一直都在看着她,見她此狀,情不自禁就翹起了一點嘴角,“有想吃的嗎?”
“什麽也不想吃。”荔水遙恹恹的看他一眼,“你不是說,是上官大郎預訂了一個小院給他的夫人養胎待産,你怎麽也預訂了一個,難不成今夜咱們也住在這裏,你明兒不上朝了?”
“昨夜你喝醉了,托我幫你一個忙,我想着,關于你想知道的那個問題的答案,還需你自己親耳聽見為實,故此做了一些安排。走吧,我帶你去親耳聽一聽。”
說着話,蒙炎牽起荔水遙的手就把她帶下了樓,走入了院內。
院子不是很大,是用青磚壘的半人高的院牆,牆根下種了一排翠竹,透過竹子的縫隙就能看見隔壁院子的竈房。
荔水遙登時就想起來了,那還是她故意抛下的魚餌。
莫名的,她激動起來,跟在蒙炎後面,站到了牆根下,往隔壁院子一瞧,就見一個身穿竹紋墨綠袍的郎君正坐在屋檐下,頭戴玉冠,腳踏官靴,一看便知出身不俗。
“那是上官大郎,曾在我軍中做過掌書記,現任吏部左丞,是我的同袍摯友,上官八娘的同胞兄長。”
蒙炎把手指含在嘴裏吹響了一聲鷹嘯。
上官大郎往這邊看了一眼,唇角銜笑,雙手相合拍擊了兩下,啪啪,就見院門打開,兩個老兵卒擡了一個大麻袋進來。
“先打一頓再說。”上官大郎輕聲一笑當即就下達命令。
“尊令!”
兩個老兵将大麻袋高高舉起,猛地掼摔在地。
“啊——”
荔水遙被這聲慘叫吓的一哆嗦,蒙炎連忙環住她的肩膀,輕聲安撫,“別怕,這才是開始。”
荔水遙心裏直打鼓,呼吸急促,不錯眼的看着那兩個老兵從腰後拔出短棍,照着發出慘叫的大麻袋就是一頓猛抽狠砸。
被捆紮在麻袋裏的人一聲聲慘叫,高亢凄厲,實在滲人。
是他嗎?
荔水遙揪住蒙炎的袖擺,咬住了唇。
約莫一刻鐘,上官大郎終于大發慈悲,“停手,把裏面的人放出來。”
就見,從麻袋裏放出來一個鼻青臉腫的華服郎君,身上穿了一件竹紋月白袍,正是棠長陵,彼時,他一身狼狽,哪裏還有一絲平日的風流俊美模樣。
荔水遙驀的張大了嘴巴,蒙炎怕她出聲壞事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在她耳邊輕聲道:“可千萬別出聲,不然,今日你表哥就有來無回,終南山這地界就是他的埋骨地。”
荔水遙激動的雙眸覆霧,佯裝被驚吓到了,乖順的被他整個箍緊抱在懷裏。
“看看我是誰?”上官大郎笑望棠長陵,“想必今日這頓打你心裏應該有數,我上官家的小娘子可不是那麽好誘騙的,說說吧,你是從什麽時候瞄上八娘的,若有一字和八娘說的不符,我就打斷你寫字的右手。”
棠長陵知道,今日是中了圈套了,他眼睛往二樓上瞟,心想,上官八娘會在樓上看着嗎,今日是羞辱還是考驗?那就賭一把!
想到此處,棠長陵硬挺着站起來,道:“去年上巳節,我與八娘碰巧同在曲江池畔放風筝,我二人的風筝絞纏到了一起,那只鴻鹄風筝是我父親親手為我所制,我十分鐘愛,原本還想着慢慢收回解開,不想八娘直接就把自己的風筝線剪了成全我,我才知原來還有性情如此直爽灑脫的小娘子,頓生傾慕之心,我與八娘發乎情止乎禮,僅此而已。”
蒙炎粗糙的大掌緊貼着荔水遙水潤柔軟的唇瓣,生怕她哭出聲來,低聲道:“聽見了吧,你這個表哥早在曲江宴賜婚之前就打上了上官八娘的主意,他早早就生了棄你之心,并非是我貿然請求陛下賜婚拆散了你們,往後與我好生過日子,可好?”
荔水遙望着棠長陵狼狽的樣子,對比前世他每次撫着桃樹和她傾訴不可對人言之事時的意氣風發,她心裏要暢快死了,然而,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我的好表哥。
她此時此刻也實在哭不出來了,但也得向蒙炎表示一下自己的傷心,于是嗷嗚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頭,蒙炎沒防備被咬了,但她那小嘴,那力道,軟滑的小舌頭舔着他的手指,只刺激的他心裏發癢罷了。
但他又想,此時她得知自己表哥的真實面目,定是極為傷心的,讓她咬一下發洩發洩也是好的,只好縱容着,還輕撫她脊背安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