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第4章
第4章
梁淑儀的心裏始終窩着氣,不光是因為夏熠讓他丢了人,還把自己沒能跟蘇夫人搭上話的原因歸結到夏熠的身上。
她自信滿滿地認為,沒出現那個插曲,一定可以在蘇夫人的面前刷一波存在感,讓她記住自己。
上車後,梁淑儀隐忍的情緒終于爆發了,當着夏育東的面,問夏熠安的什麽心,“你是不是聽見我和你爸的計劃,故意端着杯酒到我旁邊,把酒潑在我身上的?”
夏熠困惑地皺眉,不解反問:“你為什麽會這麽想?”
“不然怎麽偏偏在蘇夫人要離開的時候,你撞上來了?”
梁淑儀的語氣咄咄逼人,夏熠佯裝害怕地縮了下肩膀,放低姿态,無助呢喃:“爸,我沒有。”
他難得示弱,坐在前排的夏育東不由得扭頭多看了兩眼。
“還說你沒有,你分明就是……”
梁淑儀還想再說什麽,被夏育東不耐煩打斷,“好了,你小點聲,夏熠這麽做對我們家沒有好處。”
梁淑儀意識到自己的情緒過激了,心下有些慌亂,面上只能委屈地說:“還不是我太重視了,畢竟下次再見到蘇夫人不知又是什麽時候了。”
夏熠沒管她說什麽,望向窗外,自言自語似的感慨:“我也想幫家裏,不想搞破壞,可是我什麽都不會,什麽都做不了。”
他這話是在回應夏育東說的那句。
梁淑儀皺下眉,感覺夏熠有哪裏不對,這說話的語氣怎麽莫名像她兒子?
為了挽回剛剛的失言,又為了夏熠在夏育東面前徹底失寵,讓他徹底放棄他這個兒子,梁淑儀打算趁此機會下一劑猛針。
于是順着夏熠這話說道:“誰說你做不了,你爸之前就提過讓你進公司,不會可以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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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熠預判了梁淑儀的預判。
他知道這個女人一定會故作大方搶在夏育東的面前說出來。
她知道原主的能力不夠,故意讓他進公司闖禍,到時随便安排幾個鍋讓他背,那不就輕輕松松為自己兒子消滅了競争對手嗎?
之前,夏育東的确提過,但原主社恐,自我封閉,不願接觸社會,所以屢次拒絕,沒有半點競争的意識。
這次,夏育東以為結果也是一樣,剛要不屑地說“他進公司能做什麽”,就聽夏熠出聲道:“我在家沒事做,還是去公司吧。”
聽起來好像很勉強的樣子,進公司只是為了打發時間。
梁淑儀在心底暗嗤了聲。
果然,她就知道。
還是個扶不起的阿鬥。
夏熠之所以那麽說只是為了放松她的警惕,以免态度轉變得過于突然,惹人懷疑。
夏育東:“讓你進公司是讓你學習如何做生意的,你要是抱着這樣的态度,那不如不去。”
“哦。”夏熠低低應了聲,“我會學的。”
這次居然沒反駁,夏育東的眼底掠過一抹精光,“那我安排你趙叔帶着你。”
梁淑儀感覺有些不太對勁。
說不上為什麽,她心頭不安。
萬一夏熠進公司後突飛猛進,不會再輕易出來了怎麽辦?
不,肯定不會的。
就他那個腦子,不惹禍都算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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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夏熠在夏育東的安排下,隐瞞身份來到公司學習。
大概也是怕這個“傻兒子”給自己丢人,夏育東暫時不想公開他的身份,假如夏熠表現不佳,他也能随時把他撤走。
當然,目前的崗位都不缺人,夏熠的突然到來也算突兀,許多員工還是能猜到他非同一般。
夏育東将他安排在了業務部,由公司的骨幹精英趙鳴非所帶領,只有他真正知曉夏熠的身份。
夏熠來之前并不知,業務部的部門經理趙銘非是公司一位股東的兒子,這位股東名叫趙賢,和夏育東關系頗好,平時兩人也會約着打打球,喝喝酒。
入職的第一天很順利,夏熠本身已經在職場混跡數年,對辦公環境并沒有陌生感,對他來說最困難的是如何僞裝成一個菜鳥。
趙銘非對夏熠的表現也是出乎意料,他之前當然見過夏熠,知道他腦子笨,反應慢,沉默寡言,不善交際,沒想到這一天竟然能把布置的任務全都順利完成,沒出現纰漏。
或許是因為期待值放得過低,也沒給他安排困難的任務,趙銘非心中存疑,并沒急着下定論。
他繼續觀察夏熠,看他接下來的表現如何。
等到第二天、第三天,趙銘非給夏熠安排的任務提高了些難度,甚至敢放手一搏,讓他獨立聯系客戶。
夏熠在給客戶打電話的時候,他那邊是可以聽見的,不同于平時講起話來磕磕絆絆,在和客戶溝通的時候,夏熠意外流暢,幾乎能做到對答如流。
看起來,不太像一個職場新人該有的表現。
這着實讓他覺得驚訝。
而同樣驚訝的還有梁淑儀。
她安排夏熠進公司當然不可能高枕無憂,特地在業務部安插了一位眼線來監視夏熠,當得知他這幾天的表現都很不錯時,她心中的那種恐懼感又在無形中放大了。
或許有沒有一種可能,夏熠之前是在扮豬吃老虎,故意在她面前演?
可是,一個人能堅持演十幾年嗎?
這不太現實吧。
夏熠越平靜無瀾,梁淑儀的心中越翻江倒海。
她不能眼睜睜看着他在公司紮穩腳跟而不做什麽,萬一他并沒有那麽簡單呢?
懷疑的種子在梁淑儀的心裏紮了根,她打算第二天就出手。
結果——
沒等梁淑儀安排人使什麽絆子,夏熠自己就捅了大簍子。
他被趙銘非安排,跟着一位前輩去跑業務,因為面對客戶提的要求無動于衷,把對方氣得大發雷霆,直接揚言取消合作,從而丢了一筆單子。
當然,趙銘非敢讓他去做,就代表那單子的價值并不大,無足輕重。
這事兒嚴重在那位客戶暗中偷錄了視頻,把夏熠怼他的表現全拍了下來。
“我沒什麽好說的。”
“你不想合作那就算了,反正不缺你這一單。”
“憑什麽給你道歉?我不要。”
視頻在第一時間發到了夏育東的手機上,看過後,他沒找趙銘非了解事情真相,直接把夏熠叫進辦公室。
夏熠推門走進去,話都沒來得及說,一個煙灰缸沖着他的方向筆直砸了過來。
其實,如果他稍微歪下頭,是可以躲過的,起碼不會砸得那麽嚴重。
但他沒有。
手握着門把,就那麽傻乎乎、直愣愣地看着煙灰缸朝他飛來。
“铛——”
清脆的一聲,透明的煙灰缸砸在額角,皮開肉綻,有鮮紅色的血順着流淌下來,沒過眼角,到了鼻梁,再繼續蜿蜒向下。
疼,當然疼。
流了那麽多的血,怎麽可能不疼呢?
但夏熠沒有喊出來,只是擡手抹去眼簾上的血,不解出聲問:“爸,我做錯什麽了?”
破碎的目光隔着幾十米的距離,筆直地沒有閃躲地凝視夏育東。
他要的是他的愧疚。
能讓他銘記許久,發自內心的愧疚。
哪怕他只有僅存的一丁點兒父子之情,也要将其連根拔起。
夏育東果然被他看煩了,“你還有臉問!你對客戶那是什麽态度?作為董事長的兒子,對客戶出言不遜,你讓跟我們合作的人怎麽看?是不是想讓公司毀在你手裏!”
“是他……是他先對我……”
夏熠用力地捂着額頭,崩潰怒吼:“你為什麽不相信我?”
“你還敢沖我吼?”
夏育東站起身,沖到了夏熠的面前,揚手要打他一巴掌。
卻不想,夏熠混着血的瞳仁了無生氣望着他,氣弱如絲開口:“他讓我陪他睡一覺才肯簽單子,難道你願意讓你兒子為公司做這樣的犧牲?”
問完,夏熠扯唇苦笑了下,“即使你願意,別忘了我還有個被你們強行安排聯姻的未婚夫呢,他能願意嗎?”
夏育東的手就那麽僵在半空,一瞬間被抽走許多力氣,心頭被震撼所萦繞着。
趙銘非在這時匆忙趕來,看到夏熠半邊臉全是血,白襯衫都染上血漬,吓得叫了一聲。
這個反應,屬實有點兒誇張,但也的确是出于本能,沒有表演成分。
趙銘非真沒料到夏育東這個當爸爸的會下那麽狠的手,看起來夏熠也沒躲。
難怪夏熠讓他過個十分鐘再來,他是不是已經料到這一切?
眼底閃過一抹幽暗的光,趙銘非氣喘籲籲對夏育東解釋,“夏董,您可千萬別誤會了夏熠,我剛找人查證過,确實是那位客戶故意支開我們另一位員工,讓他去打印業績報告,趁其不在,妄想以潛規則夏熠為由脅迫簽約,計劃沒成,惱羞成怒,才倒打一耙。”
說完這些,又懊惱看着夏熠,“你說你回來後一句話也不說,要不是我看出你反應不對勁,又知道那位客戶作風不好,去酒店盤問一番,從進去送菜的服務員口中打聽到現場的真實情況,你的那些委屈不就白受了嗎?”
這話表面上是說給夏熠聽,而事實上,字字句句都在敲打夏育東,諷刺他身為一名父親在不了解青紅皂白的狀況下就肆意動粗,喚醒他身為人類的基本良知。
而趙銘非為什麽會和夏熠裏應外合,配合他唱這出戲,還要從前天晚上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