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周逐冕是被李風強行帶離打歌舞臺的,又等林今燦進了他的個人休息室,他才拽着周逐冕進了後臺卸妝換衣服。

“你跟林今燦吵什麽?!他可是娛樂圈出了名的瘋狗,你惹誰不好非跟他把不和看不慣擺上明面。”

和服裝師确認他下班的裝造沒問題,又和節目組的工作人員确認林今燦已經離開後,李風才教訓起人。

“眠眠不見了,他知道眠眠在哪。”

退去舞臺的打光和裝造,回到遠離鏡頭的私下時,周逐冕說是行屍走肉也罷,無精打采也行,整個人的精神落寞到了谷底,擁有的光彩大不如前。

艾眠已經離開一個星期了,這一個星期裏,周逐冕除了工作就是瘋狂尋找艾眠的下落,瘋狂的想要艾眠一個訊息的回複,瘋狂的以為一切都是假的,她怎麽可能離開自己,可現實,是全部石沉大海,渺無音信。

他和艾眠的關系只有艾眠的家裏人,方蕪知道。

周逐冕去了幾次艾眠的父母家就吃了幾次閉門羹,他們對他的态度變了,變得遠比當初第一次見時要更疏遠,更無奈,更不待見。當年他們看不上他不務正業的職業,現在即便有輝煌的成績卻仍然介意他對每一個粉絲的熱情。

至于方蕪,因為一個梁邊際,她打從一開始就沒待見過他,後來知道他和艾眠走到了一起,她也好多次從中作梗,連個簡單約會都會被截胡。

她是艾眠十多年的朋友,關系最好,這些年他忙的不可開交,她陪艾眠的時間遠遠超過了他這個丈夫。艾眠突然的告別,很難不讓人懷疑也有她的參與。

所有人都喜歡艾眠,和林今燦一樣,只會站在艾眠那邊,又或者說,是他們将艾眠再次保護了起來,隔離了他們之間。

“比起艾眠,你現在最重要的是去應付那些還在等你下班的粉絲。”李風心虛,酒精還不至于讓他忘了送醉酒的周逐冕回家時他對艾眠的語言冒犯。

周逐冕一旦知道就一定會聯想,會斷定就是他惹了艾眠不高興,才讓她離家出走。

“周逐冕,記得笑,記得說些動聽的情話,記得你現在愛的人是你的粉絲啊,是愛冕們啊。”

為了擺脫嫌疑,李風迅速轉移話題,帶着周逐冕走向一樓的正門出口,早先跟站姐商量好的下班路透被他們高昂的鏡頭一一記錄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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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到場的粉絲大部分都是女粉絲,零下十幾度還穿着短裙,單薄的衣服,堅持不懈的舉着應援牌,等到周逐冕出現後,尖叫吶喊聲層出不窮。

出現在周逐冕眼前的是舉起的手機,遞過來的信件,數不清的為他歡送的手臂。

“逐冕吶,今天真棒呀!!!”

“冕冕好好休息哈!!!”

“知道啦。”

十幾年養出來的習慣,就算再不高興,心裏裝着再多難以承受的心事,可看到粉絲,看到鏡頭,身體最先做出了營業的反應,嘴角要上揚,葡萄眼要眯起,笑得要溫柔,笑得要好看,聲音和語氣也是:

“愛冕們怎麽還不回家啊?現在已經快晚上九點了,趕緊收拾收拾準備回家了啊。”

“在等你下班啊。”

“呀,可是外面零下了诶,會冷手指冷屁股,你們會感冒的啊。”周逐冕被李風半護不護,從粉絲手裏拿過信件:“收完信就乖乖回家,知道嗎?”

“知道。”

“回家要小心,坐地鐵不要坐反了,打出租車要和親人報備車牌號,知道嗎?”

“知道。”

“盡量不要走偏僻的路,盡量抱團走,只有一個人的話,就拿出我之前給你們錄的語音假裝和我打電話,知道了嗎?”

“知道啦!”

“哎呀,今天可太冷了,你們為什麽不多穿一點啊,是把買新羽絨服的錢都給我沖專輯銷量了嗎?”

“嘿嘿。”

“艾冕們不太聽我的話哦!”

“冕冕今天很啰嗦诶…”

“嫌我啰嗦?那我不說了!我走喽?”

周逐冕拿着一手的信件停在了車門前,一腳踩在保姆車內,一腳還留在外面,一副要進不進的樣子:“走喽?”

粉絲吃他這一套,發出了不舍的啊啊啊。

“嘿嘿,就知道你們舍不得我,但真的要走了哦,愛冕們下次見吧,我愛你們!!!”告別時間終了,周逐冕對粉絲們比了一圈臉頰心後,坐進了車裏。

車門關上,車輛緩緩前行,粉絲們有留在原地目送的,有的不自禁的追了幾步。

周逐冕忽然降下了車窗,探出那顆圓潤,發量驚人的腦袋,從粉絲揮手道:“對啦,還沒說謝謝你們啦,謝謝愛冕們今天的支持,謝謝!!!逐冕最愛你們了!!!”

坐在副駕上的李風對周逐冕贊不絕口,對粉絲的營業方面,周逐冕一直都是圈裏的标杆,光從這點看,又有誰能知道他早就結婚了呢。

“周逐冕,我就佩服你。”口口聲聲眠眠找不到了,卻還是在營業時對粉絲說着:“我愛你,最愛你們了。”那張臉只要在笑,只要對着粉絲,世上就不缺深情。

李風自認無辜,艾眠為什麽走昭然若揭,周逐冕對待粉絲的态度讓李風不止一次的懷疑他對艾眠有沒有愛,婚姻只是媒妁之言,畢竟父母一方是知名的翻譯官,另一方父母則是大學教授,上流人和文化人的結合時最需要知書達禮的女孩成為另一半。

往往這一類女孩易受控制,最單純好騙,幾句嘴皮話就能少好多麻煩,現看來,也确實如此。

就連分別,艾眠都一聲不吭,幹幹淨淨的就那麽消失了,如同她既往的存在一般,忽視也好,透明人也罷,至少她确實做的很好。

車外的路燈照不進車內,一片昏暗裏,周逐冕陷在座椅裏側過頭看向車窗外偌大的城市夜景,心裏想的卻是他的眠眠能不能回家一趟。

*

“明天還有雜志拍攝,晚上就別吃東西,也別喝水,明白吧。”

李風臨走前就只說了這一句話,他分明知道艾眠的離開對周逐冕的影響,但他是外人,是個利益為重的人,他的工作就是安排藝人的行程,通告順利結束,他也能拿一筆不錯的報酬。

“知道。”

可李風也清楚,周逐冕就算再無助落寞,他還是會以工作為重,他光是練習生就訓練了七年,出道後經歷了許多不容易才走到現在的輝煌,可往後卻不能保證順風順水,對事業和對隊友的情分與責任。

一切的一切注定他沒辦法任性,沒辦法只把自己困在與艾眠的情愫裏。

周逐冕在頂樓的健身房鍛煉了一小時才回到家,輸入密碼開鎖進屋,屋裏一片漆黑,窗戶沒開的情況下氣溫也低的不像話。

周逐冕沒開燈,在玄關處站了好久,也沒等到艾眠跑過來給他一個擁抱,心裏史無前例的空了好大一片。

“大明星,今天辛苦啦。”她總愛那麽說,但神奇的就在于只要是她的話,再簡單的動作和話,也能順利的給他充滿了電。

但是今天什麽都沒有了。

屋裏安靜的詭異,漆黑的詭異,客廳的電視機沒有播放他的節目,沙發上也沒有人在看着他的節目等他回家。

艾眠走了,走了一個星期了。

周逐冕逼着自己接受現實,沒有開燈,拖着沉重的身子走進了客廳,最後坐在了地毯上,抱着膝蓋,縮成了一團。

“眠眠,我回來了。”

“我好累啊,眠眠。”

“眠眠,我拿獎了,不誇誇我嗎?”

一聲又一聲。

他還是不死心。

可是,眠眠沒有回家,

也終于輪到他等眠眠回家了。

手機在沙發的角落裏振動個沒完。

音樂劇的拍攝,團體活動,影視劇,個人廣告,合作曲的錄制,工作堆成了山,李風仍在堅持不懈的短信發着通告安排,他在變本加厲的壓榨他,好讓他少花時間在艾眠身上,以免影響到工作質量。

“壞人。”

周逐冕只能那麽控訴,可他還是會默認李風,因為他找不到更好的方法去應對艾眠突然離開他的事實。

因為他從沒有想過有一天艾眠會離開他,從來沒有,一直以來,等着他愛着他的人沒有哪一位能比的上艾眠的長情。

不習慣了。

再也沒有人等他回家了,他興許再也見不到她了。

惡劣的想法一旦滋生就會随着內心懼怕它會逐漸變成事實慢慢的生長龐大随之占據他整個意想。

在此刻的黑夜沒有人能看到向來是責任和勇敢擔當的周逐冕無力和弱小的抱緊了自己,他在瑟瑟發抖,他在止不住的嗚咽,記不清說了多少遍了。

他想艾眠了,非常想,見不到她的每一個時刻都在想,想抱着她入睡,想抱着她轉圈圈,想抱着她親親,做一切愛人之間該做的情愛事,想聽她說話,想聽她喊他的名字,誇他做的好,想她能在他的身邊,告訴他愛他,永遠不離開他。

可是,只要他此刻擡頭,睜眼,就能看見茶幾上的包裹。

那是艾眠離開後的第二天趁他不在家時偷偷送過來的,門口的監控攝像頭記錄了她的到來和離別,而過程裏,她站停在鏡頭視野的最中間,仰着臉,輕輕的笑着。

“阿冕。”

監控裏聽不見聲音,但周逐冕看見了他的眠眠擡起手隔着屏幕同他輕輕的揮了揮,唇齒開合間,說了什麽已然清晰明了。

“我得走了,再見了。”

說着,她就那麽走了,走的莫名,走的絕情,轉身的剎那,周逐冕看不到他的眠眠有絲毫的猶豫與不舍——

就像,送來的離婚協議上的一句“自願放棄財産分配”。

就像,女方冒號後方一步到位的簽名。

就像,她從來沒有愛過他,所有的一切才顯得那麽可悲的痛快。

“我不會簽的。”

周逐冕捂着眼睛,将紙團成了團随手扔進了垃圾桶,有史以來第一次那麽感謝法律的存在。

只要婚姻還在的話,

他的眠眠就還是他的,

仿佛,她的愛也正在持續着。

“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你喜歡的人像我們電影裏你飾演的白月光那般永遠離開了你,到時,你會怎麽辦?”

“那就結婚啊,在我們彼此相愛時毫不猶豫的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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