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着急嫁他麽
着急嫁他麽
穿好衣裳洗了臉,符聆出去查看,卻見院子裏一個人也沒有。
只有中間的石板路,是剛剛被水沖刷過的樣子。
她無心再管,尋個值夜的人,問清了玦兒還住在她原來那間屋子,便起身去瞧她。
結果屋門緊閉,窗子上隐隐映出一個正吊在房梁上搖晃的影子。
“來人!快來人啊!”
符聆一邊拍門一邊大喊起來。
“怎麽了?你沒事吧?”
霍枭幾乎是瞬間從天而降,抓着她肩膀上上下下仔細看。
符聆厭惡地從他手中掙脫,然後指了指屋裏。
“快想辦法打開門,玦兒怕是想不開了。”
霍枭一聽不是符聆的事,又察覺到她剛才故意回避的動作,臉色立刻冷下來。
飛起一腳踹開門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符聆沒有心思去管他,趕緊沖進屋裏。
果然玦兒踩着桌子将腰帶系在房梁上,然後把自己挂了上去。
這時聞聲趕來的人都進了屋,七手八腳地将玦兒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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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聆伸手探她鼻息,還好發現得早,還有口氣在。
“玦兒,玦兒?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你為什麽要放棄自己、放棄生命?”
見她眼睛緩緩睜開,符聆連忙問道。
可玦兒的眼睛卻似假的一般,一動不動。
一連問了幾次,玦兒還是半點反應沒有。現在夜已深了,一群人都是從夢中被驚醒的。
如今玦兒人沒事,他們便都散了。
符聆抱來貓崽,讓人将自己的被褥都搬了來,決定要與她同住。免得她日後再有想不開的時候,出了什麽危險。
一連幾天,她衣不解帶地照顧玦兒,講道理給她聽,連方寸送來的麒麟丸也偷偷喂給了她吃。
也不知道那些道理到底是講給玦兒的,還是講給她自己的。
反正那麒麟丸她就算是扔了也不想再吃,他不是怕愧疚麽,那就讓他愧疚一輩子好了。
霍枭那邊有方寸照應,也不來叫她,任她自己想如何便如何。
直到第五天,符聆幫玦兒擦臉的時候,她終于哭了出來,哭了好久好久。
原來她真的是正經的官家小姐,父親是知府、曾外祖更曾官至宰相。
以玦兒這般出身若論趕來,便配不得霍枭,配他的嫡親弟弟還是綽綽有餘的。
結果就如同昨日的霍府那般,一次家中祖父壽辰請了戲班子,玦兒便鬼迷心竅地喜歡上了其中一個戲子。
二人書信往來許久,玦兒也曾借口出府與其相會。那戲子十分守禮,連她的手都沒有牽過,更讓玦兒相信了他的為人正直純善良。
還是與霍芊薇一樣,玦兒試探着與母親說了她與戲子的事,不出所料地遭到了全家人的強烈反對。只不過她沒有霍芊薇那樣幸運,戲子雖嘴上對她山盟海誓,卻有許多理由不肯帶她私奔。
“他說他早就過夠了戲班裏的日子,不光要應酬那些半老徐娘的富家太太,就連男客請他去過夜,只要銀子給得足,班主也逼他去。
他不碰我并不是不喜歡我,而是覺得自己不配,怕玷、污了我。
而他還有家人,若他自己跑了,班主定不會饒了他們。”
玦兒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一邊流淚一邊娓娓道來。
“所以他不能走,他要賺到足夠的銀子為自己贖身,然後光明正大地離開戲班,風風光光地娶我進門,不讓我受半點委屈。”
“這不是難得的良人麽,後來呢?”
符聆實在想不通,既然他人品這般好,為什麽玦兒還會傷心絕望到如此地步。
“呵,良人?”
玦兒冷笑。
“我父親為官清廉,家中并不太多積蓄。況且我違背雙親意願令他們傷心失望,又怎忍心再偷拿家中財物。
于是我偷偷随戲班跑到了千裏之外,自賣自身進了霍府。
他說他本身便是不潔之人,若我等不了他,便先嫁人,待他自由之後再來娶我。
他不在乎我是不是為他守身如玉,只要心是幹淨的就足夠了。”
“所以你才做了公子的通房,為的是哄得公子高興,賞些財物為他贖身?”
符聆漸漸明白了。
“本來是這樣打算的,可是我自己始終過不了心中那道坎兒,加上公子并非那種風流纨绔,所以我的目的并沒有達成。”
玦兒低下了頭。
“那昨天……是公子遣你們離開後得罪了人,被故意陷害?”
符聆還是想不明白。
“呵呵,公子将我與送到了太夫人那裏,應該是三個人中最好的去處。
活兒清閑,月銀多,去哪都有臉面,太夫人寬宏,又經常賞賜。
我本以為用不了幾年,就能攢到大筆銀子幫他贖身。
結果昨天,我見到他了。”
“就是昨晚請的戲班?”
符聆一下就猜到了。
“是啊,跟着戲班從家來到這裏後,我并未言明自己真正的去處,不願讓他知道我的銀子是如何來的,只每個月托人送一封書信。
昨晚見到他來,我又驚又喜,我實在太思念他,腦子一熱忘了之前顧及的一切,想方設法去了後臺,想與他見面。
結果正撞見他與他師弟說話,還提到了我。
他說他一開始故意接近我是因為我是知府千金,以為能從我身上撈到銀子。
結果一段時間後發現我只是個窮鬼,卻賴上了他怎麽也甩不掉。
于是他假意哄騙,讓我想辦法去賺銀子,做女支也好、做妾也罷,他只要銀子不要我!
因為他本來喜歡的就不是女子,而是他這個師弟!”
符聆驚得張大的嘴巴,她本以為會是場凄美的絕戀,卻不想結局如此令人出人意料。
“我當時便哭出了聲,那畜牲二人發現了我,怕我知道真相之後回去對父親言講,找他們麻煩。
于是便将我綁了送給了班主。
昨夜被你撞見那幾個人,我已經記不清是第幾波了。
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只求死後變成厲鬼,永生永世纏着那畜牲,讓他生不如死!”
玦兒說着,将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符聆一時竟想不出什麽言語來安慰她,只得緊緊抱住她。
符聆自己也是剛剛體會過所托非人那種痛,對她的遭遇更是感同身受。
“這世間男子皆是靠不住的,往後的日子只能靠我們自己。
不知你當初将自己賣了多少銀子,我這幾天剛賺了點,你全拿去。
若不夠,便再等幾日。我剛在外面接了畫圖樣的生意,下個月應該就有進賬了。”
符聆說着,從自己的枕頭裏取了個荷包出來,正是中元節賣河燈攢下的全部積蓄。
“如今以我這殘破的身子,還有何面目去見雙親。若不是你舍命相救,怕我的魂魄早已回鄉去了。
如此大恩無以為報,若你不棄,就向公子要了我,讓我伺候你吧。”
玦兒轉頭握住符聆的手,情真意切道。
“這怎麽使我,你我都是這府中丫鬟而已,哪有讓你伺候我的道理!
你既願意留在這裏最好,以後我們也是個伴兒,我求求公子,他應該能答應的。”
一直孤軍奮戰的符聆樂得有個知心人,立刻穿鞋去找霍枭。
當初第一次見面,她便覺得玦兒與其他三人不同。并不像瑚珠和蓮魚那般,是真的在争寵。
只想不到原來她是那樣高的出身,卻淪落到了如此地步。
書房內的霍枭此時面沉如水。
因為他剛聽方寸說了自己不在家時發生的事情,尤其是中元節那日,符聆曾與歐潛見面的經過。
那個該死的歐十七,挖牆角都挖到千裏之外的霍家來了?!
京城皇城待不下他了麽,偏偏要來這裏找死?!
別人怎麽想霍枭才懶得管,要生意要銀子他也不要乎,但是想動茯苓,別說他一個皇子,就算是他那個皇帝老子也不行!
可是……
莫非茯苓是因為已經看穿了歐潛的身份,才想要拿回賣身契?
莫非她出府想嫁的人,就是他?
也難怪,換成任何女子有機會嫁給皇子,都會努力的吧~
只是沒想到被自己壓制了十幾年,歐潛這家夥居然趁自己不備,在自己心上狠狠紮了一刀,想要搶自己的命!
“公子,姑娘來了。”
方寸看見符聆過來,輕輕出聲提醒。
霍枭擡眸時,眼睛都紅了,像極了發怒的野獸。
方寸不知道他倆為什麽突然又有了龃龉,吓得縮了脖子躲在角落。
“公子,符聆鬥膽有事相求。”
符聆跪在桌前俯身磕頭。
“你就那麽着急拿回賣身契?!在這裏麽?”
霍枭的眼睛幾欲滴血,手裏的毛筆管都攥裂了。
“不……不是!”
符聆想到他昨夜說的拿回賣身契的條件,登時紅了臉。
“符聆想求公子開恩,将玦兒留在未曦院!以她如今的情況若回去前院,就算自己想開了,也會被旁人的唾沫淹死!”
“別在我面前扮可憐了,收起你那一套罷!”
霍枭說完甩袖便走。
符聆不知他這是答應了還是不答應,茫然地看過去。
方寸連忙沖她點點頭,然後快步跟上去。
符聆心下稍安,看方寸那意思,霍枭沒說不行便是行了。
放心回了玦兒的屋子讓她安心,接下來的首要任務便是好好将養她的身子。
方寸又去請了當初為符聆看診的那位婦幼聖手許郎中,再加上符聆偷偷留下的麒麟丸,玦兒恢複得很快,沒幾日便可下榻散步了。
只是霍府內一片祥和,外面霍枭已經快打翻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