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懷孕了
第045章 懷孕了
竹樓靜谧, 有人在二樓,從屋內推開了一條窗縫,春光明麗, 映出一道豐腴的倩影。
棠長陵暗喜,覺得自己賭對了, 便急忙撿起掉在麻袋裏的綠檀長方匣子, 高高舉起, 對着二樓揚聲道:“我知你在長樂公主的簪花宴上遇見了鎮國公夫人,但請你千萬別生了誤會, 那都是幼時家中長輩的戲言,棠某至今, 慕艾者,唯有為我剪斷風筝線的那位灑脫小娘子,倘若你聽見了, 便讓人送下一盞燭臺,棠某自可向你明心。”
上官大郎掩面遮笑, 沒言語。
片刻, 上官八娘的侍女從樓上下來,往棠長陵手裏塞了一盞燃着火焰的蓮花樣式的燭臺。
竹牆這邊, 荔水遙便眼睜睜看着棠長陵為了讨好上官八娘, 将她曾一針一線為他繡制的所有腰帶絲縧付之一炬。
舊情成灰。
荔水遙還是落了淚, 不是傷心,而是解脫,仿佛無形中困住她的金籠子被燒出了一道門。
她得到了她預料之中的答案,心中的一個結也解開了, 原來一個人的改變不是一夕之間,而是此前她從未真正認清過。
是啊, 荔氏敗落了,棠長陵娶她實在是全無助益,不如舍了,用棠氏嫡子的婚姻換取更大的利益。
溫涼的淚珠落在蒙炎的手背上,燙的他心念動搖,深覺自己或許太過殘忍,但……今日必須讓她斷情!
荔水遙掰松蒙炎捂着她嘴的手掌,連續的喵了四聲。
幼時他們約定,四聲連續的喵叫,是“我在這裏”。
棠長陵聽見了,立時僵在原地,循聲望去,便看見竹牆後站着兩個人,落淚的荔水遙,如同煞神的蒙炎。
瞬息間,棠長陵赤紅了雙眼,“表妹,你算計我!”
荔水遙愕然,滿心覺得荒唐,眼前卻似撥開了一片烏雲,她心中看見了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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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捂住她的嘴已經沒有意義,蒙炎要放下,荔水遙卻驀的捧住按在自己臉上,實在是抱歉,她唇角沒壓住,借他的大掌遮一遮。
随即,扔下一句“讓他來見我”,自己捂着臉往屋內跑去。
上官大郎站起來伸了個懶腰,仰頭笑着對站在二樓窗子後面的人道:“夫人辛苦,且去歇息吧。”
棠長陵驀的擡頭去看,就見開啓的窗縫關上了,映在那裏的豐腴倩影消失不見。
“無論是你父親棠伯齡,還是你叔父棠季年,都有讓人敬佩之處,怎麽你卻是這樣一位小郎君。”上官大郎上下打量棠長陵,“你也配竹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把他押送隔壁,咱們大将軍正等着呢。”
老兵卒當即抱拳領命。
不想,棠長陵不用人押送,自己就攥着拳頭沖了出去,直奔隔壁竹樓。
闖入正堂,就見荔水遙正和蒙炎一起坐在竹榻上,她掩面似正啜泣,蒙炎半攏着她肩膀似正安慰。
當下,棠長陵就怒道:“荔水遙,是你因愛生恨算計我!”
荔水遙偷偷擰了自己大腿一下才把往上翹的嘴角壓了下去,聞言就故作哭腔道:“你只當是我算計你吧,你向上官八娘獻媚讨好的模樣我深深記在心裏了,你的意思,遇見上官八娘之前從未動過心,我也認下是我自己自作多情,如今,釵已毀,腰帶也燒幹淨了,我們之間再無多餘的情分,只願表哥如願娶得高門貴女,官途恒通吧。”
棠長陵一想到自己方才在上官大郎面前的醜态被荔水遙看見了,聽見了,整個人就瀕臨崩潰,一張俊臉漲得通紅,“事已至此,我無可辯解,也好,以前只想着保全你的天真無邪,家族困境從不讓你知道,既然今日你親眼看見了,索性一股腦扒開遮羞布告訴你,你父親是個無能的書蠹,你兩個兄長無德無能,荔氏後繼無人,只剩個空殼子,是因着與我棠氏的姻親關系還維持着表面光鮮罷了,我是男兒,身上肩負着兩位母親的厚望,振興家族的使t命,倘若我娶你,如同娶個累贅,但是,倘若我高娶,你高嫁,我們兩家便可得兩條益處多多的姻親,如此,你荔氏可續命,我棠氏也能更上一層,以往你只知閨中享福,我們也愛護着你,嬌寵着你,你偏要不識好歹,逼我當着你的面赤|裸|裸的說出來,你滿意了吧?!”
荔水遙冷冷的想,你們編個華麗的籠子哄我在裏面呆着,待價而沽,榨取價值,到頭來竟成了我躲在裏面享福?前世的我會愧疚,因愧疚步步妥協,但今生的我可不會。
“你們早和我說透了,這福氣我也可以不享。”荔水遙淚水漣漣,“敗落就敗落了,我也可以賣畫為生去。”
“天真!”棠長陵氣瘋了,“似你這般的相貌,曾經的出身,沉落下去哪得好下場,遠的不說,你只看荔紅枝!終究是我們把你保護的太好了,才令你如此愚蠢!”
荔水遙被罵的縮成一團,一派慚愧模樣。
蒙炎臉色鐵青,冷冷道:“好個搖唇鼓舌,颠倒黑白的奸猾郎君,我還是把你小看了,果真是個人物。”
棠長陵冷笑,“我卻是把您高看了,您也不似坊間傳聞那般光明磊落。”
“來人,再打他一頓。”
“別。”荔水遙驀的抱住蒙炎的手臂。
棠長陵吐出一口氣,高昂着一張鼻青臉腫的臉,張狂一笑,“大将軍,我與表妹十幾年的情分,無論你做什麽都是磨滅不了的。”
蒙炎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他低頭望着荔水遙眼睛紅紅的可憐樣,把殺人的念頭克制下了。
這時院外傳來吵嚷聲,“你們兩個怎麽在這裏?你們兩個既然在這裏,難不成遙兒也在?”
荔水遙一聽就知道是小蕭氏,棠長陵也聽出來了,揚聲就呼喚,“姨母,我在這裏,遙兒也在,大将軍也在。”
大将軍三個字咬的極重極恨。
小蕭氏一下子闖了進來,驚見棠長陵一副被人暴揍了一頓的慘樣兒,登時尖叫,“是誰打的你?!”
棠長陵看向蒙炎。
小蕭氏怒道:“荔水遙,你又做了什麽把長陵連累了?!”
荔水遙低聲道:“阿娘好不講道理,不問青紅皂白就污蔑是我連累了表哥,分明是隔壁上官大郎打的,想必阿娘心裏也有數,你跟着來了六神觀,是給表哥壓陣吧。”
小蕭氏頓了一下,黛眉一豎就道:“什麽亂七八糟的,我通通不知道,說,怎麽那麽巧,今日你們也在這裏?”
棠長陵冷冷道:“世上哪有那麽巧的事兒。”
荔水遙被逼問惱了,無端的想吐,“阿娘,你們的如意算盤崩了。”
說完就幹嘔起來。
蒙炎連忙倒空一個果盤去接。
好在只是幹嘔。
小蕭氏生了四個,一眼看出端倪,“你懷上了?”
荔水遙渾身一僵,緩緩撫上自己的小腹,回眸,怔怔望着蒙炎。
蒙炎皺着眉道:“日子尚淺,不能确診。”
荔水遙卻是再也沒心情應付小蕭氏棠長陵母子,她也說不清自己現在是個什麽心情,又想哭又茫然無措,還有恐懼。
“我、我怎麽就有了,我不想要。”荔水遙“哇”的一聲就哭了,邊哭邊下榻往外走。
蒙炎連忙跟上去扶着她,“去哪兒?”
“不想看見他們了。”荔水遙哭道。
正合蒙炎心意,當即打橫抱起,厲聲下令,“回府!”
徒留小蕭氏和棠長陵在原地,棠長陵雙拳攥緊,指甲将掌心掐破尚沒覺出疼。
小蕭氏追了出去,怒聲質問,“你不想看見誰?你翅膀硬了敢這麽和我說話,停下不許走,我還有話沒問你,你把你三姐藏哪兒去了,快把她交出來!”
馬車越行越遠,小蕭氏氣的眼冒金星,“這還得了,這還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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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服媚,荔水遙帶着蘭苕九畹一出門,她就甚事不做,甚事不管,兀自躺在耳房裏挺屍,一睡便是大半日。
紫翹忍了許久,實在看不慣了,就走到她床邊猛地将她被子掀了,“你究竟要睡到什麽時候去!”
服媚坐起來,滿面生惱,“擾人清夢是要遭天打雷劈的,我睡到什麽時候去也輪不着你教訓。”
紫翹氣道:“自從陪着娘子嫁到鎮國公府,你整個人都不對了,咱們也是從小一塊長大的,不是親姐妹勝似親姐妹,今日你就和我說點掏心窩子的話,你究竟想怎麽樣?倘若是想回荔氏去,你就直接跟娘子提,沒得你日日一點人活都不幹,白拿月錢。”
服媚道:“我不信你沒看出來,娘子疑心我,她有意疏遠我,孤立我,我一顆心早冷了。”
紫翹冷笑,“俗語說,一女不嫁二夫,一奴不侍二主,你扪心自問,心裏的主子是誰。”
服媚把被子扯回來,重新蓋在身上,往枕頭上一躺就道:“一女不嫁二夫,這一句你該說給娘子聽,自小就許給九郎君了,還不是轉頭就嫁了旁人,我本以為娘子剛烈,會為九郎君守身如玉,不曾想,她倒和人家打情罵俏,樂在其中,我雖是奴婢,也實在瞧不上。”
紫翹又驚又氣,正要駁斥,忽聽外頭有了動靜,知道主子們回來了,連忙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