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齡安歸來

齡安歸來

這時, 一陣馬蹄聲傳來:“知謹,站着作甚呢?身後的馬都跑了。”

許知節翻身下馬,招招手讓侍從拉住許知謹方才牽出來兩匹馬。

“怎麽了?神色這麽難看?”許知節溫聲問道。

像是想起什麽, 他擡眼看向許知節:“兄長, 你可知母親為何還不讓人給顧家表妹準備禮書?”

許知節笑意一頓:“許是你年紀還小,許是母親有自己的考量, 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顧家的姑娘催你了?”

他後面帶着微微的打趣。

“并未......是霁回表哥說的, 我這才反應過來, 多問問。”許知謹語氣中有些洩氣。

“霁之?”這倒是奇了,“他管你與顧家姑娘的事作甚?”

“方才, 是我與清宜表妹争了兩句叫他撞見了, 他就來勸和說話。”

不等許知節再問, 他将方才與顧清宜争吵之言一字不落的說與許知節聽, 許知謹疑惑問道:“兄長, 你說我可是說錯話了。”

許知節聽後卻微微皺皺眉, 緩緩才開口道:

“你是家中二子, 從小到今都有母親和祖母疼愛你, 聖賢書總說推己及人, 可再如何設身處地, 未經他人的磋磨, 自是不懂他人的堅持, 顧姑娘突逢變故, 又遠離故土,她心中的苦處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看見弟弟凝眉深思, 他繼續溫和勸慰道:“我看顧姑娘是淡雅卻知禮聰慧,你所說的事實她豈會不知?”

“那她......”

“她要的不是跟她講大道理, 提醒她清醒明哲保身之人,而是能明白她心中執拗,陪她堅持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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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知節的言語一如既往的溫潤如風,卻讓許知謹良久無言,他該跟清宜表妹說聲抱歉的。

夏日楓林青,樹樹筆直,枝繁如蓋。

遠處的半春拿着紙傘過來時,正好見顧清宜從楓林那處走了出來,面色發白,有些不虞,身後還跟着身形高大的幸樛。

不是騎馬嗎,這是怎麽了。

顧清宜看見不遠處的半春,她停步:“多謝幸侍衛,我的侍女過來了,就不勞煩相送了。”

“大人囑咐屬下要送......”

“我想一個人靜靜。”

顧清宜淡聲打斷,幸樛方才也聽到了争執,沒再說話,看着顧清宜帶着丫鬟走遠。

半春擔憂的攙住人,走遠了才小心地問:

“方才奴婢瞧見姑娘與二公子要騎馬,就跟着寄白出來了,奴婢回去園子裏拿趟東西的功夫,姑娘怎麽面色如此難看......”

顧清宜神色恍惚,好半天才回神:“沒什麽,只是有些無益的口舌之争,不歡而散罷了。”

半春瞧見方才送姑娘出來的分明是大公子身邊的近侍,是與許二公子鬧了不愉快還是與大公子鬧了不愉快?

看她面色實在不佳,半春也沒敢再問。

行宮耗資甚巨,只供天子夏日來此避暑兩月都建得不輸皇宮內院,雕梁飛閣,依山臨瀑。

途徑瀑布那嘈雜的水聲将她喚回神,齡安說父親與匪人一同墜入山崖,山水激湍,可崖底尋得到山匪屍首,卻不見父親的半片衣角。

許知謹的話倒是點醒她了,她因母親仙去而悲傷自困宅院。可是,如今她要如何才能去安州,是生是死,總該确認,她能一時固執地堵住衆人之口,卻也備受熬煎。

顧清宜現在想着,可沒想到消息來得這般快。

方才回了胧月小院,就見裴汝坐在庭中的石凳上,她今日穿了與裴溫相似的衣裙,都是領口繡纏枝的芰荷的,只是荷花品類不同,想來是李娥做事周全,兩人的衣裳都是統一的用料和繡工。

“清宜表姐,你回來啦。”她放下手上折的花,主動相迎。

“嗯,出去轉了轉。”

“日頭漸上,可我第一次來行宮,也不敢出去亂走沖撞了貴人,實在無聊,既然表姐回來了,我可能去表姐那讨杯茶?”

顧清宜不懂她突然的言語親近,今日實在沒什麽心情:“我今日身子實在有些不适,實在抱歉,不如改日,我再邀表妹過來。”

被拒絕了裴汝笑意不減,她這個表姐自來冷淡,裴汝也知道,不過她今日一返常态,反而走近了顧清宜,甚至有些過于近了。

不熟悉的氣息靠近,顧清宜皺眉,在要後退之際手上被塞了一個荷包。

顧清宜的動作頓住。

“天氣炎熱,可能去表姐那喝杯茶?”

她環顧了一圈,屋外只有不時往來的幾位姑娘的丫鬟,還這麽謹慎的塞她荷包,是有什麽要瞞着衆人的秘密?

“我想起昨日汐表姐送了我一些上好的茶葉,我一人嘗倒是可惜了,表妹跟我過來罷。”

西廂的憶雲正端着茶水走在廊下,聽見動靜,正好見顧清宜那隽瘦纖細的身影和身形瘦小很多的六姑娘一起去了顧清宜的東廂。

“憶雲?怎麽還在外面候着呢?”屋內的裴溫見憶雲愣住,喚道。

“嗳,姑娘恕罪,奴婢是瞧見六姑娘去了表姑娘的屋裏,一時愣住,多看了兩眼。”

“裴汝?這顧清宜往日這麽清高的模樣,也跟這外室女混一處?”

她說話難聽,雖李娥都告誡的衆人不要将郡王養外室之事傳出去,但裴溫開口閉口外室女,顯然心底極為看不慣雙姨娘母女。

“——啪”

顧清宜阖上門。

轉身見已經坐在圓凳上的女子,舉了舉手上的荷包,看向裴汝:“這是什麽?”

裴汝很冷靜,第一次顯露出與在外的唯諾毫不相幹的氣質:“這我是當真不知,是有人要給表姐的,表姐看了就知道了。”

顧清宜沒再看她,伸手解開荷包,發現裏面是一份信箋,臘封還完好,說明沒人打開過,顧清宜卻沒有撕開信封,看到了信封外熟悉的字跡就折了起來。

看着她警惕的模樣,裴汝輕笑:“表姐不看看裏面寫的什麽嗎,我拿了一路也沒敢打開,也好奇的緊。”

顧清宜擡眼,眸光清亮卻飽含探究和打量:

“什麽內容我之後會慢慢細看,我倒是好奇,表妹從哪得來的這封信?”

“表姐連着也要打聽清楚?”看裴汝好像不想說。

顧清宜再道:“表妹不想說也沒關系,這裏面如果牽涉到什麽嚴重之事,我呈了上去,到時候擔責什麽的就只能找表妹了。”

裴汝眼底假意劃過幾絲讓她看得見慌亂,她咬唇道:“是我與母親當年的在外州鄉下的鄰居之子,如今做了軍衛,是他将信封給我的,別的我當真一概不知。”

顧清宜看着她,沉默了幾瞬,也不知信沒信,她開口下了逐客令:“時候不早了,今日多謝表妹幫忙遞信,也不是什麽大事,最後還要拜托表妹幫忙我保密一二。”

裴汝和善的一笑:“表姐說的哪裏的話,我自然不會胡亂說出去的。我瞧着表姐的臉色很不好,既然身子不适那我就先回去了,表姐好好歇息才是。”

看見裴汝轉身,顧清宜想了想,又叫住人:“那做了軍衛的男子不管怎麽說,如今也是軍戶子弟,你如今是郡王府的姑娘......”

“表姐說的哪裏話?”

裴汝打斷顧清宜,笑着解釋:“不過是年幼時見過兩面,表姐放心,我知曉身份的。”

聽着裴汝逐漸走遠的腳步聲,候在門外的半冬走了進來:“姑娘,發生了什麽?”

顧清宜凝眉坐下:“齡安送信過來了。”

“這,齡安也能跟到岩山?這麽着急,莫不是有什麽發現?”

顧清宜也是這般想的,她連忙撕了信封,展開卻只見短短兩行,寫了個地方。

她神色凝重,遞給候在身側的丫鬟看:“你可知這是哪?”

“.......岩山麓東南寨的外林?這、奴婢也不知,看着倒像是岩山山腳的村莊,但姑娘要如何出去?”

事關父親之事,顧清宜不敢有半點耽擱。

顧清宜将信封遞到香爐內,瞧着竄起的明火逐漸将信箋舔舐殆盡:

“時候不早了,你等下将明風去膳房拿吃食的活計攬過來,我聽汐表姐說,這幾年守行宮的丫鬟們多是岩山本地人,應該知道有哪些小道能出去。”

說完,顧清宜拉開了匣子,拿了一袋鼓鼓的銀錢遞給半冬:“到時候大方些,打探得也仔細些。”

半冬接過:“姑娘放心,奴婢明白的。”

見半冬去尋明風,顧清宜坐了下來,有些頭疼的揉了揉額角,一側的半秋上前,手法娴熟的幫顧清宜按摩起來:

“姑娘這般苦惱何不告知大公子,姑娘既然與大公子合作了,定是會出手幫姑娘的忙,何須讓半冬去打聽再偷摸出去,大公子安排姑娘出去不是簡單?”

“齡安既然信上說了不讓任何人知曉,定是有他的話意,再說,我與大公子的合作,說來還是我在仰仗他,我總得自己也查下去。”

... ...

暗色漸攏岩山,正殿天子那處召了歌舞和大臣宴飲,通明一片,顧清宜穿上暗色的皂靴,起身接過丫鬟遞來的馬鞭。

“奴婢方才去馬廄的時候只被問了名字,知道姑娘是在馬場外圍夜騎,看馬廄的小厮就說亥時之前牽回去就成,回來的官道都有人把守,姑娘等下從山道下去的時候,千萬小心。”

看着半秋囑咐不停,顧清宜笑道:“好了好了,你家姑娘只是在上京呆了三年,不是不會夜騎了,當初安州我可是天黑都能騎馬撒到郊外的人。”

想到什麽,顧清宜再次囑咐道:“等會兒要是有人來尋便說就說我乏了,提早歇息了。”

“姑娘且放心,奴婢們省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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