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交鋒

第62章 交鋒

暮色中, 不知何時,楊玫的食指指尖微微朝前探去,差一點點, 就能夠到沈玉輕放于長幾上的、微微曲起的掌心。

微涼又暧昧的空氣萦繞在二人之間,沈玉的心跳得很快, 不止是心動,還有些別的心思,比如——別扭, 又或者說是,吃醋?

她剛才說什麽?自己像她喜歡的人?追...是什麽意思?沈玉不禁脫口而出:“你喜歡的人, 是誰?”

楊玫:“也許你以後會知道。”

沈玉:“我還是不明白。”

楊玫起身就走:“那你回去再想想吧, 要不要答應我。”

沈玉:......

轉過身時, 楊玫已經在心裏将朱依依罵了一萬遍, 若不是他說什麽,讓沈玉強行回憶起過去會誘發心疾,叫自己千萬不要和她提起...

沈玉此時也站起身來:“那個...楊玫。”

楊玫轉身:“嗯?”

沈玉:“追...是什麽意思?”

楊玫從未在沈玉臉上看到過這種表情, 她臉有點紅,眼神中帶着不加掩飾的熱切,還有些踟蹰。

楊玫心頭突然生出些調戲的心思, 她快步走向沈玉, 貼得很近,手則不動聲色地向沈玉的腰攬去。

“你做什麽?”沈玉覺得被楊玫碰到的地方很熱, 她下意識地想要去擋——

沒料此時楊玫踮起腳, 嘴唇輕輕碰了碰沈玉側臉, 随後湊到沈玉耳邊, 一字一頓地輕聲說。

“這就是追的意思。”

沈玉的耳朵刷得一下紅透了。

楊玫猝然後退, 站在離沈玉幾米遠的地方說:“你再, 回去考慮考慮?”

......

這回,沈玉又有些暈頭轉向地回了難民營。

什麽都沒有問出來,還又被對方調戲一回。若是叔父知道自己這樣,定會狠狠嘲笑自己一番。

回到小院,沈玉終于想起今早章乾送過來的消息,将那團皺巴巴的信箋攤開來重新看。

“武家大小姐武玫,身子不好,常年在外養病,兩年前被武逸言從家鄉接回。回長安後,鮮少與世人接觸,但與當今聖女關系密切,常出入社稷壇,聖女世間諸多活動,均由武玫代為打理。另,此女與當今羽林大将軍程塵定下婚約,婚期未定。”

下面還有章乾附上的一段小字:“程塵為國師心腹,亦是殿下故人,吾曾與長安街頭瞥見一眼,見其騎于高頭大馬之上,心下駭然。觀其如今之勢,當年殿下遇害,恐與其有關,惜吾當年亦昏迷不醒,當年入陣之人共四人,其中便有程塵,另外一人為一凡人女子,亦不知所蹤,真相如今無人知曉。總之,若是遇見此人,還請殿下謹慎,随信附上程塵小像。”

沈玉望着“此女與當今羽林大将軍程塵定下婚約,婚期未定”這一行字,陷入沉思。

她随手将這張紙捏散了,無數光點飄散在漆黑的房間。

沈玉閉上眼睛,不知為何,她相信楊玫,可她究竟想要做什麽?為什麽她體內會有熾刃之力?她為何與聖女關系密切?還有,為什麽她已經定親了,還要來撩撥自己。

沈玉百思不得其解,正挫敗與煩悶之際,她猛然想到了一個人。

無論如何,也要把話從他嘴裏套出來。

————

楊玫坐在窗前,明月端上一碗燕窩粥。

楊玫端起來喝了一口,問道:“之前以聖女名義打點的那些寒士,都妥當了嗎?”

明月:“小姐放心,如今那郊野寺院、難民營裏住着的,都是我們的人。”

楊玫嗯了一聲:“有聖女為他們托底,确實會有恃無恐些,咱們就靜待佳音。”

她将碗輕輕放在桌上,明月見了問道:“小姐不再進些?這是之前宮裏送來的頂好的燕窩。”

楊玫笑了笑:“我這身子,喝那些有什麽用。”

明月還想說些什麽,此時有人輕扣了下窗,明月一瞧,是張校尉。

張校尉一身輕甲,對楊玫恭敬行了個禮,說:“大将軍讓我來告訴您,國師出關了,要您現在過去見他。”

楊玫沉默了半響道:“現在麽?”

“正是,大将軍已在門口候着了,待您更衣後,會護送您過去。”

楊玫冷笑:“他們又在打什麽鬼主意。”

張校尉冷汗直冒:“...屬下不知。”

楊玫随手從抽屜中取了面具扔進袖中,但還沒忘戴上帷帽,明月取了聖女法袍來,被楊玫攔住。

“明月,我不想穿了,你也不用去。太晚了,在家等着我就行。”

出門時,夜風一吹,她覺得手背有些癢。趁着門廊下還有燈,楊玫低頭看了一眼——

幾年前,就是她剛來到烏唐地第一年,手背那個被聖鴉啄後留下的疤,又變紅了。

意料之中,楊玫心想,她腦中浮現的是江禹年腐肉和黑氣并存的臉。

不知道能不能撐到計劃成功的那一天。

她很無所謂地将衣袖放下,擡腳跨出門檻,正看見程塵牽着馬繩站在她家門口。

“走吧。”楊玫說着,俯身鑽進那頂黑色的軟轎,程塵跨馬向前,四個轎夫迅速擡起那頂小轎,也不知是使了什麽術法,竟能跟着程塵一路輕快地狂奔而去——而楊玫并不覺得颠簸。

只一炷香的功夫,程塵的馬蹄聲就停了。

楊玫自掀了轎簾出來,發現此處竟不是社稷壇,而是一棟高大的黑金色建築,檐角低垂,其上端坐的神獸張牙舞爪,栩栩如生,都瞪大了眼俯視着她,不禁有些好奇地問道:“這是什麽地方?怎麽之前沒來過?”

程塵:“此處離朱雀大街不遠,接到國師的消息前,我也是第一次來。”

楊玫點點頭,便要往那門裏走去。

程塵猶豫了一下,還是下馬疾步至楊玫身前道:“阿玫,你知道今晚國師為什麽找你麽?”

楊玫:“不知。”

程塵:“每次你見過國師,都會熱毒發作,我擔心你——”

楊玫:“你話太多了,讓開!”

程塵:“阿玫...”

此時,那黑色建築門內傳來一聲短促的笑,有人揚聲說道:“都是訂了親的人了,還這麽大聲吵嚷着,讓外人看見了說什麽好。”

楊玫與程塵一同望向門內,只見沈囿之着一身金絲滾邊黑袍,噙着笑慢步走了出來。

他看着楊玫的臉,不動聲色地說:“若是長時間不佩戴面具,怕是這臉也快保不住了,”他繞至楊玫身側,狀若親昵地牽起楊玫的手:“讓我猜猜,是從哪裏最先開始呢?”

楊玫彎起嘴角:“沒有和熾刃結血誓之前,國師應該不舍得我死。”

沈囿之冷哼一聲:“我看是你想當皇帝想瘋了,人也猖狂了不少,寒門那些人,如今怕是都聽命于你了吧?”

楊玫笑道:“也是,我比較貪心,國師知道,但此事若成,國師屆時推我上位,也更容易些,不是麽?”

沈囿之道:“在這之前,還是守好你這張臉。”

楊玫道了聲是,伸手将面具從袖口中拿出,戴在臉上,二人走進那黑金色的大門,随着兩人的進入,大門轟得一聲關上,在那餘響消失後,只剩一片寂靜。

楊玫道:“這次不傳熾刃之力給我了麽?”

沈囿之嗤笑道:“你這副身子,應該承受不住了,我今日看你的手背,已有外溢的跡象,是時候稍微清理一下了。”

沈囿之按住那中堂前虎頭,輕輕一轉,原先繪着龍虎鬥的整面牆向後打開,露出幽深的地道。

剎那間,地道裏湧出一股熱氣,楊玫卻突然覺得脊背發涼。

沈囿之司空見慣般地帶着楊玫往地下走去:“你應該聽說過,長安城有龍的傳說。”

楊玫:“好像曾聽下人說起過,但世間無人見過——”

沈囿之在那臺階停住,卻沒轉身:“朱雀大街,你是否每次經過,都會覺得熱毒發作,痛不欲生?”

楊玫:“...是。”

沈囿之笑道:“是了,我也是。可你知道這是為什麽麽?”

楊玫沒有問,眼前的一切已經足夠讓她驚恐到說不出話——

她的瞳孔中,倒映着熊熊的火光,和巨型的、傷痕累累的身體。

是龍的脊背。

沈囿之的聲音在她身後涼涼響起:“這龍背上的鎖龍釘有些年月了,可能不太鎮得住,所以你我才會在經過朱雀大街時感受到龍的憤怒。今日你既然來了,就重新給它緊緊吧,只要用手按下去就行,不費力的。”

楊玫:“你...你是想讓我死。”

她知道了,沈囿之是想懲罰她對于安陽公主叛亂一事的不作為。

沈囿之:“你不會死,我看着你呢。”

楊玫無法,只能一步步朝下,朝着那滾燙的、起伏着的龍脊走去。

作者有話說:

大家好,今天榜上的字數完成啦,所以暫停更新,只修文,後天恢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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