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大型犬
第67章 大型犬
如今時節正好, 丁香開得真盛,用來束發的那只花枝終于在小白樓旁邊的花壇裏找到了根源,這邊才剛剛走到樓下, 就見有人出來接。
和李局見面,許白魚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了。
小老頭這一次愈發熱情起來, 不但是在本人辦公室招待, 還額外準備了些年輕小姑娘愛吃的零食,飲品也不是辦公室标配的白瓷茶杯, 許白魚看着那印在塑料杯子上的雪王标記, 感覺自己的待遇好像莫名其妙就上漲了不止一個級別。
李局笑眯眯的看着她,慣例說了些客套的安慰話,習慣性繞了一圈後才切入整體,老實說聽到李局希望自己考慮一下轉換接下來工作重心的時候, 許白魚并沒有太過驚訝的樣子。
“您的意思是希望我辭職嗎?”她思索片刻後,還是決定直接開門見山。
李局聲音一頓,随即雙手交疊,看起來并沒有多少被打破節奏的不滿:“小許啊, 你應該知道你的特殊情況;的确, 你的工作性質相對許多人來說的确更加自由随性一些,不會有太多的社交需要, 也不會接觸太多的人, 但這再怎麽說也是面向社會的,有些事情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所以我們希望你可以理解, 我們的工作性質很特殊, 而且在你的問題上, 也不想額外承擔更多的風險。”
“當然,也會給你相應補助的。”李局笑笑, 屈指敲了敲桌上一份文件,“你這個情況,是可以走特殊人才引進渠道的,不用擔心将來的問題。”
“……好。”
許白魚想了想,恍惚着想媽媽我出息了我居然混上編制了,與此同時也不忘點頭回應了李局,遲疑片刻後,又忍不住多問一句:“我能先完成手上的兩個活嗎?”
“當然可以,”小老頭态度很平和,笑眯眯的點頭:“做事情有始有終是好事情,其實哪怕在這之後你也不至于就相當于被關禁閉什麽都做不了了,有什麽個人愛好,還是可以繼續的嘛。”
這句話,許白魚沒有特別放在心上,說是可以繼續……但是工作強度一上來,估計她連消消樂的時間都沒有了。
她調整了一下心态,自認已經做好了所有的準備。
“當然,和你提起這個也是有原因的:有關你的安排,上面已經先确定下來了。”
小老頭仍是一副和和氣氣的笑模樣,可許白魚看着,莫名就有幾分後頸發毛的感覺。
“這個……你的成績我們也是有些了解的,理科從小就是弱項是吧……問題不大,問題不大哈,”小老頭拍拍手,眼見着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忽然就像是反應過來什麽一樣,一張小臉也褪去了所有的冷靜,逐漸轉變為一種壓抑不住的驚恐萬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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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要我幹嘛?
李局微笑着,表情裏有種長輩注視小輩時,特有的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淡定。
沒辦法,眼前小姑娘的反應實在是很眼熟——他兒子放假回來聽見自己給他又報了個新的課後補習班時,當時的反應就是這樣的。
*
許白魚的理科是很爛的。
她在很多問題上做過努力,唯獨在這件事上自始至終都是一種無比坦然的擺爛狀态。
她可以一邊是文科老師的心頭大将,一邊是理科老師的心腹大患——也正因為這種過于極端的偏科情況,她整個大學期間高數全程挂科,最後完全是靠着老師洩洪式的手下留情才勉強算是拿到了及格,成功完成了大學畢業,不至于人生就此止步。
所以,她面對李局熱情洋溢的推薦,還有那些理論上應該是這輩子都不會有交集的高校理科大佬們組成的一對一補課團體,在認真表達感謝的同時,心态也是一種無比消極的麻木——大概就是讓她上課她也去了,讓她聽課她也能聽的,但最後能學成個什麽吊樣,那她就不敢保證了。
實際上,她感覺自己要死了。
……鼓足勇氣爬穆雲舟的棺材都沒有現在心如死灰。
“我就要死了。”許白魚在沙發上攤平,氣息奄奄地說,“贊美偉大的理科,想把我鎖在棺材裏的死鬼和變态跟蹤狂都沒做到的事情,數學做到了。”
說是補課內容不會很多,範圍還是之前提過的軍艦類游戲,為了避免将來出現偏差過多,先給她補一補相應的新手指導和培養指南,肯定不會給她洩露太多核心機密……但就現在的基礎程度,許白魚已經覺得自己要死了。
為什麽要強求一個高考數學只有二十分的菜雞去拯救世界呢。
菜雞永遠都是菜雞,就算有大佬補課,她也只能是個花裏胡哨的菜雞。
上面給她唯一的慈悲,就是允許她可以在家上網課。
但是有什麽用嗎,沒有的。
許白魚這段時間一閉眼睛就是專業名詞和各種公開的新項目資料數據……手機都戒了。
本來理論上看她學得這麽痛苦也實在是學不進去,有些事情也該點到為止了,可奈何無心插柳柳成蔭,眼見着許白魚的腦子整個被數學數據攪成了漿糊,一點多餘的東西都想不到,自然也不會過多發散思維去想一些有的沒的……于是這所謂的補課活動,也就這麽莫名其妙地繼續下去了。
今天的世界依然和平,付出的代價只是一個被數學課折磨得欲生欲死的許白魚,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
言殊坐在她的旁邊,看着她雙手合起疊放胸口,眼神空洞的看着天花板,喃喃自語地嘀咕着什麽,手指卷着她的頭發,安安靜靜的聽着她小聲的抱怨。
男人的目光停駐在她的臉上,并沒有做過多的事情,單是享受這樣獨處的時光已經十分滿足。
許白魚還在哼哼唧唧,手機鬧鈴忽然響起提醒她下一節課馬上就要開始了,女孩頓時發出一聲不可名狀的哀嚎聲,身子一扭,直接把腦袋埋進了一堆抱枕裏。
言殊見她發自內心地難受,本來是被千叮咛萬囑咐提醒要盯着她好好上課的,結果他倒是先心疼了:“我去下樓把電源拔了?”
“……”許白魚從抱枕裏掙紮出一顆頭毛亂糟糟的腦袋,略有些嗔怪的看着他:“別鬧……這樓裏又不止我一戶。”
“那我把你房子的電源拔了?就說線路老化,維修也需要點時間。”言殊眼睛一彎,也跟着俯身湊過去,手臂趴在沙發旁邊,單手拄頭,和她小聲商量着,“少上兩天課,應該問題不大的。”
女孩一雙眼眸光潋滟,潤如春水,琥珀色的杏眼藏着一點淺淺的為難之色,不多,但對于言殊來說,已經足夠明顯。
上課也好,補習也罷,本意都是好心,也都清楚怎麽回事,按理來說她這樣萬事分明的性子也不會覺得多難熬,可被言殊這樣瞧着,再被他溫言軟語哄上兩句,她卻又無端覺得,自己仿佛真受了什麽天大的委屈,又只有眼前這一個人能明白似的。
……唉。
她默默垂下眼睫,将臉埋入軟枕之間,禁不住的唏噓起來。
這樣不好,有個毫無底線的男朋友,感覺被慣壞真的就是遲早的事情。
她發間覆着一只寬大溫暖的手掌,默默摩挲着她的發絲,許白魚擡眼瞧他一會,就看笑意在那雙黑沉的眼裏越來越濃,他腦袋湊過來,默不作聲地讓兩個人拉近距離,挨得那麽近,連對方的呼吸聲也近在咫尺。
然而女孩的眼神依然是一片坦蕩的清明,一只白皙的手掌伸過來揉揉他的耳朵和頭發,眼睛眨了眨,便醞釀出一點無奈的惆悵。
“言哥……你說我将來我要是再找一個,他對我沒有你對我這樣好,到時候可怎麽辦呀。”
“不怕。”男人依然維持着那個姿勢,溫順地允許她看着自己,允許那雙過于敏銳的眼睛順着自己的瞳孔看透自己毫無保留的靈魂,再平淡不過地回答說,“我幫你訓他。”
許白魚驚覺自己居然真的能猜到他的想法,可察覺到的那一刻卻又有些說不出的僵苦,女孩沉默許久,好一會才重新揚起嘴角,抿出一個有點無奈,又有些憐愛的笑意。
她摸索着伸出手,将自己的手掌藏入對方的掌心。
“哪有這麽回的……”
不應該都是信誓旦旦的保證說肯定不會分手,或者當場發飙,直接反問她這男朋友剛剛到手,你現在就在琢磨要有下一個之類的嗎?
可言殊搖搖頭,只說你喜歡就行。
他鋒利卻又內斂,直率卻也溫吞;相處日久,這男人對她似乎從不說愛,可卻又慷慨地毫無保留,連一點威脅的籌碼也沒給自己留下。
本該是可以有的,可他哪裏願意給自己留下籌碼,愛別人的時候,唯獨自己的雙手會空空如也。
于是許白魚瞧着那雙黑色的眼睛,忽然向後挪了挪,沙發上騰出一小片餘地,她拍拍沙發,示意言殊也可以跟着上來。
對方神色茫然,卻還是依言湊了上來,他身材高大,手腳修長,略有些束手束腳的待在許白魚的小沙發上,女孩眯着眼睛,十分惬意的把自己放在他的懷裏,手臂搭着他柔韌緊實的腰部,一條小腿也十分得寸進尺,跟着毫無顧忌地擠進了他的小腿之間。
意料之中的,言殊任由她随意擺弄,一點掙紮和拒絕也無。
狗狗屬性真好啊……
許白魚貼着男朋友柔軟飽滿的胸口,手臂搭着他柔韌緊實的腰間,無比滿足的想着。
再養兩天大狗狗,她感覺自己都要變成鐵血狗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