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戒斷

第12章 戒斷

沈斯岩醒來已經是28小時後了,不是因為病症昏迷,而是他的身體選擇了這樣一場被動的睡眠。

蕭喆打理好一切後在他床邊守着,見他醒來便湊了過去:“哥們兒,知道我是誰嗎?”

“……拿水。”

蕭喆眼神一暗:“還渴啊,你挂了多少水了都。”

“我睡多久了?”

“外頭天可黑着呢啊,你猜多久?”

沈斯岩懶得跟他打嘴仗,等他倒來水,喝下一半才看向輸液瓶:“這瓶挂完回去吧,我沒事了。”

“不行,這才今晚的第二瓶,還有一瓶,怎麽着也得明天再回家了。”

“大亨,”

“大亨我喂過了,”蕭喆腦海裏浮現出姜佟那張臉來,他甩了下腦袋重新道,“文老師跟小也她們白天都來過,我說你這是老毛病,讓他們別擔心,過兩天你再給文老師去個電話吧。”

“嗯。”

蕭喆在他床邊踱了兩步:“醫生說你得吃好消化的食物,我不知道你什麽時候醒就沒買,你歇着,我這就給你弄去。”

他說完要走,被沈斯岩一句話叫住了,沈斯岩說——

“明早再吃吧,幫我買牙記煎包。”

蕭喆愣着不動,不知想了些什麽後點了下頭:“行,我去叫護士。”

病房門被他順手帶上,他出去後右轉,路過三間病房後轉身進了安全通道。

樓梯上,姜佟抱着腿坐在那,見他來便直問:“他醒了?我可不可以去見他?”

沈斯岩睡了多久,姜佟就在這坐了多久,蕭喆想起昨天差點踩油門把這家夥撞飛出去的畫面,心裏頭還是忍不住的懊悔,他應該踩下去的,踩下去姜佟沒了,他去踩縫紉機,這世界能少很多逼事兒。

也許是想法太過外化,蕭喆臉上吃人的神情落在姜佟眼裏,讓他也起了不少戾氣。

“蕭喆你到底要跟我杠到什麽時候?”

“什麽叫我跟你杠?你不就是想趁這機會照顧他,讓他再對你心軟一次嗎?別搞出這副鬼樣子來顯得是我在為難你!”

姜佟不反駁了,他呼出一口濁氣,将臉埋了下去,好半晌,他才說:“是,我就這意思,你出來太久了,趕緊回去吧。”

醫院樓道裏的光挺亮的,蕭喆就這麽看着縮成一團的人,不知誰在他身體裏拿他的心髒拔河,幾番焦灼之後呲啦一聲裂成兩半,脆生生地落了地。

而後只聽砰地一聲,他一腳踹在安全通道的大門背後,又疼的一個趔趄扶住了牆壁——

“嘶——他說想吃牙記的煎包,明天早上!”

沈斯岩醒來就再也無法入睡,蕭喆累的在一旁睡着了,輕微的打着呼嚕。

他是有些餓了,尤其在想起煎包之後。

因着胃不好,這幾年都沒怎麽吃過牙記的煎包,但牙記在平竹的名氣只增不減,他們家口味調的重,煎過後表皮酥脆,內裏軟糯,一口下去濃香爆汁,姜佟吃過一次就有瘾了,只可惜表演班對形體要求過于苛刻,他吃胖一點很快能被發現,那時候為那張嘴挨了不少罰。

沈斯岩也心疼,在他饞到躲在被子裏抹眼淚的時候把人摟進懷裏哄,然後将還有餘溫的煎包放在他鼻子前。

誰知姜佟聞到味兒就張嘴,隔着紙袋将煎包含在嘴裏,在沈斯岩驚詫的呵斥下才依依不舍的松了口。

沈斯岩将紙袋剝開後重新遞給他,但姜佟這次不敢再張口了。

沈斯岩便道:“就吃一個不會胖的。”

“會額。”

“你小測還有一個禮拜呢,明早我陪你去操場跑兩圈,就當沒吃過。”

“真的?”

“嗯,吃吧,我不騙你。”

宿舍也沒別人,不知道出于什麽,姜佟就這麽躲在被子吃了起來,沈斯岩也不知道出于什麽,覺得姜佟這樣偶爾不帶腦子的下課回來,還挺有意思。

“睡吧斯岩,我定鬧鐘了,”蕭喆忽然醒了過來,睡眼惺忪地瞧着他,“我一會叫護士。”

“好。”

蕭喆聽見回話立刻昏睡了過去,沈斯岩瞧着新換的藥水灌入靜脈,沒來由地想,上一次吃煎包其實離現在沒多久,姜佟說那是宵夜,可份量太多,他只吃了一個;上一次跟姜佟睡在一張床也沒過多久,那天夜裏,姜佟偷跑進他卧室他一直是醒着的,所以他聽見了,姜佟縮在他背後綿綿地叫他名字。

他時常覺得失眠這件事挺好的,當人的意志力達到崩解的邊緣,就會出現跟那天晚上一樣的幻覺,不同的是,那天晚上他比以往要悲戚許多,因為姜佟真的在,因為他真的已經放棄了。

姜佟沒有回家,他在天亮前趕去了附近的牙記,等到開門,做了人家當天的第一個客人,再回到醫院時住院部已經熱鬧起來了。

護士換藥,醫生查房,家屬在各個病房裏進進出出。

他剛到門口便惹來護士斥責:“诶喲當心點兒。”

姜佟開口道歉前聽見了裏頭傳出的聲音——

“你那鋪子關兩天也沒什麽,跟我回去好好養養身體要緊。”

“我真沒事。”

“哦你這叫沒事啊,你現在是器官切掉了一點的,你再這樣下去,是不是該被做成标本啦?”

“媽?你好好說話。”

林麗珠大概是想不出什麽好詞兒了,說的話一句比一句刺耳,裏頭的人聽着,外頭的人也聽着,姜佟回退了幾步,在走廊上空置的病床邊坐下。

“小夥子,這床不是病號不好坐的哦。”

保潔阿姨拿着大號垃圾袋過來,姜佟立即起了身:“抱歉。”

阿姨沒再多話,要進去之前又被他叫住了——

“阿姨,請您幫我把這個給裏面的病人吧。”

那阿姨狐疑地将牛皮紙袋接過來:“你不進去了?”

“嗯,就說是外賣吧,謝謝阿姨。”

從醫院出來,姜佟給徐非鳴打了通電話,對方在二十分鐘後将車子停在了他面前,而後載着人飛速的駛離了。

五天後,沈斯岩擺脫林麗珠的掣肘,回到了溫冬。

蕭喆告訴他後門玻璃被更換過,原因是小孩玩石子砸裂了,沈斯岩哦了一聲沒多問。

大亨這兩天處在消食階段,懶洋洋的不肯動彈,他過去撩撥了幾下,又在發覺大亨一反常态的調了個頭趴在沉木上後将門打開了。

“怎麽了這是?”

大亨眨眼,昂着頭眺望,對他的觸摸沒什麽反應。

“這根你用了很久了,是要換了?”

“別管它了,它愛怎麽趴着怎麽趴着呗,”蕭喆過來說,“哎你跟我說說,咱媽給你介紹那人怎麽樣,聽說你都跟人家單獨出去了?”

“挺好的,”沈斯岩邊往廚房去邊說,“幽默風趣,乖巧懂事。”

“這倆形容詞放一起怎麽這麽別扭?”

“人就這樣。”

用林麗珠的話來說,她挑的兒婿比沈斯岩自己挑的要靠譜很多。

這話沒錯,沈斯岩被帶回家的這幾天也被安排見過了,對方斯斯文文的,談吐大方,有分寸,也有風度,林麗珠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找到的,高中英語老師,比沈斯岩小一歲,關鍵也是個男人。

“那你什麽打算?真跟人處處?”

沈斯岩拿了杯子打開冰箱,手碰到水瓶後停下了:“你動我藥了?”

“啊,是啊,那天回來幫你喂大亨,我想着要不要給你帶藥,我忘了你人就在醫院了。”

沈斯岩很輕易的接受了他的說法,而後道:“試試吧。”

蕭喆靠在吧臺邊,那一下腦子似乎是宕機了,許久才說:“也好,哎,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回去吟詩吧,我睡會兒。”沈斯岩冷兮兮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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