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安心
第51章 安心
雖說許白魚自認自己的狀态沒什麽問題, 已經是随時可以出院的狀态。但李局親自開了口,執意讓她再繼續調養一陣子再回去。
之前的許白魚會有些微妙地不适應感,可當言殊給她拿了手機和充電器後——是的, 這人不但給她帶了奶茶零食還拿了充電器!——她覺得換個地方休息一會也不是不行。
私人醫院的vip病房超好的,不用清理貓毛不用做飯刷碗, 作息穩定飲食健康, 這裏的人說話也好聽,她超喜歡這裏的。
唯一麻煩的對象就是陪她一起呆在這裏的警察叔叔, 和已經在醫院被盯着的許白魚不同, 她家的那只金吉拉是一天不伺候都不行的主兒,最後兩個人商量一會,主要原因是因為言殊非常抵觸自己一個單身男性——特別是一個未曾婚娶各方面都是清清白白的單身男性——如此不知廉恥的來回進入許白魚的家裏。
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前兩次姑且可以說是權宜之計, 後來每次進去都會覺得渾身上下都不對勁。
許白魚:……
許白魚:“認真的?我一個當事人都沒覺得有問題,警察叔叔反而不習慣了?”
“超認真的。”言殊回答,他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看起來不像是個能在鬼屋殺進殺出面不改色的錦衣衛統領,倒像是個被迫目睹外男進屋的大家閨秀, 滿臉都是慢半拍的不可思議, “倒是我還想問呢,這個時代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了嗎, 太開放了, 受不了。”
許白魚:“…………”
她其實一直覺得自己在這方面應該是個保守派來着。
但考慮到警察叔叔在男女關系上脆弱至極的承受極限,兩個人最後商量着決定, 還是先把許二狗放在警察叔叔的家裏照顧, 而不是讓他兩個屋子裏遛狗一樣跑來跑去。
錦衣衛被稱作是朝廷鷹犬不假, 雖說換了個時代也換了工作,但看起來本質也是沒怎麽改變。
言殊瞥了一眼許白魚, 心說這位祖宗不就是正理直氣壯拿我當狗遛呢麽。
但他也沒打算抱怨,或者說在他看來這句話完全不算是抱怨,倒是什麽可以拿出來炫耀的東西——
被當狗遛而已,何況如今這年頭講究文明養犬,許白魚這樣習慣自己處理問題的性子,這麽理直氣壯地叫他幫忙更是說明心裏有他,有待遇就比沒待遇強,臨時的合同工比無業游民好,被差使幾句怎麽了,總比某些名不正言不順自诩正宮卻連個正眼都沒有的家夥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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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殊一向很擅長自己找樂子,他自得其樂的感慨了一會,側頭看着許白魚的側臉,心裏還是有一塊地方沉甸甸的墜着,留存幾分揮散不去的隐秘不安。
貓換了地方沒應激,但許白魚卻或多或少出現了點應激反應,她表面看着正常,身體狀态也算健康,特意安排的心理醫生做了詳細檢查,最後也說她沒有問題。
可言殊在一邊看着,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狀态哪裏不對。
她本來就是不喜歡身邊節奏被打亂的性子,許白魚看起來是個溫軟又好脾氣的姑娘,像是說什麽都行,做什麽都好,其實骨子裏仍然有那麽點隐約又不可言說的掌控欲。
不強求別人按着自己的喜好來,卻不喜歡自己的熟悉的東西被強制置換。
換了環境讓她休養,本質是老李頭經過諸多思考後的一片好意,但言殊看的清楚,她在這兒始終都是只能淺眠,這裏面有換環境的關系,也有之前在穆家的幻境呆了太久,從骨子裏就抵觸這種外界陌生環境的因素存在。
自己能做的實在不多,不能幫她辦理出院,也不能把她家裏全部東西都搬過來,既然如此,言殊能做的也不過就是由得她随心所欲的安排給自己找些瑣事做,總歸也都不是什麽麻煩事,打發時間的功夫也有了,順便能讓她安心些也就是最好的。
許白魚家裏的貓有了安排,她立刻開始思考後續的各種內容,寵物醫院的打卡前些日子剛剛結束,至于貓糧貓砂貓罐頭的牌子……
“貓窩貓糧什麽的我再買一套就行,”言殊提前一步開口,一臉嚴肅的阻止了許白魚的後半句話:“你也不用說什麽‘家裏都有的東西你直接拿走就行’,我連屋子都不想進,你覺得我還會能翻櫃子?”
許白魚:“這不是覺得麻煩嘛……”
“你要是真的覺得麻煩,就老老實實休息好就行了。”言殊無奈道,“老李可是特意打過招呼的,你覺得你狀态調整不過來,他們能放你走?”
許白魚默不作聲,她看了一眼言殊,她沒說自己有問題,大夫也沒覺得她有問題,可這人一聲不吭,卻又把她的異狀看得分明。
……言殊這幾日,都是在她旁邊的椅子上合衣入睡的。
她若問,他便輕描淡寫地解釋是工作需求;
她若有委婉暗示,他便乖乖拎了外套去門口守着,只說有事叫我。
不過幾日功夫,男人眼眶下便是一圈隐秘青黑,衣服倒是白日回去後辛勤更換,看着生活如常,并不受她多少影響,依然是一副與平日無異的灑脫模樣;可他外套衣領有皺,發絲淩亂,算上采買換衣和照顧貓咪的時間,來回往返時間從來都是壓縮到極限,坐近些聊天的時候,還能看見他下颌尚未打理幹淨的青色胡茬。
……
要說因為這種事情就感動到不行甚至是怦然心動的地步?
卻也沒有。
但此時的安心才最為難求,有些事情,她不說,他不問,享受此時空氣中的默契對兩個人來說就都已經足夠滿足,連暧昧的氣味也沒有必要再多生幾分,試探着再進一步,求一個所謂的結果。
……因為太累了。
累到不願多想,累到不想多說。
在這個人的旁邊,許白魚的腦子得以完整清空,對于一段感情的描述,對于一段關系的定義,因為言殊自己就不會浪費時間去多想,他樂于用全部精力去享受現有的一切,而不是分出多餘的心思,去思考一段虛無缥缈的未來。
他并不是分寸感掌握的太好,體貼到讓許白魚無所适從,而是因為這個男人發自內心地覺得這樣的事情就已經很開心,很充實,很滿足——他就像是個拿了玩具就能自顧自和自己玩一天的大號金毛,那副樂在其中的樣子,已然是許白魚會覺得多說幾句反而會有些打擾他的程度。
言殊身上的疲憊是真的。
但自得其樂的滿足也是真的。
他就像是個吸滿了陽光的棉花球,軟蓬蓬,輕飄飄,女孩捏着的一點歉疚和謝意還沒來得及放在他的身上,自己整個人就先被洋溢散出的陽光味道鋪滿了全身。
有關那些日常瑣事,言殊也總是說的輕描淡寫:我幫你照顧貓,你照顧好自己就行了。
許白魚便點頭,乖乖說好。
她沒有明說的事,其實自己這幾日已經快要習慣側身睡覺的感覺了。
至少睜開眼睛第一眼,能看見熟悉的人守在自己身邊,她的心真的能安穩些。
***
從那以後,言殊似乎和她生出了些微妙又奇怪的默契。
許二狗臨時換了住處,但只花了幾天功夫就迅速适應了新環境,每日上蹿下跳忙得不亦樂乎,得虧言殊家裏只安置了些基礎東西,沒什麽能讓貓禍害的,但即使如此,他還是花了不少功夫處理長毛貓帶來的各種麻煩,一邊打電話和許白魚吐槽貓毛實在是無孔不入,一邊忙着下單各種寵物用品,特別是貓毛處理小工具。
許白魚有那個精細功夫每日梳毛撸貓,減少滿屋亂飄的細毛;但言殊顯然做不到,于是一些她原本看中卻一直沒機會買的小玩意不知不覺堆滿了言殊的半個屋子,具體有沒有用許白魚不知道,反正也都是她随口一提他就不帶腦子跟着下單買。
東西大大小小存了不少,也說不好這算不算是另類的清理購物車。
“家裏快被許二狗的貓毛占領了……你信不信我現在掃天花板的吊燈都能看到他的貓毛。”
費盡力氣從角落裏翻出一件貓毛略少的衣服,言殊筋疲力竭的在電話裏和她吐槽着,“我真的不能把毛給他全都剃了嗎?”
“不可以,二狗真的會應激抑郁,到時候醫院就得四位數起步,”許白魚冷靜無比的回:“貓不能走醫保的,言哥你想清楚。”
“我就不能找個理由嗎?”言殊幽幽問道,“比如說二狗被某個男鬼附身了,每日陰魂不散的纏着你……”
“不會的。”許白魚從容說,“許建國已經結紮很久了,我想穆雲舟再瘋也不會附身一只沒有貓鈴铛的小公貓。”
“真的?來二狗別動叔叔看看……”
言殊一愣,彎腰拎起從他腳邊路過的貓,拎着貓尾巴打量一眼,随即便是一臉虛假的悲憫之色,洋洋得意的嘲諷起來:“哎呀,真可憐。”
他這話一語雙關,也不知是說已經被壓制在施工地下面當地基開挖的穆家祖宅,還是在說他面前這只已經被拆了蛋的小公貓。
許二狗對他沒有任何防備,眼睛放松地呈現出圓潤的黑色,整只貓被拉成了一條細長蓬松的貓條,也只會對他咪嗚咪嗚地叫。
言殊舉着貓,煞有其事地感慨起來。
“你看你媽多能折騰。”
然後他想想自己,對比一圈,又有些說不出的微妙得意。
“你看她就不這麽折騰我。”
你看她對我多好,我超喜歡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