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家宴（2）

家宴（2）

許家衆人陸續進到包廂。胡翠蘭剛進來就看見個衣着端莊，身姿曼妙，面容姣好且笑容熱情的年輕女子。還不等她仔細端詳一番，小莺就快步走了過來，輕輕地抓住了她的雙手，與她相距不過五公分，顯得極為親熱，目光炯炯的說：“伯母，寶哥日思夜想，可把您給盼來啦！”

胡翠蘭近距離望着小莺這張稚嫩而美麗的臉，以及那火熱的眼神。她一時間倒顯得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回應了。她尴尬的望了一眼許東寶，只見許東寶正用一種看戲的眼神望着她和小莺黠笑。她只感覺被人這樣貼着很不自在，又不好抽手，只得幹笑着回應道：“好好好......”眼神卻始終不與小莺對視。

許東寶看老母親很不自然，就走過來解圍道：“都坐下吧，一會兒就上菜了。”

衆人落坐。胡翠蘭作為壽星，自然被推在了主位落座，一旁的主陪位置由小莺占據，另一側是孫男孫女圍繞，三個兒子一個兒媳就随意坐了。許東澤坐在下首位，背靠包廂門，左側是大哥，右邊則是許東寶。

大哥許東華不僅健談，而且還善于察言觀色。大到國際形勢，小到地方政策，甚至家長裏短，他都能信口拈來，繪聲繪色的表達出自己的看法。還一個勁兒追問許東寶在做什麽大生意？能不能帶帶他的兒子？許東寶自然早就預料到這種場面，随便對付幾句也就過了。他在跟許東寶閑聊時也不忘時時觀察許東澤的表情變化，偶爾也會把話頭挑向許東澤，問幾句無關痛癢的話題。加上他老婆董秀時不時插上幾句奉承恭維的話，将老太太逗得合不攏嘴，夫妻兩就像二人轉演員一樣，将包廂內的氛圍一直吊着。

小莺則是一門心思都在如何讨老太太歡心上。剛見面時她就看到胡翠蘭的的頭發有些淩亂，趁大家都在拉扯家常的間隙，她主動拿出梳子給老太太梳理頭發，邊梳還邊給她做頭部按摩，每個動作都顯得既娴熟又專注。胡翠蘭一開始還有些不大好意思，可随着小莺體貼入微式的關懷，她緊繃的身體和精神漸漸變得松弛下來，再加上按摩後的舒暢感，整個人的心情都随之變好了。她也就不再拘謹，壯起膽子跟小莺拉起話來：“好孩子，你屬什麽的？”

“伯母，我屬鼠的。”小莺柔聲回道。

胡翠蘭的眼珠轉了轉，似乎在計算着，隔了一會兒才略顯驚訝的道：“你比我家東寶小了整整十九歲呢？！”小莺聞言只是害羞的笑了一聲，并未作答。胡翠蘭便故意瞪了一眼坐在對面的許東寶，那眼神似乎在說：“你都夠當人家爹了！真不嫌害臊！”

衆人談話間，菜品就陸續上桌了。整整四十八道菜，将旋轉餐桌都擺滿了。除了川，湘，粵菜的各家招牌以外，還有各式甜品和水果拼盤，以及許東寶家鄉的風味菜肴，也算得半桌滿漢全席了。

胡翠蘭望着一桌琳琅滿目的菜品驚嘆不已，有的菜與其說是一盤菜，倒不如說是一件精美的藝術品，哪哪都惟妙惟肖，甚至比真物件更為逼真。她驚訝的同時也不禁有些心疼，一眼看向許東寶，打算教育幾句別這樣浪費。可發現許東寶也在望着她，還不等她開口，許東寶就笑着搶過話頭道：“媽！難得今天咱們一家人團聚，您就別在意這三瓜兩棗了。再說了，再稀罕的東西造出來就是給人吃，給人用的，總不能人來将就東西吧。來！大家動筷吧，幾個孩子也是，每樣菜都嘗一點，留點肚子，一會兒還有蛋糕吃。”

小莺也連忙附和道：“伯母，寶哥平時都很節省的，因為今天是您的生日，他才破例鋪張一回，以後不會這樣啦！請您念在他一片孝心的份上，就原諒他這一次吧。”

胡翠蘭便不好再說什麽，就讓大家一起動筷了。可剛吃了幾口，她卻忽然覺得心底難受，鼻子一陣酸楚，擺了筷子，轉回身背對着大夥就低聲抽泣起來。一旁的小莺見狀，立刻放下筷子急忙追問道：“伯母，您哪不舒服嗎？”

胡翠蘭只是使勁的搖了搖頭，并未回答，抽泣聲卻越來越大。其餘衆人見老太太這樣悲傷，都紛紛擺下了筷子，幾個大人更是面露難色，向來健談的大哥夫妻倆此時也顯得有些不知所措。特別是許東寶，前一秒還眉開眼笑，這時卻變得如同犯了錯的孩子一樣難堪不已，他以為是自己剛剛那番強硬的話語傷到了母親的心。他頓時自責不已，垂着頭飽含歉意的說：“媽，你別哭了，我以後改了就是。”

然而胡翠蘭一聽就轉了回身，滿眼含淚，心疼的望着許東寶連連擺手，強笑着解釋道：“東寶，媽沒有怪你。媽是高興，媽望着你們這些孩子一個個都有了歸宿，有兒有女，日子也越過越好，媽是打心底替你們高興啊......”說着，她用小莺遞過來的紙巾擦了擦眼角，接着道：“媽哭是因為你爹，你姐姐東麗，姐夫林狗，他們三的命苦啊，沒福氣享受這種團圓......”說罷一顆顆眼淚又掉落下來，似乎瞬間又将她拉回失去至親的那段痛苦歲月。

在場的兒孫聽完老太太的訴說，都不自覺的垂頭喪氣，食欲全失。整晚一言不發的許東澤此時的臉色更是變得鐵青，就連向來外放張狂的大兒子許天陽此時也不敢吱聲了。如此既尴尬又令人黯然神傷的氛圍持續了十幾秒後，小莺幹笑一聲，抻開手臂将胡翠蘭摟住，輕輕地拍着她的肩膀，柔聲安慰道：“伯母，每個人的來去都是老天決定的。或許老天也覺得伯父，姐姐姐夫在人世間活的太苦，就讓他們提前到天堂享福去了。可他們對您的關懷和愛卻從來沒有消失，他們在您身邊的時候給您帶來了多少快樂和幸福啊！就算現在您看不見他們，他們在天堂也時時刻刻挂記着您。您想想看，您現在七十歲了，精神氣頭十足，身子骨靈活硬朗，膝下兒孫滿堂，個個都聰明健康，個個都孝敬愛戴您，不光如此，大哥一家，三哥一家，還有寶哥，都把日子越過越紅火啦！這說明他們在天有靈，一直保佑着咱們許家呢！所以呢，您往後也要把日子過得寬敞舒心，每天都樂呵呵的，這樣他們才能安心在那邊享福！”

小莺一番正中下懷的開導徹底将胡翠蘭從悲傷的情緒裏拉回了現實。老太太破涕為笑，擦幹了眼角的淚痕，滿眼憐惜的抓着小莺的手，說：“好好，為了他們和我的孩子們，老太婆我也要樂呵呵的活到八十八！”

小莺卻一嘟嘴，撒嬌般的道：“豈止八十八！您這麽好，到一百八十八都不成問題！”

“哈哈哈哈......這乖孩子。”胡翠蘭發自內心的被小莺的天真聰明所打動，內心的陰雲瞬間消散的無影無蹤。她的笑聲也讓在場的所有兒女卸下了沉重的心理負擔。大哥家兩口子重新找話題預熱起了氣氛，許東澤的臉色也變得緩和了不少，孩子們也相互叽叽喳喳起來。心理最輕快的當屬許東寶，他用一種贊賞且感謝的眼神望了一眼小莺。小莺立刻就接收到了他傳遞達過來的意思，故意朝他做了個鬼臉，轉頭又招呼老太太吃東西去了。

桌上的菜肴輪番轉動，大人孩子都吃得津津有味。唯獨許東澤沒什麽胃口，夾了幾筷素菜，喝了一碗清湯就飽了。胡翠蘭看見他除了滿臉疲憊，整晚都顯得心事重重，便關切的道：“老三啊，你也別太操勞了，你看你才四十歲，兩鬓都有白頭發了。”

許東澤勉強笑了笑，點頭回道：“知道了媽。”

話音剛落，衆人只聽門外的走廊裏似乎有人在争吵，而且聲音越來越近，好像是朝這來了。只聽一個女聲連聲勸道：“先生，我們這裏今天被承包了，不對外營業。哎！先生，請您......”女人話還沒說完，就見包廂的門就被拉開了。一個目光精銳的中年男人手裏提着一盒禮品，似笑非笑的站在了門口。

其餘衆人看去，均不知來者是誰。只有許東澤和許東寶一眼就認出了此人，兄弟兩幾乎同時變得警覺起來，許東澤不明所以的望着這人；而許東寶則是忙站起身，眼神兇狠的盯着這人。來的這個男人正是一直都想抓捕許東寶歸案的警官——郭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