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lose To Me
Close To Me
【《Close to Me》(Explicit)——Ellie Goulding】
人類通常無法具體感知界限模糊,很大一部分原因正是,這一過程需要心甘情願作為前提。
梁乘夏家裏,開始都是淩則的痕跡。
他的游戲機,房間一個,客廳一個,門口還有一個沒有拆封的包裝盒。她萬分不能理解為什麽他會有這麽多游戲機,不明白K11對淩則的意義為什麽只是任天堂。
他的T恤、外套和運動褲。在洗衣機和烘幹機裏,在床頭床尾,有時是被她剝離,有時是他自己扯開。
他的書包,他居然會有兩個同款不同色的書包。一個被放在她家裏,再被她罵過一百遍土。
“去SOGO。”她去拽他,“我幫你挑個新書包。”
他專心盯着電視屏幕:“不要。”
“這是要求。”
“香港人也背Jansport,”他抽空瞄她一眼,“有什麽問題?”
“你是覺得香港男人不土嗎?”梁乘夏去搶手柄,“你去首爾看看。”
“你騙人。”淩則不給她,擲地有聲,“首爾最無聊了。去過一次再也不想去。”
“你騙人”。
“你騙人”!
她的好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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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乘夏不得不繃着嘴唇,沒有笑出來:“不是有幾只熊貓?我有一個大陸同事,每個月都去韓國看。”
淩則認真答:“但是有一只馬上回國了。四川省,你知道嗎?”
“我怎麽不知道?我還知道成都,重慶。”梁乘夏故作驚訝,“它回了,它爸爸媽媽怎麽辦?”
“那兩只不回。”
他說完才意識到上當,果然梁乘夏已經指着他大笑:“你也偷偷看,對不對?我都看到你iPad的Youtube界面了!”
淩則尴尬別開眼睛,見她笑個不停,別扭找她的錯處:“梁乘夏,重慶是直轄市,不是四川的。”
“……這樣。”梁乘夏承認錯誤,“對不起,不是特別清楚你們的行政區劃。”
“……天津也是直轄市。”
弟弟小心提及他的家鄉。從前梁乘夏不會回應,但這一刻她說:“這個我知道。”
“我看過天津的維基百科,和一些視頻。”她抱電腦過來,“我還收藏——喂!”
她不得不忍耐他的手。
這也是她教的。他有時過于急躁,她指控這會傷到自己,之後教他怎麽預先撫慰。她只教了手,她享受指節叩擊的過程。
淩則有一雙實在是……實在是,過分修長的手。
太複雜的電腦操作會叫她頭痛,但很樂意他幫忙安裝一些能夠簡化工作或者看內地電視劇更方便的冷門插件。他彎腰下來,檢查她的私人電腦,手指停在眼前。
一雙白淨、修長、骨節分明的手。
這樣漂亮的手,天天拿來編程寫作業,難道不是暴殄天物嗎?梁乘夏就去咬住他的食指,指尖凹陷。
這一刻他就故技重施,拿手指熨住她。
她的聲音很含糊:“hope they'll always be inside me.”
(希望你的手指一直在我的身體裏。)
他微微站直身體睨她。
梁乘夏在有節奏地含,像吸吮。
淩則不為所動,拿幹淨左手去觸亮她的鍵盤。她的默認輸入法是英文,他就拿食指,戳最簡易的字母回應她。
secondu。
(附議。)
“好耶!”梁乘夏将他脖頸向下一抱,順勢坐落在他身上,“enjoy it!沖!”
“但是,不。”他笑起來,将她在腿上抱穩,“做點別的,可以嗎?”
“別的?”梁乘夏仰一仰脖頸,平複身體的蠢蠢欲動,“還有什麽事,能比這個更有意思嗎?”
“你二十二歲的時候,”淩則停頓,“也每天都想着這件事嗎?”
她瞅他。
怎麽感覺來者不善。
梁乘夏臉上的笑意變淡。
“如果你是想跟我讨論女性的□□曲線變化,”她的口吻不冷不熱,“是的,我今年就要三十周歲了,當然和二十出頭不同。這一點還需要我重申嗎?”
淩則冷漠不過三秒,被她這樣反将一軍,無措解釋:“不是。”
“……不是這個意思。”他甚至松開握着她手的手,“梁乘夏,我只是想知道,二十二歲的你怎麽談戀愛。”
然後,我也想那樣跟你談。他說不出口,不得已垂落的視線,仿佛也帶出委屈弧度。
梁乘夏捕捉到,也讀懂。開啓醞釀的心疼情緒幾不可查,被及時扼殺:“沒有怎麽談。我那時候覺得,男人都很無聊。”
他沒有想過是這樣一個答案,這無異于在說,“你不無聊”。這雙年輕的眼睛果然又像機關被按動,擡起來時眉目明亮,神情稚氣。
“……現在也這麽覺得,但是我學會了享受性。”梁乘夏起身,去拿煙盒,“我喜歡聰明的男人。”
有分寸、知進退、不求善終。
她以為她暗示得足夠明顯了。
但是她親愛的弟弟,摸了一下他那同樣乖巧的耳垂,低聲回應:“……我還可以吧。”
“我只是語文英語都很差。生物也一般。”
梁乘夏閉一閉眼睛。她不是嫌北京航空航天大學不夠好。就她那個數理水平,DSE物理只有四分。
“但現在港三直博很難……”
“淩則。”梁乘夏回過身,“ain't an interview。”
(我不是在面試你。)
她望着他。
她一用英語,就是為了淡化負面情緒。很顯然,他們不在一個頻道。
于是弟弟再度低下頭。
“我的意思是,”她盡量委婉,“一般情況下,對我付出,連投資都不能算。”
“消費也不能算。消費是對等關系。”
這時淩則開口:“lottery。”
(抽獎,碰運氣的事。)
他無數次進入她,也終于擅長定義她。
梁乘夏滿意這個答案,甚至被驚豔。
對她付出不啻于攤位一張lottery。
梁乘夏決定要去跟一個搞詞作的朋友分享精髓。朋友工作幾年,又回去港大念中文。
非常滿意。心情大好。
“喜歡車嗎?”她拿起平板,“Toyota?我認識好幾家靠譜的車行,可以做一點改裝,直接走名古屋港。适應右駕嗎?生日是什麽時候?”
淩則擡起臉,安靜望着她。
就這樣望了許久許久,他別開眼睛。
“我說過。”他放下手柄,“一月二十三。你當時說,123很好記。”
梁乘夏的手指一僵。
“是1128不怎麽好記。”
他的鎖屏密碼是941128。但并不是為了記住。
“很容易弄混嗎?”他背過身,去拿被她揪着嫌棄幼稚的書包,“還是記過太多人的生日了。”
梁乘夏放下平板,盯着吧臺邊緣。
“我回學校。”
他沒有看她。
梁乘夏深呼吸,揪一團紙巾,精準砸在他肩上:“小氣鬼!”
她這樣的大美人,沒談過戀愛,她是什麽神經病癔症患者挑兒媳時才有資格進入名單的npc嗎?
然而她的弟弟正是這樣永不令人失望。
“我說出讓你滿意的話,你就想要送我一輛車。”他站得筆直,居高臨下看着她,“你把我當什麽人?梁乘夏,我不需要車,不需要你聯系什麽港口;也不需要那種你認為好看但實則除了貴一無是處的錢包,我的硬幣會定期拿來買飲料,或者在洗衣房用掉。總之我不需要任何東西,我只需要你記住我的生日。”
“一二三一二三一二三!one two three!jat、ji、saam!いち,に,さん!un、deux、trois!eins、zwei、drei!uno、dos、tres!一二三!一二三!”
梁乘夏三步邁過去,跳到他肩上:“消氣了嗎?滿意了嗎?開心了嗎?如果還沒有——”
她跟他咬耳朵:“頂我一百二十三下好不好?”
換淩則深呼吸。
而後将這可惡女人拽落,打橫抱起來,大步向她的卧室去。
她剛才已經不太對勁,鬥氣一場,預熱越發短促簡易。長她的足尖高擡繃緊。
嗓音低急,弟弟、弟弟。
“……別再這麽叫,”他垂眼凝視她,“梁乘夏,叫我的名字。”
她只是嗚咽。
“名字。”他忍耐着,還在逼迫,“叫名字。”
“弟弟……”
他離開她,利落丢下一句:“名字。”
梁乘夏迷蒙睜開眼:“好……”
好弟弟。
“名字。”
夠了。
如果下一刻世界就要毀滅,比起人類文明,她只需要他停留在她的身體裏,這就是她願意被發掘的全部存在證據。
梁乘夏手臂彎折,打在他頸後。
“淩則。”她喘息,胸脯起伏,嘴唇下咬着,“淩則。”
他像是發着呆。
眼睛睜到有一點點圓,瞳仁過分漆黑,神情也是那樣無辜,仿佛正在用那個器官進攻她的人不是他。
梁乘夏忍無可忍了。
“讓我叫名字,叫完了,”她察覺到重新進入,不得不緩和說話的節奏,“就這樣?”
“那你裝什麽?”
他忽然動了。
手掌虛虛攏住她的脖頸,使力的卻是攥在她腰上的另一只手,突兀而極端的力量。逼迫她的身體坐起來,完全打開,而後下沉;下沉是精确,像元器件在合适的時間,鑿進誕生時就注定要契合的位置。
梁乘夏仰起脖頸的弧線,遠比存心引誘時,更加羅曼蒂克。
這道弧線,落在他的掌心裏。
“……梁乘夏,”淩則垂着臉,仍然叫她的全名,“我一直認為,宣稱自己會難忘,是一件特別不要臉的事。”
梁乘夏在輕微痛楚裏,感到前所未有的快樂。她的眼神是柔軟的,腰肢是柔軟的,指尖在試圖觸碰他,姿态像即将幹涸。
“但是,”他拒絕她的手,堅持把話說完,“我想試一試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