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我的生氣和臉紅一樣來得莫名其妙,拿着餐盤找了個單人座直接坐下,并不打算理睬剛剛在咖喱飯窗口排在我後面的黛千尋,取到餐後他多拿了一罐汽水,經過的時候拍了拍我的肩膀。

“不好意思,今天生理期。”我用勺子舀起一口牛肉塞進嘴裏,并沒有轉頭,但我的語氣聽起來其實已經有些不講道理了。

從臺面的反光裏我卻只看到黛眨了兩下眼睛順手放下餐盤,走回飲料架邊換了瓶熱紅茶又遞過來。

這時候要是再不給面子,我就真的成了不講道理的幼稚鬼了,于是我把一句謝謝悶在嗓子裏含含糊糊應道,剛準備伸手拉開易拉罐拉環,他又從旁邊的位置把手伸過來幫我打開,接着低頭沉默地吃起了自己碗裏的咖喱飯。

好像又被牽着走了,我揉了揉太陽穴,向一邊偷看他,黛仍然是一副睡意很重的表情。

“怎麽了?”迅速地察覺到了我的目光,黛也看過來。

“沒有。”我立馬否定。

“其實我可以幫你去和教授澄清一下。”黛冷不丁冒出一句話。

我随即皺了眉頭扭過身子:“你沒睡着?”

“睡着了又不是死了,”黛用勺子切開一塊土豆,“大腦醒着,身體來不及作出反應而已。”

“我現在想對你發脾氣可以嗎?”我狠狠捏着易拉罐,發出了嘎達嘎達變形的聲音。

“你剛剛就在對我發脾氣了,”黛不緊不慢地吃着飯,“所以你需要我澄清嗎?”

聽了他這話我下意識深吸一口氣穩住呼吸,然後微笑着說:“當然不需要,我又不是女明星。”

放在餐盤邊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起來,我看見上面的來電顯示,竟然一下沒喘上氣就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咳得周圍幾個學生對我投來了鄙夷的目光,黛掃了一眼那個名字,不知為何眼裏閃過了一點看好戲的愉悅:“需要我幫你接嗎,女明星?”

我閉着眼錘了幾下胸口,用力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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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這是鹫尾的手機,現在她不方便接電話,如果有什麽需要立刻轉達的可以先告訴我。”黛按下接聽鍵壓低聲音,我也隐約能聽見電話那頭今吉的聲音。

“這樣啊,請您讓她有空時給我回電話,或者把我從line黑名單裏拉出來可以嗎?”

黛擡頭看向我,我瞪大了眼睛繼續搖頭,并用嘴型說我沒有空。

“請您直接說吧。”

“您是黛同學是嗎,真弓的男朋友?”

“是的,您還記得我。”

“那請您和她說一聲,周六晚上七點在桐皇附近的老地方聚會,真弓知道在哪裏,當然,我們也歡迎家屬參與,人多熱鬧。”

“謝謝邀請,我一定會傳達到的。”

說着他便給了我一個眼神,可是我已經消化不了他們倆這用足了敬語,簡直陰陽怪氣指數爆表了的對話,和黛兩個互看了好久,我甚至忘記了從他手裏接過自己的手機。

“拉黑前男友,”他無聲地哼了一聲像是嘲笑,“這個做法就很刻板印象了。”

“喂——”我想起之前在便利店我跟他說的,一把拿過手機回道,“總而言之沒那麽複雜,我……”我吞吞吐吐猶豫了一會兒。

“沒關系不用說,我不是很感興趣。”他回過頭繼續對付咖喱裏的土豆。

我覺得他也就是看我脾氣好才總是這麽句句噎人,再說我的食欲也被這通電話打沒了,又多吃了兩口已經冷掉的飯,低頭點開line裏今吉的頭像,在解除黑名單那兒停住了,我實在下不去手。

何況就連拉黑這件事都是黑子幫忙的,畢業之後的那個春假裏他看我一直對着那些聊天記錄糾結,二話不說就搶過去點了加入黑名單,我當時心一沉,像我下一秒就會被今吉暗殺了一樣。

“前輩你害怕的話就躲起來,這沒什麽丢人的。”當時黑子敲了敲手機屏幕對我說。

忘沒忘記倒是不重要了,我确實是沒辦法心安理得當一個小肚雞腸的膽小鬼,可我還是下不去手,在旁邊人站起來前我拉住了他的衣擺,“再幫我一個忙,最後一個。”

“雖然我覺得你對最後這個詞可能有誤解,不過說吧,”黛打了個呵欠,“我想回去睡覺。”

我把手機舉起來朝向他,“幫我點這個。”

這下我是真聽見他笑了,這個人竟然也會笑,黛起身接過來反手放進我的外套口袋,并沒有幫我解除黑名單,同時又說道:“鹫尾,你真是個膽小鬼。”說罷就轉身出了食堂。

“要……要你管!”我在原地又捏扁了那個易拉罐。

當然,後來我也沒有成功把某人從黑名單裏拉出來。

其實如果不是今吉這一出,我不會想起自己對今年的黃金周根本就沒有任何安排,不如說以前好像也沒有什麽特別具體的安排,小學時候父母還會趁假期帶我和弟弟去迪士尼,沒兩年爸爸就升職了,加上弟弟的訓練變得越發忙碌,這一周的假期最後一般只剩下了我一個閑人。

我們家水無月女士常常會浪漫地一個人去山上寫生,因為她覺得有同伴會很礙事,不過今年她就準備和明裏姐去采風,弟弟也提前說了球隊又要組織合宿,看來礙事的是我而已。

到了周四我還是沒考慮好周六應不應該回桐皇見同學,我這走一步看一步的得過且過的心态又回來了,暫時忘記了聚會的事情,埋頭紮進了數分作業裏。

“錯了。”誰手指着我剛寫下的兩行證明,淡定說了一句。

“Shiiiiiit,你……”我驚地把椅子向後移,擡頭就對上了黛千尋那雙仿佛斷情絕愛又冷若冰霜的眼睛,“你什麽時候來的,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

“一個小時前。”他就坐在我的對面,伸手把我的作業拿了過去。

在我捂着胸口心裏默念不怕不怕的時候,三井拿着兩杯咖啡放下:“續杯的拿鐵,還有美式。”

“謝謝。”我們倆異口同聲回道。

黛把拿鐵挪到了離書本和電腦遠一點的位置,接着平靜地用鉛筆在我的作業上圈圈劃劃,我則是喝下了半杯冰美式試圖壓壓驚。

一會兒他開始小聲給我講題,我一開始還聽得挺認真的,講到第二題時我的注意力就全在他拿着筆的那只手上了,手掌很寬,指節分明,手指有繭,比起看起來有些文弱的外表,這雙手真的很像是打籃球的。

用食指示意着他說的關鍵證明那一行,兩個人的指尖碰了一下,沒有傳統純愛小說裏怦然心動的情節,他只是拿起了邊上的筆重新又圈了一遍。

“你聽懂了?”他問。

我點了點頭。

“你學過數學。”黛一點都不疑惑,又是用的陳述句。

“之前是理科升學班的,”提起這事我又換上了自嘲的口吻,“反正我做什麽都是半吊子。”

“發現了。”他應了一聲,轉頭去喝拿鐵。

“你知道別人這麽說話的時候并不是想聽認同吧。”我嘆氣,而他沒回話只是看了我一眼,繼續給我講下面的題目。

作業快寫完的時候手機上又收到了同屆同學的line,她也問我周六去不去聚會,我本來輕快起來的心情瞬間又消沉了下來,在桌上趴下來,對着手機磕了好幾個頭,最後咬着牙打下了一行字——放心我會到的。

我并沒有開口讓黛陪我去,盡管我确實不安到了想讓他陪我去的程度,我卻沒有任何理由做這件事。

然而當我如坐針氈在聚會上坐了兩個小時,聽到會長說散場就瞬間拔腿邁出店門的那一刻,我沒想到自己會在路牌邊看見黛千尋。

他慢悠悠地和平時一樣朝這裏走來,在今吉追上來要說話之前輕輕拍了拍我的頭。

我聽到他在說:“膽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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