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dlc更新啦
第36章 dlc更新啦
許白魚還是猶豫了幾秒要不要這麽幹的。
但是, 發都發了,是吧。
她自認自己可能有那麽點自恃清醒的優點,但本質也是俗人一個, 就像她吃不住衛紹之當着她的面哭起來的樣子,現在也有點受不住言殊發的這張照片。
當然啦, 警察叔叔在這麽幹的時候心裏可能沒有那麽彎彎繞, 純粹就是保守又傳統的封建古人對現代網絡上的花樣擦邊文學表達了十二分的不理解,順手發了一張, 反向質疑的意思可能更多一些。
不過沒關系, 她現在看完後感覺很開心是真的,許白魚抱着抱枕在沙發上打滾,安慰了一會自己這沒什麽大問題後,就扔下手機, 跳起來去浴室洗漱準備睡覺了。
浴室響起水聲,客廳點着柔和的暖光,小貓趴在貓窩裏打盹,手機扔在沙發上無人在意, 屏幕的自動感應卻莫名閃爍幾下, 最後又因為解鎖失敗重新歸為一片漆黑。
——有人對此一無所知。
沉香木的手串還挂在手腕上,許白魚還在感慨今天晚上應當不用擔心陪鬼熬夜的問題了, 吹幹頭發後特意換了自己最舒服的一身睡衣, 美滋滋的準備睡覺。
工作請假,老板不在, 明天不用上班。
啊, 完美的一天。
她閉上眼, 小道士留給她的安神香就放在床頭,這一次幾乎是閉上眼睛就睡着了, 她睡得太快也太沉,以至于甚至沒有注意到自己随意放在枕邊的手被什麽輕輕碰了碰,纖長白皙的手指被慢慢拉開,影子流入指縫,像是一個試圖與她十指相扣的動作。
……夫人?
***
夫人……
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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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夫人您醒了嗎?”
反複不斷喋喋不休的聲音讓許白魚不厭其煩,她本能的翻了個身,試圖把腦袋藏進被子下面,可印象中柔軟蓬松的床墊和輕若無物的蠶絲鵝絨被忽然變成了更具壓迫感的實質存在,她睜開眼睛,對着映入自己視野範圍內的暗色的古式雕花大床的床榻一側,半天都沒動靜。
……
……挺好。
至少這次讓她好好睡了一覺,是吧。
許白魚慢吞吞地從床上爬起來,對這空蕩蕩的房間慢慢嘆了口氣。
說真的,她覺得就憑自己這個可能稍微有點穩定過頭的精神狀态,回去後把微信改成卡比巴拉也沒問題。
她摸摸自己身上,鳳冠霞帔都是完完整整套在身上的,也不曉得剛剛她是怎麽帶着這麽重的一身在床上睡得那麽自在——而就在她察覺到這問題存在的同一瞬間,本來輕若無物的裝束忽然像是感官延遲一般傳遞出了久違的沉重感,瞬間為這一切覆上了一層不可抗拒的真實感。
周圍是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只不過這一次沒了穆雲舟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于是從屋外昏暗蒼白的光線,到床頭擺設和正對大床的梳妝鏡臺,一切都與記憶中的開場沒什麽太大差異。
穆家是百年世家,即使她這場冥婚所處的時間已經臨近于家族的末日,再過不久就因長久用陰損法子強制延續氣運導致的厲鬼反噬家破人亡,但再怎麽說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屋內擺設死氣沉沉,卻也依然精致奢華,随意哪一件拿出去都夠普通人一輩子吃穿不愁了。
新娘慢騰騰地起身,金絲繡紋的大紅喜服拖在地上,她直接坐在鏡子前面,本該光潔明亮的銅鏡生了一層陳年鏽痕,只能影影綽綽的映出大致的輪廓。
許白魚也不着急,屋外的喜娘仍在一聲一聲的喊着,然而就像是穆雲舟上次說的那樣,她不回聲,劇情就不會正式開始,游戲裏自然是沒什麽的,就像是觸發劇情的前置條件,但一切換做現實之後,穆家仆從的反應便顯出一種死板又呆滞的僵硬感。
沒有下一步的指令,就絕對不會多走一步。
新娘對着模糊的銅鏡擡手摸索着鳳冠的輪廓,這玩意很沉,自己的頭發層層疊疊卷在裏面,也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法,想要暴力扯下來只覺頭皮生疼,只能放棄了這樣的動作。
她堅持了一會,努力到始終擡着的手臂酸痛,也才勉強解下一只金發釵,很長的一只,堪比小臂長度。許白魚比劃了幾下,又用手指摸了摸尖端位置,感覺硬度還算不錯,應該不是純金,而是摻了些其他金屬的。
不過這樣正好,硬一點好拿,新娘放棄了和鳳冠繼續掙紮,重新拎着裙擺在這屋子裏轉了幾圈,終于找了個看起來還算合适的地方,非常果斷地蹲了下來,将金釵的尖端對準地面——
然後,開始磨。
欻拉,欻拉,欻拉,欻拉……
她在地上磨着發釵,磨得專心致志,心無旁骛,那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反複回蕩在空蕩死寂的室內,伴随着屋外仿佛按下了循環鍵的詢問聲,形成了一種詭異卻又和諧的調子。
許白魚也不知道自己磨了多久,她只是忽然聽到耳邊幾乎快要成固定背景音的詢問聲出現了一點奇怪的違和感,像是播放的磁帶終于轉到了最後一節,那詢問聲裏多了些真實又鮮活的顫音,不再是無限反複地問她醒了嗎,而是哆哆嗦嗦,斷斷續續的問:“夫人,您在做什麽……呢?”
屋內的新娘舉起磨得差不多的發釵,借着一點蒼白冷光打量尖端,若無其事地回答說,“什麽也沒做呀。”
她這一句回應,便等同于世界的開啓鍵。
許白魚聽見屋外傳來無數響動,這件為少主夫人準備的卧室并沒有古式宅院裏最常見的門檻,她知道這是為了什麽,她沒說話,也沒有走回遠處,只是計算着腳步聲,反手握住了那枚金釵,直接伸手拉開了面前這扇陳舊古老的雕花木門——
屋外沒有活人,從屋內倉皇外逃的新娘猝不及防之間,直接對上了一張蒼白如紙的面容。
黃昏時分,最後一抹太陽餘光沒入地平線之下,緊貼大門站着的侍女面色蒼白如紙,猩紅塗料勾出臉頰兩個粗劣的紅圓點,嘴角彎彎向上,侍女那雙用黑墨塗抹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面前豔麗的新娘,她裂開紙做的面容,對着新娘露出自己最燦爛的微笑。
“夫——”
紙人侍女面前的新娘,忽然對着她輕輕笑了一下。
下一個瞬間,那一聲嘶啞詭異的喊聲被一只柔軟白皙的手無比精準的按住,硬生生地堵回了祂的“嘴”裏,紙人輕飄飄地身體輕而易舉的被身着喜服的新娘按倒在地,侍女發出嗚嗚喊叫聲,然而紙做的身體輕飄又僵硬的身體,祂還未來得及掙紮,便忽然聽得一聲戳破紙張的輕盈聲響。
喀拉,喀拉喀拉……喀拉——
人偶攤成了一團紙糊的廢棄品,不再動了。
許白魚一手捂着紙人偶的嘴,一手持着金釵,點睛的人偶那黑漆無光的眼睛依然“看”着她的臉,看着面前鮮活的新娘,還有她那雙自始至終都顯得格外波瀾不驚的眼睛。
像是夜晚才會出巡狩獵的野貓,在愈發黯淡的光線之下,那雙琥珀色的瞳孔甚至是有些微微擴散的。
她擡起手,金釵從肋骨下方的位置抽了出來,輕飄飄地,全然沒有刺入血肉的實感。
黃昏後才開始的冥婚,就連一切仆從侍衛也都是用術法操縱的對象,墨中摻血,紙人點睛,為了這場冥婚,穆家是下了大力氣的。
……啊,不過因為已經過了很多遍,所以反而沒什麽害怕的感覺了。
許白魚晃晃手指,她蹲在那裏,戳戳地上已經不再動的紙人,遲疑片刻後,她還是回屋去端了本來該用作洗臉淨手的水盆,将紙人從頭到尾細細淋濕了,看着顏料紙張全都糊成一團,又耐心至極地挨個掰開了用來撐着紙人輪廓的竹子架……這也就是今天晚上的穆家全都是這玩意嚴禁煙火,要不然許白魚說什麽要等他燒完了、然後把灰順水沖進下水道才算結束。
她畢竟沒什麽實際戰力,說到底就是個弱小又無助的普通人,謹慎些總是好的。
按着原有的劇情,開門就是紙偶的貼臉殺,絕大多數人都不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于是下一秒就會察覺到自己的手腳身體被人偶壓制住,拖出去後關進祠堂等待。
然而許白魚連開門時的紙偶站在哪裏高度多少都不知道記了多少遍——事實證明,什麽好記性都敵不過肌肉記憶,條件反射才是最偉大的,這一切都熟練地讓人心疼。
毀掉了第一只紙偶,她等了一會,沒見自己有什麽可以回去的意思,顯然劇情還是要繼續,院中的喜娘,等候的其他紙偶,還有整個穆家……那都不是現在的許白魚現在可以應對的對象,于是她自己主動推開門,任由這些穆家的紙偶抓住了自己,将她帶去了祠堂的位置。
那裏封着穆家歷代先祖的骸骨,身為活人的新娘在那裏熬到冥婚的“吉時”之後,再去接受接下來的各種儀式,效果會更好。
她盡力維持着肢體的放松節省自己本就不多的體力,另一扇黑漆漆的大門吱嘎一聲被緩緩推開,随着一聲跌落聲,猩紅豔麗的華貴喜服在祠堂冰冷的地面上逶迤散開,唯一帶着鮮活生氣的新娘掙紮着從地上爬起,轉身看向那扇已經無情緊閉的大門。
她背對着那一排排的冰冷木牌靈位,徒勞的,麻木的看着緊閉的大門,身下衣擺随着她的動作窸窣顫動,像是一朵在死寂幹涸的土壤上最後綻放的花。
許白魚盯着那扇門,許久後,确定了的确沒什麽新鮮劇情,這才慢慢重新坐直了身子,擡手摸了摸自己的發間。
還行,金釵還在。
費了不少力氣才磨好的呢,弄丢了找個新的很麻煩的。
她正琢磨着這一關現在的自己要怎麽破才合适,忽然聽得身後一陣叮叮當當的聲響,許白魚心髒倏然收緊,下意識轉頭看了過去。
“……誰!?”
然而祠堂內并沒有什麽其他人,只有一名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年,一臉驚愕的看着她。
他身上僅着單衣,單薄的脊背上血痕斑駁,是家法的杖刑留下的猙獰慘烈痕跡,少年人的手腳格外纖細,扣着的鐐铐卻也是能緊緊勒入皮肉的程度,鎖鏈盡頭處連着祠堂的地磚,長度讓他只能在膝下蒲團左右的位置活動,連想要趁着左右無人時躺下休息一會也稍顯勉強。
少年怯生生的看着她,卻還維持着一點世家大族長子應有的溫柔風度。
“抱歉……”他的聲音聽起來也是虛弱又溫和的,他很努力的想要露出一個安撫的微笑,卻因為恥于自己這幅狼狽至極的樣子,只能盡可能地将自己蜷縮起來。
“我無意冒犯姑娘……”
許白魚呆了一會,她思考着有關祠堂部分的劇情和隐藏設定,然後慢慢皺起眉頭。
如果沒記錯的話,那麽出現在她眼前的,應該是最後一次試圖忤逆家族的意志,卻被關進祠堂受了家法關了禁閉,險些丢了一條命的十六歲的穆雲舟。
……本來這段劇情是隐藏道具的設定背景,怎麽,這版本還帶dlc的啊。
祠堂對穆雲舟來說就是童年陰影,十六歲之前他是這裏的常客,十六歲之後就再也沒犯過任何錯誤——直到二十六歲時意外身死,骸骨如其他穆家先祖一般被埋入祠堂地下,自此生生世世,怨氣纏身,永生永世不得解脫。
然而此刻,這面色蒼白毫無血色的少年看着她,忽然像是反應過來什麽一樣,蒼白過頭的臉上染了一點微妙的紅暈,也露出了一點羞赧又局促的神色。
“我聽他們說……要給我準備一位新娘的,如果是、是是姑娘的話……那我先說一聲抱歉,這并非我本意……”少年的穆雲舟結結巴巴地解釋着,比起長大後肆無忌憚打擾人睡覺的樣子可愛了不止一點。
許白魚看着他,眼中有些說不出的沉重和複雜。
要說怪吧,這個小一號的某種意義上還真就是個無辜的可憐小孩……
但要說不怪吧,導致她現在不得不開始真人闖關古屋探險,和他也逃不了幹系。
十六歲的穆雲舟局促又羞惱,這樣一副姿态暴露在自己的未來夫人面前已經足夠讓他羞憤欲死,然而他的新娘卻像是全然沒看到他臉上那副崩潰又羞恥的表情,自顧自拎着裙擺走到了他的面前。
然後她蹲了下來,細長白皙的手指在發間摸索一會,穆雲舟就看着她抽出一根長長金釵,金釵一被磨得又尖又細,耐心至極地在地上細細尋找着,直至找到了凹痕明顯的地磚磚縫這才停下,随即她重新調整了一下角度,順着磚縫開始慢慢地往下蹭。
“夫……夫人?”少年的穆雲舟怯生生的喊着她,肉眼可見的不知所措。“你這是在幹嘛?”
“挖你家祖墳。”
許白魚頭也不擡,手上動作不停,冷森森的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