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

第 37 章

“這麽好呢。”

“有什麽意見?”

溫頌:“無功不受祿。”

郁承禮看她一下, 也笑:“算不上俸祿。”

“頂多,算我給你的一些寵愛。”

轎車還在街道上慢滑,小雨瀝瀝, 傾滑在轎車車窗上。

可溫頌已然是因為郁承禮這無心的一句話而思緒萬千。

緩和心态地去往旁看街景,這才好了些。

郁承禮又把手裏文件翻了一面:“關于我旗下的龐氏, 上半年在香港發展營收還不錯。趙路那邊說要往法國擴展, 要我去開一場會議。”

男人清透嗓音響起時溫頌還以為是在和她說話。

再側目看過去才發現他又在耳機裏和人開展會議。

溫頌話也沒講, 低頭把自己文件翻開,也開始手機上做自己的筆記。

十分鐘後,轎車到達目的地。

溫頌也拿着東西下車, 郁承禮過完這場家宴,也要立馬奔赴他的許多工作場。

大集團老板兼總裁, 他手上的事其實要忙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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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也不過是抽時間來和她鬧。

“郁總這段時間大概率要飛法國了。”

轎車駛走,車窗內男人還在專心忙自己手裏的公務, 長腿交疊着,低頭看文件夾。

溫頌定定地看了他車屁股半晌, 道:“去就去吧,正好,去和凱旋門合兩張影。”

-

溫頌剛趕去會場的時候才知道自己的酒店鷺華在外邊出了點事。

“薊總, 我來晚了,請問您這兒是?”

“近一年,我方市場營收額占據市場總額四分之三, 這說明什麽, 說明我們計劃初衷開展營收效益還不錯, 單作為舫近計劃的發起人以及合作者, 我倡議……”

臺上是一位西裝革履的大佬在講話。

下邊好多人仰首屏息靜聽着。

薊玉書就坐在距離前排不遠的座位處。看到溫頌,他也才從裏邊出來一點精氣神, 揚了揚手,要人上了座。

臺上的人還在講,彙報這次大佬合作的市場營收問題。

“上周有我的人去鷺華開會,說旁邊那塊地想要拓展,沒能拿到手,你們酒店也要擴建,但知不知道那塊地屬于誰的?”

溫頌忙這麽多天差點忘了自己還有家酒店要管理。

顧女士原先送她的,郁承禮貌似也參與過酒店的設計。

那兒參股的不止顧敏芝一人,所以,哪怕她有所屬權,但其他股東也有重新規劃權益,只是每次開會得郵件通知她。

“抱歉,最近确實在忙着公司的事兒,家裏那邊沒怎麽顧。”

薊玉書轉頭打量了她一眼。

“公司,有這邊事重要嗎,那塊地是攬圖想要的,拿來明年做樓,跟你這酒店權益也牽涉不了多少,何必搞出一些事還不松口。”

溫頌想,是,和她利益牽涉不了多少。

可明眼人都知道那地靠城建規劃地鐵口,明年附近還有新景點盤,到時能漲多大價值。原本就在她酒店旁,股東會投标參加這一輪商拍,當然合情合理。

別人想要香馍馍,她當然也要分一杯羹。

明面上,她還是謙遜道歉:“抱歉,薊老師,這事啊我這邊還真不知道。回頭回去我問問他們那群人,給您添麻煩了。”

薊玉書怎麽不知道這女人是化骨綿掌。

表面上跟你笑笑。

實際上回頭真去處理了,該怎麽辦怎麽辦。

可也是托郁承禮的面才跟她熟一些,上次見面只覺是什麽緘默低調花瓶,現在再看,她可能還真有自己一些心思。

也是,沒有心思怎麽能要郁承禮垂青。

他又換了個話題:“聽說你這段時間在莫氏那邊碰了些磕頭,沒什麽事吧。”

“沒事兒,都差不多擺平了,謝薊老師關心。”

薊玉書道:“你知道自己身上現在背着的不僅僅是一個新溫氏,你羅姨的團隊。還有你七叔的,你背的那一億對賭協議。”

他知道郁承禮為了她前兩天轉讓股份的事兒。

這兩天,虞城那邊傳得風風雨雨。

原溫氏大股東王志澤退位,因一系列原因把股權抵債給龐氏郁承禮。接下來大家本猜測郁承禮下一步動作,可沒想,他直接把股份轉給了新羅。

誰不知道那個半年前處于話柄之下的新溫氏。

那是溫頌。

郁家七叔越位娶了侄子的未婚妻這點不說,還萬金奉上,願意做這個扶貧戶,親手扶小妻子上位。

這話題可在虞城名人圈子裏談論爆了。

薊玉書:“認識他這麽久,我還沒見誰有這麽大本事,要他豁出這麽多。”

聽了這些的溫頌也只是垂睫,輕輕笑了笑。

她也知道前兩天郁承禮讓她簽那份合同的用意。

她出事,出任何一點,對賭協議賭的一億就要豁出去了。

而郁承禮剛轉給她的那部分股份。

是要原溫氏內部自己做對抗。

意在東西可以賠,但錢不可能她身上出。

要麽羊毛出在羊身上。

她還是就酒店的事先向他道歉。

畢竟攬圖是他今年想要拓展發展的公司,跟她利益撞上,她很抱歉。

但僅僅是抱歉。

“薊老師,這事是我疏忽,酒店那邊跟您的人起了點沖突,我深表歉意,回頭會和人好好說說,也好好忙一忙。”

“你知道就好,事情擺平了沒什麽要緊的,可知不知道同期還會牽帶多少人。”

薊玉書遞出一份資料:“你看看你新羅最近在外邊的風聲,當時分身乏術,可有人幫你辦了。郁承禮願意幫你照看,可你忙着前邊跟莫氏的鬥争和營收,這後院也得管管啊。”

幾張媒體報道,都是她幾天前經歷過的了。

她跟郁承禮私底下談論過。

可被外人這麽一說,心裏還是不怎麽得意。

郁承禮跟對方關系好,他幫對方說話,可自己對他來說,從沒算自己人。

“知道的,薊老師。”

沒給溫頌多少驚詫機會,薊玉書也端起一旁茶水喝了口,“承禮父親早逝,原先在郁家那幾個弟兄旁邊不怎麽讨喜,母親常駐國外,飛來飛去的。”

那茶水順着他嘴唇滑入,夾帶了兩片茶葉子。男人吐了出來。

“這些年,我算是他的一個恩師。”

“你以為他北美市場的生意怎麽打開的?資本家賺錢是那麽容易。說實話,他第一次把你推給我,我不太願意。”

溫頌意外,薊玉書視線也落到她身上。

“他很少為自己想,為了你,我覺得付出太多了。”

“溫氏算一個棘手攤子,我不想他有如今成就,要接到手裏。”

她眼睫垂下,想到自己家裏的過往事情,無言以對。

嫁給郁承禮,本身就是她高攀。

他是京北乃至虞城圈子裏的貴公子,不說現在,哪怕年輕時候圈裏話語權和身份也是數一數二。

這樣的背景,配得上高門大戶,嬌生慣養的嬌小姐。

她背景算不上好,雖是大小姐,可家裏出過事,父母又早早不在了的。

她爺爺還背了一些罪名。

她要是千金小姐,那也是攜帶一些污名的。

可她不服。

溫頌斂睫,想到這,也輕笑一聲。

薊玉書為她這聲笑有些驚訝,看了過來。

“為我,七叔确實付出很多。”

溫頌:“從以前剛到郁家我和他并不熟,到後來他為我也頗費一些心思。我都知道,可您也別就這樣評判,說我不配。”

她擡起眸,和對方對視:“薊老師和郁承禮熟,我很理解,但我和七叔關系也不是那麽淺薄的。”

“現在也早已經不是一定需要門當戶對的時代了,當然,我不是說一定要男生扶貧,女生肯定也要保持一定資本,只是,連我七叔自己都沒親口說過覺得我不配的話,你怎麽就能替他做下決定,說出這些。”

“七叔和您關系好,您在意他,可要是讓郁承禮親耳聽見這些,他會不會有什麽想法,對您有什麽意見,我不知道。”

薊玉書眼裏的神色逐漸從一開始的輕視到驚訝再到此刻夾帶深意,打量她多了一些別的色彩。

也不過幾刻工夫。

溫頌又道:“當然,就事論事,今天我也不過是來跟您商談要事。”

“溫氏這次生意方面的貨品不會有任何問題,從下單子到出品的那一刻,就不會。這事背上羅姨,背上您。”

她話語愣一下,“包括我七叔。這都是大家的心力,我當然知道,我不會讓這些出什麽問題。”

她又笑:“當然,酒店那邊該競标的我肯定還是競标,大家平等驅逐,公平競争。”

薊玉書聽到這兒,手裏茶杯才算是慢慢放下來。

“話說得偏激,薊老師不要在意。”

溫頌站起身,臨走前對對方颔首示意了一下。

也表示剛剛話語過火的歉意。

薊玉書一直盯着,心中那點恻隐之心也終于是動了。

“郁承禮這位太太,還真不是吃素的。”

直到溫頌走後他才這樣說,可惜旁人聽不見,也只有過來奉茶的侍者。

-

溫頌出去時外面下了雨,她沒立馬去酒店,而是先回了一趟公司。

下車之前,先跟助理說了一會兒停車,之後自己打了個車去了三公裏外的墓園。

雨水連綿,墓園的道路也濕滑難行。

她簡單祭拜了一下,探望了她好久沒來看過的母親,最後把一束滿天星放在了母親的墓前。

再出去時,有輛轎車在她身旁慢駛,也不停。

駕駛座車窗伸出一只手打着一把正開的傘。

“哎,下雨呢,別淋壞了行不。”汪嘉慕單手把方向盤,另只手把着傘。

吊兒郎當慣了,嘴欠,想關心人也找不着好方式。

“再淋,我可不打着傘了,一邊開車一邊撐傘可累。”

溫頌也就那樣淋着雨,睨他一眼。

“沒要你打。”

“傘柄這樣設計的,開了難收。給個面子成不,再不接哥一會兒要撞牆了?”

看汪嘉慕那車真開得歪七扭八的,溫頌抿唇,這才勉強接了傘。

“你怎麽在這兒呢,郁太太,沒個豪車司機接?”

溫頌:“暫時不想坐車,跟他們說先回公司了。”

汪嘉慕輕嗤一下:“看來,你這豪門闊太也沒那麽好做。”

溫頌這才側目,視線落他身上。

男人吊兒郎當的,還穿着花襯衫。那樣子她以前上大學時就看不慣,前幾年跟他一個學校讀的大學,那時候不同專業還經常見,當時他不怎麽待見她,因為她母親死後給汪家帶去的一些風評和影響。

其實她以前和汪嘉慕關系還好,記事時記得好像還跟他一塊院子裏跑來打去,做過兒時玩伴。

那時候還老跟媽媽回外公家,坐門檻外邊吃蓮蓬。

只記得她喊他哥哥,哥哥一個蓮子,她一個。

再然後,外公不知道怎麽就和媽媽鬧掰了,然後媽媽生了病,也被人曲解。

她溫家也連連落勢。

到最後,偌大一個溫氏裏邊沒一個領導者姓溫。

“其實我一直想問問,當年我媽的事情,她跟外公關系真的鬧有那麽不好嗎。”

說起這個,汪嘉慕神情有些不大自然。

但靠駕駛座上把了把方向盤,只道:“不知道,他老人家也沒說什麽自己就在家裏,你怎麽不自個兒去問問呢?”

“這些年我想回去,外公有讓我進過門嗎。”

汪嘉慕只看會後視鏡,又偏眸往外探去,看一直走自己車旁邊撐着傘的女人。

“溫頌,關于當初阿姨的事情我沒什麽可以和你多說的,反正對外,溫寒冽私挪股東會公産是事實,你也知道溫家是怎麽沒落的。你想澄清沒關系,但沒有一直過不去的坎,我想說有些事,你在意,別人不一定記得。”

溫頌擡眸看看天,烏雲密布,下了些細雨。

有雨滴落到她眼睫上。

早已過十多年的事。

她畢業後在外打拼幾年尚且不一定記得大學的事,更何況爺爺走了那麽久。

“我要去一趟酒店,你要一起麽?”

郁承禮也是湊了巧今天要回家裏産業鷺華視察。

前兩天就地産的問題和熟人公司起了些沖突。

男人的賓利歐陸剛駛到酒店門口停下時,那邊正好一輛轎跑停下,車上下來一個穿着花襯衫撐着傘的男人。

在對方傘下,是個穿着包臀裙踩着高跟鞋盤發的女人。

男人本在車內後座翻看酒店財報,手指才翻了一頁,眼角餘光注意到那道身影,自然就跟随了過去。

“那位是誰?”

趙莆在外撐着傘,也努力定睛朝那兒辨認過去。

“嗯,郁總,好像是汪家的汪嘉慕。”

男人漂亮眼眸低着在財報那些數據上停留好幾秒,似才想到這個名字的所屬人之前的印象。

汪嘉慕。

原先不是和溫頌關系不好麽,怎麽這倆人現在一起了,還回了酒店。

趙莆就看着自家老板坐後座上,目光盯着財報,可俨然不像平日那麽幹練認真。

他也微微難堪地低下眸。

得,還別說,這頗有點頭上一抹綠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太太回酒店也是真巧的,早不回晚不回,先生回來巡視的時候回。

這一會兒……不會出事吧。

溫頌也是走自家酒店觀賞區的廊檐上時才覺心情好些。

鷺華內部是請知名國際設計師負責的園林景觀,不僅建築新奇,就是內部裝修也很有觀賞性。建築設計對标頤和安缦,綠植景觀對标蘇區感覺,她帶汪嘉慕欣賞着,走到廊檐邊時也趴欄杆邊往下看。

“看見底下樓蘭錦鯉沒,也是自家養的。”

汪嘉慕懷疑的眼神:“你養的?”

“就你這心性,也養得了魚。”

溫頌還挺喜歡鷺華池塘裏這幾條魚的,想着郁承禮那男人還算是有品位。

她也是隔幾天抽空就回來喂。

可汪嘉慕這麽一說,她投魚食的動作一愣。

“看不起誰呢,我怎麽不能養。”

汪嘉慕笑笑,胳膊搭欄杆上:“妹妹,這養魚可繁瑣辛苦着,一不小心就養死養蔫了。你幹不來這活,說吧,誰送的魚。”

溫頌也不知對方怎麽猜這麽準。

但她噎一下,一時也不知該怎麽說,這樓蘭錦鯉還真不是誰送的。

甚至都不是她的。

郁承禮當初說放這兒,送友人的。

那個友人是誰她都不知道,暫時把他的魚當自己的也不行麽。

溫頌想想,也覺着幾天沒見那男人了。

上次見面離開看文件開會還一眼也沒看她的。

心情忽然不怎麽好。

随手把魚食往袋裏一丢,道:“一個死人的。”

她彎身,沒注意到汪嘉慕看着某個方向表情兀的就變了,身子支棱起來。

她也拿過一個魚竿,搖了搖把,收線:“至于是誰,我可不知道。”

剛把魚竿調好,魚鈎要往水裏一抛時,手腕兀的被人捏了住。

溫頌動作一滞。

阻力襲來,還好她拿的那魚竿是小孩兒玩的那種,沒有什麽大殺傷力,魚線就那麽一拉,不知哪裏本來是斷的,蹭地一下直接溜水裏。

溫頌眼一瞪,手腕登時就使勁了。

“這……”

可對方手勁更大,她動作也巋然不動。

溫頌不耐朝人看去,神情也登時怔那兒。

“你怎麽在這兒?”

郁承禮也不知何時過來的,汪嘉慕這會兒也收了那花花公子做派跟後邊一群西裝革履的人站一塊。

趙莆也拿着文件等候在那。

一群人,就這麽看着他倆在這拉扯,看溫頌玩小孩兒魚竿。

郁承禮那張面孔人前依舊清冷,眼眸狹長也似天生帶柔。

睨着她,也笑:“你在這,我就不能在這?”

溫頌才想到自個兒剛剛還當衆說這魚是個死人的。

哪想立馬被這死人聽到了。

她神情微微不太自然:“那你拉我做什麽,放開我。”

郁承禮看看被她搞到水裏的魚線,又看看這會兒在這廊檐下挺悠閑的女人。

穿着包臀裙和高跟鞋,卻有閑情逸致來酒店裏釣魚。

“你剛剛在這做什麽?”

她想了想,道:“我能做什麽。當然是忙公務。”

“忙公務,就是在老公的酒店裏說自己老公是個死人?”

“……”

溫頌臉都快憋變色。

那邊都是人看着,她面上也挂不住,還想狡辯。

郁承禮打量她那張風韻猶存的臉,上下掃着。

不知想到什麽,又笑。

“不會是想我了,所以故意跟着,連我的行程也了如指掌?”

溫頌:……

要不要這麽自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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