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吻不夠
4、吻不夠
遲珈沒料到沈暮堯會再次回來。
這是時隔五年來,離他最近的一次。
遲珈恍惚地看着他,還以為是夢境。她定了定神,問:“你怎麽回來了?”
沈暮堯依舊斜倚靠門框的姿勢:“打火機忘了拿。”
聽到他回來的原因,沉默幾秒,遲珈斂下眼睑:“我幫你找找。”
她轉了一圈,發現打火機确實被沈暮堯落在了沙發上,很普通的款式。
按理說以他們兩人現在的關系,打火機丢就丢了,不至于為了這個原因再來她家。
想到這兒,遲珈鼓起勇氣說:“打火機我沒找到,我下樓再給你買一個,可以嗎?”
她說這話時目光灼烈,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帶着幾分期待。
沈暮堯自然看出來她這點小把戲,他下巴微擡,哂笑:“你手裏拿着的是什麽?”
遲珈抿着唇,半晌沒把藏在她身後的打火機拿出來。
他淡聲道:“別人送我的,你拿着不合适。”
遲珈整個人仿佛被丢進火海,燒得她全身發熱,但她還是忍不住詢問:“誰送的。”
“誰送的?”沈暮堯盯她半晌,笑到胸腔震動,他意味深長地道,“你覺得呢。”
因為他的話,遲珈終于擡起頭,也看清他那張玩世不恭的臉。他說得很随意,随意到像是把刀刃狠狠戳在她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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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暮堯從小受異性歡迎,從知事起,那些漂亮的,妖嬈的,明媚的女生們攔着她,讓她遞交給他情書。
像他這樣長相出類拔萃,家世好,又有魅力的人壓根不愁女生的追求,他只是勾勾嘴角,就有無數懷揣着少女心的女孩們被他攪亂一池春水。
可他以前從未收過她們送他的任何東西。
遲珈指尖死死扣着硬質打火機的外殼,她深吸一口氣,狀似無意地問:“你現在有女朋友了嗎?”
沈暮堯眉梢微揚,帶着幾分玩味:“你我現在什麽關系,讨論我的私事,你覺得合适?”
遲珈呼吸一窒,心底有點悶又覺得有些透不過氣,片刻後,她輕輕搖了搖頭。
分手那晚,她對沈暮堯說過最狠毒的話,以她對沈暮堯的了解,他能這樣與她和平相處,全靠他刻在骨子裏的教養。
見她搖頭,沈暮堯漆黑的眼眸久久停留在她身上:“既然你也知道不合适。”
他聲音很淡:“那你管得着麽。”
遲珈沉默地望着他,一言不發。
沈暮堯垂眼觑着她微微泛紅的眼眶,太陽穴的青筋跳得劇烈無比,下颌緊繃,想說什麽,但又緊抿着唇。
兩人無聲的對峙,氣氛劍拔弩張。
“行,你愛拿拿。”
沈暮堯說完就要走,一只白皙的手拽着他的衣角,他停下腳步,回頭。
遲珈将打火機遞給他:“剛才是我唐突了,對不起。打火機還給你。”
沈暮堯仔細端詳她的表情,原本泛紅的眼眶已然恢複平靜。他低頭,自嘲地輕嗤一聲,拿回打火機,轉身離開。
遲珈心裏亂糟糟的,如同一團麻線将她纏繞窒息。
她緊緊盯着沈暮堯的背影,走到門口時,他停下腳步,轉身朝她丢過來一包藥。
“唐周柏給你買的。”
“砰一一”一聲,門被他關上。
沈暮堯下樓走出遲珈的小區,來到馬路邊停車處,彎腰鑽進車內。
唐周柏翹着二郎腿,揶揄道:“堯哥挺心疼遲妹啊,還專門跑去給她買感冒藥。”
“剛那空調也是為了她才給修的吧。”
“你想多了。”他皮笑肉不笑,“我跟她又不熟。”
“你就吹吧,你倆還不熟啊?”唐周柏啧啧出聲:“要是你未來女朋友知道你對遲妹這麽好,那不得醋死。”
沈暮堯神色頹懶地靠在車座,斜睨他:“不會說話就別說話。”
唐周柏納悶:“我說堯爺,您心情怎麽又不好了,來大姨夫了?”
沈暮堯沒說話,垂頭把玩手中的打火機。
“咦?”唐周柏側頭,笑了,“堯哥,這打火機不是那天包廂裏拿的嗎,又不是誰送的,有這麽寶貴嗎一直盯着,比你兄弟我還有魅力?”
沈暮堯瞥他一眼,将打火機收回兜裏:“哪兒那麽多廢話。”
唐周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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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感冒來得快去得也快。
周末,遲珈早早去商場給唐周柏買禮物。
早在半個月前,她的手機裏淨是唐周柏暗示他快過生日的消息。
下午,遲珈坐車來到大院,門前站着的警衛員将她攔下:“您好,您找誰?”
身後傳來喇叭“滴滴”聲,坐在駕駛座的陸知夏摘掉墨鏡,故意說道:“遲珈你怎麽沒進去呀。”
“啊......我想起來了,像你這樣身份低下的人進不來也正常。”
遲珈翹起唇角,站在原地靜靜地看她表演。
“就讓她進來吧。”陸知夏低頭吹着新做的美甲,對警衛員說,“不然哦,待會兒惹她生氣了,指不定帶幾個“大人物”過來給她撐腰呢。”
遲珈向前走幾步,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陸知夏,你在這裏編排我,你想過被老爺子聽到後你會有怎樣的後果?”
陸家老爺子最是看中家風。
遲珈當年還在陸家時,因為一些事情,她和陸知夏兩個人大幹一場,被陸家老爺子知曉後,拽着她們倆狠狠一頓打,抄書,關禁閉,都是基本操作。
即使是陸氏夫婦也沒膽說半句話。
陸知夏也意識到她剛才的言行舉止有辱門風。
她不爽地眯起眼,過了好一會兒才平靜情緒:“行,算你厲害。”
說完,陸知夏開車進入大院。
遲珈緊跟其後,看着不遠處一排一排的小洋房,心緒逐漸飄遠。
她從小無父無母,出生當天就被扔在福利院門口,被護工發現時被褥遮蓋得極嚴實,整張臉也因此憋至青紫,呼吸虛弱差點斷氣,好在最後還是活了下來。
陸知夏是陸承霖和趙慧然的女兒,當年陸知夏七歲,因無人陪伴,鬧着想要兄弟姐妹,陸氏夫婦沒辦法,只好來到福利院,将六歲的遲珈領養回家。
“喲,沒想到你走得還挺快。”陸知夏的話打斷了遲珈的思緒。
陸知夏剛回到家将車停在院子裏,沒想到在去往唐周柏家的路上再次碰到遲珈。
“你晚上應該不會回我家吧?”陸知夏眼神時不時地瞥她,“你本來就不是我們陸家的孩子,我爸媽也是因為疼我才去領養的你。”
“更何況,你現在又回福利院了,更不是我們陸家的人。”
遲珈平靜地看着她:“陸知夏你沒必要再三重複這些話,從頭到尾我就沒想過搶走他們的寵愛。”
陸知夏撇了撇嘴角,“切”了一聲。
兩個人在沉默中往前走,路過第四個小洋房時,遲珈步子停頓了下來,小洋房上面寫着“沈”字。
陸知夏注意到她的目光,突然開口:“你知道堯哥這個月要退伍了嗎,已經開始走手續了。”
遲珈回頭看她:“退伍?”
“呀,你還真不知道呀。”陸知夏好整以暇地抱胸,“不過也是,都和堯哥分手了,他怎麽可能把這種事告訴你呢。”
陸知夏是大院裏唯一知道她和沈暮堯談過戀愛的人,出于其他心思,她沒跟大院裏的其他人說過此事。
遲珈不想和她在這裏繼續糾纏,她淡聲道:“分手又怎樣,他不會喜歡你,更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陸知夏臉上幸災樂禍的笑容徹底消散,她咬着牙:“你憑什麽?”
“你真以為沈暮堯還會跟你和好?”
陸知夏呵出聲:“像你這種人根本不配和他在一起!”
“那你說說看,我跟誰般配?”冷不丁傳來一道男聲。
遲珈和陸知夏一轉身,這才發現沈暮堯站在她們身後。
他穿着一件白色寬松短袖,灰色運動褲,指間夾着根煙,眼皮撩過來時印出深邃的折痕,眉眼惺忪,像是剛睡醒的模樣,看起來心情極為不爽。
沈暮堯平時就一纨绔公子哥模樣,身邊朋友們也總喜歡圍在他身邊,但他一旦生氣,所有人都杵他。
遲珈知道他是因為在睡夢中被她們吵醒,起床氣犯了,而不是陸知夏對她說的諷刺話才出口。
沈暮堯彈了彈煙灰,目光漫不經心地放在陸知夏身上,語調悠閑:“嗯?怎麽不繼續了,誰跟我配?”
陸知夏被他這一眼撩地心砰砰直跳。
他嘴角的笑容收斂,似是嘲諷:“我還不知道我跟誰配呢。”
陸知夏被他盯着,心動又忍不住害怕,她支支吾吾地說:“我,堯哥你別生氣,剛才那些話我都是胡說的。”
沈暮堯淡淡嗤了聲,語氣冰冷:“那還不走?”
陸知夏看着他,又瞪向一旁站着的遲珈,手攥成拳,她不甘地吼:“憑什麽每次都是這樣,明明你們兩個已經一一”
沈暮堯皺眉,打斷她的話:“陸知夏。”
僅僅三個字,陸知夏閉上了嘴,想要說的話徹底憋了回去。
可她到底因為沈暮堯護着遲珈說的話搞得下不來臺,臉漲得通紅,握緊的骨節都泛白。
陸知夏咬緊牙關,恨恨地跺了幾腳,甩包離去。
眼看着沈暮堯也将要回去,遲珈猶豫片刻,走上前喊他:“沈暮堯。”
沈暮堯偏頭看她一眼,沒說話,單手插兜往院子裏走。
遲珈輕聲道:“謝謝你。”
那人停下腳步,又走了回來。沈暮堯比她高很多,低頭看她時,自帶強烈的氣場,他道:“除了謝謝和對不起,你還會說什麽。”
遲珈擡頭,許是今天過得太糟糕,又或是被他不耐的語氣刺激,她的話不經大腦脫口而出:“我本來就不會說話,何況跟你也沒什麽可說的。”
沈暮堯氣極反笑,手指着門外:“那你過來找我幹什麽,走。”
遲珈說完那句話就後悔了,可她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內心仿佛存在兩個小人将她撕成兩半。
半晌,她抿着唇:“你能不能不要這樣。”
從重逢到今天,每次見面都是争鋒相對。
遲珈頭頂突然傳來男人低低啞啞的輕笑聲,她擡頭,撞上他的臉。明明在笑,卻透着十足的疏離感。
“行啊。”他漫不經心地說。
遲珈詫異地眨了眨眼。
沈暮堯忽而上前一步,兩人的距離瞬間拉近,眼前是男人的胸膛,源源不斷地朝着她散發着熱量。
她沒敢多看,移開眼。
下一秒,她的下巴被沈暮堯高高擡起,他俯身湊在她耳邊:“你應該知道,我只會對誰好。”
遲珈眼睫顫抖,周身萦繞着他熟悉而陌生的煙草味,心髒不受控地跳動,激烈又急促。
她怎麽可能不知道。
任誰在荒蕪間得到他半分寵愛,那人一定會無可救藥地,熱烈瘋狂地愛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