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電影不到兩個小時,沒想到走出影院地時候,天地已經換了一副面容。本以為今天會下雨,不料雪花正洋洋灑灑往下落,地上,車上,樹上,都染上一層白色,可以說是銀裝素裹了。

沈郡驚喜地瞪大了眼睛,“陸時,下雪了。”

畢竟在南方下那麽大的雪是不常見的,站在廊檐下,沈郡伸出手想去接雪花,卻被陸時一把扯了回去,他跟一副沒見過市面樣的沈郡截然相反,非常冷靜地分析道,“這雪一時半會停不了,得去買頂傘,早點回家,晚了氣溫越來越低。”

沈郡的興致被破壞,反駁道,“你不覺得這雪景很美,很壯麗嗎?我還想看看雪花到底是不是六個角呢。”

陸時順着沈郡的目光掃了一眼她眼裏的風景,慢悠悠地開口,“雪是水在空中凝結再落下的自然現象,這只是水的一種固态形式,而已。”

沈郡不滿地轉過頭瞪他,“所以你現在是在給我上化學課嗎?”超級煞風景的,她雙手插回口袋裏,“那你去買傘,我在這兒等你。”心裏當然是在打小九九的,等他一走,她愛做什麽就做什麽。

陸時卻不讓她如願,說:“你也一起去。”

沈郡故意調侃他,“你不會是怕迷路吧。”

陸時也沒急,反口就是一句,“聽說這附近有拐賣婦女兒童的人販子。”

沈郡:……

你才是兒童,不對,說誰婦女呢。

看吧,看上去正兒八經的人不正經起來才更可怕,幾乎沒什麽能制住他了。

最終沈珺還是妥協,跟着陸時一起走回了商場。

雖然雪下得不小,但一路上撐傘的人還是少之又少。陸時腿長又手長,沈珺幾乎感覺不到頭頂的傘,卻為她擋去了一片風雪。她擡頭望了眼距離自己頭頂一整截的傘,那是以某位直男的眼光挑選的實用卻毫無美觀可言的黑色大傘,那面積,撐三個人都綽綽有餘。

沈珺探究地看了眼陸時,“陸時,你是不是特別怕水?”

“嗯?”陸時不解。

“不然這麽點小雨小雪你怎麽就非得打傘不可呢?”嬌滴滴的小姑娘都沒有這麽矯情吧。當然後半句是心理活動,她怕陸時翻臉不理她。

這個問題陸時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不過沈珺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因為她自己可以想象,天馬行空的想象,她像破了某個謎題或某樁懸案一般“哦”了一聲,“我知道了,你該不會是有什麽心理陰影吧,游泳淹河裏了?還是走路掉坑裏了?”說着說着她又突然一驚,“呀,不會有人給你做過人工呼吸吧。”

這都哪跟哪,如果不是下着雪,陸時真想一走了之,早知道剛才就該買兩頂傘。

沈珺又想到了什麽,突然停下了腳步,陸時只好也跟着停下來,等着她的幺蛾子,只聽她非常鄭重地叫了一聲他的名字,問道,“陸時,你的初吻還在嗎?”

陸時不小心吞了口寒氣,嗆到了,轉向一邊咳了兩聲,扯開了話題說,“趕緊回去吧,天都要黑了。”

沈珺卻依然惦記着之前的話題,“你還沒回答我問題呢?”

“沈珺。”陸時打斷了她。

“啊?”

“我其實沒有淹河裏,也沒有掉坑裏,我沒有什麽陰影,傘是專門給你打的。”陸時一口氣否決了沈珺所有莫名其妙的腦洞。

“專門為你打的。”聽到這兒的時候,沈珺心花怒放,仔細琢磨這着這句話,但那花兒還沒盛放完就凋謝了,因為緊接着陸時還有後半句,“傘是專門給你打的,我怕你腦子再進水就要溢出來了。”

這話什麽意思,沈珺還是很明白的,只是她沒有想到這話會出自半句髒話沒說過的三好學生陸時之口,她撥開遮住半張臉的圍巾,佯裝生氣,道,“呀,陸時,你變壞了。”

陸時無視她的指責,氣定神閑地說,“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雲霧散去,光線亮了,天上漸漸有了放晴的跡象。天地遼闊,傘下,兩人的背影漸漸遠去,留下一大一小兩雙足跡。

走了一段路,好不容易打到一輛車,兩人在小區門口下車。雪停了,夕陽就挂在天邊,反射着不遠處的雪地,閃着點點熒光。盡管寒氣逼人,卻是難得的空氣清新,舒暢怡人。

沈珺長長地舒了口氣,說,“陸時,你有堆過雪人嗎?”

“沒有。”陸時的回答不出意料。

“那你有打過雪仗嗎?”沈珺繼續興致勃勃。

“沒有。”

“那你有被別人親過嗎?”

“沒有。”

陸時慣性地說出兩字才發現中了圈套。

沈珺狡黠地笑,“哦,原來初吻還在啊。”

被捉弄的人,耳朵又紅了,故意瞥開了頭,拒絕某人心懷不軌的注視。

剛好到了十字路口,到了說再見的時候,沈珺嘆了口氣,感嘆,“時間過得好快啊,陸時,我明天要回老家過年了,你有……”她掰了掰手指,“反正好幾天見不到我了,電話來的時候記得跑快一點,要不然會失聯。回家吧,再見。”沈珺朝陸時揮了揮手,然後轉身。

陸時沒走兩步,又被沈珺叫住了,他轉身,只見她站在原地,“哦,忘記了,新年快樂,陸時。”

後來每一個下雪的冬天,陸時總是能記起這一幕,一片茫茫的雪景中,有一個女孩跟他說新年快樂,她的衣服是花一樣鮮豔的明紅色。

“新年快樂。”新年确實會讓人心情舒暢,陸時也微笑着回了她一句。

沈珺腳步輕快地回家了。

陸時在那裏站了很久,直到那紅色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視野中。低頭的時候,他不自覺地笑了,是無意的卻發自內心的笑。

也許是心有所想,一輛車從他身邊開過他也沒察覺,直到那車在他前方不遠處停下來,他才認出那是陸家的車。

“阿時。”車窗降下來,坐在後座的是黎家貞,她沖陸時招呼了一聲,“上車。”

回到家後,陸時換了鞋就直接回房,在樓梯上被黎家貞叫住了,“陸時,你過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沈珺老家在一個小鎮上,她的爺爺、伯伯還有姑姑都住在那裏,過年的那天她的堂哥堂姐們都在,非常熱鬧。吃年夜飯,發紅包,貼對聯,看春晚,放煙花,守歲一樣都沒少,很有過年的氛圍。

沈珺收紅包收得眉開眼笑,吳女士調侃她,“真不知道平時是短她吃了還是短她喝了,這麽愛財。”

桌上一群人都笑話她,她不理睬他們,把錢揣進自己的小包裏,愛錢怎麽了,君子還愛錢呢,取之有道就行。

那會她想的是,不知道陸時會不會收到壓歲錢,他的壓歲錢夠不夠買個手機呢?如果不夠的話,她還可以借他一點,想到這裏就躍躍欲試,特別想聽聽他的聲音,想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麽。

晚飯過後,幾個人圍成一桌打麻将,沈珺和吳女士幾個陪爺爺一起看春晚,昏昏欲睡的時候,盛春給她發了個拜年短信,她也回了一個,就徹底醒了。

她想了想,最終還是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穿上了外套又拿起了圍巾。吳女士不解地看她,“這是又要……去哪兒?”沈珺知道她媽本來是想問她“又要出什麽幺蛾子”,只是礙于爺爺在這裏,才說得委婉了一點。

她把手踹進衣服口袋裏,說,“我去陽臺透透氣,看看煙花。”

走出客廳,她就把揣在口袋裏的手機拿了出來,從通訊錄中找到陸家的號碼,撥通,把電話放到耳邊,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電話很快被接通,但裏面傳來的聲音卻不是陸時的,而是接電話專業戶,趙阿姨。

在趙阿姨開口之前,沈珺搶了個先,“趙姨,麻煩幫我喊陸時聽電話。”

趙阿姨去喊陸時了,沈珺在陽臺上等了很久,來回踱着步取暖,耳邊不停地響起煙花爆竹的聲音,也許是心情太急切,電話那頭剛有動靜,她就喊了一聲陸時的名字,可那邊依舊傳來趙阿姨的聲音,“珺珺啊,陸時他睡了,你有什麽事,我明天轉告他。”

沈珺滿心歡喜都變成了失望,她“哦”了一聲,不過還是記得跟趙阿姨說了一聲“新年快樂”,她說,“趙姨,替我向大家問好。”

挂了電話,沈珺在心裏埋怨了陸時一通,跑得慢,接不到電話也就算了,大過年的這麽早睡覺,又不是小孩子了,連小孩子也知道要守歲的。埋怨完之後,又沒那麽氣了,大過年的,就不要跟他一般見識了,反正很快又能見面,新學期,老同桌,來日方長。

作者有話要說: 路人:陸時同學,你對初吻這件事情有什麽看法?

陸時:沒有。

路人:沈珺同學,你對初吻這件事情有什麽看法?

沈珺:看能看出什麽花樣來,不試試怎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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