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霍老二,你又覺得你行了?

霍老二,你又覺得你行了?

霍延祖不僅是霍枭的父親、老太爺的長子,更是霍家如今的家主。

今日被老太太喚來他也不知所為何事,只覺得氣氛不太對,向來威嚴的臉更冷了幾分。

霍二老爺還想說什麽,卻見大哥一記眼刀飛過來,立刻吓得将話咽了回去,一拂袖坐回椅子上。

他自幼事事、時時被這個大哥壓上一頭,心裏雖有千個萬個不服,可一對上那張臉,便再大的火氣也不敢發出來。

“老太太請憋住一口氣,奴婢沒讓您吐出來的時候千萬別吐。”

符聆快步到了霍太夫人跟前,将一只柔軟白嫩的手握成拳輕輕抵在她肋間,另一只手緩慢而有節奏地撫摩她後背。

霍太夫人聽話照做,符聆拳頭開始緩緩用力按揉。

幾下過後,霍太夫人原本痛苦的表情便舒展開來,一直蜷縮的腰杆也挺直了幾分。

“老太太吐氣吧,日後您行走起身還是慢着點吧,否則丫鬟婆子們都跟不上呢~”

人老了都不喜歡聽人說自己老,符聆深知這一點,于是換了個說法,既勸霍太夫人日後要仔細身子,又誇她這般年紀了動作卻比年輕的還靈活。

符聆一邊說,一邊收了拳頭,兩只手挪到霍太夫人後頸處揉捏起來,恰到好處的力道捏得霍太夫人十分受用,舒服得發出了輕微而悠長的“哼”聲。

一衆兒孫見她雙眼微眯,一臉享受的樣子都傻了眼。既沒人阻攔,符聆便裝作什麽也沒看見,只認真服侍霍太夫人。

當初那鬼精鬼精的孫婆子養着自己可不是白養。

她将姑娘們分為一、二、三等,各有要學的東西。

符聆的相貌是一等裏拔尖兒的,但因為腳又落了下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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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價一降再降沒賣出去,倒是将那一等的琴棋書畫、二等的管家賬目、三等的女紅廚藝都學了個精通,唱曲兒、推拿這種淺顯的更是不在話下。

遂剛剛霍太夫人一進來,符聆便瞧出了她身上的毛病。

不光是岔氣,從姿勢來看,她現在應該從脖子到後背的肉都是僵硬酸痛的。

大抵是昨晚睡覺姿勢不對或者貪涼半夜受了風的緣故。

沒過多一會兒,原本火氣騰騰的霍太夫人整個身子都放松下來,半閉着眼睛都快睡着了。

秦氏看了看自家被老大壓得擡不起頭的夫君,又瞧了瞧唯唯諾諾不敢吱聲的兒女,恨得牙直癢癢。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這些個沒出息的要沒有自己在背後推一把,永遠也出不了頭!

于是她站起身來,親自為霍太夫人續了熱茶遞上去,然後柔聲細語道。

“老太太,老太爺的那邊兒還病着,您看是不是先審審那個災星?”

霍太夫人如夢初醒,才記得還有這碼事兒,立刻坐直了身子,只覺通身輕松自在,血脈都通暢了,人也精神了,看着身後端莊乖巧的符聆,更覺賞心悅目。

“嗯,對,怎麽人還沒帶過來?”

她正了正身子,輕啜了口茶問。

結果一人從她身後繞了出去,恭恭敬敬跪在地上磕頭行禮。

秦氏立刻道:

“老太太,您可別被妖物迷了眼,她便是那喚作‘茯苓’的丫鬟!”

“什麽?竟是她?”

霍太夫人不禁皺了眉,伸脖子去細看。

樣子嘛,确是個千裏挑一的美人兒不錯,卻不見有旁人說的那股子狐媚氣兒。

而且剛才那推拿的手法簡直比醫館的醫僮還好,自個兒身邊那幾個蠢笨的簡直沒法子比。

秦氏眼瞧着自己好不容易拱起的火眼瞅着要淡下去,心急得像被油煎一樣,于是一咬牙,連忙補刀道:

“妖物慣會巧言令色迷惑人的~您瞧枭兒,那樣聰慧出塵、神仙一般的人物都被迷了心智。

如今又克病了老太爺,她這是要毀了咱們家,毀了霍氏百年的基業呀!”

婆媳多年,她早已摸透了霍太夫人的脾氣,知道霍太夫人最看重的是什麽。

此言一出,不光是霍延祖夫婦,連老三、老五、以及下面的小輩也都明白了老二夫妻的真正用意。

原來他們還未死心,好了之前的傷疤又忘了疼,又開始在霍枭身上做文章。

不過還不錯,他們吃過大虧之後長了心眼兒,知道搬出老太太和老太爺做倚仗。

“你叫‘茯苓’?”

果然,一提到霍家基業和霍枭,這兩個如同霍太夫人命根子一般的存在,她臉色慢慢沉了下去。

“正是奴婢。”

符聆不知道素未謀面的秦氏為何要針對自己。

“有些事呢,都是老天定的,怨不得旁人。你雖是個可人的丫頭,但名字與老太爺犯了沖,一進府便克得老太爺害了病。

原本如此不知避諱、以下犯上的罪過,是應該立即将你拖出去打死的。

但是年歲大了見不得人受苦,更念在你盡心伺候枭兒的份上,就免你一死。

去取她的賣身契,叫人伢子發賣了罷。”

本朝律法嚴苛,既賣身為奴便如器物一般,生殺大權都在主人手中,要死要殘只是一句話的事。

所以符聆才挖空心思想要逃離這種錦衣玉食卻提心吊膽的日子。

事情如今與她預料的差不多。

自己的手藝雖好,卻不懂八卦五行,早已定好的罪名沒辦法洗脫。

不過好歹保住了小命,只是被前主家發賣出去的,怕是不會有什麽好的去處。

得抓緊機會為自己争取最後一點機會。

“奴婢知錯!奴婢不敢奢望老太太、老太爺和衆主子原諒,只盼奴婢離開後老太爺的病體早日康複,長命百歲!

另外請老太太給奴婢個機會贖罪,将推拿的手藝授與您身邊侍候的人,也免得老太太日後再受筋骨酸痛之苦。”

符聆向上叩首,言語情真意切,清亮的美眸中流下兩行清淚。

沒有半點委屈怨怒,只流露出對霍太夫人及霍家的不舍和流戀。

任誰見了這梨花帶雨的模樣,也不得不憐惜幾分,只除了霍二夫人秦氏。

昨日去看老太爺時正趕上郎中在診脈,她無意間聽到一個丫鬟在請教藥童,問到的便是“茯苓”這種藥材的功效及生長習性。

當聽到藥童說:“上古奇書曰此物甚妙,乃松之神靈之氣伏結而成,故命名之”時,秦氏突然計上心來。

自家那個不争氣的夫君被老大欺負一輩子也就算了,可自己的兩個兒子霍琛、霍骐哪個比他霍枭差?

憑什麽整個霍家甚至族裏,都将所有希望放在他身上,一提起議親的事,高門貴女全都讓霍枭先相看,卻連問也不問琛兒和骐兒一眼?

都是霍家的血脈,難道就他們大房能當官,能改換門庭,自己二房就不行嗎?她就不信了,她偏要給自己兒子也買個不比霍枭小的官,看看她秦氏與那陰損的姜氏,到底誰教出來的兒子才是為霍家光耀門楣的那一個!

霍枭不是馬上要入仕了嗎?那就幫他一把,給他安個貪戀女-色、不孝不悌的好名聲~

于是她使了不少銀子,請城外寒泉寺的高僧來府中為霍老太爺祈福延壽。

并借高僧之口說出霍老太爺是因為名中有個“松”字,而府中恰好來了個專門吸取松之靈氣的“茯苓妖”,這才導致老太爺元神受損,若不及時除妖恐命不長久之類。

霍太夫人對這高僧的話深信不疑,立即着手查實,最後果然發現霍枭院裏新來了個叫“茯苓”的丫鬟,這才定下罪來。

符聆但是真的沒有藏私,認認真真地将自己所學的推拿手法教與霍太夫人的丫鬟,盡量拖延時間。

霍延祖對于內宅下人這種小事自不理會,姜氏雖知她是兒子的人,卻不願意為她這個卑微的通房惹老太太不喜,只将頭扭向一邊不去看她。

當初買了符聆并且帶她進府的李婆子見了姜氏的态度便明白了她的心思,并不用姜氏明說,便回去取了符聆的賣身契來。

這邊手法快教完了,人伢子也到了,霍太夫人不由得挺直了身子,有些不舍地仔細看了看符聆。

她已經好些年沒遇到過這般伶俐懂事、手法又好的丫頭了。若不是事關老太爺的安危,她說什麽也要将人留在自己身邊。

“過來,這個給你吧。”

霍太夫人從自己手上退下一串五色碧玺手串,又囑咐人伢子給她找個好點的人家。

珠子晶瑩圓潤,顯然不是凡品,連下坐的少夫人和小姐們都眼前一亮。而符聆所求的,只是老太太那句話而已。

見她終于要被趕出霍府,下人們中間有一道纖麗的身影激動得晃了晃,恰好被旁邊的霍琛扶住。

沒想到今晨與他一別,便是永遠。

符聆本以為已經被搓磨成鐵石心腸的自己不會有任何傷感,卻不知為何,鼻子微酸。

“奴婢謝老夫人大恩!祝各位主子們吉星高照,福壽雙全,奴婢拜別!”

符聆叩首。

本以為早已不耐煩的人伢子會上來拽她,可一直到她磕完第三個頭,屋裏卻是沒任何動靜,連剛才小姐們的低如蚊蠅的私語聲都聽不見了。

符聆緩緩擡頭,卻見一道修長健碩的身影不知何時擋在了自己身前。

“怎麽現在這府裏,發賣我的人,都無須知會我一聲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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