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陸時以為她不明白他的話,解釋道,“剛才發生的事情不要讓別人知道。”
“別人?”陸時的這句話讓沈珺意識到,她和陸時之間突然有了一個只有彼此知道的秘密,這種認知讓她忽略了陸時此刻環繞周身的冷冽氣質,明知故問道,“別人是指誰?”
陸時并不知道沈珺的意圖,乖乖解釋,“你我之外的人。”
沈珺臉上露出了陸時不明白的快意笑容,“這麽說,除了你和我,其他人都是別人。”
沈珺的笑讓陸時覺得心慌,他猜不透思維活躍且想象力豐富的她又想到哪裏去了。他努力把話題拉回正軌上,“沈珺,你認真一點,我沒跟你開玩笑。”
“哦。”沈珺不痛不癢地應了一聲。
陸時補充道,“所以我剛才說的話你聽明白了嗎?”
沈珺知道他說的是不要告訴別人今天的事情,她模棱兩可地答了一句,“我考慮一下喽。”
“沈珺。”陸時被她氣得全沒有了平日的冷靜。他今天喊她名字的次數比相識以來的任何時候都要多,雖然态度不好,但沈珺依然覺得受用。
“我是說看你的表現。”沈珺坐在噴泉池旁,兩條腿交疊着蕩啊蕩,泰然自若的樣子,看旁邊站着的陸時,“這麽說來,我也算是抓住你的把柄了。”
陸時也回看她,呵,見鬼的傻白甜,一副黃世仁嘴臉。
兩個人都不想進去那個熱鬧的觥籌交錯的大場所,就在夜色下靜靜地坐了一會兒。沈珺吵得時候是真的吵,安靜的時候也挺安靜的,半天沒說一個字。
他們的背後,噴泉的另一邊坐着一個流浪歌手,拿着把吉他,流暢的音符從指間流出,聲音帶着點沙啞,卻又很幹淨。他在唱“他說任何為人稱道的美麗,不及他第一次遇見你。”
陸時感受到沈珺注視的目光,轉身回視,用眼神示意她有何指教。只聽沈珺說,“我冷了。”
“那,進去吧。”陸時理所當然地說。
在涼風習習的夜晚,男生和女生肩并肩坐着,按電視劇裏的套路,有眼力見的男生早就脫了外套披在女生身上了。結果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沈珺有些不滿地看陸時,陸時不明所以。沈珺瞪他一眼,不悅地哼了一聲,轉身往酒店門口走去。
莫名其妙,當時的陸時只能想到這四個字。
雖然沈珺沒有明确答應他,但陸時還是相信她的,莫名其妙地相信了她。
這一次月考,沈珺的數學終于艱難地越過了及格線,69分,試卷發下來的時候,是倒着放的,沈珺仔細看了眼,又把它擺正了,遺憾地說,“真是的,我還以為是九十六呢。”
前面的徐成烨像聽了什麽冷笑話似的,“呵呵”了兩聲。沈珺在桌底下伸長了腿,想踹他的椅子,結果腿不夠長,沒踹着椅子,踹找了陸時的腿。
什麽都沒做卻遭受無妄之災的陸時吃痛地“哼”一聲。
“對不起對不起。”沈珺抱歉地笑了笑,關切道,“痛嗎?沒事吧?”正說着無意識地将手伸向了他的腿。
“沒事沒事。”陸時下意識地縮了縮腿,沈珺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手有點越了地界。她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并且給還在看熱鬧的罪魁禍首班長大人翻了個巨大的白眼。
為了緩解尴尬,她拿起自己的試卷,沒話找話地說:“其實六十九分也挺不錯啊。”
陸時沒出聲,對她的觀點不置可否。
這時,陸同學的試卷也發下來了,反面朝上,看不清分數,陸時正要拿,沈珺一巴掌将試卷拍下,好奇地翻了個面,赧然一個龍飛鳳舞的紅色一百分,力透紙背,由此可見,寫下這一百分的時候,老劉的心情是多麽的暢快,而剛剛說完“六十九分也不錯”的沈珺心如死灰。
太殘暴了。
分析完試卷之後,老劉把沈珺連同陸時一起喊到了辦公室,頭一次,沈珺來辦公室不是為了挨批評,而是為了受表揚。
老劉溫和地表達了對沈珺成績進步的欣慰,并且鼓勵她能繼續努力,甚至用到了“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這樣套路的成語。之後又表揚了陸時同學,不僅自己積極向上,還能帶動身邊同學,給予同學無微不至的關懷與幫助。
說的臉皮比紙薄的陸時同學都沒好意思看他。
而臉皮較厚的沈珺同學就對他的表揚照單全收,并且順着他的話附和道,“劉老師,都是你的決策英明,不然我和陸時同學也成不了同桌。”
雖然有拍馬屁的嫌疑,但老劉還是聽得挺受用的,特別是在這種其樂融融的氛圍下。
陸時和沈珺前腳一走,辦公室裏的幾個老師都笑出了聲,陳玥說,“我說這個沈珺還真是個活寶啊。”
老劉嘆了口氣,回想了一下,接手這個班以來,沈珺有時是真氣人,但往往氣不過一分鐘,就能被氣笑。
這時,陳玥又道,“我發現沈珺和這個陸時還挺有夫妻相的,你看小說裏不是都這樣寫嗎?學霸配學渣。”
“錯,”周盈反駁,“是班長配書記。”
老劉“啧啧”了兩聲,“注意影響啊,為人師表的,瞎說什麽呢。”
彼時,被認為有夫妻相的兩人還走在回教室的路上。本來不覺得,經老劉這麽一提醒,沈珺意識到自己的成績能有這樣的進步,陸時确實功不可沒。雖然每次都不是他主動,而是她厚着臉皮去打擾他,但軍功章必須有他的一半。
本着有恩必報的原則,沈珺從後面幾步蹭到了陸時的旁邊,側身對着他,說:“陸時,我請你吃飯吧,感謝你對我的幫助。”
陸時腳步未歇,很幹脆地說了一句,“不用謝。”
一般腦回路正常的人聽到這句“不用謝”,應該就能理解為“我不想和你吃飯”這樣的婉拒。但沈珺跟沒聽見似的,繼續道,“那我就當你答應了,今天下課我等你。”
陸時覺得沈珺和他像是從兩個星球來的,他還想拒絕,可是已經走到了教室門口,同學們正在自修,安安靜靜的,不方便再說話,只能作罷。
一下午的時間,沈珺都在期待和陸時共進晚餐的事情,心情也格外晴朗。徐成烨幫她撿起掉在地上的橡皮時,她還好聲好氣地說了句“謝謝”,弄得徐成烨受寵若驚,問盛春,“她今天怎麽了,好奇怪啊。”
盛春沒好氣地說,“你不會有斯德哥爾摩綜合征吧?”
放學後,收拾東西出門,沈珺一直走在陸時旁邊,邊走邊征詢他的意見,“陸時,你想吃中餐還是西餐。”
陸時很簡潔明了地回了一句,“不吃。”
晴朗了半天,兜頭一盆冷水,換脆弱一點的人早崩潰了,不過沈珺只頓了一下,馬上又說,“要不吃燒烤,或者火鍋,比較熱鬧。”不然面對他這樣一個惜字如金的人,光她一個人瞎叨叨了。
“不去。”陸時的态度很是堅決,腳步邁地越來越大。
沈珺努力跟上,“去吧。”
“不去。”
“去吧。”
“不去。”
“去吧。”沈珺還沒死心。
陸時看了她一眼,索性不說話了。
沈珺白了他一眼,裝什麽高冷。但還是跟着他上了公交車,在他旁邊坐下,期間陸時一直看着窗外,一副不愛搭理她的樣子。
過第一個站的時候,沈珺扯了扯陸時的袖子,陸時轉頭,發現她手裏拿着一個作業本和一支筆,她把作業本遞到他眼前,說,“還有時間,要不這題你給我講講。”
陸時瞥一眼,好心提醒,“在車裏做題對視力不好。”
“哦,”沈珺不反駁,“那我待會去你家找你,還是你要來我家找我。”
陸時看到了沈珺嘴角的笑容,确定那是不懷好意的笑,他還是拿起筆,認命般地給她講了題。
中等難度的數學題,思路很清晰,調理很分明,但沈珺就是聽不懂,講了一遍又一遍,比他自己做題費勁一百倍。
講到最後他快沒耐心了,擡起頭來喊了她一聲,“沈珺。”
“啊?”
“你有沒有在認真聽。”
印象裏,陸時雖然不茍言笑,但他情緒一直十分平穩,基本沒見他為什麽事情急過,可現在卻見他蹙起了眉,連聲音都上了兩個調。
沈珺卻沒忍住笑了出來,說,“你這個樣子好像老劉哦。”
沈珺似乎完全沒抓到他生氣的點,眯起的眼睛讓人瞬間沒了脾氣。他的眉間平坦下來,不知道要怎麽接,尴尬地咳了兩聲,又将頭轉向了窗外,而後微微勾起了唇角。
兩秒後,他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窗外的景物顯示這裏并不是他每天放學所經之路,顯然在他專心致志給沈珺講題目的過程中,他們已經坐過了站,而且是好幾站。
正在這時,公交車慢慢停下來,旁邊的沈珺若無其事地說了一聲,“到站了,下車吧。”
下車後,沈珺才如恍然大悟般,驚訝道,“呀,坐過站了,”然後又像想起什麽似地說,“诶,反正來都來了,我們吃好飯再回家吧。”
站在繁華鬧市的陸時,靜靜地看着沈珺精彩的表演。
作者有話要說: 路人:沈珺同學,請你談談和學霸做同桌的感受。
沈珺:被我視作天書的東西,他看起來就像在看小人書。
路人:陸時同學,請你談談和學渣做同桌的感受。
陸時:挺好的,我覺得,比以前更充實更有趣了(在同桌的注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