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第 29 章

旁人眼中,牧霖是一個極寵愛妹妹的兄長,妹妹丢了個男寵都要發動所有人幫着一起找,婁姜也這麽以為,不過他總覺得有些東西被他忽略了。

牧霖的異常,只有翊王知道。

翊王看着牧霖的舉動,相處了那麽些年,他很清楚牧霖此刻是急了。

烏名山占地廣闊,他們所在的區域只是前山的一角,後山中便是劃入了獵場範圍猛獸活動的區域。

值得慶幸的是,負責獵場入口的守衛要驗明身份,他們确認沒有其餘人進入,也就是說,人在沒有猛獸的前山,相對來說還算安全。

今日沒有入獵場的人也都問詢過,這裏面也包括牧霖的幾位後妃、原相的兒子原既洲,沒人說見過郡主身邊的男子,于是只能采取搜山的措施,一寸寸地找。

人不可能憑空不見,馬匹車輛也都沒有丢失,但他到底去了哪裏,似乎只有本人自己才知道。

從獵場出來後的衆人連休息的機會都沒有,轉而還得頂着黑暗在山野中尋人,各處都是怨聲載道的,牧霖知道,也沒有收回命令。

這一晚的宴會似乎注定無法順利舉行,一個時辰後衆臣子體力不支,此時已是亥時,山林中溫度驟降,一批批人撤回帶來的結果都是否定。

一整天的折騰下人人精疲力竭用無可用,好在排查剩下的方向已經不多了,祿安康陪着婁姜去找。

祿安康應該是所有人中最累的,但他還是堅持要去,婁姜看着他的心情十分複雜。明明他并不知道那個“婁姜”才是牧玥,明明他們之前的關系并不好,然而這短短的時間裏,牧玥卻讓他能為之如此,婁姜一時看不清到底這兩個人哪個更“奇怪”。

兩個侍女本也要去,婁姜讓她們在營帳裏等準備熱水勸住了,只是他沒想到找着找着,他卻在半路上遇到了牧霖與翊王。

如果說牧霖與翊王是放心不下另一個身份的他,聽說郡主親自出來找人便也跟着來了婁姜覺得說得過去,但紀茗卻沒有理由出現在這裏,哪怕她故意隐藏了身形,早已看到翊王與一人同行的婁姜通過那緋紅衣角也認出了她。

牧玥與紀茗之間具體發生過什麽無從得知,婁姜雖與紀茗有交集,然而根本稱不上是認識,當年把他送進郡主府後大致也是知道了他不受待見的下場此後紀茗再也沒有聯系過他,現在當然也不可能來找他這樣一個沒用的棋子。

翊王顯然也不想讓他知道紀茗的存在,兩人簡單說了兩句便以不同方位的找尋而分開,繼續前行的路上,相比起認真仔細的祿安康,婁姜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此刻他內心有些複雜,要說多在意牧玥那不可能,兩人之間毫無感情,他可以慢慢不再将上一世那些負面的情緒與現在的她聯系在一起,但也僅此而已了。他根本不想如此耗費心力夜晚在深山中亂走,這麽做完全是被逼的,他心中總有種直覺,盡管發生了與前世不同的狀況,他總覺得她不會有太大的危險,如果不這麽做,不快點把她找回來,等她真正回來的時候倒黴的便會是他了。

怕火把燒到他,祿安康自己拿着火把,給他的是一盞燈籠,婁姜提着燈籠深一腳淺一腳走在崎岖不平的山道上,這一片連人踏出來的路都沒有,地上滿是植被凹坑,祿安康走在前面一點的位置,他怕有蛇蟲什麽的吓到郡主,先一步把隐患都排除掉。

而且實在是天太晚,就算有痕跡也不容易被發現,周圍除了細小蟲鳴也算得上安靜,祿安康偶爾叫一聲,他叫的自然是婁姜的名字,婁姜本人在後面聽得渾身別扭,但也沒別的辦法,更多時候他們都在傾聽,希望能在環境中聽到求救聲,早些找到失蹤的那個人。

時間越來越晚,山林間又起了霧氣,他們已經快走遍整座山頭,一無所獲的結果讓人不禁懷疑這最後的地方也沒有,一個大活人好像真的消失了,無聲無息的。

婁姜身上這套淺色衣裙的下擺與鞋子已經滿是髒污,倏忽間一道劃破長空的閃電,黑暗中短暫亮了那麽一瞬,一晃神腳下不穩崴了那麽一下,婁姜長吸一口氣彎下了身子,祿安康察覺不對忙回來扶起他。

“郡主你沒事吧?”

鑽心的疼讓婁姜不得不倚靠祿安康的力量直起身,“這裏有個坑。”

祿安康用火把一照,才發現前面是個深坑,本就處于視覺盲點中,方才要不是提前崴了一下,再往前一步人便會直接掉到下面去。

有那麽幾分後怕,祿安康忙攙着人想離這裏遠一點,然而忽然傳出來的幽幽哭泣聲讓兩人止住了動作。

那聲音極細小,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出來,在如此時間地點很是有些瘆人,兩人對視一眼,同時看到了對方眼裏的亮光。

祿安康将自己的披風鋪在地上扶婁姜坐下,他自己一邊燃了信號煙,紅色煙花驟然在山頭綻放,其他在找的人便會知道這邊有了消息,不再繼續做無用功。緊接着他便探頭朝深坑下看了看。

坑下漆黑一片深不見底,火把的光只能照亮極有限的範圍,他揚聲叫道:“坑底下有人嗎?婁姜是你嗎?”

黑暗中抱緊自己縮成一團的人驟然停止了哭泣,她鼓足了勇氣才敢擡起頭往上看一眼,頭頂的那一點橘光讓她驚喜方才聽到了熟悉的聲音不是幻覺,她忙放開聲音:“祿安康!是我!快救我!”

底下人看不到影子,聲音也十分幹啞不穩,祿安康卻狠松了口氣,他看了眼身後默默坐着的郡主,郡主很怕黑,晚上絕對不能獨處,可她都能為了找婁姜而不辭辛苦地到這種地方來,心裏可見對婁姜有多看中。

他不清楚兩人到底什麽時候有了這樣深厚的感情,對現在的他來說,兩邊都是他認可的人,也确實不是他想便能幹涉的事,最好的做法便是順着他們,靜觀其變。

郡主手裏還有燈籠,祿安康放心不少,開口道:“你站遠一點,我把火把扔給你,上面看不到底下的情況。”

而等火把真正下去後,他才發現,坑底距離地面有相當高的一段距離,單憑他們現在的人力條件沒辦法把人弄上來。

為今之計只有等,等看到信號過來的人,人多了總有辦法解決。

在等待支援的這段間隙裏,祿安康便坐在坑邊與底下的人說話。

這要求很奇怪,祿安康看看怕黑又不言語的郡主,實在想不通底下那個大男人怎麽反而更像是怕一樣。

他更想不通的是,好端端他怎麽會掉到這裏。

牧玥在下面伸着腿用腳夾着火把,眼前的火光讓她情緒平複了不少,又知道祿安康和婁姜就是上面,才終于沒有害怕了。如果現在他們就在她面前就會發現她不僅渾身泥土形容狼狽,她眼睛其實已經哭腫了,滿臉淚痕早已風幹。

她在這個深坑裏足足待了三四個時辰。

時間回到下午,婁姜他們出發後牧玥原本是打算睡覺,不過她沒能睡着,在帳篷裏翻來覆去實在難受,于是她起來後外出走走,結果便瞧見了原既洲。

原既洲沒有去參加游獵她知道,上輩子她為此很是不爽,如今是不會了,可看着他獨自往一個方向去仍然被勾起了好奇心。像不了解和喬一樣,她對原既洲也只是表面上的了解,對方從未與她交心,她又怎麽可能真正走近他呢。

她遠遠跟在他後面,想看看他自己會做什麽,結果人最後跟丢了,她自己也迷了路。

在當時她并不覺得有什麽,大不了就是多轉一會兒自己下山回去,或者遇上返回的原既洲與他一道,反正她現在是另一個人了,只要她不尴尬,別人根本不可能知道是她。

而在不久後,她遇上了另一夥人。

彼時的牧玥還以為是巧合之間的偶遇,她并不知道那些人是從營地便跟了她一路。

當是時,她瞧着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三人,哪怕認出了為首的那個,也裝作不認識般拱了拱手:“三位兄臺。”

一看他見禮,三人對視一眼笑了起來。

牧玥只認識中間的那個家夥,說起來這位還是她的老同學,也是崔尚書的獨子崔慎,不過牧玥不叫他的大名,從當年到現在,他在她這裏只有一個名字——崔魯達。

要說當年在薊下學院裏崔慎因為酷愛吃鹵蛋、每頓都必不可少被她起了這麽個外號,當時學院裏的學子一度見着他只想得起這個名字,他們之間的關系自然不睦,尤其他後來還和夏嬌嬌走在了一起,要說那場刺殺的背後黑手,他和夏嬌嬌也有很大嫌疑。

她只是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找上她。

前世裏的這場游獵中根本沒有崔魯達什麽事,她也以為這一次婁姜替她去了便不再有其他事,眼下看來卻不是如此。

面前這三人雖然沒做什麽,牧玥總覺得他們怪怪的,旁邊那兩個牧玥雖不認識,但能來烏名山家裏必然有些背景,只是官大官小的區別,如今他們伴在崔魯達身邊,明顯就是兩個狗腿子。

倒是崔魯達,這還是牧玥頭一次見他用這種睥睨的眼神看自己。

印象裏的崔魯達少年時微胖,那時候臉像個饅頭,眼睛都成一條線,後來出了學院每年也就碰上那麽幾次,是有瘦了些高了些,不過牧玥總覺得他長相越來越刻薄,還沒有少年時期讨喜。

尤其此刻,那種居高臨下的眼神從那不足她現在身高的身體中傳過來,真是格外的欠揍。

“生面孔啊,沒見過,誰家的?算了不重要,陪哥哥們一起去玩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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