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4
《摩卡小姐回憶錄》-4
我還記得段文銳的長相。那真是一張和段文歲相似又不相似的臉,一張燃燒着生命力的平淡,一張透支着生命力的寡淡,分開時不覺得,放在一起時才能品出一星半點的相同血脈。
我還記得和段文銳的第一次見面。異國而來的客人似乎格外畏懼嚴寒,不過是從車上到房門口的距離,裏三層外三層。他坐在我對面時,手背擋着嘴唇輕輕咳嗽,眼神無光。
我還記得偶遇段文銳在路邊。車內男人蒼白的手握着手杖,有着看似很不健康,距離上次見面好像更為破敗的身體狀态,他叫我的名字的口氣很禮貌,說出理由的樣子很誠摯。我盯着他靠近耳後難以遮掩的深色燙傷,聯想到他對我敘說的過往,因此我原諒了他,輕易原諒了他,哪怕他的理由我不知真假。
我還記得段文銳提及父母的稱呼。她的妹妹段文歲和她的哥哥一樣,都對父母雙方使用了不同而相同的稱呼,媽媽,父親。我心血來潮,問他為什麽,他回答我的口吻仿佛輕描淡寫,透着沒必要深究的意味。他說,簡小姐,有時候無人知道,父親與母親這一稱謂,究竟是親近,敬稱,還是一種旁人不知緣由的生疏。
最後升起的車窗,仿佛從此不會再相交的終遇。
我以為我不會再知道他的消息。
直到他的妹妹,竟遠渡而來,坐在我的對面。
我還記得段文歲的臉龐。她給人的感覺就像是過去那個世紀,端莊與莊重并持的淑女,平靜的軀殼究竟是一種堅強,還是暗中崩壞誰也不知的僞裝,誰也不知道。
我還記得和段文歲的對話。她的神态,她的眼神,她的細微表情,她的肢體語言,都在我一次又一次地回憶之中變得虛幻,變得割裂。我知道,她騙了我。
——很多。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