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自己的鍋還是自己背
自己的鍋還是自己背
“爺,小的打聽到了,昨晚包的餃子裏吃到了棗子預示着會早早成婚。
原本只放一顆的,可有個丫鬟恨嫁怕自己吃不到,便多放了一顆,結果還是沒吃着,您說可樂不?爺您問這個做什麽?”
方寸傳起閑話來,不輸任何一個巧嘴婆子。
公子向來對這種女兒家的玩意兒不上心,昨兒出去過七夕也是頭一遭。若不是今年茯苓姑娘在,他怕還是死氣沉沉在屋裏悶着呢。
“無事,不要對別人說。”
霍枭心裏已經笑彎了腰,指尖輕輕摸了摸腰間那個天青色的荷包,臉上卻沒有任何變化。
怪不得昨晚她的表情那般古怪,原來還有這樣的內情~
昨夜玩得太晚,有了主子的吩咐不必早起,可符聆還是天一亮就收拾好了自己,到霍枭屋裏伺候。
她前腳一到,後腳廚上便立刻将早飯擺上來。雖不及午飯和晚飯豐盛,卻也精細美味。
方寸朝符聆眨了下眼,就關門出去了。
“我一個人也怪無趣的,以後便一起吃。”
霍枭說着,便拿起了細瓷小碗欲盛粥。
“還是奴婢來罷!”
符聆連忙上前小心搶過來。
“整日奴婢奴婢的多麻煩,随便點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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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枭由着她将粥盛好,又夾了個珍珠包在自己碟子裏。
“奴……我記住了。”
符聆臉微紅,有些僵硬地坐下去。
雖然兩個人之間仍是別別扭扭的,可在霍枭看來,已經很甜了。
“那糖……沒見你是何時買的?”
口中是軟糯鮮香的香菇蝦仁粥,霍枭的心中卻還在回味荷包裏那塊酥糖的味道。
“可合公子口味?那糖不是買的,是奴……是我做的。
我家鄉的習俗是姑娘要親手做糖送給……送給……長輩。
我父母雙亡,便送給公子了。”
符聆咽下口中的半勺粥,小聲回。
七夕節姑娘家做的東西送長輩?那重陽節送什麽?撒個謊都這樣可愛~
霍枭假裝拿帕子擦嘴,擋住唇邊的笑意。
“嗯!十分酥脆香甜,明明吃得到榛子、核桃、杏仁的味道,糖裏卻沒有見到這些東西,
很奇妙!之前從未吃過。就是只一塊的話,令人意猶未盡~你倒是說說,到底是如何做的?”
無論是誰,做出的東西被人喜歡都會很高興,符聆也不例外。
“公子喜歡就好!糖裏我确實放了那些果仁,只不過都碾成了粉。
與常見的龍須糖有些相似,不過是将糯米粉換成了果仁粉罷了。
求的便是個細膩醇香的口感,也免得……夜間吃果仁這等硬物,嚼得不仔細傷脾胃。又怕太甜膩,才只送了公子一塊。”
說到後面,符聆聲音漸小,微微紅了臉。
或許正是她這一低頭的嬌羞,令霍枭心動不已。
這些年其實不只是姜氏,身邊的友人也沒少拉着他去各種名目實際都以相親為目的的宴會。
不過能被他注意到的至今只她這一個。
他也問過自己她到底哪裏不一樣?卻一直沒有得到讓自己滿意的答案。
姣好的容貌?窈窕的身姿?還是外表堅強倔強裏而卻極為敏感脆弱的內心?
反正……她便似女娲娘娘特意為他捏出來的,她的所有,都是他最喜歡的那種。
她就像他的糖,他生來就喜歡,無論做成什麽口味和樣子的,他都喜歡。
“今日我要出去會友,亂糟糟的無趣又疲累,有方寸跟着就行,你在家裏好好休息一下。”
霍枭故意吃得很慢,等到符聆應該也吃飽了才放下筷子。
“公子路上小心。”
符聆聽聞他要出去,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連忙露出甜甜的笑容。
霍枭雖被這笑容的美好驚豔到,心裏卻隐隐有那麽一絲苦澀。
原來自己的存在給了她如此大的壓力~
*
主子不在家,手上便沒了事做,符聆開始着手準備做河燈所需的東西。
“老太太想見姑娘,請吧~”
她正趴在桌子上認真畫着花樣子,屋裏就呼啦啦闖進好幾個滿臉橫肉的婆子。
也不等符聆回話,便上來兩人一邊一個架住她的胳膊往外走。
老太太?霍枭的祖母?
看這陣勢此行必不是好事,然此時僅憑自己硬碰硬也必讨不得好處,只能見招拆招了。
雖不知到底是為了何事,但符聆心裏早已有了随時會有麻煩找上門的準備。
自己初來乍到,鬧的動靜卻大到滿院皆知。姜氏那邊看在兒子份上縱容着,卻免不了有心人在別的主子身上動心思。
這家中,霍太夫人要處置個丫鬟比碾死只蝼蟻還容易,還是因着霍枭,才要費些工夫。
只是,這個有能力借刀借到霍太夫人身上的人會是誰?
若說未曦院沒有內應,老太太又怎麽會将時辰挑得這般準,霍枭剛走,就來拿人?
也不知這一去還能不能回來,未曦院又沒有信得過的人可以替自己出府去尋霍枭求援,能指望的只有她自己了。
未曦院的人看到這一幕面面相觑,就連近日頻頻往符聆屋裏跑,豁出一張老臉去讨好的錢婆子,也連個聲兒也不敢吱。
被婆子們半拉半架、七拐八繞地來到了府中最清靜的安榮院,符聆才知道府裏原來有這麽多主子,可除了姜氏,她哪個也不認識。
一屋子人相貌、年齡、神态各異,唯一相同的便是他們身上各色華美的衣飾和長期養尊處優才能積累出來的富貴氣。
“這就是那通房丫頭?”
符聆等人剛到門口,有個眼尖的貴婦人便瞧見了。
說話聲音也不大,但所有人都聽見了,紛紛往這這看過來。
姜氏見到符聆便是一怔,顯然讓婆子們帶人來的并不是她。
“回二夫人,正是她了。”
一個婆子陪着笑道。
見衆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來,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霍二老爺的續弦秦氏捋了下鬓角,略一點頭後便不再說話。
上面主位上幾位上了年紀的還好,雖個個面沉如水,卻也沒人說什麽不好聽的。
旁邊幾個年輕的少夫人和小姐們則十分不客氣地在将符聆上上下下、前前後後地打量個遍。
“長得倒是幹幹淨淨的,不成想是個腌臜的狐媚子~”
“也不知道大哥看上她什麽!哎喲,還真是個大腳的,真是污人眼睛!”
“哼~本就是個瘦馬而已,還指望她能懂什麽臉面規矩?大伯母也不管管,大哥的名聲不要了麽?”
……
發現她不但膚白貌美、娴靜端莊,只除了未纏足和出身外竟再找不出什麽缺點來,她們心底不由一股酸意油然而升。
自己可是這家裏堂堂正正的主子,為什麽好像被個通房丫頭搶了風頭?
長輩們都在,她們顧及着儀态也不好大聲,但那“恰到好處”的私語,正好可以傳進每個人的耳內。
符聆進門之後立刻低下頭跪伏在地上,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這是她進府以來一直在做的,卻不想拙不但沒藏住,還這樣快就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空氣仿佛凝固了,壓得整個屋裏的人都有些喘不過氣來。
忽然外面一陣紛亂的腳步和說話聲,滿頭銀發、身材矮胖的霍太夫人被一群丫鬟婆子們簇擁着進了門。
“喲~老太太這是怎麽了?”
“祖母!您哪裏不舒服嗎?”
姜氏和她的小女兒霍靈琴立刻迎上去,挽住霍太夫人的胳膊關切道。
“嗐!老太太擔憂老太爺,剛剛起身起得急了,岔了氣!”
年過古稀的霍太夫人一手捂着腰側,本就布滿皺紋的臉此時扭曲得厲害,額上也見了汗,根本說不出話來。
旁邊一個婆子只得小聲回了。
“你們是怎麽伺候的,怎地這樣不小心?這可如何是好,還不快去請郎中!”
老太太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你們誰能擔待得起?”
姜氏狠狠瞪了婆子一眼。越是要緊的時候,這些沒眼色的越是添亂。
“不過是岔個氣而已,做什麽就請郎中?大驚小怪的。定是那小賤人克了老太爺之後又來克我!
待我歇一歇将事問清楚,若此事是真的,便立即将她給我打殺了!”
一見霍太夫人來了,符聆立刻跪行退到了角落裏。
一群人亂哄哄的哪有空管她,只将霍太夫人扶到正位上坐好,遞茶的遞茶、順氣的順氣,忙得不亦樂乎。
結果一盞茶過後,霍太夫人肋間的刺痛還是沒怎麽緩解,依然痛得直不得腰。
“若老太太不棄,奴婢倒有個法子能立刻緩解疼痛。”
不起眼兒的地方,符聆突然膝行了幾步磕頭道,聲音恭敬而堅定。
聽霍太夫人剛才的話,是認為自己克了她?這黑鍋真是來得莫名其妙!
看來幕後之人已經将一切都鋪墊好了,只等着自己這個有口難辯的獵物進來。
且欲加之罪何患無詞,霍太夫人既已認定的事,自己怕是無論如何也解釋不清。
所以不如反客為主,先發制人!
衆人紛紛轉頭來看她,仿佛在看一個傻子。
她瘋了嗎?老太太心裏膈應她這個災星,躲還來不及,能讓她近身?
可是讓他們沒想到的是,霍太夫人實在疼得厲害,雖看着眼生卻沒多想,只以為她是小輩兒們哪個的丫鬟。
聽了她的話竟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立刻招手讓她過來。
“祖母不可,她……”
“母親她不……”
霍二夫人和一位小姐剛想阻攔,卻見霍大老爺手掌重重拍在桌案上。
“都給我閉嘴!有什麽比老太太的身子更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