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旖旎
旖旎
到了得文街也好, 你們現在過去還要半個時辰的時間,一早上阿文就讓人牙婆子将丫鬟小厮先送過去顧府上了,估計你們過去時, 那些丫鬟小厮也都收拾好園子了。”
李娥站在門口, 拉住顧清宜的手叮囑道。
幾人身後的角門大開着,小厮們依次擡着箱籠行囊裝上了馬車, 今日一早就出了太陽, 這冬日也照得人暖洋洋的。
顧清宜點點頭, “這事多謝姨母和文姑費心了。”
文姑操持郡王府的下人招納, 最是熟悉上京城的牙婆,李娥讓文姑幫顧清宜尋了幾十個放心可靠的下人, 倒是省得她再四處尋了。
“好在你在上京城, 顧将軍的官職也移到了上京, 日後咱們要相見也容易, 你若閑來無事, 便多來郡王府上轉轉, 老夫人也念着你呢。”
“好, 清宜記得的, 惟願姨母以後憂愁少一些, 意惬順心。”顧清宜看向李娥, 輕聲道。
她話音才落, 就見角門那處有些不尋常, 擡眼望去, 竟見裴霁回背着父親走了出來,她臉上有些驚色:“怎麽還勞煩大表哥, 這事交給”
“诶,霁回這麽大的個子, 顧大人也是他的姨丈,這點活他幹得。”
顧闌神色和緩,一早裴霁回到了春園,說是小厮都被抽調開了,便主動攬了他背起來,這熱心腸的模樣,倒是跟傳言中淡漠不近人情的樣子大相徑庭,讓顧闌對他有些改觀。
顧清宜瞥見裴霁回嘴角若有若無的笑意,一下就明白過來了。
他看着相貌是矜貴的貴公子,但也習武,更何況如今顧闌瘦了許多,很輕易的就将顧闌穩穩的放在馬車上坐着。
裴霁回轉身看向顧清宜:“今日休沐,我與你們一同過去罷。”
顧闌:“這,會不會太麻煩都護......”
“好啊。”顧清宜連忙打斷顧闌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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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闌坐在馬車上,有丫鬟服侍着,顧清宜則是牽了一匹馬,跟着裴霁回走在了隊伍的最後面。
其實顧清宜的物件不算多,零零總總的也就五輛馬車,年關将近,即便天寒,街巷上的人依舊很多,馬車走的很緩慢。
“表哥今日如此熱心腸,讓幼安也有些受寵若驚呢。”顧清宜拉了缰繩,并排着湊到裴霁回面前打趣道。
他勾了勾唇,看着心情很不錯,“等日後你我若是說了親,我也會親自服侍岳父,定當盡心竭力,孝順尊敬。”
他說的臉不紅,心不跳。
“你、你說什麽胡話呢!”顧清宜臉色一紅,結巴的輕斥。
宅院門口早已挂了入宅移徙的紅綢布,進了屋宅,門後放了挂着紅布的掃帚和簸箕,恭賀入宅之吉。
半秋等人一大早就來了顧府,瞧見顧清宜和背着顧闌的裴霁回,連忙見禮。
“快起快起,我父親的院落可收拾出來了?”顧清宜問。
半秋:“回姑娘,早已經收拾出來了,大公子請随奴婢來。”
裴霁回背着顧闌,率先進了院子。顧清宜擡手讓人将箱籠都搬進她的院子,春玉院中。
至于顧闌的物件,早在昨日就吩咐人置辦好了。
“姑娘,快吉時了,祭品都準備好了,可要現在過去前院?”半冬腳步匆匆走過來。
新入宅要祭宅神,保佑家宅安寧。拜竈神,祈求家中福祿雙全,財路滿庭。
“這事不可耽擱,現在就過去罷。”顧府現在就只剩下顧清宜和顧闌二人,顧闌起身不便,就只有她一人去祭禮。
祭宅神是在前院。祭竈神卻在大廚房,廚房裏準備的就樸素多了,一只起家雞,一條代表年年有餘的鯉魚,代表的福祿雙收的鮮肉等,顧清宜點了三炷香,擺在爐竈上。
雖然人丁稀少,但上天保佑,父親如今平平安安,一切都可期。
熟悉的腳步聲從外面傳來,裴霁回走了進來,看見虔誠的顧清宜,嘴角也帶了些笑意。
向來冷峻的眉眼現在是舒展的,還有些放松,顧清宜發現這人只要帶着些笑意,當真是人如其名,霁日風光,草木欣欣。
“你怎麽來了?”顧清宜看向他身後,沒有丫鬟跟着過來。
“顧大人有些疲乏,我便出來了。”裴霁回說着走近木桌,“入宅都要吃湯圓,這代表團圓之意。”
話音還沒落,那好看的手早已拿起一邊的面粉,神色還很如常。
她神色一驚:“表哥,你要做湯圓?!”湯圓不難,只是這可是裴霁回,一身矜貴的郡王府嫡長子。
“有何不可?”
“......你會?”
裴霁回沒再接話,反而身體力行的揉搓起面來,不一會兒就揉出了一個光滑的面團,手法還很娴熟的模樣。
裴霁回問:“會生火嗎?”
“......”顧清宜心虛搖搖頭。
裴霁回輕笑一聲,嗓音微沉,“幫我去打些清水好不好?”
“好。”顧清宜掃了眼一邊的水缸,半秋幾人做事是當真妥帖,水缸裏的水都是滿的,她拿起水瓢舀了兩瓢,轉身
見裴霁回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那手上沾着面粉,看着動作不大方便的樣子。
他看向顧清宜,微微挑眉,嚴冷的臉上生出了幾分風流,舉了舉雙手,暗示明顯。
顧清宜鼓鼓嘴,上前幫他挽袖。
“表哥什麽時候學會了做這些下廚的雜事了?真是出人意料。”這氣質似皚雪一般,更像不食人間煙火的谪仙,揉起面來動作卻熟練的很。
“當年我沒被前都護大人推舉之前,也似霄言一般搬出了家,用心苦讀。搬去了寺院,并沒帶着仆役,自然學會了這些簡單的活計。”
顧清宜幫他挽袖的指間微微頓住,她記得,裴霁回準備科考的時候,是十五六歲的少年時。
後來因為郡王犯了事,他機緣巧合結識了都護司的前任都護,跟着做起了雜役差事。
她第一次感覺到,這樣的人也不是生來就高高在上,而是有郡王府的重擔推着他一步一步的往上爬。
裴霁回生火生的快,眨眼間這圓滾滾的湯圓就在沸水中滾起了身。
他勺了一個圓滾的湯圓,“嘗嘗?”
顧清宜抿抿唇,要伸手接過,卻見他毫無所動,是要喂她的意思,她眼睫一顫,身子湊近了些,就着男子的手咬了湯圓。
湯圓白糯,少女唇色殷紅水潤,一白一紅對比明顯,裴霁回眼眸微深,不等開口時,她已經移開了眼,“嗯,好吃。”
“半冬,快些給父親端一碗過去。”顧清宜笑着揚聲喚道。
“是。”半冬從外面走了進來。
裴霁回煮的多,她看着半冬拿起了個青瓷敞口碗,叮囑道:“等會兒記得無意的提起,是大公子親自為父親做的湯圓,知道嗎?”
這小心翼翼叮囑的樣子,讓他笑出聲:“早知這樣,我方才就該用心些,好在岳父面前表現表現。”
這話......半冬面上一訝,抿唇不敢出聲。
“你、你今日當真糊塗了,說什麽呢,八字還沒一瞥的事,不許亂叫!”顧清宜看了眼背影僵硬的丫鬟,氣惱的嗔道。
這人怎麽越來越這麽‘放浪’,哪有當初那對她冷眼相看的影子。
屋外又飄了細雪,顧清宜的寝閣在後院的春玉院,顧清宜帶着裴霁回進了洞門,“這裏也有春櫻呢,等過了年,打春之後全都開了一定很好看。”
寝屋對比郡王府的溪萸閣來說,要大上将近一倍,畢竟溪萸閣只是郡王府的客院,這裏是主人家的大院落。
顧清宜看向幾個丫鬟:“現在時辰也不早了,你們幾人先下去休息罷。這裏不用伺候了。”
“是。”
寝屋連着隔間的書房,博古架做出圓拱形的洞門,既能擺着書籍之類的物件,又能連通書房。
顧清宜去了屏風後挂香囊,只剩裴霁回坐在外面的閑桌邊,半冬進來時腳步微頓。
“何事?”裴霁回擡眼。
那視線漫不經心,早已沒了廚房時的和緩笑意,冷得很。
“......奴婢是想姑娘還沒上藥,不知......”
顧清宜身後的傷早已結痂脫落,可她怕日後一直留疤,每日午時都要搽藥趴着午睡。
“放這罷。”
裴霁回掃了眼小桌,眼神示意。
“......是。”
半冬動作猶豫,想了想,還是慢慢的退了出屋子。
一連許久,顧清宜早已習慣在床帳便挂着安神香囊,她墊着腳挂好最後一個,屏風後的光線突然一暗,裴霁回擡着托盤走了進來。
“表哥,你這......”顧清宜看清他手上端着的藥膏,明白過來就止住了話。
“要午歇了,不上藥了?”
他這話說的風很輕,雲很白一樣的尋常。
“......表哥放櫃子邊就好。”
“恢複得如何了?”
她咬唇,她第一次感覺到女為悅己者容這幾句話,那背上的疤橫七豎八,想想都難看。
察覺到她的情緒有些失落,裴霁回溫沉道:“放心,這膏藥是宮中傳來的秘藥,久用自然會淡許多。”
... ...
屋外的雪漸漸大了起來,寝屋內燒了幾個地籠,即便脫了衣裳也不覺得冷。
淺青色的寝被軟和蓬松,顧清宜只穿了件小衣,趴在寝被上,她雙手抱着迎枕,聽着藥罐瓷器碰撞的聲音還微微一顫,有些不安。
裴霁回坐在床榻邊,輕輕的撥開了擋着後背的如瀑順滑的青絲,露出了她白皙纖薄的後背。
她起不了身那幾日,裴霁回也幫她上過一次藥,但那鞭傷交錯縱橫,血【關注公衆號:】肉模糊,他除了心疼生不出絲毫旖旎的心思。
如今青天白日,二人倒是各自都有些不自在起來了。
顧清宜扭頭,将緋紅的臉埋入了軟枕中,察覺到小衣的細帶被解開,後背一涼,身後的男子卻沒再動作。
她咬唇,有些不易察覺的緊張:“這些疤,很難看嗎......”
“不難看。”裴霁回回話很快,聲音微啞。
背上縱橫交錯的,是透粉的新肉和傷疤,但顧清宜的背形好看,腰肢纖細,脊骨微微凹陷,白皙的肌膚加上淡色的疤,倒像是一副詭異美感的畫。
他的聲音很溫沉,肯定的語氣讓顧清宜微微放松了下來。
雖然是赤露着後背,但他很克制的只将視線放在那傷疤上,可越來越熾熱的視線,讓顧清宜臉色越發緋紅,背上擦的涼藥也能激起顫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