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道歉
第18章 道歉
“沈斯岩?”
廚房不大的空間完全平靜下來竟花了一個鐘,姜佟歪頭輕輕叫了聲一直将他箍在懷裏的人,沒等到回應,他便些微抻開身子,重新捧住他的臉:“沈斯岩,看着我。”
沈斯岩昏昏沉沉的,半夢半醒間應了一聲,姜佟無奈,親了親他額心,用略帶命令的口吻說:“回房間。”
這話讓沈斯岩醒過來幾分,在姜佟想從他身上下去的時候先一步将人摟緊,然後一手握着廚臺邊緣借力,抱着人站起了身。
姜佟就這麽挂在他身上被他帶回房間,狠狠摔進三年前自己親手挑選的床褥裏,沈斯岩随即跟過來,無意識的将他包裹在懷裏,不多時,姜佟便聽見了他均勻的呼吸聲。
沈斯岩睡着了。
姜佟拉過被子蓋在倆人身上,之後再沒怎麽動彈。
翌日。
沈斯岩是自然醒的,時間顯示十點過五分,光線從窗簾縫隙裏鑽進來,身旁無人。
昨晚的事情沒有随藥效過去,沈斯岩站在花灑下,眼前是姜佟在他身上起伏的畫面,他煩躁,但更多的是懊惱,也許是昨天發生的所有事都太急,也許是實在沒分清是夢還是現實,堅持了這麽久的戒斷行為就這麽毫無征兆的被搞砸了。
可他煩躁的原因又似乎不止這個,尤其當他回到房間,聞到屋子裏還殘留着的姜佟獨特的氣味時。
嗡——
手機屏幕在床頭櫃上亮了,沈斯岩壓下心緒過去,上頭是一條來自陌生號碼的短信——
未知號碼:【醒了嗎,小米粥和酸奶在廚房,記得吃掉,我下午五點過來】
姜佟遲遲沒收到回複也不生氣,收起手機洗了手,再次握住砧板上醒好的面團:“媽,一個要切多大?”
姚曦從他身後冒出來:“看你想做多少個咯,想做多點就切小點。”
“行。”
姚曦是覺得古怪,這人突然回家,手裏拎着面粉和一些蔬菜肉食嚷嚷着要學做面食,還說什麽要做出比牙記更高的水平,姚曦一聽,臉部肌肉抖動,忍不住揶揄:“模特做不下去,改行做廚子啦?”
姜佟不解釋,拉着她從和面開始學,剁餡,調味,鹹的不要,辣的不要,太淡了也不要,一上午,除了折騰出滿意的餡兒,還頗有成效的醒了個不大不小的面團。
姚曦全程在他身後站着,指導他的手法和步驟,然後在他揉出第三個亂七八糟的皮包餡兒的時候過去做起了示範:“順一個邊兒,折,壓,這很難嗎?”
姜佟抿着嘴,又拿了一個,重新擀皮,包餡兒,在姚曦的幫助下,捏出一個比前幾個好點但仍舊不規則的包子。
“這個不錯,”姜佟将包子放在掌心裏端詳,“媽,怎麽樣?”
姚曦抱着胳膊,卻是問:“你什麽時候回平竹的?”
姜佟一凜:“就,前段時間。”
姚曦皮笑肉不笑的哼哼:“昨天若姿打給我我就知道你應該是回來了,什麽意思,回來還躲着你老媽?”
姜佟将包子放在蒸格裏,又拿了一個面團開始擀皮,嘴裏道:“別問了好不好……”
“佟佟,”
姜佟扭頭,笑得沒心沒肺:“我這次回來就不走啦,你要不要開瓶香槟歡迎歡迎我?”
姚曦嘁了一聲,拿腳背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腳:“那讓你爸貢獻點兒珍藏吧。”
在家待了一天也算碩果累累,午餐還是姚曦下得廚,吃飯時跟姜文海吐槽,說他們這寶貝兒子到底是長大了,把家當驿站,來回都不帶打招呼的。
姜文海收到消息從單位趕回來的路上也這麽犯嘀咕,但真正見着姜佟的時候又一句狠話也說不出來,拿了瓶好酒,席間跟姜佟推杯換盞,可姜佟嘴嚴,看起來是什麽都聊了,實則一點切實的信息都沒透露。
“你說不走了的話,我只當沒聽過,”姚曦吃完了陪在桌邊,溫情地看着他,“斯岩呢,你這段時間是不是又纏着他去了?”
姜佟尴尬地瞥了眼一旁的男人:“沒有,你不吃啦,去歇着吧,一會兒我收拾。”
“你媽媽什麽時候洗過碗,”姜文海突然插話,“你不願意說就不說,拿她當什麽擋箭牌?”
“……”
念書那會姜佟把沈斯岩帶回家過,那時候姜文海就發過很大的脾氣,一是姜佟絲毫沒給他心理準備,二是沈斯岩那孩子他不太喜歡。
姜佟知道,但他沒問過,他和上藝術理論課時一樣,很難去理解別人的想法,他逃避,但又十分坦誠,他跟姜文海說,我喜歡沈斯岩,也說你不喜歡他也改變不了什麽。
許是兩方都想起了那些陳年舊事,同時靜默了一會,還是姜文海一反常态的嘆了口氣——
“我從來都不是說反對你什麽,我是了解你,小沈那人一看就明白,情重,心思也重,你一天到晚不着四六的,兩個人會鬧多少矛盾這還用我給你回憶回憶嗎?”
姜佟拿筷子在碗裏翻來覆去,嘴裏嘟囔:“那不是都過去了,這次回來不也能陪陪你們……”
“你回來能是為了我跟你媽媽不成?”姜文海奚落完,一擺手,“随你,我勸也勸盡了,你要折騰折騰去吧。”
這話外人聽了會覺得失落,可姜佟沒有,他知道他爸這是逮着機會跟他交底了,于是又樂呵起來:“謝謝爸。”
落日前,姜佟從家裏出來,手上多了倆保溫桶,打了車往溫冬去,到的時候不偏不倚剛好五點。
晚霞給藝術園鋪了一層金光,溫冬大門開着,沈斯岩坐在裏頭幹活。
“沈斯岩,別忙了,吃點東西。”
沈斯岩頭也不擡:“我不餓。”
“不餓也得吃,”姜佟過去将保溫桶放下,邊拆邊說,“我媽煲了烏雞湯,你嘗嘗。”
他舀出一碗放在沈斯岩手邊,而後又從另一個保溫桶裏拿出一個白嫩的素包裝在盤子裏給他遞了過去:“這個也嘗嘗。”
“沈斯岩,這不是我做的,我媽做的,你給她個面子。”
沈斯岩冷着臉,無奈之下還是摘了手套,接過碗筷小咬了一口,和牙記的煎包不同,蒸包松軟香甜,素餡兒軟鮮,不用多嚼就滑入了喉口。
他吃完了一個,剛要作罷就被姜佟喂了口烏雞湯,姜佟坐在他身邊,一臉期待的看着他:“好吃嗎,淡不淡?”
“還好。”沈斯岩說。
“那再吃點兒。”
姜佟又要喂,被沈斯岩抓住了拿着勺子的手腕,沈斯岩想了想,才說:“我昨天吃了藥,”
“我知道,你不舒服,沒那麽清醒,沒關系。”
“我不是那個意思,姜佟,你以後能不能,別過來了。”
姜佟安靜下來,手腕還被他握着,僵持了不知多久,他掙開沈斯岩的手,換了勺湯重新遞到他嘴邊:“不能,沈斯岩,你以前說過什麽都由着我的。”
“那是以前。”
“那就當我還活在以前好了,”姜佟說,“喝湯吧,又要涼掉了。”
“你在可憐我。”沈斯岩說。
他知道姜佟來過,窗戶是他砸的,冰箱裏的藥也是他動的,湯是姜媽媽做的,但蒸包是姜佟的成果,他都知道,所以他不需要。
“我可憐我自己,”姜佟撂下碗勺,靠過去抱住了他,“我不想你再疼了,沈斯岩,你那麽疼,你到底是怎麽忍下來的……”
從那次在醫院的安全通道裏到現在,姜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他想沈斯岩總是忍着疼,上學的時候忍着腳踝的傷陪他小測,背着他從文化樓走回宿舍愣是一聲不吭,現在忍着心裏的疼裝作一副百毒不侵的樣子拒他于千裏之外,忍着胃裏的疼要一個感情上的公平。
都說胃是情緒器官,姜佟從秦若姿演出結束那天就體會到了,他說舞臺上的蘇安靜徹底死了,意思是身邊之人拂袖而去,被遺留下來的人怎麽活都是錯的,而他跟蘇安靜一樣,不要憐憫,不要圓滿,只要曾經。
多餘的姜佟沒有說,沈斯岩也沒有跟昨晚一樣擁抱他,他等姜佟平複,将人推開:“我道歉,昨晚是我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