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合約

第19章 合約

“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

這突然的話讓姜佟回過頭,來人背包挂在一邊肩上,雙手插在兜裏,鼻梁上一副黑框眼鏡,頭發打理得清爽利落,姜佟記得這張臉,無意識的坐正了身子。

“沒有,進來吧。”沈斯岩說。

任青山走進來,路過姜佟在另一邊的凳子上坐下,動作自然得像是常客。

“本來是打算在電影院等你的,但你沒回消息,我想你應該是忘記了。”

“抱歉,真忘了,”沈斯岩起身,正欲往後走,又停下來看向姜佟,“要我送你麽?”

“不用,”姜佟收拾起保溫桶,“快去換衣服吧,別讓人家等久了。”

這話也耳熟,只不過沈斯岩沒什麽反應,抽身回了樓上。

廠房裏突然沒了人聲,只有保溫桶被歸置時發出的叮鈴哐啷,任青山就坐在他身後,看了一陣才說:“你是斯岩的朋友,應該知道他愛喝什麽吧?”

姜佟專注地幹活,聞言頓了頓:“他胃不好,少給他喝飲品。”

“那他愛看什麽類型的電影呢?”

“你現在問會不會晚了點?”

“不會,這次的票買了,還有下次嘛。”

保溫桶被放回手提袋裏,姜佟重新坐下來,正面對着他:“你叫什麽名字?”

“任青山。”任青山笑說。

“做什麽的?”

“園丁,培育祖國的小樹苗。”

“挺好,”姜佟持續地端詳着他,沒頭沒尾地說,“沈斯岩喜歡打籃球,上學的時候校隊年年給他發邀請,他死活不去,知道為什麽嗎?”

“為什麽呢?”

“我也不知道,不過你今天可以問問他。”

姜佟說完拎着保溫桶起身,走之前又跟他說:“他臭毛病可多了,你應付不來的。”

人走了,任青山還笑着,甚至笑到低下了頭,沈斯岩下來時看見,狐疑地問:“什麽事笑成這樣?”

“哦,沒有,你朋友挺有意思。”

“是嘛。”

沈斯岩過來關門,任青山跟着他往外走,商場離得不遠,倆人打算散步過去。

傍晚到了末端,天色犯暗,沈斯岩走得不快,大概是刻意就着任青山的步伐,而後便聽見他問——

“你店裏的雕塑都已經賣出去了嗎?”

“嗯,線上的訂單都發出去了,線下的客人自己會過來取。”

“之前來看見有人退單,你二話不說就給退了全款,我還以為那些是滞銷的呢。”

“你是擔心我沒飯吃?”

任青山粲然,點了點頭:“算是吧,我接觸的少,以為你們這行掙錢難。”

“你以為的,也沒錯。”

任青山詫異:“那看來你真的很佛系。”

“嗯。”

“哦對了,你工作臺上那個,怎麽這麽久了還沒進展,我頭一次來就那樣,你都沒動過。”

“那個,”沈斯岩不知為何,比起姜佟問他同樣的話,他更想跟任青山解釋解釋,但話仍舊精簡,“報了個賽展,一直沒什麽頭緒。”

“我說呢,我查了資料,國內外舉辦過好多雕塑展覽,還想問問你有沒有去過來着。”

去過,去了不少,不過都是上學那會的事了,沈斯岩這麽思忖着,嘴裏道:“任老師有什麽建議?”

“我哪有值得你參考的建議啊,”任青山說,“不過我聽說藝術家大都有自己的缪斯,你沒有嗎?”

“還真沒有,也不是什麽藝術家,任老師可別給我戴高帽。”

“是或不是等你參賽完就知道了,”任青山說,“賽展什麽時候,我有沒有榮幸去看看?”

“年後,在素央,你不嫌麻煩可以去逛逛。”

“好,哎,你這不挺好相處的嘛。”

沈斯岩一聽就知道是姜佟剛才戳他脊梁骨了,他不搭茬,由着任青山揶揄去了。

姜佟消失的那幾天其實沒做什麽稀奇古怪的事,他如約拍完了品牌新品,之後便滿平竹找花店,家裏那兩盆盆栽突然根部枝幹濕爛,像是要夭折,他舍不得丢,尋醫問藥去了。

但大部分花店老板給他的說辭都差不多,除了注意水肥,就是更換泥土,也有給營養液的,兩三句就給他這種散客打發了,姜佟什麽都試過,但情況越發惡劣,他不樂意就這麽放棄,好不容易才聯系到一個種植基地,便連夜趕了過去。

跟他一起去的是他威脅來的司機徐非鳴,所以警察在郊區花農家裏找到他們的時候,徐非鳴那要吃了人的架勢,姜佟自覺理虧的受着了。

這會兒,徐非鳴坐在他家沙發裏,茶幾上是一份文件,姜佟伸手去拿,但文件被徐非鳴摁住抽不出來,姜佟洩氣,靠回沙發背上:“不給我你拿來幹嘛?”

“你的兩個月還剩多久記得嗎?”

“嗯……”

“解約合同可以給你,”徐非鳴說着拿出另一份文件,朝他推過去,“把這份簽了。”

“徐非鳴,你怎麽老是聽不懂我的意思,答應你的拍攝我不是已經做完了嗎?你把解約合同給我,我們兩清呀。”

徐非鳴默不作聲的打開電腦,調出一個頁面後把屏幕轉向了他——

“M.A的新品預告剛發出去就上熱搜了,你的表現力一點也沒給人家代言留面子,M.A決定年後簽新的代言。”

屏幕上是一組數據分析圖表,帶着姜佟詞條的部分水漲船高,幾乎把代言那條線踩在腳下了。

M.A是奢品中的奢品,品牌也個性十足,姜佟很清楚徐非鳴這句話的意思,如果代言能被配角模特壓下去,等同于價值縮水,更換也就是分分鐘的事。

而更換代言,無論接下來要更換誰,這次新品冒了頭的姜佟都自帶競争力。

徐非鳴到底是商人,有利可圖他什麽都做得出來。

姜佟明白,但他沒興趣:“我拒絕。”

“沒關系,還有時間,你好好考慮,”徐非鳴起身,“我有事要回素央,答應你的還算數,你有需要我随時過來。”

“你回去算違約哦,合同白紙黑字的。”

“你拍完新品,合同就算結束了,”徐非鳴嘲諷,“你永遠學不會仔細看合同,吃這麽多次虧也怪不了別人。”

兩份文件都被沒有合約精神的徐非鳴留下了,他走後,姜佟将解約合同放回抽屜,另一份看都沒看便扔進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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