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綜上所述,只有可能是你當當初将阮臨楠推進了水裏,導致對方入院到現在為止都沒有醒來——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嗎?”
沈清遠坐在明亮的教室裏,這是在哪個狹□□仄的房間裏呆了這麽久之後第一次換了地方。
僅僅是這裏明亮的光就已經讓他的眼睛感覺到了非常的不适,他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努力讓自己更能更好地适應外面這過于充分的陽光。
而他許久未見的家人此刻就坐在他的身側,對學院的建議十分滿意。
沈父陰沉着臉一言不發,沈母在一旁用力擦拭眼淚,嗚嗚咽咽地哭,沈清歡則是安撫一旁的沈母。
沒有人問他,到底是不是他做的。
就已經對他下定了最後的通牒。
“如果這件事情阮家想要鬧上法庭,沈清遠,你極有可能會被判處故意傷害罪,并且在帝國監獄裏服刑。”那位方老師拿着自己手中的文件,“但是鑒于你又精神性疾病,并且現在阮家也沒有追究的意思,你可以不去服刑,但是你必須從學院退學。”
“對不起對不起。”面對此刻表情嚴肅的方老師,沈母直接哭成了淚人,連連道歉。
但是當這個目光轉移到了沈清遠身上的時候,這聲音又立刻拔高,變成了十分清晰又尖銳的咒怨:“你就不應該出來上學,你在外面只知道惹事!沒有讓你去監獄坐牢已經是便宜你了!”
“看來您二位對這個建議都沒有異議了?”沈母尖銳的聲音,讓饒是帶着任務來到這裏的方老師都感覺到了不适,于是他打斷了此刻正歇斯底裏的沈母,想要讓他們迅速敲定這個答案。
趁着那位公爵大人還沒有反應過來,趕快摁住沈清遠讓他認罪,這樣直接生米煮成熟飯,哪怕是對方貴為公爵也不能拿他們怎麽樣,這樣還可以避免惹到那位卡布諾先生……
方老師一邊這樣想,一邊将他們早已提前準備好的文件拿出來給沈家簽字:“如果你們同意這個處理辦法的話就在上面簽字好了。”
他拿出了筆和紙,又怕自己得這個行為過于突兀,引來沈家的察覺,于是再一次柔聲勸誘道:“畢竟事情發生在學校,我們當然也不會讓你們負全責。如果阮家要求賠償的話,我們學院願意幫你們出其中百分之八十的金額……”
說完這句話的方老師細細地觀察着沈家人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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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奇怪的是,說完這句話,他們的表情也沒有絲毫的變化,沈母似乎完全不在乎賠償的事情,只是一味咒罵沈清遠。
沈父似乎被沈母的聲音惹得煩了,于是主動伸出手,将那份東西拿了過來,順手拿起筆,就要開始簽字。
而一直沉默着坐在一邊的沈清遠卻在此刻忽然說話了:“我不同意。”
沈清遠的聲音中還帶着沙啞,方老師一驚,便看到沈清遠用漆黑的眼眸此刻靜靜地凝望着自己,就好像把他此刻內心所想的看破了一下。
沈清遠說:“不是我。”
這聲音竟然讓方老師有片刻的心虛。
只是沈母顯然不這麽想,就在方老師的面前,她伸出了一只手,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沈清遠的臉上:“不是你又是誰?!你不承認有用嗎?!”
這一巴掌似乎沒有給沈清遠帶來任何痛苦,或者說原生家庭為他帶來的麻木已經不會讓他感覺到痛苦了。
他只是随着那巴掌偏了偏自己的頭,趁着那邊沈父在拿筆的功夫,他将那份認罪書搶了過來。
不知道是不是方老師的錯覺,他看到沈清遠的腳步忽然不穩地晃了晃。沈清遠伸出手去撕那張認罪書,只是他沒有什麽力氣,深吸了口氣,才将那張認罪書撕開了一半:“不是我做的……”
他甚至說話的間隙都要吸一口氣才能緩過來。
“我絕不承認。”
沈父被這個動作激怒了,他站起身來,向着沈清遠的方向走去,他也同樣舉起了自己的手,但他并不是要給沈清遠一巴掌,而是結結實實地想要給沈清遠一拳——
就在拳頭即将落在沈清遠的身上的時候。
一道沈清遠無比熟悉的聲音出現在了沈清遠的身後:“不是他!”
聲音沙啞,好像一只水裏游泳的鴨。
“我證明不是他!”
沈清遠轉過頭去,看到健健康康的阮臨楠就站在門口,對方似乎是急着跑過來的,這個平時從來不運動的小家夥此刻累的雙腿發抖,幾乎站不住了,只能扒住自己手中的門框,氣喘籲籲。
但依然十分堅定地說:“不、不是他!”
“……”
方老師沒想到這個時候居然會有人跑出來攪局,而且這個人偏偏是自己沒法忽視的苦主阮臨楠,這讓他頭痛地揉了揉眉心。
但他還是十分主動地先去安撫阮臨楠:“哎呦,孩子,這怎麽這麽急着沖過來,你的身體都還沒有好。”
方老師給阮臨楠找了個地方坐下,看着阮臨楠的眼睛此刻循循善誘,他問阮臨楠:“你看到了到底是誰推你了嗎?”
阮臨楠沒想到自己竟然第一個會被問道這個問題,他也的确沒有看到那個将自己推落水中的人物的臉頰,于是老實地搖了搖頭。
“那就對了。”方老師也是一起看過監控視頻的人之一,知道阮臨楠不可能知道是米盧推了他,于是開口道,“當初進出過游泳館的人,只有你和沈清遠兩個人,在進入急救室的時候,你自己說的有人推你——那除了沈清遠還能是誰?”
阮臨楠眼睛瞬間瞪大了,沒想到對方竟然這麽說,但是自己也的确沒有有力的論據來反對對方的說法:“可、可是……”
可是沈清遠絕對不會欺負我的!
“阮同學。”方老師繼續安撫阮臨楠的情緒,“畢竟你是掉進了水裏,也有可能是這個原因導致你的記憶有些錯亂。”
“你想想。”方老師再次循循善誘,“如果當時有人推你,那麽這個人只有可能是沈清遠。或者……”
他的聲音轉了個彎:“其實是你自己不小心掉進水裏的?”
方老師此刻忍不住在心裏想,如果阮臨楠願意為了沈清遠承認自己掉進水裏,當然也可以,就十分符合平日裏學校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實際情況,這樣對大家都好。
就當方老師以為阮臨楠可能會改口說“自己掉進水裏”的時候。
阮臨楠卻十分站起身來,十分鎮定地開口說:“不,就是有人推我!但是——”
阮臨楠将另一只手伸了出來,指向了沈清遠:“這個人絕不可能是沈清遠!”
沈清遠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方老師一僵,顯然故事的發展沒有向着他預想着的道路而去,這讓他臉上的笑容都有了片刻的扭曲,不過很快他再一次恢複了笑容:“那如果你堅持是有人推你……那麽只有可能沈清遠就是那個犯人了。”
阮臨楠的眼睛再一次瞪大了,他從未覺得自己和學院老師的溝通如此困難,他覺得自己的胸腔裏已經蔓延滿了鼓溜溜,名叫憤怒的氣體:“不是!我說了不可能是他!”
方老師也同樣回以笑容:“我也說過了,阮同學。那裏只有你和沈清遠兩個人進出過,如果不是沈清遠,難不成是空氣将你推下去的嗎?”
想了半天阮臨楠終于想到了反駁的話:“那麽你們怎麽證明那裏只有我和沈清遠兩個人?攝像頭呢?我需要查看監控攝像頭。”
話終于說到了這裏,方老師露出了準備已久的笑容,他雙手一攤,帶着十分遺憾地笑容和阮臨楠說道:“很抱歉阮同學,你也知道游泳池的位置原本是要翻修的吧?”
“那裏沒有任何攝像頭在運作。”
“……”阮臨楠被噎的說不出話來,臉都快被憋紅了。
而阮臨楠家的父母此刻就跟在阮臨楠的身後,包括阮臨楠的哥哥阮巍彥此刻也在這裏。
他看了看自家弟弟因為憤怒而憋紅了的臉頰,再加上對面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模樣的方老師。
再一次将目光轉到了自家弟弟努力守護的沈清遠身上。
他忍不住輕輕嘟囔了一句:“真的……沒有攝像頭嗎?”
現場就這樣僵持不下,方老師和阮臨楠誰也無法說服誰,就在這大眼瞪小眼的當口,教室的房門再一次被推開。
穿着正裝的馮娜公爵帶着他的管理官出現在了衆人的面前。
方老師剛才還嚣張自信的笑容此刻瞬間僵硬在了他的臉上。
馮娜公爵的目光放在了方老師的身上,語氣冷漠高傲:“——我剛才好像聽到有人在吵?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見到自己實際意義上的外公阮臨楠迅速找到了主心骨,一句外公幾乎已經湧到了自己的嘴邊,但是看到了自己已經楞在原地的母親,阮臨楠硬生生地将這個稱呼咽了下去,迅速換了個稱呼:“爺爺!”
“就是他們!非說是沈清遠做的!”
“我相信事件的受害者是不願意放過傷害自己的兇手的……”馮娜公爵迅速領會了阮臨楠的意思,“當然,他也不會願意讓其他人承受不應該有的罪責,不是嗎?”
方老師此刻反駁的話已經沒法那樣理直氣壯,而是弱弱地開口道:“可是……”
“可是什麽?”馮娜公爵威壓十足地挑了一下眉,“你要怎麽證明當時游泳池裏只有阮臨楠和沈清遠?既然攝像頭沒有正常運行的話。”
“……是有個同學這樣說的。”
“這位同學的話可信,受害者的話不可信?”
“……”
“重新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