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聽着系裏的教授站在最前面說東海大學的文學部如何如何的時候,我漫不經心地翻着剛拿到的書,腦子裏已經神游到咖喱星和戴立克打仗了,周圍坐着的同學們都一臉鬥志昂揚,仿佛下一秒就要在歷史學的學術世界裏發光發熱了似的。

而我比起那些第一志願或者說唯一志願就是東海的學生來說,對這些人生計劃的态度都有些草率,選東海的理由和我當年高中選桐皇的理由沒什麽差別。

因為滿足離家近以及公車能直達兩個條件的只有井闼山和桐皇,而在都是私立學校的情況下後者更好考,學費還便宜了三分之一,所以才進了桐皇。

對于想要進文學部的我,簡單篩選後只有東海和東大同時滿足了以上的條件,很顯然需要經歷反人類的備考過程也不一定能錄取我的東京大學只會阻礙我繼續寫作輕小說的事業,于是我就這麽順水推舟考上了東海。

先前拿到了錄取之後,我終于有時間和在帝光的後輩約着見一面,我們是關系很不錯的書友,因為忙着考試就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見了,我得要把半年前他借給我的兩本書還給他。

“鹫尾前輩,您知道這并不是什麽順水推舟就能進的學校吧?”總是面無表情的後輩用那雙人畜無害的水藍色眼睛看向我,兩手捧着我剛給他買的香草奶昔。

“黑子,請不要用這種表情挖苦人謝謝。”我狠狠地咬住吸管,喝了一大口杯子裏的碳酸汽水。

“是前輩說的話對一般人來說很失禮而已。”他淡淡回道。

我幹笑了兩聲,雖然我并不知道黑子平時在球隊裏是不是也是這樣的說話風格,但是我相信想要暗殺他的人應該不會比我少。

這會兒階梯教室後排有幾個學生正在低聲商量着一會兒去哪裏吃午飯,我放下手裏的書,發現教授的話題已經談到了伯羅奔尼撒戰争史,我怎麽覺得上一句他還在說金雀花王朝,這麽快就從亨利二世回到修昔底德了嗎。

環顧了一下教室,大家似乎都很自然地找到了自己的小團體,我瞅了一眼自己左邊和右邊的空座位,摸出手機看了眼有沒有新消息,順便在心裏感嘆了一句——這果然就是大學啊。

那可真是太好了。

什麽?這有什麽不好的,上高中的時候還要和前後左右的同學保持良好關系,指必要時候解答一下類似于現在幾點或者下堂課什麽課這樣毫無意義的問題,偶爾還會被自來熟的鄰座一起拉着去洗手間,其實我下課時只想一個人在座位上思考人生大事,比如中午食堂吃什麽。

所以和那群坐在後排的人一樣,我也打開了點評軟件,想看看這附近有什麽值得一吃的拉面館,然後在看到人均排隊時間三十分鐘以上的時候收起了手機,上學第一天還是樸素一點去食堂對付一口吧。

一上午的收獲除了一堆厚厚的專業書之外,那就是今天一直在講話的這個教授的選修課,我死都不要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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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簡單吃了點咖喱飯,中規中矩的口味,不過至少不是速食咖喱塊加水的味道,我已經很滿意了,精致碳水吃得人有些發飯暈,我看了眼時間,坐車去雜志社也就二十幾分鐘的路,早上實在起得太早了,我還是找個安靜的角落補個覺再說吧。

打了個呵欠,揉着幹澀的眼睛走出食堂大門,這個時間還是人來人往的,我才走下幾級臺階就迷迷糊糊間撞上了什麽障礙物,像是書一樣的東西落在我的腳邊。

“不好意思……”看清了地上那本書的書名以後,我愣在了原地,午間的揚光毫不留情地直射下來,封面上那行排版誇張的字仿佛在跳躍,我覺得它們每個字都在嘲笑我,顫抖着想把書撿起來,彎腰的一瞬間,被我放在好幾本專業書最上面的樣書就這樣從沒拉上拉鏈的挎包裏滑出來,好死不死掉在了對方的腳背上。

不就是本輕小說嗎,就算書名是《因為不能和妹妹告白所以我假裝出櫃了》又能怎麽樣,我整理好表情,淡定地拿着他的書擡頭看他。

而這個灰色的短發的男生,完全沒有在意被我看見了他在看什麽書這件事,兩個人拿着書面面相觑,許久都沒人先開口,直到他低頭又掃了一眼樣書的封面之後,我們才沉默地交換了手裏的東西。

他的個子應該有一米八零多點了,因為我站在高一級的臺階上也不見得比他高多少,渾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種“這塵世與我無關”的氣息,所以才能這麽坦然嗎?

“謝謝,”他把書放進背包,在我以為話題到這兒就可以終結,我們就可以再也不見的時候冷不丁開口說,“カスタード的第五部已經出了?”

求你,求你別問,我努力讓自己的表情不露出任何破綻,可是脊背上的冷汗早就出賣了我自己,我慌張地拉上挎包拉鏈,猶豫了半天,發揮了我寫作多年的應急能力,指胡編亂造的技能回答說:“這個……夏天才會出第五冊,啊,抱歉,因為我是カスタード老師的助理編輯,所以才會拿到樣書。”

“哦,還會出第五冊啊,這個故事确實挺有意思的。”他應了一聲,眼神的溫度比剛剛還冷了,我完全看不出他是不是買我的賬。

“那就不好意思,我還有事情要忙,再見了。”我微微點頭,艱難地擠出我八百年不用一次的營業性微笑,“還有,非常感謝你能喜歡カスタード老師的作品。”

下一秒,我根本就沒有再留意那個人的回應,可以稱得上是落荒而逃了。

早晨殘留的一點困倦和午後的飯暈都被這個冷面灰發男徹底消滅,我不停地在心裏念叨着“要不要這麽巧啊”,人這一輩子會寫那種詭異題材的輕小說已經很不尋常了,怎麽可能還能在食堂門口碰見正在看自己的書的人呢?

我倚着公交站牌,低頭開始回憶那個人的長相,總覺得眼熟又沒什麽印象,不如說我現在好像已經快要忘記他的臉了,我還以為這個特異功能只有黑子哲也一個人才有,有機會我一定要和黑子說一下,我找到了他異父異母的親哥哥。

實際上只要我當時回頭再多看一眼的話,我就會看到那個瘦高個子的男生站在臺階上看着我一直走到很遠才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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