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衛紹之
第2章 衛紹之
許白魚回身放下外賣,在回憶帥哥和直接吃飯之間遲疑了一會,決定還是選擇後者。
還是算了吧,宛宛類卿要不得,活人和紙片人畢竟有區別,想靠這個和人家聊天搭話也感覺怪不要臉的。
許白魚收起自己多餘的萌動春心,轉而開始研究自己的外賣,還沒來得及拆開包裝,手機先響了一聲。
q版小貓頭像後面蹦出來一條新的提示,不是老板慣常喊的小妹,而是規規矩矩地一聲“客人”。
“打擾一下,請問客人收到餐了嗎?”這句後面跟了個很可愛的簡筆手繪貓貓頭,水彩風格簡單素淨,急惶惶的流汗樣子,“我今天第一次外出送餐,想和您再确認一下,是不是真的送對地方了呀。”
倒也的确有人偷拿外賣或者以為別人送的順手接下的可能呢……
許白魚也沒急着繼續拆開外賣盒,坐下來打字回複。
“小哥沒送錯,放心吧。”
對面回複很快,幾乎是這句話過去後沒有幾秒就回了個撒着小粉花的快樂小貓頭,“那就好,王叔說您是很重要的熟客,如果送錯地方了我可能會被扣工資的。”
“也不用這麽客氣和我說話,”許白魚手速飛快,啪啪啪繼續打字,“正常稱呼就行。”
“正常稱呼?”對面停頓了一會,随即很正式的回複了一句。“好的,我的名字是衛紹之。”
敲。
許白魚手指一頓。
臉長得和建模一樣牛逼就算了,名字也他媽的一樣,這什麽紙片人走進現實的賽博電子愛情白日夢。
她有點遲疑,但是沒敢想太多,或者也可以說反射性蹦進腦子裏的想法實在是過于離譜,女孩遲疑了一會還是沒有把那句“哥哥我看着面熟,心裏就當是舊相識”的寶玉經典臺詞搬上對話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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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猶豫一會,回了個中規中矩的“記住啦小哥辛苦啦”,然後就把手機扣過去轉身去巴拉自己的外賣。
不能再聊了,再聊下去總覺得是自己的紙片人老公在和自己說話。
長得過于牛逼的帥哥注定與她無緣,自己這種死宅适合的就是封心鎖愛混吃等死,孤家寡人不婚不育然後走上人生巅峰。
兩分鐘後封心鎖愛的許白魚重新系好外賣袋子,扒拉回自己的手機,啪啪啪飛快打字。
“哥,哥你還在嗎?你現在是在回去的路上還是哪裏啊,外賣你可能真的送錯了。”
“嗯?我還在路上呢,有什麽問題嗎。”
“點的東西不對啊,一份皮蛋瘦肉粥加一盒小籠包,”許白魚惶恐道,“但這個袋子裏多了兩盒涼菜诶,還都是肉的,加起來幾十塊有了吧。”
這次對面的回複速度變慢了一點,許白魚猜測應該是在對單子。
“沒關系。”
過了一會對面回了幾個字。
“我裝單的時候應該是記錯了和上一單的東西,裝了一樣的,您就當做沒看到,直接留下吧。”
許白魚皺皺眉,良心刺痛。
“那上一單是不是就送少了呀,小哥你要不回來拿吧,我就打開袋子看了一眼,蓋子都沒開呢。”
對面回複速度很精準,不快不慢的,正好卡在許白魚想要放下手機的前一秒。
“我在路上不方便打字,您看那邊方便語音嗎。”
不方便也不行,想想交通安全法,總不好人家一邊騎着小電驢一邊還得時不時低頭回複打字。
女孩壓住自己社恐專供電話恐懼症,回了個ok。
語音邀請很快過來了,鈴聲驚得心髒反射性抽搐一下,她努力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語氣,然後才深吸一口氣,接通了語音:“喂。”
“您好,客人。”對面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室外,沙沙的有些模糊,隔着電子設備的聲線有些微微失真,但語氣溫柔又禮貌,聽得人很容易就放松下來:“其實只是兩盒涼菜而已,送錯了也沒什麽,畢竟是我的工作失誤,扣錢和您也沒什麽關系,您不用這麽小心的。”
許白魚扒拉一下旁邊滿滿當當的外賣袋子,良心繼續刺痛。
東西倒是不貴,問題是他家小本買賣這麽多年也沒怎麽漲價,現在也還是店內一碗粥兩塊錢随便喝,許白魚遲疑一會,還是不太樂意平白占人家便宜。
“上一份肯定是送夠了的,不是和您的單子弄混了,不然少了東西肯定會有人投訴,”年輕男人語氣溫柔,帶了點安撫意味的笑意:“至于一不小心送多了的情況……嗯,我想也不是所有人都會打電話提醒老板,你多送了吧。”
“所以沒關系的,您收下就行。”
“你之前不是還說送錯了會扣工資?”女孩隔着電話嘆口氣,許是因為電話對面實在是太客氣了,連帶着她的語氣也不由得軟了下來。
衛紹之靜靜聽着,女孩子的聲線很特別,聽起來像是夏日清涼飲的杯底尚未融化完整的砂糖粒,在舌尖反複摩挲,慢慢化開一點溫和淺淡的甜。
“唉,我都打電話了和你提醒拿錯了,肯定也不是非要占你便宜,”許白魚打字飛快,“這兩盒菜外賣價多少啊,我把錢給你補上吧。”
尋常外賣配送一單也就幾塊提成,這種小店雇人想來工資也不會給太多,小哥衣服都穿的店裏批發便宜貨,不知道要跑幾趟才能賺回來這一單。
對面回以一聲稍顯模糊的輕笑聲,透着某種說不出的輕松愉快。
“那就……謝謝客人好意?“隔着電話帶着笑音,許白魚幾乎都能想象到對面那位長得非常牛逼的漂亮帥哥是怎樣眉眼彎彎地和她聊天的,”但是您現在就這麽直接轉賬給我,這邊有轉賬記錄對不上,暴露了我之前工作上的失誤,最後清賬的時候我估計還是要被扣錢的。”
許白魚沉默了一會。
王叔原來是那種亂扣錢的摳搜脾氣嗎……?
小時候偶爾還會單獨送給她一瓶可樂呢,現在居然到了這個程度,果然是實體經濟不好做麽。
她沒犟這個,只問:“那怎麽辦?”
“您要是不介意的話,我等一下用我的私號加一下您吧,”對面笑着說,“這邊聊天記錄好辦,王叔不看對話,只看最後的轉賬記錄。”
“您先吃飯吧,我回店裏還需要一點時間,這種事情不着急的。”
許白魚盯着手機屏幕遲疑了一會,覺得這招也行。
四舍五入,加個帥哥微信自己也不算虧。
她做了會心理鬥争,切出去後臺,還是忍不住搜了一下自己最初氪金過的那款乙游,總是把人家往游戲印象上帶非常不好,還是确定一下古早初戀到底是個什麽樣。
萬一是自己記混了,純粹是帥哥美貌迫人模糊了印象,加上古早記憶自帶磨皮濾鏡呢?
十分鐘過去,許白魚切換了好幾個平臺,游戲卻是一點相關信息都沒搜到,同名和名字相似的倒是有不少,實際內容八竿子打不着,仿佛不止是游戲本身,連同制作游戲的工作室都不曾存在過。
本來就是多少年前的古早游戲,許白魚現在能記住的細節本就不多,工作室和游戲都找不到,這游戲男主甚至沒有初始名字,她總不能查自己起的吧……
游戲老家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死的一幹二淨,許白魚沉默片刻,比起對不上帥哥在自己記憶中的出處,更多感覺是自己好像忽然成了個寡婦。
紙片人的死老公怎麽就不叫死老公呢。
許白魚惆悵了一會,然後決定等會找個新游戲當代餐懷念一下自己的青春。
她有點不是滋味的吃完東西,剛剛收拾好攤子,對面像是有監控似的,餐桌剛剛收拾完,一個新的申請過來了。
頭像還是很熟悉的水彩風格的簡筆貓貓頭,新出鍋的寡婦情緒冷靜,提前翻了一下粥鋪菜單,迅速通過好友申請,轉賬把錢發了過去。
對面沒有立刻收,而是又發了一條提問。
轉賬還沒有收走,許白魚抓心撓肝的着急,總覺得今天還有一件事情沒幹完,浮蕩在空中的名為良心的一角還未回歸原位。
“多出來的菜品不合口味嗎?”
“沒有,”許白魚回答,“但是不好占便宜,哥,你快點收轉賬。”
“那個不急。”
對面慢悠悠地答。
“想着謝謝您的好意,所以想問問有沒有什麽忌口或者說不愛吃的東西,店裏忙的時候我也會幫廚,以後您直接和我這邊下單,我可以提前準備一下的,可以給您多裝些。”
許白魚沉默了一會,唉了一聲。
“沒有。”
她回複,其實許白魚的喝粥口味很詭異,從最常見的皮蛋瘦肉粥到非常偏門的巧克力芝麻核桃粥,中間的各種品類都不在選擇範圍內,但她直覺覺得這個話題繼續下去,對面能拽着她繼續聊上一晚上。
本來把人家無辜小帥哥和自己的電子初戀挂鈎就有點不太禮貌了,聊的太多只會加深不必要的刻板印象,還是及時止損比較好。
“好的,我知道了。”
她的回答有種不再溫順配合的簡單直白,而對方很體貼地選擇在此結束,發過來的貓貓頭流着汗,一個彎腰道歉的動作。
“打擾您好久了,不好意思。”
許白魚遲疑了一會,還是平複了一下心情,給了一句回複。
“沒有。”她答道,忍不住又提醒了一遍,“不要忘記收轉賬呀,小哥。”
對面立刻點了收帳,又發來一個小貓端莊坐好的乖巧表情。
……感覺怪怪的。
明明就是自己差了他的外賣錢,怎麽反而有一種因為自己開口強調了才乖乖同意收錢的感覺。
許白魚心理泛着嘀咕,她手指停頓了一會,把聊天标注原本的“粥鋪外賣小哥”改為了之前提過的名字“衛紹之”。
然後,把自己的微信名改成了“殘暴的電子寡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