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第 17 章
“頌頌天生麗質, 秀外慧中,又有誰不想娶。”
郁澤這樣說。
可沙發上的男人對他是一絲怯場也沒有,煙管被他夾指節邊燃着袅袅細煙, 郁澤就這麽看眼前近在咫尺的男人,心頭微微忐忑。
郁澤和溫頌那場感情誰人不知。
從十四歲到二十歲, 幾乎有很多年溫頌身邊人都是他, 小時候做他的小跟班, 長大了他也經常在一些小事上照拂她。
郁澤在為人處世上是比不過一些人,可對溫頌,多少有幾分青梅竹馬少年情分。
這場情分, 或許是郁承禮也比拟不得的。
可是那一刻,他竟然有些從這個男人眼裏看出那麽一點、嘲諷的神情。
好像對他這句話的嘲弄, 輕視,不屑一顧。
這一點變化要郁澤心頭微沉, 有些不好預感。
“你之前可不是這麽說的。”
“之前是我有眼無珠,七叔, 抱歉。”
郁承禮也不急,只撣撣煙灰,擡起手指側過視線。
那上邊還有溫頌的牙印, 小貓剛咬下,一點也不控制力道。
還沒開始多久底下就出了動靜,他下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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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溫頌談了幾年?”
“沒多久, 大家都說我和溫頌感情不好, 事實上, 高中畢業我就開始追求她了, 畢業後在一起了那麽一段時間,我媽也看中她是我們家兒媳, 七叔,您應該知道。”
郁承禮只彎唇笑笑,“也是你跟別人關系那麽親近的理由?”
郁澤心頭微突,知道長輩這是在興師問罪。
“哪有,我知道我在感情裏實在不是個專情的主,傳出過很多要頌頌傷心的理由,可是七叔,這絕不是我違背信義的理由啊。現在頌頌在外面過着被人輕視針對的苦日子,我也想她名正言順嫁進我郁家來,享郁家的福。”
這句郁承禮沒什麽反應,反倒是一旁的秘書趙莆先一步笑出了聲。
在這安靜嚴肅堂內,顯得突兀無比。
郁澤眉頭幾乎立馬就皺起了:“你笑什麽?你嘲笑我。”
趙莆收起表情:“我哪敢,小少爺。”
郁承禮适當擡手示意,郁澤才勉強攏了表情,沒有造次。
男人好似這才正視他:“你幾個月前,當着那麽多人的面表示自己絕不會娶那個孤女進門,你忘了?”
郁澤心頭咯噔一下,不敢接郁承禮直白視線。
“那都是兒戲話,叔叔。”
“成年人了,也有兒戲話一說?”
“總之我現在真的是真誠悔過,回家後我也知道了這段時間發生的一些事,知道了我母親在老宅和您鬧的那一出矛盾。我媽她最近有些更年期,說話實在不過腦子,有任何事跟七叔您扯了矛盾,您可千萬別往心裏去,我們還是一家人,我們和顧敏芝顧阿姨也永遠是。”
問候了郁承禮,也順帶着問候他遠在國外的母親。
算是給前兩天老宅的荒唐事做個找補。
但郁澤還是不太敢相信,郁承禮會親自向着溫頌說話,畢竟曾經在老宅,這兩人聊天次數寥寥無幾。
溫頌怎麽會認識他那地位身份絕倫,背景神秘,無人能比的七叔。
“你的理由我理解,只不過,溫頌你可能是娶不了了。”
郁澤心頭一緊:“為什麽。”
他前兩天有些不好預感,此刻好像就要靈驗了一樣。
而眼前男人姿态松弛着,捏着手裏煙管,肩寬腰窄俨然一個慵懶上位者。
郁澤這才有心注意到自己這位七叔的狀态,黑發上染着水珠,薄唇微微泛紅,像是剛經歷過怎樣的一場欲情。
他身上,有女人的香水味。
他忽然有種很荒唐且不敢置信的念頭。
溫頌,不會就在他的二樓吧。
“小叔叔,您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郁承禮也不急,只道:“郁澤,我們相識多年,你原來是這樣稱呼我的麽。”
郁澤羞愧。前些年,郁承禮在國外打拼,家裏人對他的想法都是經商大觸,性情淡薄,應該不會親家人。郁澤對這位七叔自然也就疏離很多。
有段時間他們兩家人都沒怎麽聯系,他父母說沒有聯系的必要。
可是那段時間也是因為,溫頌主動提及不要和他扯上牽扯。
當時,溫頌對郁承禮态度很是微妙。
“七叔。”郁澤說:“不管您原來離家多遠,多深入簡出,在我們晚輩心裏,您永遠是我們敬愛的叔叔。”
郁承禮垂眸,扯唇笑笑。
“我不算是那麽好的人的,郁澤。”
他手頭煙管也算是要燃盡了,細煙也冒得少。
“比不得家裏那些老一輩是看着你們長大,扪心自問,我也不過是比你大了幾歲,如果不是家裏輩分在那兒,這聲叔叔我都擔不起。”
“您這是什麽意思?”
郁承禮擡起眼眸睨他,那視線也陡然盯得郁澤心中驟墜。
“你和溫頌的婚事就此解除,行麽?”
此言一出,郁澤心裏是驟然有東西墜了下去,好像多年以來他不在意着的、不屑一顧的,根本不存在的東西。某日卻真要離他遠去時,那種感覺又好像是從身體內部裏脫離出什麽似的。
他不舍。
郁澤直直愣了好幾秒:“為什麽,七叔,我和頌頌青梅竹馬。”
郁承禮:“沒有為什麽,你做得不夠好。”
郁澤更是不解了,恨不得就此站起。
他甚至想問,你是不是對頌頌有什麽其他想法。
這話到嘴邊繞了一圈愣是說不出,盯着眼前這個比他優秀比他俊,甚至是身份上都能力壓他的存在。
郁澤都說不清他心裏的難受是來自于失去童養媳的落差。
還是,幻想到溫頌有可能被他這樣的人觊觎的難受。
那個孤女,要是真跟了他,往後日子該多好過。他一家人該多小醜。
“不可能的,七叔。”
“可不可能也不是你說了算。”
郁承禮淡淡擡手,趙莆早已準備好,從旁拿出一份協議。
“據悉,這是你們家十年前和溫氏莫陽彪簽下的協議,其中也有溫頌蓋章,但按理說,婚事不該由外人來決定。這事兒,老爺子當年也不知道,只以為是溫頌自己的想法。”
郁承禮擡起眼皮:“這你該不會不知道吧?”
郁澤胸膛起起伏伏的,看着眼前這份協議。
他哪知道這些,從小到大,他只知道溫頌是他們家的童養媳,是他的媳婦兒。
得到了就有恃無恐,正因為父母的支持,他對溫頌的态度就是毫不在意,想着反正總歸是他的,再加上溫頌性子也在那兒,太乖順,太溫順。
他覺得沒意思。
可一個男人家裏有那麽一個,當然是正宮。
在他心裏,哪怕他在外面玩多花,有多少女朋友,溫頌永遠是他會娶的妻子,這是毋庸置疑。
可有天有人告訴他,這一切都是溫頌被迫的。
她并不想。
“她當初有什麽苦衷?”
“這你要自己問她了。”
談論起這些,郁承禮視線有些許飄神,像是也想到了些什麽。
好似是好久以前,四年以前,那場雨天。
郁承禮視線第一次落她身上,他們兩人相隔那麽遙遠的鴻溝距離,甚至在此之前,他不近女色。
“怎麽會……溫頌一直都不想嫁我。”郁澤得知這些,猶如得知什麽晴天霹靂。
颠覆他十幾年觀念的事情。
他只知道溫頌嫁給自己是萬裏挑一的好福氣,沒想過,她自己的意願一直不想,她過得那麽辛苦。
“那如果我現在想彌補呢?”郁澤視線重新回到他身上,“我想彌補她,我真的想和她重新開始。不論是感情還是如何,想對她好。”
郁承禮彎彎唇:“怕是沒那個機會了。”
“為什麽?”
“你和談冰瑩在一起時沒有考慮過這些?”
“什麽意思。”郁澤也知道談冰瑩那事,這就是他這幾天不安的來源。他前女友談冰瑩的時尚資源突然全被人封殺,沒有理由,而且他還沒有權限觸碰這些。
他起初是不解的,着急得團團轉過。
現在隐約明白過來。
“你可以看看這紙協議後的名字。”
郁澤翻過去看,卻看見在十年之前他簽過的名字後。
不知何時,多了個新的字跡。
一手精秀瘦金體,字如其人。
郁承禮。
想娶她溫頌的人,早已變成了郁承禮。
郁澤好像真的接了什麽晴天霹靂,心頭猛震,當即甚至是說不出話。
可面前人只是撣撣最後那點煙灰,又随手将煙頭置于一旁秘書手中的煙灰缸裏。
“事情應該也很明朗了,關于這場婚事,回頭我會親自和老爺子講。關于郁家還報恩情這事,我們郁家不是不講理的人,你完成不好當年的恩約,那麽由我來代勞,這應該算是名正言順。”
“叔叔,你……”
郁澤說不清眼前人的想法,不敢信他是有這樣的貪欲。
“叔叔,您也是郁家人,您是我叔叔。”
郁承禮慢慢站起身,也不急,只是走到他身旁,輕輕碰了碰他肩。似安撫,卻又似釁意。
男人間,很輕微的那種。
“阿澤,別太傷心。”他說:“你會找到更好的。”
郁澤手都開始有些發抖:“我只喜歡頌頌……”
郁承禮卻像沒聽到:“我會代勞替你娶她,郁溫兩家的親事還算是沒有毀約,能有善終。這總算是給老爺子的一個好交代了?”
郁澤:“你果真是這樣狼子野心的一個人。”
郁承禮卻也不急,拂了拂他肩頭。
那一刻,不知是故意還是恍然,郁澤隐約聞到他袖口的女人香。
是溫頌身上的,就是她身上的。
他心髒都開始發抖。
“不算是狼子野心,只是我一直想做的。”郁承禮神情那樣悲憫,可說出的話卻一點也不,“你都得到了她四年,又有什麽好說的呢?”
郁澤灼燙的思維算是直直墜落了下去。
而眼前男人邁步上樓,再沒給他一個視線,旁邊秘書過來請他,郁澤都沒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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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後,很快得知樓下消息的溫頌躺在卧室太妃椅裏算是愣了下神。
她剛泡過澡,又被郁承禮那樣吻了一陣,身子正是倦乏得緊,可誰成想那男人只是勾一會兒自己,馬上又拿起衣服走了。
“下床就不認人的渣男。”溫頌趴椅子裏就是這樣輕聲吐槽。
專程叫來的阿姨正給她肩背按揉着,纾解筋骨,也是說:“先生應該不算是那樣性情的人。”
溫頌想了想,郁承禮确實是不渣,甚至平常時候看,他這人還有點蘇。
有時候說的話總叫人覺得。
語出驚人。
可這也不能違過他在自己面前那狗樣子。
她沒有管這個渣男的具體事項,趴太妃椅上就昏昏欲睡過去。
但沒睡多久,卻感覺自己肩頭一片沁涼。
她被冰醒了。
溫頌睜眼擡眸望去,卻發覺男人不知何時站到自己身後,手指漫不經心地在她圓潤肩頭玩着,那沁涼的感覺就是來自她指腹。
溫頌打了個激靈,但更多的是被他吓到,拉着被子連連坐起:“你幹什麽?”
郁承禮卻只是垂着眸,淡道:“說誰是渣男?”
原來他聽到了。
溫頌說:“随口說的,怎麽你還偷聽人說話的習慣。”
郁承禮彎彎唇,只是坐到一邊。
溫頌那會兒從浴室裏出來就只穿了一件睡裙,還是透如薄紗的那種。
她怎麽好在這個男人面前那樣放肆。
她找了個姿勢坐好,也問:“你剛剛在底下,和郁澤說了些什麽?”
“好奇?”
郁承禮側目看向她,可能是那雙眼太奪人心魄,溫頌心頭登時跳跳。
“嗯,他是你侄兒,我當然好奇。”
“那湊我近點。”
溫頌很少見這男人提這樣的要求,心生疑慮,但還是好奇,忍不住往他那兒靠了一點點。
只一點,嗅到他身上的雪松香。
她有些心猿意馬。
可沒等有所動作,後背突然被人撈過去,大掌直接攏住了她的全部。
“唔。”溫頌只得悶哼一聲,就被他俘獲住了唇。
她手撐着他胸膛,想要推開,卻只被愈扣愈緊。
他的唇齒是侵略的,大肆攻占的,猶如他這個人。
溫頌很快被侵至太妃椅上。
“這是剛剛被打斷,沒要完的。”
思緒迷亂間,她只聞這男人磁性低冽的聲音,還要有所反應,可所有思緒都被籠絡至極。
她知道這男人,男女房事上要得向來強勢。
剛才回來在浴室裏跟她說的那話,自然不是玩笑。
這場夜,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