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後果
第10章 後果
姜佟不喜歡素央,更不喜歡素央寒冷的冬季。
知道這件事的除了姜佟自己,還有另一個人,這個人在姜佟回到家的時候就站在他家門口。
姜佟從電梯出來,腳步停下了。
“你一定要這樣嗎?”
男人一襲黑皮風衣,聞言面向他:“真這麽戀家,還以為你躲去多難找的地方。”
姜佟深呼吸,斜退了一步靠在牆邊:“不是躲。”
“那跟我回去。”他走到姜佟跟前如此說。
“徐非鳴,到底要我說多少遍你才明白?”
“你是不是該搞清楚,當年是我強迫你跟我走的嗎?”徐非鳴掐住了他兩側臉頰,這樣迫着他擡頭看着自己才繼續說,“你親自簽的合同,這就忘了你丢下這裏的一切一聲聲徐總徐總叫着的時候了?”
他說的是姜佟最不堪入目的事實,但姜佟倔強着不肯服軟:“這幾年我該做的都做了,欠你的也還清了,你要是還不滿意,可以殺了我,做模特的不就是這副軀殼值錢?你拿去好了。”
“姜佟!”徐非鳴怒意不減,“少拿你這副視死如歸的腔調對付我。”
姜佟臉頰生疼,像是骨頭碎裂了一般,這當中他聽見徐非鳴低聲命令:“去開門。”
“開不了。”他能感知到恐懼,腰傷就是這麽來的,說完這話便與徐非鳴僵持着。
徐非鳴默了一陣,抓住他手腕往電梯去,姜佟反應很快,忍着腰上的不适拼命掙紮起來:“你真以為把我弄回素央我就不會再跑了嗎!”
徐非鳴毫無反應地摁着電梯,接着手臂上便迎來一陣刺痛,姜佟下死口,隔着外衣幾乎要将他的皮肉咬穿,但徐非鳴絲毫沒有松動,他回身,看着呼吸急促的人:“這幾年花在你身上的精力你還的清嗎?不識好歹也要有個度吧姜佟?”
“什麽叫不識好歹,我們合約已經到期了,徐非鳴你松手!”
電梯這時‘叮’了一聲,門開後,一個女人走了出來。
姜佟倉皇的看向出來的人:“姐姐?”
“幹嘛呢?”秦若姿也一臉莫名,但她來不及思考便握住姜佟的胳膊将他往後拽去,“這位先生要不要禮貌一點?”
徐非鳴臉色難看,對秦若姿也一樣:“你問問他對我禮貌嗎?”
“我弟弟對人挺禮貌的,除非他碰見了不是人的東西,先生,再不松手我只好報警了。”
姜佟緊跟着道:“你先走吧,我現在真的沒辦法跟你談事情。”
徐非鳴古怪的注視了他一陣,而後驟然松手,抽身進了電梯。
秦若姿在看見電梯下行後雙手扶住姜佟:“好了,我們回屋。”
“這麽晚幹嘛過來......”
“我來兩趟了,看你沒回來,我擔心。”
心到現在還懸着,她帶着人回了家中,等檢查完姜佟的腰和他一起坐下才問:“那人誰啊?”
姜佟搖頭,秦若姿還想問什麽,可他身子一歪,腦袋靠在了她肩頭。
秦若姿便不問了,擡手摩挲着他的臉,這樣過了很久,她聽見姜佟說:“姐姐,沈斯岩真不要我了。”
姜佟認知到沈斯岩不要他這件事也很容易,畢業第二年也就是和沈斯岩分手後一年,他從素央回來,沈斯岩雖然賭氣,但他很快就被姜佟回到他身邊所帶來的欣喜給淹沒了,那個冬天沈斯岩情緒很好,他感覺那是他的失而複得,之後第二年姜佟再次回來過冬,沈斯岩謹慎了些許,直至姜佟呆到正月底還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他心頭的期待正要死灰複燃,姜佟又離開了,這一離開就是整整三年,所以蕭喆說他在折騰沈斯岩,他沒有任何反駁的餘地。
姜佟無法再抱有只要自己出現沈斯岩就會繳械投降的念頭,他在很短的時間裏親眼看着自己将曾經珍重他的一切打得支離破碎。
他理應難過,理應承受這樣的後果。
秦若姿不意外,她也找不出安慰的方式,多陪了他一會,等人睡着了才走。
是姜佟讓她以為自己睡了,她走後他又起床去了露臺,費勁在花盆前蹲下,伸手摸了摸那些單薄的葉片:“早點開花好嗎?”
“早點開花吧。”
一個禮拜後,平竹大學30周年校慶開幕。
典禮在操場舉辦,沈斯岩到的時候,會場已經來了不少人。
天氣晴好,萬裏無雲,許多戴着工牌的學生在引導來賓落座,場下用不同顏色的椅子劃分了區域,沈斯岩茲一出現就有幾個女孩子迎上來,告訴他往屆嘉賓區域是白色的,還十分熱情的把人帶了過去。
“斯岩?”
招呼聲從前面來,沈斯岩尋了個空位,還沒坐下便看見朝他走來的秦若姿。
秦若姿今天穿了身長外套,裏頭白色襯衣搭淡藍色微喇褲,一雙路鉑廷黑面紅底高跟鞋踩在幹燥的草坪上,讓她身後的女學生顯得格外稚氣。
“原來你也會參加這種活動。”
沈斯岩對此沒做解釋,只說:“你不也來了。”
“閑來無事湊個熱鬧。”
其實倆人都對這種活動沒什麽興趣,都是借着這由頭回來看看,至于看什麽,各有各的想法。
沈斯岩不置與否:“坐吧。”
靠邊的位置,兩個人鄰着坐了下來,秦若姿環顧了一圈:“蕭喆不來?”
“來了。”停好車人就沒影了,沈斯岩懶得管。
“佟佟去找過你了是不是?”
沈斯岩點了下頭,又聽她說——
“他是有點任性。”
“沒事。”
盡管秦若姿對沈斯岩有幾分了解,但當下提起姜佟時他的态度還是讓她有些詫異,因着沈斯岩似乎對姜佟仍舊保留着一絲寬容。
“今天本來也是帶他過來的,我思來想去還是算了,這種活動也沒什麽意思。”
秦若姿想起早上那通電話,蕭喆打來的,讓她看好姜佟。
“你們臺詞老師要退休了。”沈斯岩不鹹不淡地說。
“是啊,我約了老師過幾天吃飯,姜佟到時候再去。”
沈斯岩嗯了一聲,沒再說什麽。
“斯岩,佟佟那幾年來來走走,也許是身不由己,我代他跟你道個歉。”
沈斯岩聽着她突然的言語,壓着指尖的顫栗,遲鈍地點了點頭。
前頭舞臺的音響恰時傳出聲音,是主持人讓嘉賓落座,宣布典禮馬上開始。
秦若姿不知道什麽時候走的,大概是換去別的位置跟熟人聊天去了。
沈斯岩獨自端坐在那,在她走後,直到典禮過去了一半,他才起身離開會場往宿舍區去。
藝術系當時住的新建成的宿舍,宿舍樓下挖了條窄窄的景觀河,河的另一邊是高網圍起來的幾個籃球場,沒課的時候他會跟蕭喆在裏頭打球,姜佟則偶爾從宿舍下來搗搗亂,把蕭喆氣得牙癢癢再躲在他身後求保護。
宿舍樓總共十二層,他們就在頂層住着,四人間裏一個當兵去了,蕭喆又常年在外頭夜不歸宿,如此天然的給倆人創造了大把的相處機會。
沈斯岩那時候哪知道節制啊,門一反鎖,老婆孩子熱炕頭,經常弄的姜佟發脾氣,掐他咬他,拳打腳踢罵他臭流氓,沈斯岩記仇,把人壓在身下久久不肯松開。
“沈斯岩,你有完沒完了?”
“沒完,說點好聽的。”
“說不了!”
沈斯岩便再作惡了幾下:“說不說!”
“呃......我說,我說,沈斯岩,我愛你,超愛你,愛死你了,可以嗎?別弄了,天都黑了,咱倆還有晚課呢。”
回憶畫面讓沈斯岩眼前起了一層薄霧,晚風吹來才讓他清醒了些,蕭喆在這時候來了電話,問他跑哪去了。
“宿舍樓下。”
蕭喆停頓了下,說:“我來接你,散場了,文老師約我們吃飯。”
“好。”
雕塑班招生是系裏每年的難題,今年不止老師要退休,學校來年也不打算再開班了,所以沈斯岩再不愛參加這些活動,也是會去見一見文知遙的。
飯店離學校不遠,包間裏雕塑班兩屆學生來的加起來也才二十來個,沈斯岩一進屋便迎來了歡呼和掌聲,有人喊——
“來了我的大校草!”
蕭喆在一旁不高興:“我說姐姐們也看看我吧,怎麽沈斯岩是付費了嗎一個個都吃了蜜餞似的!”
另一女同學笑道:“那不然你也給點啦,我們也誇你啊!”
“是啊是啊。”
蕭喆捂住口袋:“喔唷,我不稀罕,我錢有用的。”
吵鬧間文知遙也笑出了聲,沈斯岩見了他,到他跟前:“文老師。”
文知遙六十來歲了,看着比以前慈愛了許多,他伸手将沈斯岩拉到身邊坐下:“行了,別瞎客套。”
有人張羅着落座,動筷,敬酒,席間熱鬧非凡,文知遙喝完幾輪,親自給沈斯岩添了酒水:“你怎麽樣,聽說工作室做得還不錯?”
“還行,能糊口。”
“這幾年不參展了?”
沈斯岩點頭:“做不順手。”
“也好,沒靈感也別逼着自己,”文知遙舉杯過去,“你上學的時候作品拿了不少獎,還個個能賣出高價,這是你的天賦,不管擱置多久,都別忘了那些時候。”
“嗯,我記得的。”
文知遙一笑,跟他碰了下杯子,一口飲盡,而後想起來問:“對了,你那個表演班的小男朋友呢?”
這話讓蕭喆聽見了,在沈斯岩不知說什麽時拿酒到了文知遙身邊:“文老師,我的恩師,讓我們喝個交杯酒,敬那些年我們的相愛相殺!”
文知遙和其他人一陣好笑,桌上再次熱鬧起來,沒人瞧見,沈斯岩一杯接一杯的白酒給自己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