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吻不夠
2、吻不夠
遲珈的感知在這一刻出奇得敏銳。
她指尖蜻蜓點水般掠過男人的唇角,和他灼熱的體溫不同,嘴唇微涼,但也燒得她四肢僵硬。
終于,唐周柏察覺到某人不悅的眼神後噗嗤笑出聲,肩膀抖地厲害,雙手舉起:“行行行,不鬧了。”
遲珈眼上的絲帶被解開,視線通明的瞬間,那張過目難忘的臉映入眼簾。
“遲妹,咱們不摸了,堯爺前天剛從部隊裏出來,人又血氣方剛的...”唐周柏沖着遲珈擠眉弄眼,尾音拖着長腔,“可別把他摸出事了。”
沈暮堯敞着雙腿,慵懶地窩在沙發靠背,聞言,他撩起眼皮,悶笑道:“你過來給你摸,看能出什麽事?”
男人的嗓音一貫低沉放蕩,再配上騷氣的話,撩得在場的女孩們臉紅心跳。
遲珈的視線也經不住擱他身上,和下午給他遠距離拍攝的感官是不同的,如今他近在咫尺,皮囊也更加鮮明。
那張游戲人間的臉在鐳射燈的晃動下分外撩人,板寸頭,右眉尾嚣張斷開,眉眼比年少時更加深邃,輪廓褪去青澀桀骜多了幾分鋒利硬朗,帶着一股野痞勁兒,莫名吸睛。
唐周柏簡直對他無語,雞皮疙瘩掉一地:“我摸你幹嘛,我他媽又不喜歡男人!”
沈暮堯勾唇,喉嚨裏懶洋洋地溢出來一聲輕哼,骨子裏透着壞。
包間裏也一陣哄笑。
唐周柏餘光瞥到遲珈盯着沈暮堯沒動,忍不住打趣道:“遲妹,你堯哥哥回來了就這麽高興啊,站着都不帶動彈的,坐啊。”
“也是。”唐周柏醋意泛濫,唉聲嘆氣,“我們遲妹從小就喜歡跟在沈狗屁股後面跑,不像我,看見狗就想打。”
“可他奶奶的我打不過啊,還沒沾他褲腿,我人就被沈狗按在地上摩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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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遲珈頓了頓,在唐周柏身旁坐下。
這場面可不多見,每每有沈暮堯的地方,遲珈總會和他坐在一起,兄妹倆形影不離的,可謂是羨煞衆發小。
唐周柏胳膊搭在沈暮堯肩膀,壞心眼地挑撥關系:“看來你魅力不行啊,遲妹現在都不稀罕跟你挨呢。”
沈暮堯修長的指尖還夾着根煙,白色煙霧朦胧他眉眼,聽到這句話,他淡淡扯了扯嘴角。
饒是唐周柏,後知後覺也察覺到兩人之間的不對勁。
他瞅瞅坐在他左邊的遲珈,又悄悄瞄着坐他右邊的沈暮堯,有兩尊大佛包圍,氣氛暗潮湧動。
“怎麽了這是?”
“不對勁,你倆不對勁兒。”唐周柏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猜測道:“你倆不認識了?”
“堯哥上軍校到現在也才六年吧。”
準确來說,遲珈和沈暮堯從大一分開到至今有五年未見。
她不确定沈暮堯是真的認不出來她,還是因為最後一次見面時的那場不愉快。
若是後者,不想認她,把她當做陌生人,她也能理解。
半晌,唐周柏震驚到手指顫抖:“你們該不會真的忘了對方是誰了吧......”
遲珈腦海中浮現下午拍攝時沈暮堯那疏離冷冽的眼神,她搖搖頭:“沒什麽特別的印象。”
“好像,是有點印象。”
沈暮堯不緊不慢的聲音一同響起。
“......”
這下空氣徹底凝滞,仿佛按了暫停鍵,周身氣壓驟降。
遲珈猝不及防聽到一道冷哂,她循聲望去,和沈暮堯的視線撞了個正着。
男人目光黑而深,帶着無形又極具存在感的壓迫感,嘴角極淡地彎了下,像是嘲諷。
遲珈僵住,抿抿唇,眼神卻沒有回避。
唐周柏沒看出來此時到底什麽情況,他自顧陷入回憶,咂舌:“怎麽會不記得啊?小時候咱們哥幾個為了哄遲妹高興,陪她玩了一下午的過家家。”
“就你一一沈狗就是狗,狗中之狗!”
“從小就喜歡勾引小姑娘,當年才多大啊玩得倒挺花,給遲妹當兒子當爸爸又當小老公的,更要命的是還給遲妹當騎士。”
“一口一個遵命,哎喲卧槽......”唐周柏想想那時的場景,氣憤地拍自己大腿,“我他媽要是能有你十分之一的浪,我現在能是條單身狗!?”
玩過家家是他們小時候發生的事,遲珈也沒想到現在會被唐周柏拿出來擱到臺面上,她只覺得自己耳尖一熱,如坐針氈。
她下意識去看沈暮堯的反應。男人壓根沒往她這邊瞧,他抻起長腿踹了唐周柏一腳,嗓音摻着漫不經心的喑啞:“滾蛋。”
唐周柏立刻跳起來,嗷嗷叫:“堯爺腳下留情。”
沈暮堯俯身将煙摁滅在煙灰缸,起身:“走了。”
“走?”唐周柏迷惑,“夜生活才剛開始,這才哪兒到哪兒。”
男人單手插兜,淡淡啊了聲:“不了。”
沈暮堯天生一副随性的模樣,想來了來,想走就走,潇灑自如。
唐周柏也沒在意,拍他肩膀:“該不會被哪兒的小妖精迷得金屋藏嬌了吧?”
沈暮堯挑眉,笑得一臉浪蕩:“你猜。”
包廂裏的女生們終究沒坐住,其中一位長相妖豔的女生搶占先機,踩着高跟鞋來到沈暮堯身旁:“堯爺多年不回來,要我當一晚上導游嗎,金窩藏嬌我也願意啊。”
女生故意掐着嗓音,柔軟發嗲,一句話能讓人心都酥了。
沈暮堯随意掃女生一眼,光怪陸離的燈光下顯得眉眼深邃多情。
他嘴角提了提,笑得很壞:“老子的窩可藏不了你這種嬌。”
女生雖有失落不甘,心裏卻也将男人看得門清。
沈暮堯看似以玩笑回應她暧昧的話,實際眼底充斥着百般不耐。
這樣的男人最是冷漠薄情。
遲珈移走落在他們身上的視線,掩蓋眼底的情緒:“周柏哥,我明天早上還有拍攝任務,就先走了。”
剛要離開,一道力拉住她,耳邊傳來唐周柏的聲音:“诶遲妹,讓你堯哥哥送你回家啊。”
唐周柏拿拳頭碰了碰沈暮堯的胳膊:“遲妹就交給你了,安全把她送回家。”
遲珈沒有關注男人到底有何反應,她拎着包走出包間。
等她走後,唐周柏嫌棄地對他旁邊男人道:“你今兒什麽情況,你幾年不回來還給人家臉色看呢?”
“還不趕緊送人回家,加深兄妹情,別過幾天又不認識了。”
視野裏的那道倩影消失,沈暮堯這才收回目光,扯了下唇邊,似笑非笑:“跟她兄妹情?”
他不明情緒地冷哂:“呵。”
唐周柏一頭霧水,這人怎麽陰晴不定的。
-
走出包間後,遲珈站在會所門口打開打車軟件叫順風車。
夜已深,不遠處高樓大廈,萬家燈火,晚風挾着冷意湧來。
不多時,身後傳來沉穩的腳步聲,她回頭。
沈暮堯單手一撐,從高臺躍下,動作幹淨利落,留她一張英挺銳利的側臉。
遲珈看着男人的背影緩緩眨了眨眼睛,就在這時,她耳邊傳來一道陌生男音:“你好,能加個微信嗎?”
來人大學生模樣,渾身帶着稚氣,看她的表情也有些羞澀,臉微泛紅。
隔着不遠,沈暮堯忽然停下腳步。
光線稍暗,遲珈看到他從兜裏掏出根煙咬上,猩紅的火光忽明忽暗,映得男人表情晦暗。
“可以嗎?”大學生磕磕絆絆地說,“加了微信,我保證不會打擾到你的。”
遲珈指着沈暮堯:“我跟他來的。”
男生不甘心地巡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那人即便松散地站着,也能一眼在人群中将他認出來,最後只能灰溜溜地離開。
就在遲珈與沈暮堯擦肩而過時,身後傳來男人懶怠的嗓音:“喂一一”
她指尖微蜷,轉身回頭。
沈暮堯将煙掐滅在垃圾桶裏,随後大步朝她走來。
他下巴沖着男生離開的方向指了指,漫不經心地道:“怎麽回事。”
遲珈怔了一下,明白他問的是那句“我跟他來的”這句話。
以免被他誤會,遲珈解釋:“那男生找我要微信,我不想給,正巧你離我比較近,就,沒想到你居然聽到了。”
她斟酌一番,又補充道:“你別介意。”
男人撩起眼皮,目光落在遠處,輕描淡寫道:“要是介意呢。”
遲珈沒多想,話不經大腦:“如果你介意那我也沒辦法。”
話音剛落,遲珈便意識到她這句是萬能的渣女語錄,思及此,她後背一僵。
擡頭,正對上沈暮堯那雙沒有情緒的眼。
靜默幾秒,遲珈的手機突亮,打車軟件顯示在她前面已經排了二十多號,也就是說最少她也要等一個小時。
沈暮堯擡擡下巴,沉聲:“上車。”
遲珈擡眼,猝不及防地和他四目相對。
她下意識往後扭了扭,指着自己:“我嗎?”
沈暮堯眉眼不耐煩:“不是你,那我是跟鬼說的?”
遲珈剛想說她坐公交就行,他漆黑眼眸放在她身上:“唐周柏讓我送你回去。”
沈暮堯揚眉,眼神玩味:“還是你以為是我想送你,不敢坐?”
遲珈自然不會那樣認為,她轉身上了副駕駛,随後系上安全帶,過了會兒,她将地址告訴他之後,又說了聲:“謝謝。”
沈暮堯單手磨方向盤,另一手肘架在車窗沿,沒有回話。
一路上很安靜,遲珈感覺氣氛有點尴尬,想着沈暮堯送她一程,她硬着頭皮打招呼:“好久不見啊。”
沈暮堯:“嗯。”
遲珈側頭看他,男人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來他什麽情緒,沉默半晌,她還是沒忍住問出她想要知道的問題:“這些年你過得怎麽樣?”
話音剛落,車速驟然加快,跑車的引擎聲劇烈轟鳴,遲珈整個後背順着慣性砸向車後靠背,她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
“過得怎麽樣?”
他忽然笑出聲,嗓音微啞:“還行。”
時隔這麽久,遲珈沒想到她還能捕捉到他的情緒變化,只是看一眼便知道這是他生氣的表現。
當年他們分手鬧得很僵,遲珈原以為時間能沖淡一切,可看到他現在這幅模樣,她開始不确定了。
遲珈輕聲道:“對不一一”
“起”字未說完,旁邊男人陡然斂去笑意,單手打死方向,猛地踩剎車,跑車在原地橫沖直撞,“嘶啦一一”刺耳的摩擦聲響徹整個街道,最後停在路邊。
遲珈的額頭撞向車窗的瞬間,安全帶拽着她再次撞回原位,疼得她眼眶泛紅。
沈暮堯一雙眼眸宛如鋒利的刀刃直直盯着她看:“對不起?”
他聲音淩厲帶着譏諷,像是聽到什麽笑話:“遲珈,你現在說這話沒意思了吧。”
遲珈大腦一片空白,随之而來的是湧上頭的羞愧,全身上下開始發熱。
“你在想什麽?我來猜猜。”他頓了下,忽然輕笑出聲,“你該不會覺得這麽多年過去我對你還有感覺?”
沈暮堯扯了下唇角,斂眉自嘲:“你以為我會在你身上栽第二遍?”
他嗓音如同被砂紙磨過,冷硬沙啞:“不可能。”
遲珈只覺心口一顫,鼻尖發澀,掐在掌心的指尖泛着蒼白。
-
回到家,遲珈整個人泡進浴缸裏,水蒸氣模糊了她的視線,耳畔似還淌着沈暮堯的話。
強硬又冷漠。
和當年寵着她,護着她的人仿佛是兩個人。
許是與沈暮堯的重逢又或是他的話,遲珈莫名回憶起往事。
那年遲珈剛升高一,沈暮堯高二。
少年人高腿長,藍白校服穿得規整,散漫地站在國旗臺前,對迎新生的發言作以總結。
他漫不經心一瞥,突然扯過話筒,目光定在某處:“站在高一三班第二列的最後一名男生。”
臺下同學們的目光唰唰唰全部聚集在那位男生身上。
是站在遲珈旁邊偷看她,朝她要聯系方式并騷擾她的男生。
沈暮堯唇角微揚,語氣倨傲慵懶:“眼睛不想要了?可以。”
“來找我,我給你解決一一”
少年在陽光下張揚肆意,浪蕩不羁仿佛刻進骨子裏。
臺下黑壓壓的同學們發來一陣嗷嗷的聲音。
和他經常混在一起的男生們吹着口哨,大喊:“堯哥,牛逼!”
沈暮堯一個手腕下壓的手勢,口哨聲、歡呼聲全數消失。
這天,遲珈一炮出名。
不僅僅因為她有張初戀臉,還因為,她是沈暮堯正大光明、轟轟烈烈罩着的人。
那男生調戲遲珈不成還在全校面前丢盡面子,當即給他親哥打電話,哭着嚎着要收拾沈暮堯。
據說那男生親哥是隔壁技校的扛把子,人高馬大,約了沈暮堯單挑。
遲珈得知這個消息後,書包都忘了拿,拔腿朝他們約架地方狂奔。
約的單挑,卻是幾個混混将沈暮堯圍住。那男生親哥長得比熊還壯,指着他:“你小子能耐啊,敢欺負我弟?”
沈暮堯挑眉,輕慢地扯唇角:“你弟?”
他指尖支着腦袋,似是仔細回憶:“就那個一直盯着我家姑娘看的那小子?”
“嗤。”沈暮堯語氣張狂嚣張,“就欺負他怎麽了。”
“幹脆你們一起上?”他眉眼不耐。
沈暮堯:“別浪費時間,老子待會兒還要回學校接姑娘回家。”
扛把子咬牙,被他氣得臉通紅:“都他媽給我上!”
場面一觸即發,兩方開打。
沈暮堯單刀匹馬,混亂中少不了挨幾拳。
遲珈看到後眼睛都瞪大了,低頭将剛撿到的幾塊小石頭扔掉,随後搬了塊磚頭。
幾個混混不敵少年,沒等遲珈過去,他們已經被沈暮堯揍趴在地上。
遲珈盯着他嘴角的青腫,眼都紅了,拎着磚頭跑過去一個挨一個對着幾個混混的腦袋拍過去。
沈暮堯看着她手顫抖,軟得跟面條似的,磚頭拍過去聽不見一丁點響聲,他痞笑出聲:“瞧你這點勁兒。”
他拽着遲珈的手,攤開。
她的手只是被磚頭摩擦了一小會兒,此時已經染上了橙紅色。
沈暮堯握着她的手腕,拿濕巾擦淨。
他歪頭,笑了:“不虧是老子養大的,真白。”
遲珈的臉泛了紅,乖乖地待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俯在二樓觀戰的唐周柏和溫時淮,吹了聲口哨:“看不出來,遲妹的膽子變大了啊。”
沈暮堯吊兒郎當地杵在那兒,揚眉:“膽子是變大了點。”
遲珈握了握手,上面還沾着濕氣,心髒也因剛才她的大戰瘋狂跳動了幾下。
她輕聲解釋:“因為他們打你。”
沈暮堯沒聽清,湊近:“嗯?”
遲珈擡頭:“他們打你。”
沈暮堯瞧着她,少女外表柔軟得不能行,卻渾身帶着刺,烏溜溜的眼睛瞪着,看起來勁勁兒的。
他笑出聲:“不需要你保護。”
遲珈癟嘴。
他忽然俯身使勁揉了一把她腦袋,表情帶着痞氣,語氣卻鄭重:“遲減減,我保證,有我在的一天,老子就護你一天。”
“老子不在,你只需要保護我的遲減減,懂嗎?”
作者有話說:
注:遲減減是遲珈的小名,沈暮堯起的。
(換過女主名字,以現在為準。故事和《疼愛》裏的不摻和,是獨立的,也不會出現那本小說裏的人物哦)
還是想說一句。這本破鏡重圓,前味酸澀後味甜,類似橘子汽水或是悶罐裏下暴雨的感覺(?)
感情拉扯會比較大,主角不完美人設,也會一點點變好,很忐忑...希望大家也喜歡這篇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