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 23、吻不夠
23、吻不夠
刨冰表面沁出的水珠雜亂地滑下, 一如她被攪得亂糟糟的心。
遲珈從沈暮堯手裏接過刨冰,輕聲道:“是想吃的。”
男人深邃黑眸幽亮,他斜靠在一旁樹上, 勾唇:“吃啊,待會兒化了。”
遲珈端着刨冰慢悠悠地吃了起來, 味道堪比南城中學的那家刨冰店。
清爽津甜, 一點也不膩。
遲珈問:“你們這一周都在山市執行任務的嗎?”
沈暮堯:“嗯。”
他目光落在遲珈面上,她正拿勺子舀着刨冰小口小口地含, 和以前一般模樣。
喜歡什麽總是留到最後慢慢享用。
沈暮堯唇邊勾了下,他問:“比賽結果什麽時候出來?”
遲珈:“明天。”
兩人正說着, 旁邊來了幾個武警官兵,眼裏滿是揶揄之色:“沈隊,忙着呢?”
在部隊裏,沈暮堯可是香饽饽。他人身材高大挺拔,一張野痞桀骜的臉放浪形骸, 一舉一動都惹得部隊裏女軍醫, 醫護兵, 文藝兵臉紅心動,各個給他遞聯系方式, 寫信約他來操場跑步聊心。
可惜沈隊孤傲,一個沒看上。
後來他們才隐約知道,沈隊心裏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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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是他們頭一次見沈隊跟一個女人挨得這麽近呢。
記得上一個還是作戰部隊裏的警犬,母的。
也怪不得幾個人好奇,其中一膽大的咧着嘴:“沈隊,這您對象啊。”
“真好看, 怪不得沈隊稀罕得緊。”
一個喊出來, 另外幾個也緊跟着湊熱鬧:“是好看, 咱部隊裏,不對,我從小到大就別碰到過這麽白這麽漂亮的姑娘。”
“沈隊真有福氣啊。”
遲珈沒見過這麽大的陣仗,吃刨冰的動作霎時頓住,耳尖止不住泛了紅。
周遭起哄聲不斷,他們目光坦誠直往她那兒抛,沈暮堯蹙眉,回頭對他們吼:“你們幾個是想跑二十圈還是想跑四十圈!?”
沈暮堯指着遠處:“立正,向右轉,齊步走,歸隊!”
“回去後跑二十圈,外加五百個俯卧撐。”
一行人連忙站好,哭喪着臉:“明白。”
随後溜煙兒跑了。
誰知那個膽大的又從隊伍裏跑過來,對沈暮堯眨眼睛:“沈隊,您送嫂子回去吧,我這邊給司令員打報告,您安心去。”
“不用謝~”他說完,像是害怕被揍,倒着跑路。
沈暮堯抻腳踹他,笑罵:“滾蛋。”
他微微斂起笑意,偏頭看她:“別在意他們的話,這群孩子沒壞心思。”
遲珈搖搖頭:“沒事。”
沈暮堯起身,把她手裏還有三分之二的刨冰收走,丢在垃圾桶:“走了。”
他率先走在前面,背影高大,作訓服經過剛才制服暴.徒及滅火,整個人像是從地上滾過一遭,行走間卻還是那股放蕩不羁的勁兒。
遲珈走在他身後,沈暮堯腳步大,他的一步能擋她兩步。
正小跑追去,前面的男人稍頓,放慢腳步,像是在等她。
遲珈低頭看他的影子,小小的腳,踩上去。
據說,踩着喜歡人的影子,他們會永遠在一起。
遲珈以前從不迷信,可現在,她想試試。
路過某處時,武警官兵們已集合站立。沈暮堯朝那邊方向望去,随後對遲珈道:“在前面等我兩分鐘。”
遲珈叫住他:“我自己走就好了,壞人已經被你們制服,我這兒沒什麽事。”
沈暮堯挑眉:“我出去是買點必用品,正好順路捎你過去。”
遲珈難以描述此時尴尬的心情,低着頭,指尖摸了下後頸。
沈暮堯垂眸,随着她指尖撥弄的動作,白皙細膩的肌膚暴露在他面前,他盯了半晌,咬着下颌,移走視線,嗓子有點啞:“站那,等我。”
他沒等她回應便離開。
遲珈往沈暮堯所說的地方走去,邊走邊打開手機看加減乘除在家裏幹嘛。
屏幕裏,加減乘除正扒在地上玩毛球,狀态看起來還算不錯。
她喊了聲加減乘除,加減乘除聽到後,一對貓眼提溜轉,像是看到什麽後,四爪往這兒跑。
“這是攝像.頭?”
頭頂忽然傳來一道磁沉的聲音。
遲珈猛一擡頭,她的額頭蹭到男人的下巴,他正俯身彎腰,看着她的屏幕,離她極近。
近到,鼻尖幾乎相觸。他目光從屏幕緩緩移到她的面龐,靜靜地落在她唇角,眼眸黑而深,帶着莫名的欲氣。
像極了他從前吻她的眼神。
遲珈手一抖,手機啪嗒掉了下去。
沈暮堯反應迅速,在手機摔在地上之前抓進掌心裏,他起身,遞給她:“手機拿好。”
遲珈按捺着心跳聲“嗯”了聲。
“加減乘除狀态挺好,看來在你家适應得不錯。”他淡道。
遲珈咬唇:“加減乘除挺乖的。”
沈暮堯輕笑:“她啊,窩裏橫,出去就慫。”
末了,他又補充:“和某人倒是挺像。”
遲珈自當沒聽懂他的陰陽怪氣。
上了車,他說:“賓館地址發我。”
遲珈把地址發他微信上,導航開過後,沈暮堯往賓館開。
古城一條街離賓館不遠,大約七公裏,也就二十分鐘。一路上,兩個人都沒開口,車速也慢悠悠的。
遲珈瞅着車窗外高挂路燈的小燈籠,問:“你們什麽時候休假?”
沈暮堯哂笑,在封閉的車廂裏顯得低啞:“明天。”
遲珈“哦”了聲,她抿了抿唇:“聽說明晚古城這裏有燈展,你感不感興趣?”
沈暮堯倒是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反問:“明天比賽什麽時間出結果。”
遲珈看了眼時間表:“下午六點。”
“嗯。”
五分鐘後,遲珈心底跟撓癢癢似的。
然後呢?
他到底什麽意思?
去還是不去。
到了賓館,他擡下巴:“回去吧。”
若是從前,遲珈肯定會拽着他尋個結果,可現在,她不敢。
拉門下車時,身後傳來男人帶着顆粒質感的聲音:“遲珈,明天見。”
遲珈背對着他,嘴角彎了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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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遲珈前往古城廣場,此次平遙國際攝影大展的頒獎環節由國際星光集團獨家贊助,設立“星光杯”優秀攝影師大獎,獎金六位數。
臨頒獎前,遲珈低頭看了眼手機。
她在下午五點時給沈暮堯發了條消息,問他休假沒,但至今未回複。
遲珈知道軍人在部隊裏手機是要被收走的,當初沈暮堯在軍校時,她也不能随時都能聯系到他。
她把手機收回兜裏,突然被主持人點名。
“第二十屆平遙國際攝影大展榮獲“星光杯”優秀攝影師大獎的攝影師來自南城一一遲珈!”
全場的目光全部聚集在她這裏,遲珈上臺,主持人笑着将“星光杯”遞給她:“恭喜啊。”
遲珈接過沉甸甸的獎杯,道了謝。
剛要下臺,她餘光瞥到不遠處站着的沈暮堯,忽然愣住。
男人一副懶散模樣,眉眼漆黑,側臉在燈光下映得鋒利冷硬。對上視線的那一刻,他嘴角微勾,低頭按手機,随後漫不經心地抄兜離開。
遲珈下了臺,拿起手機,果然看到沈暮堯給她發了微信。
【S:恭喜】
【S:外面等你】
遲珈用袋子把獎杯裝起來,剛要離開,工作人員把她留下例行拍照留念,登記個人信息,驟時獎金會打在賬戶上。
等全部忙完,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的事了。
遲珈拎着獎杯往外走,她四周看了幾眼,沒看到人,在她掏出手機瞬間,餘光裏出現一雙大長腿。
她擡頭,沈暮堯站在她面前,手裏遞給她一瓶礦泉水。
他懶洋洋道:“去哪兒,帶路。”
遲珈手上一輕,獎杯被沈暮堯拎走。她的指尖還殘留着被勒過得痕跡。
“就在前面。”剛說完,遲珈感覺到臉上有幾滴涼意,“下雨了?”
沈暮堯眼睫垂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是下雨了,那你燈展還看不看了?”
遲珈毫不猶豫點頭:“看,雨下得小,而且這裏的人不都一一”
話未說完,沈暮堯擰眉,低頭看手機:“我接個電話。”
遲珈在旁邊靜靜等他。
在沈暮堯喊了聲“爺爺”後,她的臉倏地煞白,指尖摳在掌心裏,攥得生疼。
心跳聲一下接着一下,如五雷轟頂。
另一頭說了什麽遲珈沒聽見,但她能感覺到沈暮堯語氣微變:“爺爺現在在哪家醫院?我馬上坐飛機回去。”
這句話像是淩遲的大刀,終于砍下她的脖子。
遲珈竟然一點也不會覺得意外。
只是她沒想到這一天來得會如此之快。
甚至在她還未主動之前,就已經扼殺了她想要與沈暮堯和好的心思。
遲珈平靜地看着沈暮堯放下手機。
他神情凝重,抿唇道:“爺爺突然住院,趙助理打電話來說很嚴重,我現在得回去一趟。”
沈暮堯邊說邊打開手機:“我給你叫輛車,你先回賓館,燈展下次再看,好嗎。”
遲珈:“好。”
兩人走着,氣氛有點僵。
“說爺爺怎麽了沒?”遲珈問。
沈暮堯蹙眉:“沒,只是說是昏迷狀态。”
遲珈低頭,輕輕“嗯”了聲。
“那用我過去嗎?”她問。
沈暮堯看到車來,對了下車牌號,将後車廂的車門打開,說:“太晚了,不用你來回跑,回到賓館給我發條微信。”
遲珈挪不動腳步,想開口說什麽,又覺得好像沒必要。
在眼眶泛酸之前,她彎腰坐回車裏。
遲珈的腦子裏不可遏制地回想起昨天付閃閃說起的遭遇時,那一句又一句話像是磚頭拍在她腦門,就像是有人在她耳旁敲響警鐘。
她不舍得與他徹底分道揚镳。
六年裏......她是真的一面都不曾與他相見。
見了面,就再舍不得和他分開。
昨晚回到賓館,她勉強暗示自己,六年過去了,指不定這回能僥幸度過。
可如今,遲珈還是錯了。
這世界上,是不會有奇跡存在的。
“叩叩一一”
是敲擊車窗的聲音。
遲珈回頭。
沈暮堯俯身看她,在她詫異的眼神裏,他打開車門。
随着男人進來,風夾雜着雨滴攜入車內,遲珈鼻尖萦繞着的全是沈暮堯身上幹冽的氣息。
她眼睛有點發酸,嗓子好像被什麽堵着,出聲有些沙啞:“怎麽了?”
沈暮堯坐在她身旁,撩眼看她時眸光深邃,語氣低沉。
“先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