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六章
再次徹底的清醒過來時,傅芊知道自己死不掉,老院長的那句話,就像一個保命符,一次次将她的命保了下來。
而那場出現在二十九年前的大雪,又仿佛是命運的戲弄,讓她一遍遍的求死不能最是能愉悅他的了。
當她清醒過來時,床邊就只有傅巡一個人,不知道她睡了多久,又不知道他為她守了多久。
傅巡此時趴在床邊還在打着盹,傅芊卻已因為這一幕而知足的紅了眼,她卑微到在此刻因為他一個人的出現而倍感溫暖,分外知足。
如果,不是半起身,伸手去勾着床頭櫃上的水而在無意識間瞥見他腳踝的傷口上貼着的草莓創可貼的話,她真會感動着去原諒他所有的冷漠。
“傅巡,你混蛋!”
她當即又打翻了玻璃杯,推着傅巡摔在了地上,看見他差點又要被碎玻璃擦到手時卻還是會提心吊膽,她顧不得思考,沒有穿鞋,赤腳踩在了那些玻璃上。
“傅芊,你做什麽!”
傅巡摔在地上時還是懵的,但看到傅芊的腳流着血,他又瞬間清醒了過來,急忙起身,想要去将她抱回床上。
“你不要過來!”
傅芊手裏還拿着一片碎玻璃,她把它靠近了自己的脖頸間:“你敢靠近,我現在就死給你看,安眠藥死不了的話,割了大動脈總該能死吧。”
“你鬧什麽?”傅巡只能站在原地,眼睜睜的看着她那一雙白皙的腳被鮮血逐漸染紅,幹着急。
“我鬧什麽?”
傅芊幹笑了幾聲:“傅巡,你是故意來刺激我的嗎?還是真的做好了打算和徐南優雙宿雙飛?”
“一清醒就興師問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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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敢啊?我又算什麽呢?我還有資格嗎?”
她再度掃了眼他腳踝上的創可貼,“那天和我鬧的不快,結果轉頭就去找徐南優了,是嗎?”
傅巡被她的視線死死的堵住,瞬間明白了她話裏的意思:“你把她挂到網上,你的粉絲攻擊她,我當然得替你向她道歉了。”
“我說錯了嗎?”
傅芊不依不饒道:“傅巡,你憑什麽擅自主張替我做選擇?”
“那你呢,傅芊。”
傅巡反問道:“你又為什麽要幹涉我的選擇呢?”
“所以,你是承認了?”
傅芊深感渾身的血液都在漸漸冰涼起來,先死的那個人一定是她啊:“你是想好了要和徐南優在一起?”
“爸媽很喜歡她。”
“那你呢,不是也喜歡她嗎?”
“你先把碎玻璃放下。”
傅巡看不下去了,他不相信傅芊是真的感受不到疼痛,地面的血染紅了那一片的透明玻璃,刺的他眼睛生疼。
“怕刺激我寧可不回答,真有你的,傅巡。”
身上的血都涼幹淨了,傅芊感受不到任何的溫暖,是真的接近了崩潰的邊緣:“你是真的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麽嗎?”
她垂下頭,頭發散亂的從肩膀滑落到了身前,“我放不過自己分明就是因為放不下你啊,傅巡,你為什麽要一個勁的裝傻啊!!!”
握着碎玻璃的手被碎片再度割傷,鮮血從手心順着虎口流向到白嫩的手臂,任誰看了都是遭罪,傅巡站在原地,咬着牙,一呼一吸間全是顫抖着的。
“我不是……”他想上前一步,身後的病房卻在此刻打開。
“芊芊……”
養父母走進屋內就看見對峙着的兩個人,一個以死相逼,一個搖擺不定,養父直控制不住自己,跑上前來:“芊芊,你別想不開!!!”
“……爸,媽”傅芊輕輕啓唇,無神的眼睛裏瞬間浸潤了潮濕。
“芊芊,你受了委屈,跟爸媽說,爸媽為你做主,只求你別再傷害自己了。”
養父母一直都知道傅芊的病情,當初在孤兒院時原本只打算收養傅巡一個孩子,但傅巡一定要帶上傅芊,考慮到他們在當時家境殷實,并不是難事,也就答應了下來。
這麽多年,傅芊的病情一直不算穩定,而不穩定的大部分原因都是傅巡。
如果把傅芊比作一個炸藥,那傅巡就是點燃炸藥包的藥石。
“這次又是因為什麽呢?”
養父母走到傅巡的身邊,将後者拉到了身後,“芊芊希望哥哥做什麽呢,是買好吃的,還是上次虧欠的生日禮物沒有給?”
“我……我不是小孩子了。”
傅芊在眨眼間,眼淚瞬間挂了兩行,“爸媽,我不喜歡徐南優,能不能不要讓哥哥娶她,我不要,我不要哥哥離開我,不要我的哥哥成為別人的所有物,他只能是我的。”
“傅芊你別再爸媽面前說——”傅巡想解釋着她那些帶着愛卻古怪的話,卻被養父一個眼神堵着沒把話說完。
“好,好,爸媽答應你。”
兩老人裏總歸是爸爸多疼女兒一些,目睹到傅芊的手和腳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難免心軟,此刻就算是得摘下天上的月亮,也不會有問題。
“真的嗎?”傅芊木在原地,眼底卻是有希望的火苗。
“真的啊。”母親感性起來也不含糊,紅了眼睛也是瞬間的事:“媽媽怎麽會騙你呢?”
“對,爸爸也不騙你啊。”
“爸,媽……”
“好女兒。”
“……”
傅芊動容起來。
養父抓住她懈怠的瞬間走進,抓住了她的手腕,手中的碎玻璃掉在了地上,又将她扶到床上坐下,按響了床頭的呼叫鈴。
在護士趕來之前,傅芊在養父母焦急着她身上的傷時擡起眼看向傅巡,帶着淚水的眼裏滿是委屈和不甘,是執念也是固執,她發誓一輩子都要和傅巡綁在一起,誰也不放過誰。
*
傅芊因為身上的傷得休息一段時間,公司對外宣稱是受到了私生的騷擾而出的意外,目前個人活動和團體行程都得暫停,公告一發布,粉絲又一個個趕着上來心疼她。
有這種反應,傅芊求之不得。
安定的幾天內,方蕪和艾眠來看過她幾次,病房裏難得有歡快的聲響,傅芊難能可貴的發出真誠的笑容,一度讓養父母都稍稍松了下心。
“你好自為之吧,傅巡。”
他們瞞着傅芊單獨找了傅巡談話,那時,傅巡還在家裏的廚房內給傅芊準備飯菜,她不愛吃什麽他清清楚楚,又吃什麽最能補身體他又參考了不少資料。
“無論如何,你都不能,明白嗎?”
傅巡一向很尊重養父母,他們說的字字句句,他都會認真的聽着,然後盡全力的按着他們所想的去做,“我知道的。”
現在依舊如此,他不會反駁任何一句:“是我不應該,不會有下一次了。”
三個人的對線,兩方的對峙,在習慣性的順從下,底氣也就不重要了。
傅巡将湯裝進了保溫盒裏,從廚房出來,經過客廳時,養父母跟在他的身後,嘆了一聲氣,似有意無意的說道:“找個時間把家裏的沙發換了吧,看的人心煩。”
傅巡推開門,邁出門的那一剎那,眼底一片灰暗。
*
傅巡到醫院時,艾眠與方蕪剛從病房出來,面面相觑了幾面,方蕪站了出來:“你不清楚她心理的情況嗎?為什麽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傷害傅芊的事!”
“和她還沒聊夠嗎?”
傅巡并不想在她們身上浪費口舌:“沒聊夠進去繼續聊,我正好有事兒要忙。”
“忙着相親是嗎?”
比起傅芊的瘋感,方蕪的脾氣沒好到哪裏去:“和那個徐南優?”
“怎麽?不行嗎?”
“你難道看不出來她不是什麽好鳥嗎?”
“你能把嘴巴放幹淨嗎,方蕪?”
高中時,他們兩個就經常拌嘴,十年過去,為了傅芊的事情,也吵了數不過來,“人家一沒招你,二沒惹你,你為什麽要和她過不去?”
“喲喲喲。”
方蕪最會陰陽怪氣:“已經開始幫着她說話了,是嗎?傅巡,我算是看出來,這麽多年,你還是沒變。”
“我怎麽了?”傅巡不以為然。
“怎麽了?”
方蕪直擊要點:“你還是喜歡胳膊肘往外拐,從前我不多說什麽,是覺得不管傅芊做什麽,你表面上總歸是向着傅芊的,護着傅芊的,現在倒好,裝都懶得裝了。話裏話外都要維護那個徐南優,轉而一個勁的傷害自己的妹妹,你也好意思做個哥哥。”
“別再哥哥和妹妹了,好嗎?”
說爛了的詞語刺激得傅巡頭腦發痛:“我和傅芊沒有血緣關系,不用我提醒你吧,用不着一直拿着這個稱呼綁住我,你這樣,只會讓我更加讨厭自己的身份。
至于我想怎麽樣,是我的事,你管的着嗎?方蕪,你還是先想想自己吧,和那麽多男人鬧出那一堆爛事,你也好意思?”
“你——”
方蕪被氣到不行,天曉得今天傅巡吃錯了什麽藥,字字句句鑽進人耳朵裏比比膝蓋在石頭上摩擦都要難受。
“行了,別在病房前吵了,要是讓傅芊聽見了,我們這些天的陪伴就白費了。”
艾眠和事老當的好,拉着方蕪的胳膊咬帶她走。
“傅巡。”
臨走前,艾眠以平和的語氣對他說道:“雖然我不理解你的邏輯,不過,不管你想要做什麽,都不要去故意刺激傅芊好嗎?你不是不知道,她從前能為了你把欺負你的人咬成殘疾,現在又為了能留住你甘願親生,你分明對她很重要,希望你記住。”
“當然,我知道我的話似乎有些PUA你,只不過,我主要是想表達,你有你選擇人生的權利,你也可以盡情的選擇,但是,可以盡量不要那麽強烈的去傷害傅芊嗎?”
寂靜的走廊少有人經過,方蕪氣到叉腰,艾眠直面着神色不清的傅巡,終是不忍舊事重提:
“傅巡,你不要忘了,你們兩個人之間,畢竟,當初先說喜歡的,本就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