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章

第 41 章

可郁承禮依舊是這樣看着她。

視線平冷, 清清淡淡。

別說是回來參加生日宴,那就像剛從會議室裏出來,老板的那種範兒拿得很足, 而他指節還貼在金楠木盒子邊緣,她的指尖之上。

溫頌個子小巧, 在他面前就像被籠罩了一般。

身高差, 直接拉到了極致。

“我記得這件院子, 我沒說讓人可以随意進來過。”

他卻已先回了神,把盒子很輕地合上,也雲淡風輕。

“這些東西, 也不是随便給人看的。”

溫頌還不知怎麽解釋她會來他小時候的方院裏觀賞,這種行為, 和當面承認她關注他沒什麽分別。

可馬上又記起,他好像也沒要人答複說今晚會過來。

她:“這不是你賣給容姐兒的院子麽, 怎麽不能來。”

“院子是給她了,東西沒說可以碰。”

郁承禮視線淡淡看她臉, “賣給她的是隔壁那間,這兒,是我小時候住的地方。正常來說, 這件書房平常也是鎖起來的,沒人能進。”

鎖起來的。

溫頌無端想到剛剛金楠木上的紙質标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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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寫的溫頌親啓,是給她的, 那為什麽要鎖起來?

可郁承禮已如沒事人一樣将東西放回抽屜, 她沒有多問。

“我還以為, 是郁總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

溫頌也笑:“搞得我還有點大驚小怪了。”

男人态度依舊是泰然, 指節理着桌面的東西,一些早被下人收好的物件, 他又一一擺放進抽屜。

“這兒除了你最易受驚吓,還有誰會那麽點膽子?”

溫頌:“……”

這男人什麽意思。

三天不見,不蛐蛐她心裏不舒坦是吧。

她不甘示弱,手撐住桌面,也是仰頭面對着他笑,那張臉更顯嬌俏。

“我膽子小,那某人呢?”

她手指順着他衣服下擺邊沿往上滑,落到他襯衣紐扣上。

那嚴絲合縫的紐扣被她輕輕盤弄下。

像鈴铛被人撥動。

“就大名鼎鼎的郁總是熊心豹子膽,男人雄姿,誰都能媲美?”

溫頌笑得就像滿天星的花盛開:“不知,能不能抵三國的江東雄風?”

郁承禮也頭一回聽她這口才,挑起眼睫些微意味看她。

“說這番話,是不是得費你所有滿腹經綸了?”

他的笑不是善意。

是輕描淡寫,實力上的無形碾壓,上位者看底下人那種看似友善卻略顯刻薄的侃意。

令溫頌又想起前幾天自己在他面前那種專業實力的欠缺,被他完全KO的恐怖感,一句“看懂了?”,能要她躺床上半個月睡不好覺,半夜坐起來說:不是,他是不是有病啊,就那種可怕。

溫頌讨厭跟這個男人交流專業上的東西,可又喜歡跟他講話。

說白了,她還挺喜歡那種腦力上的受虐感。

這事情一過去,郁承禮也沒多停留,往主院那邊走去。

他今天來得晚,到達老院時外邊天色都已經完全暗了,現在外面被夜色籠罩。

他的邁巴赫就停在巷弄外。

這兒大街道路寬敞,轎車可以短暫在外停留。

溫頌看他沒有接着跟自己搭話的意思,也小步緊跟着走上去。

“不是,那會兒我讓人問你今天到不到場,為什麽你連個消息回複也沒有,趙莆那邊也沒回,你要他不回的?”

男人頭也沒回:“工作會議。”

像是怕她不信,又補充一句:

“車上進行的,環城高速,跨部門會議。”

溫頌想了想,他外部的會議就多到參加不完,趙莆每天都得推許多。

更別說自己公司內的細則。

她記起,每個月的月初好像确實是龐氏的內部會議,他們還有雙周會,一周一次的晨會總結。

對比襲來,溫頌不禁心裏感慨。

不愧是壓榨勞動力的資本家,他忙起事情來不顧時間,底下人遭殃。

她調侃:“總裁适當時候也給自己放個假,別那麽剝削員工。做你的員工,還真是有點累的。”

沒想郁承禮瞥她一下。

“小溫總最近工作完成得怎麽樣?”

溫頌頭頂雷達再次響起來,甚至他還沒開口接後話就知道。

得,這地雷是又掉她頭上了。

男人聲線很是低冽,說起正事如行雲流水,哪怕不聽內容單說他聲音,那都是一種享受。

還有曾經郁承禮的職場員工感慨過:跟郁總開會,簡直是聽覺的極致享受。因為你不會知道這到底是開會,還是他單人的演講音樂會。

“聽說你的競标書方面做完了,文件有沒有發我郵件,項目有沒有報審批,該走的流程有沒有打點好。”

她閉眼:“完成得挺好的,郵件按格式發你了,你有沒有審閱是你的事。鷺華這邊事我不是主要負責,只是附帶輔助,順便,我現在是休息時間,您要現在問我工作事宜,那也是等于在剝削壓榨我的個人時間。”

“勞動人民大于一切,所以在外,勞動員工也大于你們資本家族。”

郁承禮收回視線,看向前邊道路,也不免扯唇笑笑。

“兩天不見,你的口才倒是好了不少。”

“托郁總的福。”

溫頌跟他一塊走這石板小道上,也縮了縮肩,想:跟他相處,那不提高口才能行嗎。

可心裏還是記挂着剛剛那小方盒的事兒。

沒忍住,試探着問:“那是你以前的宅院,那裏面的東西,也是你的嗎?包括那個刻了字的盒子?”

夜色明明暗暗,側邊小樓的光影剛好打在男人削瘦的側臉上。

夜深,溫頌看不清他面色有沒有什麽變化。

好像是斂了一下睫,那面孔微微成熟抓眼。

“你看到了什麽?”

“也沒有什麽。”溫頌看回前邊,心情忽然好像松快了一些:“一些有趣的東西。”

郁承禮道:“那是我以前的院子,只不過,這兩年不算了。書房一直沒要人動過,一些私人上的文件在裏面。”

溫頌還想問,那要她親啓的東西呢。

不是他的嗎。

她還想問,那邊忽然有個小肉團叫道:“承禮叔叔!小頌姐姐!”

郁容家隔壁有個小孩兒很有趣,他叫陸陸,父母在做外貿,跟郁容關系也好,生意上偶有接洽。對方原來跟郁家關系也挺好,經常過年也要串門拜年的那種,以前溫頌去容姐兒家裏時對方還是個小寶寶,這兩年已經是上小學了。

小孩兒穿着條短袖,小肚皮圓圓的,長相也類似《飛屋環球記》那個小男孩。

他很喜歡溫頌,也愛跟大人玩,特別是不怕生。

哪怕郁承禮也不怕,每次還喜歡粘着他,郁承禮性冷起初不理人也不怕,承禮叔叔幾句喊下來,後來不知什麽時候溫頌再去看,發現郁承禮把人小孩抱腿上在看資料。

帶娃的一把好手。

這會兒陸陸也是看見了他倆,高興地聽大人的話要來喊他們過去吃晚飯。

“承禮叔叔,小頌姐姐,你們可算來了。融姐兒的生日會快開始了,阿姨要我喊你們過去吃飯呢,你們在幹什麽?”

來了個小孩,溫頌視線當然落郁承禮身上,看他會是什麽反應。

沒想男人還算淡定,把手裏外套遞給身旁人,接着在陸陸面前蹲下身,清平卻是哄小孩的聲音說:“我們正準備過去呢,陸陸呢,你爸媽來了沒有,今天也是給融姐兒慶生的?”

郁承禮算正兒八經的北方人,講話也是字正腔圓的。

溫頌還是頭一回聽他講話刻意帶兒化音,耳根子不免動了動,微微注意了點。

“是呀,媽媽早早帶着蛋糕來了,我還問能不能見到承禮叔叔,他們還說不知道。知道你過來,我好快就過來了。”

陸陸:“聽說承禮叔叔和小頌姐結婚了,是嗎?那以後,小頌姐就是你的老婆了嗎?”

小孩兒講話也是沒過心,有什麽說什麽。

這周圍一大圈大人在的,溫頌尴尬,沒等陸陸開口,主動過去牽住他手說:“是呀,陸陸咱們去找你媽媽吧,看看陸陸媽媽在做什麽,一起去吃蛋糕好不好?”

陸陸回了句好,他們這兒的話題也就這麽結束。

男人從那兒站起了身,溫頌也回頭遞了個眼神,示意她先過去,一會兒再見。

沒注意他什麽神情,她牽着小孩兒也就過去了。

-

“說句實話,承禮好像是知道你在這兒才會來的。”

暖光燈映照的房間內,郁容剛戴着手套把蛋糕端到餐桌上,看在幫工的溫頌,也說着。

開放式廚房明亮寬敞,溫頌還在幫擺盤,聽到郁容這句話時下意識往客廳那兒看去。

今天來參加小融生日會的客人都在客廳內,也包括陸陸。小男孩兒這會兒跟姐姐們一塊坐客廳那兒玩游戲機,他沒手機玩,找大人要沒要到,找機會玩的是融姐兒的游戲機。

據郁容說,陸陸有時來家裏做客都會用小融的游戲機。

而融姐兒的游戲機,是三年前郁承禮送的。

親叔叔對侄女兒還是疼,小融那年聖誕節不遠萬裏飛去美國看他,郁承禮還在談新項目,她直接去的男人的會客廳,衆目睽睽,郁承禮還是默許了她留那兒玩的态度。

怕融姐兒玩不好,還讓趙莆去買了游戲機。

這禮物也是這麽來的。

到如今電子設備已是有些發舊了,可倆孩子還是拿着玩得津津有味。

“是嗎。”溫頌才把迷疊香擺在餐盤內牛排的旁邊。

“他好像沒有這樣和我說,那會兒看到他車停在外邊,好像也是來辦事。”

郁容笑笑:“他來我這兒能有什麽事啊,大忙人,去年黎榮生日也是沒來。照慣例,我喊他歸喊,大概率也是已讀不回,可是今天,好像我也只是告訴了他秘書你在這兒,一小時後就到了。”

溫頌對這話不敢茍同,只想到男人那會兒的表現。

她想看那盒子也沒給,還有問他什麽,也沒說,冷冷淡淡的。

這會兒男人也是去了他們男性專屬的茶水間聊天,私人惬意時間,他大姐夫在,還有隔壁陸陸的爸爸,不知道幾人在聊什麽。

溫頌說:“容姐,我去那邊看看孩子們。”

郁容點頭:“嗯,你去。”

溫頌走過去也是盡可能親昵跟孩子打好交道,摘下手套遞了幾張紙巾給他們,說:“馬上要吃飯啦,都別玩了把游戲機放下,咱們吃完了再看好不好呀。”

陸陸擡頭,看到她沖她仰手把游戲機界面遞過去。

“小頌姐姐,你看,我馬上要打通關了,你要不要看我玩游戲。”

“行啊,給小頌姐姐玩一把好不好?”

溫頌對小孩向來來者不拒,陸陸要跟她玩,她也就抽了幾分鐘空出來蹲他旁邊。看小男孩玩完一把後,也接過游戲機說:“姐姐原來玩這游戲很厲害的,我幫你把這關打過去,打完了咱們去吃飯好不好。”

陸陸重重點頭。

溫頌剛看他玩一會兒也是覺得得心應手,接過游戲機到手裏準備進關卡,可無意看到右上角的賬號ID號。

[頌寶]

可能是才在某個地方看到這兩個字,溫頌整個人感官異常敏銳,在抓到這個字眼時也像踩了按鈕,心裏像玩起了蹦蹦球、

“陸陸,你這個賬號名,是根據誰起的?”

陸陸不解:“啊,沒有啊,這是融姐兒的游戲機,是她的號。”

溫頌看向一旁:“小融,這個ID是你取的嗎?”

融姐兒還在那邊跟朋友一塊玩,忙裏抽空飛快擡了下頭,接着也飛快說一句不是。

溫頌:“那是?”

融姐兒:“是小叔叔的號啊,原來游戲機他給我買的時候他秘書幫我登錄的賬號,我未成年哪來的號哦。後來每次登錄也直接給他發短信登他號了。”

回憶像電影片段一樣擠進腦海。

她想到了前兩天下屬顏希給她說的那一番話,郁承禮的私人賬號也是叫頌寶,那麽,這是不是證實……

溫頌沒來得及多問,只說:“小融,你的游戲機可不可以暫時借頌姐拿回去玩兩天。”

“好啊,你拿去玩嘛。”

融姐兒:“反正也是小叔叔給我買的,你是小嬸,以後,再讓小叔叔給我們買十個。”

溫頌笑笑:“行,你想要幾個就幾個。”

那邊,室內落地窗正好俯視後院全景。

幾個男人下樓時看見的也正好是溫頌把孩子們玩的游戲機都收起來,也收拾出餐桌準備開飯的景象。

京區主宅這邊都有做事的阿姨,其實理論上用不得家裏主人動手。但今天例外,郁容說要親自下廚,溫頌作為晚輩,當然客氣過來幫忙。

黎榮他爸看了卻道:“承禮,看你家這位賢內助,做得還不錯。”

郁承禮在室內換上一身深色襯衣,線條松弛,手也揣口袋裏,看上去随性不少。

他也看到了,溫頌把融姐兒那游戲機收進包包裏的景象。

緘默半晌,也沒怎麽講話,只道:“她不算賢內助。”

郁承禮:“她有自己的事業,自己的工作,她是她自己,也是我太太,姐夫。”

黎榮他爸愣一下,随即領會到這意思,微微尴尬笑笑。

“一個意思,都一個意思,總之頌頌還是能幹的。走,咱們下去。”

溫頌才把桌布收好,該布置的布置好,接着,趁無人時,拿過那游戲機又打開看了看。

點開賬號信息,不是郁承禮常用的私人號。

但,确實是他另一個工作號。

作為總裁,郁承禮郵件號很多,私人秘書和聯系方式也多,可他私人上的也只有那麽兩個。

一個主卡,一個副。

給黎小融私底下玩的就是他的副卡。

而他的社交平臺所有id全都是:頌寶。

[這麽明顯的嗎?]

她忍不住給黎榮發消息了。

今天這裏熟人多,她也不好當着人的面直接問黎榮,就拍了張照,發了她微信。

黎榮也不知道去了哪,偌大的客廳人也不在。

但消息還是回得快。

黎榮:[什麽?小叔叔的號嗎,天啦,這是郁承禮的私人賬號?用你的姓名?還搞個這麽Q的,這是他嗎。]

溫頌回了句我也不知道。

她不懂郁承禮,更不知道他平常社交號到底什麽表現,但怎麽着也不至于這個。

[如果是他,那他也太愛你了!可這也太不像他了,也不像男人會起的名,而且會不會太明顯了點。]

黎榮:[我要是小叔叔,搞個英文諧音還差不多。哪有暗戀搞得像明戀的。]

溫頌:[我也覺得,這也太沒有技術含量了點。]

消息還沒發完,身後忽然傳來聲音差點吓了溫頌一跳。

“在做什麽?”

她手吓得一抖,手機都差點掉地上,還是男人伸手幫她接住才算拿穩。

再看看對方,郁承禮單手揣兜,另只手扶着她手,眼眸也盯着她,看得溫頌心裏砰砰沒底。

“怎麽像做賊一樣,寫暗戀日記呢,看我還臉紅?”

溫頌如同心事被發現,可第一反應還是收好手機,道:“我哪有臉紅,室內是暖光燈沒發現嗎。”

郁承禮卻明顯不是随便能騙過去的主。

瞥一眼她剛才收手機的手,道:“在跟黎榮聊天?說我什麽呢,這麽不好意思。”

沒等到溫頌回答,也自己考量着,接了自己的話:“也對你老公心動了?溫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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