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觸碰。

松開。

觸碰。

松開。

阮臨楠在那邊玩了好一會,這才開始為兩個人作專門的介紹:“這位是我的同學沈清遠。”

“這個是我的表哥布爾菲茲。”

阮臨楠沒有特意介紹布爾菲茲的身份,畢竟這個身份就連他自己都覺得格外離譜。

在完成了兩個人之間的簡單介紹之後,兩個人相視微笑,表示認識了。

之後布爾菲茲向着沈清遠微微一笑,順便禮貌性地詢問起了沈清遠以後的事情:“那你以後打算怎麽辦?看來是沒法回到家裏了。”

“沒關系的。”沈清遠的話還沒說完,阮臨楠就先一步跳出來,開口道,“可以住我家,我養你!”

剛才沈父的話簡直好像就是為阮臨楠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阮臨楠摸了摸自己的衣袋,掐指算了算要養沈清遠需要的開銷——比如說,給沈清遠買好看的衣服,讓他不再穿那個破白襯衫。在保證每天沈清遠都能吃得飽飽的!

阮臨楠完全掏得起這個錢!

至于住的地方,可以和爸爸媽媽商量一下,反正他們家裏還有好多空房間,完全可以給沈清遠收拾出來一個朝南的房間,讓沈清遠每天都能曬太陽。

沈清遠垂下頭,便看到此刻一臉躍躍欲試想養活自己的阮臨楠,對方眼睛亮亮的,顯然對包養自己這件事情充滿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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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應該,一個優秀的,即将成年的人應該擁有該有的自尊心,果斷拒絕對方的包養,但是沈清遠還是忍不住偏過頭。

啧,有點想被阮臨楠養。

不過雖然心裏這樣想道,但嘴上還是果斷拒絕:“嗯,謝謝你,但是,不用了。”

沈清遠希望以後他能夠以更加獨立的姿态回到阮家,成功地帶走他們家裏最寶貝的小兒子,所以在這種能夠接受的範圍內,他不希望自己向阮家求助。

而且,他當初打工的那個地方,如果自己再不去的話,老板可能就要被氣瘋了吧。

而且事情發展都這一步一直是靠阮家向他提供幫助,沈清遠忍不住開口問道:“不過和這件事情相比,我更想知道,不知道你的爸媽什麽時候有空……我覺得我應該上門道謝。”

畢竟他現在能夠好好地站在這裏,和阮臨楠說話,全靠他們把自己送到醫院,并且代繳了醫藥費。

“嗯!”

想到上次沈清遠到自己家,阮臨楠得到了非同一般的待遇,滿桌子任君采撷的零食,阮臨楠瞬間快樂了起來:“我倒是會提前和爸爸媽媽說好的?”

“……”雖然在更多的時間裏,布爾菲茲不希望自己被其他人更多的關注,但是被忽視的如此徹底也是第一次。

他看着面前的兩個學生在自己的眼前眉來眼去,旁若無人,感覺自己要是再不出聲兩個人中間都有拉出絲來一樣,他再一次咳嗽了一聲。

畢竟事關自己那一對從未謀面的阿姨和姨夫。

而這也的确讓阮臨楠的目光轉到了自己的身上。

于是布爾菲茲露出了完美的笑容,十分客氣地詢問道:“表弟,那我不知道有沒有榮幸,可以去拜訪一下阿姨和姨夫?”

“啊,這……”阮臨楠摸了摸自己的後腦。

腦袋裏一下轉過了很多鏡頭。

并不知道自己母親真實身份的父親,不知道自己父親真實身份的母親。

人設是家族破産,被邪惡親戚差一點賣到偏遠星系,拼命才跑出來逃出生天的老媽。

阮臨楠打了個哈哈:“不太方便。”

布爾菲茲:“……”

有被傷害到。

*

此刻的沈家房間和其他所有的普通家庭一樣,飄出了晚飯的香氣,沈父帶領沈清歡回了家。

而回家之後沈清歡則是不像之前回家一樣開心,反而低垂着頭,唯唯諾諾,安靜地跟在沈父身後。

因為他知道,剛才無論沈父如何念叨。這對于沈家來說,都只不過是憤怒的開胃菜而已,真正不能接受沈清遠離開這個家的人,此刻就在家裏。

沈母的此刻正在廚房中做飯,背影看起來愉快又安靜,甚至還哼着歌。

當她聽到了房門打開的聲音,他便轉過頭來,看向打開門的沈父和沈清歡。

她的嘴角這時還勾着溫柔的笑容,似乎是一個普通的、期待的母親。

只是這個母親的臉頰在看到回來的只有他們兩個人之後,迅速地耷拉了下來,眼角眉梢都跟着下垂,臉上此刻都出現了沉沉的怒氣:“就你們兩個?”

這聲音讓沈清歡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

他甚至完全不能說話,也不敢想象說出真相之後沈母的反應。

但是沈父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那麽美麗,自然也沒空管這個向來精神質的沈母,他轉了個身,将自己的外套随手挂在了衣架上,語氣也是冷冰冰的:“怎麽?我們兩個回來,你不高興?”

沈母找到了情緒發洩的對象,向着沈父走了兩步:“你知道我在問什麽的。”

第一句話還能夠保持着平常的語氣和語調,第二句話就已經迅速将把自己的聲音拉高,變成了叫喊:“沈清遠呢——?!”

沈父不想理她,剛才在醫院裏他踢壞了醫院的垃圾桶,被醫院拉着賠償已經讓他丢光了自己的顏面,更不要說安慰現在的沈母,他冷着臉:“你的兒子出息了!現在都敢不跟我回家了!”

但是顯然沈母沒想到這個答案,她雙手用力地拉住了自己的頭發,嗓子裏也再一次拉出了一條長長的尖叫:“他怎麽可以不回來,他的精神有問題,他不能不回來!他不能一個人在外面!”

“……”沈父用沉沉的目光看着面前的沈母,似乎完全不在乎是否會刺激到對方脆弱的神經,最後他輕輕扯了一下嘴角,冷笑道,“精神有問題?你說誰精神有問題?他現在精神好好的,不知道跑到哪裏做了精神鑒定,現在已經是正常人了!”

這句話顯然超出了沈母能夠接受的範圍,好像沈父此刻說得不是一句普普通通的話,而是一把把刺向她的刀。

她的呼吸也随這聲音而急促,最後她的眼睛都不斷上翻,一直翻動到沈父說完,她似乎是沒法接受這樣的刺激,于是直接向後倒了下去。

在沈清歡的驚呼聲中,沈父站起身輕輕踢了踢已經躺在地面上的沈母。

此刻他在醫院,在沈清遠面前受到的種種委屈,終于得到了平衡,終于不是他一個人在丢臉、憤怒。

于是他舒了口氣,轉身離開。

而沈清歡撲向了倒在地面的沈母,但是他對搶救一竅不通,而是在一邊徒勞地捏了捏沈母的人中,在對方的昏迷中,甚至還可以聽到沈母呢喃的聲音:“不是我——不是我——是沈清遠,有問題的是,沈清遠——!”

這聲音刺入沈清歡的耳道,那些不太好的記憶,再一次如同水流一樣漫了上來。

沈清歡永遠記得那一天,甚至說可以是改變沈清遠人生的那一天。

帝國人的一生可能會進行基因檢測無數次,在其中只有三次是由國家負責進行檢測的,第一次是在年紀尚小的時候,進行的基因預測。第二次是在成年後測定,幾乎已經确認這個人一生的的等級,第三次則是在中年時期,方便國家掌握大家的基因水平而進行的最終評定。

沈清遠就是在第一次檢測的時候得到了非常好的結果,由此擁有了建立在泡沫飛影裏幸福人生。

并且在沈清遠重病之後,這幸福也一樣如同泡沫般迅速破裂解體。沈母沒法接受自己付出了這麽多的時間和精力,最後卻只能得到一個平庸的兒子的結果。

沈清歡記得當時的自己就站在沈清遠的病床邊,沈清遠病的厲害,整個人都是木木的,單純地望着一旁的沈母對着那個醫生發瘋。

可哪怕就是這樣,沈清遠還是将自己燒的滾燙的手指壓在了沈清歡的腦袋上,用幾乎喑啞了的嗓子和沈清歡說:“沒事,不怕……”

哪怕沈清遠自己似乎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他還是對自己的弟弟說:“不怕。”

沈清歡的心髒恐慌的撲通撲通地響,不知道即将會發生什麽。但是面對即将可能發生的事情,他一邊緊張着自己的心髒,一邊又抑制不住地從自己的心口冒出像春筍一樣的淺淺興奮和歡愉。

他轉過頭看向自己的哥哥。

他不知道自己當時的眼睛裏是什麽樣的情緒,他只是非常清楚地記得,當時的沈清遠愣了一下。

于是沈清歡連忙低下了自己的頭。

他不能讓這個最照顧自己的哥哥知道,是自己伸出手推了一把站在水池邊的毫無防備的沈清遠。

後來沈清遠出院,當然也不是因為沈清遠已經徹底的痊愈。而是家裏認為在這種情況下,沈清遠已經沒有治療的必要了。

就在沈清遠回到家那天,沈家收到了一個噩耗。

因為沈清遠無法獲得更好等級評級,而導致精神不穩定的沈母在昏暗的巷子遇到那位沈清遠的主治醫生後,襲擊了對方。

那個可憐的醫生并沒有因此而失去生命,後腦被狠狠擊打,躺在了醫院的暗巷裏。

帶回來這個消息的是沈父。

他長長地嘆了口氣,看了看自己手上少得可憐的工資,想了想擁有資産的沈母,最後他轉過頭看向自己的大兒子。

他漆黑的目光非常短暫地停留在了沈清遠的身上,最後拉過了自己剛剛出院的兒子,用從未有過的溫柔語氣和對方開口道:“兒子,你是不是不想讓媽媽出事?”

沈清遠緩緩地點了點頭。

“如果這件事情被發現了,媽媽就一定會進監獄。但是你不一樣。”沈父蹲在自己兒子的面前,娓娓道來,“你現在還沒有成年,而且醫生也十分清楚地說過你受傷之後精神很有可能會受到損傷。”

“精神病患者再加上未成年。你什麽事情都不會有。但是你媽媽就不一樣了?你願意救救你媽媽嗎?”

那時候的沈清遠似乎也不不知道自己最終的點頭到底會帶來什麽樣的結果。

這對于那時候還年少的沈清遠而言。

這是在用他的身體,去保護自己的家人。

于是懵懂的沈清遠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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