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事情就以學校最終再次重啓調查而結束。
阮臨楠在一旁努力千句百句,都不如馮娜公爵的一句話。
但好在阮臨楠也不會因為這件事,覺得難過,反而是幾乎興奮地跳了起來,發出了一聲:“耶!”
只是人還沒有好利落,嗓子裏發出的聲音喑啞又難聽。
于是要面子的阮臨楠瞬間落地,順便把自己的嘴巴給堵住了。
他似乎感覺到有人此刻正在身後認真地盯着他,于是阮臨楠回過了頭,看到了此刻正在正認真凝望他的沈清遠。
沈清遠站在那裏,穿着上次他印象中的那個白色襯衫,向來白皙清俊的臉頰上覆蓋了一層淺淺的紅暈,眼眸卻明亮的驚人,此刻非常認真地望着自己的臉頰。
能夠在對方漆黑的瞳仁中看到了倒映的自己。
阮臨楠被對方認真的目光看得有些臉紅了,他覺得自己的臉頰都有些熱,不知道是不是剛才自己的嗓子說出來的聲音比較難聽,才讓沈清遠這麽緊緊地盯着自己。
于是阮臨楠伸出了一只手,慢慢地向着自己的臉前移動,想要嘗試将自己的臉頰藏起來。
沈清遠似乎是吸了一口氣,阮臨楠便看到對方纖長又好看的手指輕輕拉住了自己的手,然後把自己藏在後面的臉強行露出來。
好久沒有和沈清遠這樣面對面凝望,尤其是沒有被對方這樣認真地看過自己的臉頰,阮臨楠的眼神滿世界亂飄,剛剛想說點什麽打破僵局。就感覺自己的臉頰上一陣劇痛——
阮臨楠軟軟圓圓的臉頰被沈清遠伸出手拉住,阮臨楠瞬間被扯得嘴巴漏風,阿巴阿巴。
于是原本想要聊的溫情話語瞬間變成了:“醜、遮樣醜死了!”
在阮臨楠的抵抗下,沈清遠手指輕微放松了一些,卻還黏在阮臨楠的臉頰上,沈清遠低聲問他:“已經徹底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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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這句問話,阮臨楠被吸引了注意力,于是仰起頭,乖巧地回應道:“已、已經完全好了。”
他怕沈清遠不放心,于是再一次點點頭,甚至舉起自己的胳膊,秀出了小胳膊上并不存在的肌肉,補充道:“爸爸媽媽和醫生照顧的我很好,我現在沒事了。”
“是嗎?”聽到了這句話,沈清遠似乎放松了一些,眉眼之間都好像閃閃地亮了起來,他的聲音好像低沉地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對阮臨楠在低聲溫柔地訴說,“那就好。”
“對……”阮臨楠的話還沒說完,他就看到了沈清遠的眼睛閃了閃,好像斷了電的機器。
“怎麽了,唔?!”阮臨楠剛要說話,便看到沈清遠的腳步輕輕地晃動了一下。他像之前無數次一樣嘗試站穩自己的身體,可是當他看到了安然無恙的阮臨楠,那點支撐他身體最後站立的力氣也仿佛被抽空了一般。
這次他沒有站直自己的身體,而是眼前一黑——直直地摔入了阮臨楠的懷裏。
阮臨楠醒過來了。
真的,太好了。
阮臨楠被這突如其來的時間吓得一驚,他連忙伸手去扶住沈清遠,手指卻不小心擦到了沈清遠的額頭。
滾燙的接觸讓阮臨楠幾乎驚地跳了起來:“好燙!”
他無助地擡起眼睛望向自己的父母兄弟:“他發燒的好厲害!”
阮巍彥在沈清遠暈過去的時候就已經三步并作兩步沖過去,從阮臨楠懷裏接過此刻已經昏厥了的沈清遠,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對方額頭上,滾燙溫度讓他都忍不住皺起眉,于是阮巍彥空出一只手,從自己的衣兜裏掏出了随身帶着的治療儀。
很快,象征修複的綠色光就籠罩了沈清遠。
阮臨楠可憐巴巴地眨了眨眼睛,問自己的哥哥:“他還好嗎?”
阮巍彥看向了治療儀上的顯示,不樂觀的的搖了搖頭。
阮父此刻已經打通了終端電話向醫院求助:“醫院很快就會過來。”
現場立刻亂作一團。
*
沈清遠就在阮臨楠眼淚汪汪的看護中被送上了急救懸浮車,在醫生确定是否有人要跟着一起去的時候阮臨楠二話不說就舉起了自己的手:“我,大夫,帶我一起上車。”
阮臨楠其實也還沒有好利落,當他往急救車上爬的時候,他只覺得自己的手也軟,腳也軟,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
不過他還是迅速連滾帶爬爬進了車裏,給自己找了個不影響沈清遠的角落裏坐下,順便向着自己的父母揮揮手:“我跟着去啦!”
阮巍彥不放心,他皺起眉:“這自己身體都沒有好到哪裏去,還跟着一起去?”
“可是哥哥……”阮臨楠當然不放心沈清遠自己一個人去醫院,他眼淚汪汪地望向阮巍彥。
于是本來想讓阮臨楠留在原地的話被阮巍彥吞回了嘴裏,他默不作聲地一起坐上了急救車,只是讓阮臨楠稍微隔開了一些位置:“我會看,你小心傳染。”
“嗯嗯!”阮臨楠很高興自己的哥哥陪着自己一起來,于是乖巧地點了點頭。
沈清遠就這樣躺在病床上,呼吸微弱地任由醫護人員為自己戴上呼吸機,他介于半睡半醒之間,能夠不甚清晰地聽到阮臨楠在叫自己的名字。不熟悉的手此刻放在他的胸膛,似乎要解開他身上的襯衫——
身邊是難得的溫暖,沈清遠幾乎都快要睡過去了。
但是他似乎又意識到了什麽,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他看向了坐在了自己旁邊的兩個人,一個是不太熟悉的阮巍彥,而另一個則是眼淚汪汪的阮臨楠。
他的眼前有點模糊,但他還是用盡全身力氣,對阮臨楠說道:“楠楠,乖……不要看。”
阮臨楠不知道為什麽這時候沈清遠不讓他看自己的情況,被排除在外的委屈馬上湧了上來,嘴唇都忍不住撅了起來:“為什麽?”
沈清遠說不出話,只能将自己求助的目光放在了一旁的阮巍彥身上。
雖然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麽拒絕自己弟弟看,但阮巍彥下意識還是覺得這可能不是什麽好事情,于是他伸出手拉過自己的弟弟,并且用雙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在收到沈清遠感謝的目光之後,大夫終于用剪刀剪開了沈清遠的白襯衫。
白襯衫下的皮肉上布滿了不同形狀的傷痕,有一些已經看出來已經極其陳舊,留下了不少深深淺淺的疤痕,又有很多是新的,上面又青又紫,甚至還有一些是向外滲血的。
哪怕是平日裏喜歡運動,經常因此而受傷的阮巍彥看到這一幕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而阮臨楠似乎感覺到了阮巍彥此刻的情緒不對,連忙叫了起來:“哥哥,怎麽了?你放開我?”
阮巍彥将震驚的目光緩緩地移動到了沈清遠的臉頰上,但他聲音卻十分鎮定地開口對現在急着要看的阮臨楠說道:“沒你的事。”
*
阮臨楠就在車上一路被捂着眼睛送到了醫院。
被捂着眼睛的時候,他只能聽到醫生們安靜有序的忙碌聲,以及夾雜在一旁的檢測機器的響聲。
每一次都好像在他心裏焦慮地打着鼓,阮臨楠掙了兩下,但是又怕不小心影響了一旁的沈清遠,但是又完全掙脫不開自己經常運動的哥哥。
焦慮,害怕種種情緒在阮臨楠心理彙合,最終融化成了深深的委屈。
阮巍彥能感覺自己的手下面似乎濕乎乎地一團,他低下去看,便看到兩道眼淚從自己的手掌下面落下來,阮巍彥的手一縮,但是當目光移動到沈清遠身上的時候,阮巍彥還是更加用力地擋住了阮臨楠的眼睛。
他不太會安慰人,于是只是說:“別哭。”
當阮臨楠終于可以睜開眼睛的時候,沈清遠身上已經被披上了薄薄的醫療被,此刻正在被醫生們緊急送往急救病房。
很快,阮父阮母也趕到了場,他們坐了自己的懸浮車過來,一來就看到阮臨楠和阮巍彥兩兄弟兄弟坐在已經緊閉的急救病房前,他們一起望着那個外面那個正在搶救中的紅燈。
阮父走到了看上去無比沮喪的阮臨楠面前,看向甚至睫毛還有些濡濕的小兒子,伸出手撫摸了一下小兒子的頭,眼睛卻轉向了一旁的大兒子:“他怎麽樣了?”
阮臨楠眼淚巴巴地轉過頭,一起去看阮巍彥。
阮巍彥想起那青腫縱橫的傷疤,他看向了自己從小被嬌貴養大不知人間疾苦的弟弟。
阮父明白了阮巍彥的意思:“你跟我我過來。”
阮臨楠被哥哥一路捂着眼睛,本來就已經氣到爆炸,現在看自己的哥哥和父親還要避開他讨論沈清遠的事,此刻更加生氣了:“有什麽事情是不能當着我的面說的!還有你,阮巍彥!”
他還是第一次這樣叫自己哥哥的全名:“為什麽蒙住我的眼睛不讓我看!”
阮巍彥語氣平平:“因為沈清遠不想讓你看。”
“……”被自家哥哥一擊必中軟阮臨楠瞬間被拍成放了氣的氣球,肉眼可見的癟了下去。
之後阮巍彥轉過頭去,看向了自己的父親,開口道:“走吧。”
“他的情況不是很好,身上還有很多被毆打的痕跡……”一直到兩個人走到了沒有阮臨楠的安靜角落,阮巍彥才緩緩開口,向自己父親開口道。
“毆打?難不成是因為楠楠的事情?”阮父想的第一件事便是沈清遠被控訴是推阮臨楠入水真兇的事情。
“……應該不是,有很多舊傷疤。”阮巍彥嘆了口氣、
“……”阮父瞬間想到了許多可能,最終他嘆了口氣,拍了拍阮巍彥的肩膀,“你看好楠楠和你媽,我去給他交手術費,燒成那副樣子,我覺得他需要做個全面體檢。”
“嗯,知道了,爸爸。”
*
馮娜公爵自從來到了那個教室的就一直跟随着阮臨楠一家,現在已經到了醫院。
他看着此刻垂着頭,時不時伸手抹眼淚的可憐阮臨楠,以及在一旁輕輕抱着阮臨楠,撫慰他不要哭泣的女兒。再擡起頭,看到了此刻急救室上露出的刺眼的紅色提醒。
他沉默在原地站了半晌。
“不,我只是在賭您的善心而已。”他想起了之前沈清遠和自己說的話,以及那個站在漆黑角落裏,用盡全身力氣站起來望向自己的少年。
到公爵面前販賣可憐來求取善意的人實在太多,公爵也已經習慣了拒絕他們。
但這還是第一次他忽然覺得,當初懇求自己的少年也只不過是一個和自己外孫一樣,無依無靠的普通孩子而已。
也許是阮臨楠此刻汪汪的眼淚觸動了他,不願意讓自己的外孫看起來如此難過。
也許是他忽然想到自己的兒孫如果生病,他會有多麽的難過……
最後公爵轉過了頭,叫來了自己多年的老搭檔阿爾文:“如果他能順利撐過去的話,就帶他去的帝邦醫院重新進行一次精神檢測吧。”
“是,先生。”阿爾文應諾。
公爵再一次正了正自己的身子,這個時候他和自己多年未見的女兒對上了眼睛。
馮娜公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