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傳聞有誤
宋悠再次見到蕭靖,他已經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袍,雖說都是绛紫色為主,但袍服上的紋絡不同。
若是仔細去看,他鬓角微濕,如沾晨露,随着他的走近,空氣裏萦繞着淡淡的澡豆氣味。
大白天的,沐什麽浴?
宋悠內心腹诽,表面素淡的品着一杯老君眉,這茶因為其形似眉,條索緊細,故此得名。
宋悠眼角的餘光看着蕭靖撩袍落座,沒想到他除卻對女子異常排斥之外,還有潔癖?
不過,他這副模樣,很難讓人聯想到在沙場上殺人不眨眼的骁王。
蕭靖下巴刮的很幹淨,不愧是天潢貴胄,饒是冷着一張臉,也頗為豐姿.奇.秀,神.韻.獨超,讓姑娘家一見便是心肝兒亂跳。
宋悠不由得多欣賞了幾眼,她這人慣是不願意委屈了自己。
這時,裴冷捉了長留過來,“王爺,咱們長留脾氣不小啊。”
蕭靖身邊的心腹都很疼長留,他身份特殊,剛開始被蕭靖從武當山接下來時,還有些怯生,晚上都是躺在蕭靖床榻下面才能安睡。
蕭靖面無他色,從身側的案桌上拿了一塊糕點給他,“吃。”
長留天不怕地不怕,獨獨害怕蕭靖。
蕭靖的話對他來說就是聖旨,長留低垂着腦袋,他接過糕點乖順的站在了一側。
不過依然瞪了宋悠一眼。
所有人都以為,長留還在吃醋。
梅先生這時搖着折扇道:“據線人來報,趙逸已經到了洛陽城,辰王那頭肯定會設法結識他。王爺,您剛回洛陽不久,朝中大臣,與您都不熟悉,辰王倒是一個人情達練的人,不過若得趙逸,咱們可事半功倍。”
趙逸是冀侯的嫡子,是冀州的小侯爺,不出意外,他遲早會繼承冀州輔政之權。
《君臨天下》那部原著中,蕭靖也曾想拉攏趙逸,但不知什麽緣故,這二人後來卻反目為仇了。
蕭靖的幽眸擡起,毫無預料的看向了宋悠,“衛辰,你怎麽看?”
宋悠內心咆哮了一聲,面上淡定自若,笑道:“原來公子逸來了呀,呵呵呵......”
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在堂屋內尴尬的響起。
然,一衆人只是淡淡的看着她,無人配合。
“.......”
宋悠只好收斂神色,“公子逸除卻是冀州小侯爺之外,倒也是個奇才,久聞他擅長奇門遁甲,此人不管是身份,還是他的本事,都可謂是萬裏挑一的。”
宋悠全程保持着恰到好處的微笑,說起趙逸,宛若在談論着一個不相幹的陌生人。
蕭靖的眸子太過深邃,他看過來時,總能讓人誤以為墜入了萬劫不複的深淵。
這便是不怒自威了。
“還有呢?”蕭靖又問。
宋悠當初在冀州所做的一切,無非只是為了揚名,她現在懷疑蕭靖一早就開始注意她了,只不過她一直用了兩個身份存活于世,蕭靖當初可能并沒有尋到她的下落。
眼下有點冷場,梅先生與裴冷也在看着她,似乎在等着她的下文。
宋悠知道瞞不住,索性道:“我與公子逸其實并不是很熟的。”
梅先生搖着折扇,似笑非笑,“不相熟也能睡一張榻?衛辰啊,你也算是個有才之人,年紀又輕,相貌俊朗,王爺是個開明的人,不會太過在意你私底下的癖好。眼下也是個機會,你若是能說服了趙逸将來輔佐王爺,這将是一樁大功勞啊。”
宋悠捏了捏肩,壓力有點大,“梅先生有所不知,傳聞有誤的!”
蕭靖這時開口了,在他眼中,衛辰的相貌過于秀氣,就連他也多次留意,若是衛辰與其他男子有.染,似乎能說得通。
自古以來,賢人都有點上不了臺面的毛病。
蕭靖的臉色不甚好看,“七寶還小,少在他面前沾花惹草。”
作為冷硬無溫的反派,蕭靖突然對幼孩的成長如此挂心,愣是讓宋悠沒有回過神來,而且七寶已經不認她了,今日一聲“爹爹”都沒有喊,這讓宋悠更加失落。
“王爺,我會給七寶立一個好爹爹的榜樣。”宋悠很堅持。
蕭靖看了一眼梅先生,這時,梅先生遞了一張手箋過來,上面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從今往後宋悠再也不能讓七寶喊她爹。
而作為交換,蕭靖答應日後定會重用宋悠。
這不亞于是一張“賣兒契”!
梅先生面露愧色,“衛辰,你當初選擇投奔王爺,就應該知道王爺的處境,眼下洛陽城魚龍混雜,此刻王府外面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着,今日若是七寶在宮裏認了你,後果不堪設想,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怎麽做?”
意思是七寶從今天開始就是蕭靖的兒子?!
竟然和原著中一模一樣,宋悠的蝴蝶翅膀并沒有煽動原著劇情變化。
“當個.....二爹爹行麽?”宋悠一雙墨玉眼尤為靈氣,這樣可憐的語氣,到有點委曲求全的樣子。
蕭靖薄厚适中的唇微動,在他眼中,衛辰就是個還沒長齊全的小郎君,何來這麽多事?
“嗯。”蕭靖的視線與宋悠對視,那雙眼睛像六月的溪泉,好像能洗淨他內心深處的浮躁。
梅先生打了圓場,笑道:“那也成,七寶今後便有兩個爹了。如此也無大礙,幸運的是,七寶與衛辰并不相像,倒是随了王爺,想來這次宮中的事發生之後,也不會有人再懷疑七寶的身份,”
宋悠臉色嚴肅,“梅先生,七寶像我。”
話題扯遠了,梅先生說起了正事,“三日後,開元湖邊上将設宴席,屆時王爺也會去,是否能拉攏趙逸,就看衛辰的了。”
宋悠再度堅持,“梅先生,七寶真的像我。”
梅先生,裴冷,“.......”
長留雖是不能言語,但眼神沒問題,他多看了幾眼蕭靖,又見宋悠一臉陰郁,他突然感覺心裏平衡了。
七寶長的太成功了,他今後一定會好好疼他。
***
宋媛今日在賞詩會上顏面盡失,此事在洛陽城傳的沸沸揚揚。
湯氏這些年花了無數心思養育自己的女兒,甚至早早就将宋家長女毀容了,為的就是給宋媛鏟除一切障礙,讓她終有一日能成為這天下最為尊貴的女子。
十幾年下來,湯氏眼看着就要成功了,而宋媛的确也如她所願,精通琴棋書畫,美若天仙,接下來的榮華富貴本該水到渠成,誰料會冒出一個衛辰!
宋媛在湯氏面前哭了半天,少女肌膚白皙,眉眼如畫,常年練舞之故,身段盈柔妩媚,不管從哪一處去看都是個尤物。
湯氏當然也不甘心,“我兒休要再哭了,就憑我兒的容色,放眼整個洛陽城,也尋不出能與你相配的公子哥,想來辰王無非只是顧及面子,才沒能出面幫你。待有了機會,你與他當面解釋清楚就行了。”
宋媛懊悔不已,早知道,當真不該為了搶風頭,而盜用先人詩詞,“母親,我這次當真不甘啊!憑什麽這麽多年的努力統統白費了,那些人只記得今日的醜事,卻都忘卻了我宋媛的憂.色之處。對了,哥哥呢?我讓他去好好查查按個衛辰!以我看,他(她)就是存心羞辱我!”
正說着,宋淮遠手持一只錦盒走了過來,他雖不是英國公的親生兒子,但湯氏改嫁過來之後,宋淮遠也改了姓氏。
與英國公相比,湯氏的前夫可謂是一無是處,不過是一個落魄官宦人家的嫡子,只能靠着祖上蔭蔽過着日子。
湯氏對宋淮遠一直以來都不曾在意,加之宋淮遠與湯氏的前夫有幾分相似,湯氏更是不想看到宋淮遠,仿佛每次看到這張臉,都會讓她想起曾經的失敗與落魄。
湯氏對待女兒,比對宋淮遠好了數倍。
“母親,今年剛産出的珍珠粉。”宋淮遠将錦盒遞到湯氏跟前。
湯氏眼下哪有心思顧這些,一個不耐煩之間,揮手打翻了錦盒,瞬間,雪白的珍珠粉飄散一地,如初雪降臨,刺痛了少年的眼。
“你妹妹都被人欺負成這樣了,你還有心思弄這些玩意糊弄我!”湯氏爆喝了一聲,又道:“我且問你,你妹妹今日在賞詩會上被人欺時,你人在哪裏?”
宋淮遠的存在無時不刻都提醒着湯氏,她并非是英國公的原配夫人,她曾嫁過一個窩囊不堪的男子。
湯氏一肚子的怒氣都往宋淮遠身上撒。
宋淮遠只是站在那裏,挺拔的如同一根墨竹,等到湯氏撒氣完了,他才道:“若非妹妹盜用先人詩詞,也不會發生這種事。”
湯氏突然從錦杌上站起,擡手就是一巴掌,比對待下人還狠辣,“夠了!你妹妹即便這次有過失,也不全是她的錯!”
宋淮遠單手捂着面頰,不再說話,少年神色不明。
宋媛收拾了一會情緒,道:“哥哥,你快去給我查查衛辰的來歷!我這次定不能饒恕他(她)!”
宋淮遠應了一聲,轉身便離開了屋子,房門合上那一瞬,他聽到湯氏啧了一句,“沒用的東西!”
宋淮遠步子微頓,他握了握拳,終是大步離開了。
就連湯氏身邊的婆子也看不下去,大公子過的還不如府上得臉的下人呢!
***
三日後,骁王府。
一大清早,長留敲響了宋悠卧房的門扇,她所住的這座園子一共兩間卧房,其中一間便是長留的。
這家夥日夜都盯着宋悠,昨天還在半夜站在她床榻邊,吓的她半死,好在她這天夜裏并沒有摘下人.皮.面.具。
宋悠一手捂着胸口,一邊開了門。
這具身子雖是生過孩子了,但胸脯似乎還有肆意膨脹的趨勢,此前她每晚都會将紗布卸下,再用了熱水敷上半個時辰才能消腫。
她才搬入骁王府,在沒有打消長留的疑慮之前,自是半點不敢馬虎,連澡都不敢洗了,這幾天只是随意擦拭了一下。
長留的視線落在了宋悠捂着的胸口上,他繃着一張小臉,将一套嶄新的衣袍遞給了她。
宋悠真是怕了他了,“長留,你是晚上一個人睡覺害怕麽?不若今晚跟我一塊睡。”
果然,人家小長留也是有節操,狠狠晃了晃腦袋,表示不同意。
宋悠又道:“可是長留,你總是夜探我屋子,這讓我很困惑啊,你.....你該不會是.....”
宋悠沒有将話說完,她給長留.留了一個充分的遐想空間。
單純如長留,愣了片刻才猛然搖着腦袋,少年漲紅了臉,又嗖的一下從宋悠的面前消失了。
宋悠看着手中的月白色錦袍,對身邊伺候她的小丫鬟吩咐了一聲,“備水,我要沐浴。”
***
不出小半個時辰,宋悠去了堂屋見蕭靖,梅先生瞧着風清月朗的小郎君,由衷的贊道:“衛辰,你今日穿的格外別致啊。”
宋悠接受誇贊,道:“王爺讓我勾結公子逸,我自是要全力以赴。”
這時,蕭靖邁着大長腿走了過來,他走路似乎是帶着風的,身下袍服微微蕩着,仿佛一瞬間,宋悠看到了一副慢動作畫面。
不過,就在兩個呼吸之後,她就回過神了。
只聞蕭靖道:“今晚你單獨行動,三月之內,我要看到趙逸站在我面前,并且寫下契約書。”
宋悠,“.......”
單獨行動?
不行的!
趙逸肯定會将她綁了賣去南風館當小倌的!
作者有話要說: 公子逸:(微笑)別怕,本公子會先和你解決個人恩怨,再考慮賣了你。
長留:(奸笑)你也有今天。
蕭靖:(漠然)所以,你以前究竟對趙逸做了什麽?
宋悠:也沒幹什麽,無非只是......此處略去N字。
PS:南風館就是龍陽之癖的男子經常會逛的類似于青樓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