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Summertime Sadness

Summertime Sadness

【《Summertime Sadness——Lana Del Rey】

趙銳一指脖頸:“談女朋友了?”

淩則下意識擡手。

“好家夥。”趙銳從屏幕前鑽過來,“真的假的?商科那些碩士妹妹?”

“別亂說。”他直接否認,“不是。”

“那是尊貴的本科生妹妹們?”趙銳先入為主,“一般她們是看不上我們的,但你的話,臉有可能。”

“你很煩。都不是。”

“你入學時候還說沒有感情經歷。”趙銳不滿,“那不就是在香港找的?”

“……這個是。”

“進展還挺快。”

趙銳打量半天,成功看見淩則臉紅:“到底幹嘛。”

“我就想知道誰這麽有福氣。”趙銳感慨,“我們實驗室的小天使,淩則弟弟。”

第一次實驗室聚會,衆人聊起為什麽選擇讀博。有人答香港福利好,有人答存算前景好,也有人答,找不到滿意的工作。

弟弟坦誠得不像話:“我當時就是覺得如果要做電路方向的存算,不如直接讀博。”

趙銳問為什麽,淩則握着他那瓶沒喝多少的啤酒,認真解釋:“讀碩士,每天搭pytorch,沒有用,搭一堆外圍電路模塊,也沒用。幹脆讀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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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實話,很少有人這樣誠實了。一屋子人都笑。

他父親是一家國企的中層領導,母親則是大學中文老師。

喝多之後,第一句話是:“我兩次英語都考得稀巴爛,其實不難。我爸媽特別不理解。”

第二句話:“現在用英語上學了。切。”

之後不省人事。

最令人忍俊不禁的部分是,第二天他清醒後,就恢複平常安靜內斂的狀态,絕不承認說過那些話。

他還有一個筆記本。有時會靠在窗邊,畫一點或寫一點。

趙銳猜,裏面一定有很多秘密。

這是一個過分純淨和有點可愛的男孩子。

他太好奇是哪個女孩了。

他不知道如果這個評價落在梁乘夏耳朵裏,她會啐他啐到維多利亞港幹涸。

“是個……女孩。”淩則答,“她很吵。”

尤其是後半夜。他不得不擔心隔音。

隧道、大貨車、空氣機、摩托車,各種噪音層出不窮,香港真的很吵。

他喜歡安靜。

梁乘夏更吵。她很擅長嬌媚的喧嚣,喧嚣到人心底去。

“就這?”趙銳攤手,“沒了?”

淩則起身倒水:“我幹嘛跟你講。”

“行。”趙銳點頭,“‘我幹嘛跟你講’,你被local(本地人)傳染了。淩則,你可是北方男人。”

……是梁乘夏。她說國語,尾音必帶喔。

他确實是北方男人。

不然不至于周末花了五分鐘,對梁乘夏解釋暖氣片的原理。

她沒見過。

“我在北海道見過那種暖爐,打開整個屋子都很熱。”梁乘夏好奇,“和你們的暖氣是一樣的嗎?”

“不一樣。”

她在等他繼續,而他先低頭吻她。回答問題需要付費。

中午,梁乘夏一口氣發過來五張照片,對吃的拉面大罵特罵。

她問:弟弟會不會做飯?

淩則在吃焗飯,單手回:不會。

淩則:寧願吃三明治也不可能做飯的。

梁乘夏:扣分。

梁乘夏:你lg1還沒吃膩?我最讨厭的食堂。

梁乘夏:也就lg7還可以吧。

淩則:大家都喜歡lg7。排隊太久。

梁乘夏翹着二郎腿回:今晚來嗎?

周五到周日下午,不多不少,九次。

梁乘夏覺得自己像一只貓。

只有貓活九次。

淩則:不。

加一句:不太好。

這有什麽好不好。梁乘夏吃吃笑:耽誤你寫作業了是不是?

他不理她了。

脆弱的年輕男人。一聽到作業和組會,他就不理她。

梁乘夏存心逗他:弟弟,你套磁的時候,想過會有best seasoning for PhD(最佳調味品)嗎?

很顯然,她知道這個梗。對男女博士而言,性都是最好的情緒調劑。套磁通常是申博的必經之路,但性不是。

性是她帶給他的。

淩則今天在校園裏,第二次紅了臉。

還是不理她。

梁乘夏:沒有讓我高///謿,和程序飄紅報錯,弟弟更怕哪個?

淩則猛地扣住手機,低頭專心吃飯。

他招架不住她。

趙銳叼着豚肉,目光意味深長。

更要命的是,出門散步,校園裏有樂隊在唱那首著名的Summertime Sadness。

梁乘夏說過喜歡。

他不太聽歌。只記得第一句,kiss me hard before you go。

(離別前,請深吻我一次。)

是正确的。

他不得不離開,都已經打開門了,還是沒忍住回頭。接着大步走向她,提起她的腰,用力接吻。

梁乘夏穿着家居服,熱情回應。

她不再需要繼續給他打分。

周五和周六晚,他都睡在她身邊。

她甚至主動帶他去買短袖和運動褲。

弟弟太好了。

付錢的時候,他堅持要自己來。梁乘夏漫不經心轉着手機,委婉提醒:“我的薪水你可能想象不到喔。”

淩則拒絕:“不。我有錢。”

梁乘夏不以為然:“一萬□□?兩萬三?兩萬七?好像都是這幾個檔。”

猜對了。淩則不吭聲。

“反正沒我一半。”梁乘夏不在乎會不會打擊到他,“弟弟,你知道我去深圳是什麽感受嗎?”

淩則握一握書包帶。

“一切都像是免費的。”她直言不諱,“讓我花錢。拜托。”

他在內地無論如何都不是窮人,他有起碼的社會認知。

盡管如此,把淩則父母的收入加起來,都不如梁乘夏的高。

她自己也說,她從不和真正的窮學生約會,因為不想傷害年輕男生的自尊心。

這是淩則頭一回感到酸澀。

年輕而富有,又持有太多的美麗。

這是梁乘夏。

周六晚她的父母打電話過來,于是淩則得知,這對滿臉笑容将粵語英語混在一起講得飛快的老夫妻,目前正在玻利維亞。

“他們早環游世界去了。”梁乘夏沒當回事,解釋一句,繼續看甄嬛傳。旻樂拍着胸脯保證,這是一部足夠她看一年的電視劇。

大理寺少卿甄遠道之女,年十七。

梁乘夏就踢他:“大理寺少卿在古代是做什麽的?”

“……最高法長官。”

“好吧。”梁乘夏表示了解,“大官。”

“你平時,”淩則盡量讓自己不像查戶口,“自己一個人在香港嗎?”

“噢,是。”梁乘夏見縫插針,評價沈眉莊太漂亮,“有一個親弟弟,不過在帝國理工讀書。在倫敦。”

說完才想起,他也是學工科的,不可能不知道。

“他都比你大。”梁乘夏擡腿,壓在他腿上,“99年生,大三歲呢。我想想吧,你這也太小了。”

淩則很不高興。

“他要知道,肯定罵死我。”梁乘夏終于按下暫停,“弟弟,真的想好了嗎?要跟我拍拖喔?”

淩則點頭。

“行是行。”梁乘夏繼續放,“1128,1994。我生日。”

“我知道。”

“那行。”梁乘夏無所謂,“談就談吧。”

“所以,為什麽沒有過女友?”她看見淩則眼睛微微亮,好像自己是吃醋,不得不多解釋一句,“我好奇。你的外形條件比香港現在那位超級大明星好太多了。”

他大概猜到她指的是誰,大陸來的女生們已經取笑無數回,原來本地人也會這麽想:“沒有時間。”

“嗯?”梁乘夏不解,“十七八歲不談戀愛,還能做什麽?”

淩則搖一搖頭:“數學題。”

“哇。”梁乘夏稱贊,“真是好學。那大學呢?”

“也做題。”

梁乘夏顯然感到困惑。

淩則繼續解釋:“內地越好的大學,和高中區別越小。很讨厭。”

“那是你專業的問題。”梁乘夏一語中的,“讀什麽人類學宗教學社會學啦,絕對就沒那麽難。還有管理學這種東西,我都能混到學位。”

“我不相信這些。”

真是太有意思了。梁乘夏覺得自己一夜之間回到二十歲,興致勃勃和同學讨論奧巴馬的醫療改革:“為什麽啦?”

“沒有科學技術,就不會有工業文明,也不會有現代社會。”

他沒有從“啦”裏判斷出她的輕浮,居然還願意認真闡述。

“不一定喔。”梁乘夏将手臂挂到他肩上,“弟弟,V2火箭和土星五號的總設計師是同一個人。一個為希特勒服務,一個把阿波羅四號送上月球軌道。”

她說這些的時候,另一只手自如去向另一處。

比起什麽戰争、政治、歷史,更像世界本源的一處。

當然,vagina(引///道)更像。

“所以,世界是螺旋上升的。”淩則不得不側過臉,目光落在她泛青的手背。

他的欲望蘇醒,卻依舊天真表達:“科學家負責上升,政治家是螺旋,只會拖後腿。”

梁乘夏一怔,而後無法控制地再次大笑,上前狠狠抱住他腦袋,猛親一口:“可愛死了!讓我們螺旋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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