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孟寧輕輕攬住溫澤念的纖腰。
她有些醉了, 所以對世界變得很寬容。她喜歡這時慢節奏的老爵士樂,喜歡迷離的燈,喜歡圓形舷窗外透出墨色起伏的浪, 喜歡醺醺然擁抱着舞動根本不理會周遭的人群。
溫澤念的纖指搭在她肩上, 不知何時起, 兩人變成額抵着額。
溫澤念呼吸裏的酒味令她醉意更濃,心裏又開始蠢蠢欲動的不滿足。
她偏過頭,以交頸的姿态,貼到溫澤念耳後。
或許旁人看上去她只是倚在溫澤念肩頭,只有她知道自己在貪婪攫取溫澤念耳後的香氣。
她聞清溫澤念今夜的香水味了, 這是溫澤念用過最誘的一款香水。
零陵香豆與琥珀交織出馥郁的後調, 裹住她,讓她變作琥珀裏拔足掙紮的小蟲, 但那掙紮的姿态是愉悅的。
她今晚跳了很多的舞, 喝了很多的酒, 發了很多的笑。
直到溫澤念貼在她額角的臉開始發燙:“你怎麽這麽能喝。”
溫澤念說:“我都有點醉了。”
******
哪有真正不怕冷的人呢。
就算是亞熱帶季風季候區,到底是冬天,入了夜氣溫掉得快,加上游艇駛到海域中央,海風更涼。
只有為了獨處而覺得自己不怕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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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寧把溫澤念牽到甲板上。
溫澤念的高跟鞋被臺階輕絆了下,孟寧把那只柔軟的手握得更緊:“小心。”
溫澤念點點頭。
甲板上兩張躺椅,是午後曬太陽用的, 這會兒自然沒其他人。只有她們兩個莫名其妙的人躺在這裏曬月光。
溫澤念阖着眸子,呼吸比平時略重。
耳邊的海浪清晰得仿若3d立體環繞聲。孟寧頓了下又想,什麽呀, 這本來就是360度真實環繞的海浪,真是喝多了。
她側過頭去看溫澤念。
月如銀盤, 落在甲板上的皎皎清晖,倒比客艙內的燈光明晰得多。
溫澤念那張姣好的面龐看得更分明。眉眼的描畫微微上挑,臉上沒有多餘的顏色,只有醉酒的緋色從薄薄的皮膚下透出來。
從眼尾一路往鬓角蔓延。
她看上去像在淺睡,而當孟寧的視線投射過來時,她薄唇微啓:“看我做什麽?”
喝醉的人只想說實話:“看你好看。”
反正今夜是放肆如夢的夜晚,不設底限。
溫澤念懶懶的笑了聲。
她今晚甚至沒戴鑽石耳釘,沒有任何首飾。只有一條暗紅長裙變成通體貫通的誘,胸前深v勾勒出一條細細的縫,卻因她過分白皙的肌膚甚至顯得有些聖潔。
“你冷不冷?”她阖着眼問孟寧:“我有點冷。”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半晌,溫澤念扭頭去看孟寧。
發現孟寧把自己的灰色衛衣脫了,又重新在躺椅躺下,伸直手臂把衛衣遞到她身邊。
溫澤念怔了下,然後笑出了聲。
先沒接,而是問:“你不冷麽?”
“不冷。”孟寧搖頭:“喝多了酒,好熱。”
溫澤念勾着唇角,去看孟寧清朗的眼和纖長的睫。那眉眼長得多好啊,她都看不出孟寧是真醉還是假裝。
她笑着接過衛衣,蓋到自己身上。
往孟寧的反方向扭頭,微曲着天鵝頸,把頭埋進孟寧的衛衣裏,用力一嗅。
孟寧什麽香水和化妝品都不用,衛衣上就全是她自己的體香。
孟寧望着溫澤念,看她又把頭扭過來,仰躺着阖眸,唇邊綴着淺淺的笑。
孟寧轉了個身變為側躺,看得有些理直氣壯。
對美的向往是人類的天性。就像對博物館裏的維納斯雕塑,又或者達芬奇的聖安妮,人人有機會一窺的時候,都會目不轉睛。
她覺得自己對着這樣一幕可以看上許久許久,偏偏又有兩人從客艙裏鑽出來。
溫澤念睜了一下眼,她不認識她們,她們也不認識她。
這樣的party上人人醉醺醺,社交禮儀通通作廢,連打招呼的必要都沒有。
那是兩個年輕女人,一人晚禮服的蓬松裙擺像朵綻開的雛菊,把另一人藏在裏面,熱烈的擁吻。
孟寧和溫澤念可以不看,卻非得聽着那聲響。
孟寧笑了。
她都不知道接吻的聲音是這麽令人尴尬。
溫澤念也笑。
孟寧說:“我有點冷了,我們走吧。”
人是奇怪的動物。這裏無人時一點不怕冷,渾身熱得發燙,這裏有人了又一瞬變得畏寒。
溫澤念随她起身,把衛衣搭在她肩上:“穿好。”
看來溫澤念是真的以為她冷了。
她張了張嘴,想着要不要解釋什麽。
溫澤念卻壓低聲線:“你裏面那件T恤,料子未免有點太軟了吧。”
把纖薄的身形輪廓勾勒得太分明。
孟寧穿好衛衣,溫澤念就牽過她的手,和她一起進了客艙。
孟寧問:“你還想喝酒麽?”
溫澤念瞥她一眼,像是想弄清她今晚為什麽酒量驚人。
她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血液在身體裏鼓噪着流淌,讓她迫切的想要做點什麽,去壓制那股她也不知指向何方的沖動,又或者給那沖動再加一把火。
她端着水晶圓口杯,唇邊始終挂着笑。
溫澤念說:“你喝多了。”
她慵而懶的:“或許吧。”
溫澤念的纖手忽在她肩頭輕摁了下:“等我一會兒,我去跟人打個招呼。”
“嗯。”
她目送溫澤念的背影走向一群剛進客艙的年輕女人,其中一個對溫澤念笑得格外殷切些。
孟寧有點暈,維持着那個兩只手肘撐住吧臺的姿勢,時不時抿一口威士忌。
溫澤念跟人說着話,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
她捏着酒杯的指尖緊了緊。
這時音樂變換,變成缱绻多情的老式藍調,這樣的律動才真正适合摟着曼妙的纖腰、随之一舞。
女人含笑帶着溫澤念走向舞動的人群間。
孟寧明白過來,女人方才是在對溫澤念邀舞。
溫澤念沒有拒絕,但又回眸看了孟寧一眼。
孟寧垂下眼睫,盯着腳邊地板拼接出的木紋,像那種最老式的船艙。
“抱歉。”
因為溫澤念背對着孟寧,所以她并不知孟寧是何時穿越人群走過來的。
孟寧聲音好聽,不甜,有種清冽的幹淨。
溫澤念轉過身,發現孟寧這句話不是對着她說的,而是對着向她邀舞的女人說的。
孟寧不笑的時候那雙眸子看上去很沉靜:“她是我的舞伴。”
溫澤念不常笑,可她那濃郁的五官此時笑起來豔光四射。
她轉向對她邀舞的女人:“那,抱歉了。”
女人聳了下肩,與溫澤念客套兩句,退開去。
溫澤念把手搭上孟寧的肩頭,孟寧的手扶住她纖腰。
在這樣悠揚的樂曲裏,她們很自然變成額貼額的姿勢。
孟寧很醉,卻尚能思考。
她也在想:邀舞的女人是何人?溫澤念到底為何要與她社交?她們私交好麽?有暧昧麽?又或者,與溫澤念此次優化C酒店想拉的投資有關系麽?
可溫澤念不抗拒她的接近,也不在意于任何人面前展露與她的親近。
纖手搭上她的肩,主動貼上她的額。
她的衛衣上滿是溫澤念的香水味,像一個缱绻的擁抱環住她。
她還覺不夠,又貪婪去嗅溫澤念耳後的香。
溫澤念被她拱得耳根發癢,卻寬容縱許她的一切行為。
她還有另一重目的,附在溫澤念的耳旁問:“剛才邀你跳舞的是什麽人?我有沒有影響你?”
于公。于私。
可溫澤念說:“那不重要。”
就像她起先問為什麽有這場party一樣,溫澤念那時也答:“那不重要。”
這一切都只是布景。像電影裏的紅磨坊或羅馬假日廣場,讓她們做一場遠離日常的瑰绮的夢。
直到一曲終了,孟寧腳跟發燙。她這才意識到今晚跳了多少舞,而且她還穿的是運動鞋。
她問穿高跟鞋的溫澤念:“你的腳不疼麽?”
溫澤念說:“疼得要死。”
她笑,溫澤念再度牽起她的手:“我們去歇會兒。”
歇?往哪兒歇?客艙裏的沙發倚滿了情态靡靡的人,或挨得很近的說話,或擁抱,或接吻。
溫澤念牽着她走往另一側,伸手推開洗手間邊的一間小小儲藏室。
還好,這裏沒人。
溫澤念帶着孟寧進去,鎖上門。
但這裏也沒沙發座椅,溫澤念看一眼靠牆嵌的一張半鋼琴形桌臺,坐上去,踢掉自己的高跟鞋。
她長得成熟,配暗紅長裙,這樣的動作她做來不覺得嬌憨,只覺得有種慵懶的率性。
很迷人。
她問孟寧:“你要坐麽?”
那桌臺太窄,孟寧搖搖頭。她的運動鞋拯救了她的雙腳,痛感尚在可承受範圍之內。
她只是靠住溫澤念身邊裹了邊棱的立柱,放松自己的身體。
外間的音樂又變作歡快藍調,人們的笑鬧聲通過門縫鑽進來。孟寧低頭看一眼溫澤念的腳背,被高跟鞋勒出一圈紅,除此之外白得發光,有一種脆弱的美感。
孟寧喝多了,下意識跟着外間音樂哼兩聲,零碎不成調。
溫澤念笑着伸着食指來挑她的下巴:“你唱什麽呢?”
她被溫澤念勾着下颌,又不唱了,但喝多的另一個表現是,她今晚并不回避溫澤念的目光。
喧鬧之中人的意識反而容易放松,她對着溫澤念深邃的眉眼,繼續思考。
她剛才問溫澤念那邀舞的人是誰時,溫澤念說:“那不重要。”
可溫澤念偏又接受那人的邀舞,還回眸多看了她兩眼。
或許溫澤念不只是在默許她的“占有欲”。
溫澤念是在激發她的“占有欲”。
人類共通的劣根性哪有那麽容易克服,否則怎會成為七宗原罪之一。
這時外面有人砰砰砰的砸門:“喂!裏面有沒有人啊?還有沒有酒啊?”
溫澤念笑得開懷。
孟寧倚醉賣醉,摟住溫澤念的腰肢,頭垂在她肩膀。
溫澤念擡手撫上她後頸,食指像根輕柔的羽毛般擦着她頸骨來回來去的摩挲。
孟寧覺得自己在撒嬌:“不要有別人。”
溫澤念沒聽清:“什麽?”
“你在C海島的這段時間,不要有別人。”孟寧擡起頭去看她眼眸:“只有我。”
或許溫澤念今晚沒戴鑽石耳釘的原因是,所有的光華都已碎落進那對深邃的眸子裏。
外面的人還在砰砰砰的砸門,釋放醉意。
可溫澤念一點沒理會他們,捏着孟寧的下巴與她接吻。
今晚餐臺有種一碰就碎的果凍,濃郁的梅子味,可那也比不上溫澤念的雙唇柔軟。
她的吻技提升,吻到溫澤念的呼吸都變調。
雙手始終牢牢扶在溫澤念的腰上,沒亂動。溫澤念也不知是誇她是罵她:“你倒是老實。”
“不行。”她醉醺醺的搖頭:“其他的什麽都不能做。”
她貼近溫澤念耳邊:“我連想都不願聯想她們有一絲可能看出你情欲的樣子。”
那種時刻的溫澤念是她的獨家私藏。
只能在靜谧安全的環境下發生,她不要冒任何風險。
溫澤念摟着她的肩吻得更深,好像連呼吸都不要,她覺得溫澤念也醉得狠了。
直到兩人分開,溫澤念一手拎着高跟鞋、另一手攬着她的肩,霸氣十足的往門口走。
她把門拉開,門邊的人正要罵,卻見摟在一起的兩個欣長女人,一個明麗動人,一個清新泠然,愣了下。
溫澤念攬着她揚長而去。
孟寧低頭笑。等下了這艘船,明朝初升的太陽曬醒了一夜的酒,誰還認得誰。
這時已到了後半夜。客艙裏沒有鐘,好似時光在這裏刻意被遺忘。孟寧是通過舷窗外透出的藍紫天色看出來的。
所有的人都跳不動舞了。可這些人仿佛有某種執念,party不開到天亮不算完,少一分鐘都不行。
于是衆人齊刷刷來到二樓,打桌球的,吃堅果的,圍成一桌看電影的,各自三五成群。
溫澤念和孟寧坐在看電影的那一堆裏,白色投影布拉開,放的是一部很老的電影《情人》。
年輕時候的梁家輝英氣逼人間反而透出某種羸弱。過分早熟的少女用熾烈的紅唇撐起自己的氣勢。他們立在駛過湄公河的船頭,又在木棱一格格透進斑駁陽光的街邊公寓裏歡愛。
那樣的裝修風格莫名讓人聯想起C酒店。
那透過電影畫面而來的滿屋子靡靡的氣息,又讓孟寧想起她和溫澤念每次的纏綿。
此時溫澤念坐在她近旁,膝蓋抵着她膝蓋,隔着柔軟的紅絲絨和硬質的牛仔褲交錯摩擦。
溫澤念看上去有些累了,平時挺拔的腰身這會兒倚着軟墊,慵倦的坐着。
桌上一只小小竹籃盛着的爆米花沒有人吃,逐漸變得綿軟而乏味。所有人也都累了,孟寧不知她們都看過這部電影沒有,總之沒有人的注意力放在電影上。
她們在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聊時裝周,聊價值千萬美金的純血賽馬。
唯有溫澤念很安靜,眼尾半垂着,時而瞥孟寧一眼,只有孟寧能識得其間的風流。
溫澤念今晚帶她來party的舉動看似放肆,細究其實也沒什麽。首先除了人人都在纏綿的雙人舞,她們在衆人面前無任何出格的動作。再加上,孟寧環視四周。
這些女人都有種放松的情态,就像孟寧來到這party所快速認知的一樣,在她們眼裏,規則是不存在的。
她們甚至不會去細想她與溫澤念的關系。或許她們自己身邊也曾有過這樣的女孩,年輕的美麗的,在午夜party上驚鴻一瞥,又小美人魚一般随着第一縷陽光倏然消失。
孟寧把注意力投向白色幕布。
電影裏的少女面容蒼白,一顆顆雀斑都生動,漆紅易掉色的口紅讓她看上去像朵過早盛放又太容易開敗的花。她坐在華僑少爺的黑色轎車裏,那樣近,也許某個時刻,他們也曾像她和溫澤念一樣膝蓋相抵。
他們的親昵藏在轎車的擋板後。
她和溫澤念的親昵藏在複古木紋的桌面下。
舷窗外的天色開始泛起隐約的魚肚白。或許天明總是帶着人的理智回來,或許夜晝交疊的時分總易讓人善感。
孟寧想,若深究她和溫澤念關系的實質的話,其實就是床伴。
用一個更複古文藝點的說法,就是情人。
像白色幕布上的這部電影一樣。
除了她沒人在看電影。其他人都在閑聊,也許看溫澤念太沉默,話題被抛過來:“Gwh,沒有買游艇的打算麽?”
溫澤念搖搖頭:“我的工作滿世界跑,游艇利用率低,養護起來又麻煩。”
孟寧回神,才發現她們的話題進展到其中一個女人打算買游艇,正為給游艇取什麽名字而絞盡腦汁。
獵鷹號。
無限號。
GoldenTimes號。
話題又被抛給溫澤念:“Gwh,如果你有一艘游艇,你會給它取什麽名字?”
大概她聰慧,所有人笑望向她,期待她的答案。
溫澤念倚着軟墊還是那般慵懶,薄唇輕啓的姿态不疾不徐。
“G。”——這是孟寧心裏給出的答案。
她記得溫澤念第一次給她寫卡片,落款就是“G”,簡練又漂亮,帶着種不為人知的親昵。
可溫澤念拖長了些語調答:“Morning吧。”
孟寧心裏一動。
溫澤念那特別的輕重音,讓這個英文單詞幾乎聽上去像她的中文名。
可其他人顯然沒這樣的聯想,恍然大悟望向舷窗外逐漸亮起的天:“很巧妙啊。”
“我們的party總是進行到清晨才結束不是麽?”
溫澤念勾勾唇角:“但這個名字你們不許用,是我先想到的。”
其他人笑:“好霸道啊。”
一個名字而已,沒人來較這個真。
可醺醉的溫澤念帶着一絲守護了這名字的得意,唇邊慢笑,一手撐着頭,習慣性去撫自己的耳垂。
今天沒有鑽石耳釘,只有那塊柔厚,在她纖指間輕觸、變形。
孟寧很想叫她別揉了,因為每次那一小塊柔軟在她舌尖,也就是這般的翻攪、變形,唯一不同的是,還會變得更潤澤。
天亮了,看起來像永遠不會終結的party,此時也該散了。
一群人分處在不同的海島,壽星盡職盡責,一一把衆人送回去。
快要向着C海島靠岸時,溫澤念這才穿好高跟鞋,和孟寧一同向甲板走去。
她的暗紅裙子把清晨的薄霧染成了玫瑰色。
至于她昨天是在哪裏登上的游艇,登上游艇是為了什麽,在登上游艇前有沒有順利的談下某樁公事,孟寧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還醉着,還在夢裏。
要到她回到自己宿舍醒了酒,坐上第一趟快艇出島,再轉地鐵去老房子出租屋跟祁曉彙合,這個過分瑰麗的夜晚才算完全過去。
這時太早了,她倆貼着海岸線走,不可能遇到其他人。
先望見的是孟寧宿舍。
孟寧說:“那我先回去了。”
溫澤念瞥了那員工宿舍樓一眼,視線又拖遠,那棟童話般的建築是C酒店的正樓,溫澤念的行政套房就在頂層最邊上的一間。
溫澤念的聲音殘存着未散盡的夜色,也許還裹藏着天邊一顆星:“可是你還沒拿今晚的科幻故事。”
她附到孟寧耳邊:“等你。”
高跟鞋在沙灘行走不便,她便脫下高跟鞋随性的拎在指間,獨自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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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寧先是回了自己宿舍。
擰開清水刷牙洗臉,擡眸看着盥洗鏡裏自己擰成一绺绺的眉毛,又掬捧清水往臉上拍了拍。
完蛋。
清晨還在跟最後的夜色交戰。看來新的一天不真正到來,她就不可能清醒。
她趁着這早到無人的時間,一路往溫澤念的行政套房而去。
“滴”一聲刷開房門,這動作已熟練得讓她自己感到害怕。
畢竟習慣很難戒除。
溫澤念大概真喝多了,沒去卧室,踢掉兩只高跟鞋,扭着腰側伏在白色沙發上休息。
她經常這樣徹夜狂歡麽?她快樂麽?
孟寧輕手輕腳走過去,在吵醒她和不吵醒她之間左右為難。
可她阖着眼眸叫:“孟寧。”
像喚她的名字,又像語調缱绻的說Morning。
孟寧走過去,坐下,拿了個軟墊放在自己小腹位置,像那夜她枕靠在溫澤念的懷裏一樣,把溫澤念的頭搬起來躺好,俯下身與她接吻。
溫澤念懶得很,蜷着膝蓋不願動彈,當真就這樣躺着與她接吻。
邊吻邊含糊的說:“你刷過牙了。”
“嗯。”
有薄荷的清冽的味道。
“可是我沒有。”
“沒關系。”孟寧細細吻她:“很甜。”
是殘存的酒味在唇齒間釀出的甜。
吻了一會兒,溫澤念說:“孟寧,我休息好了。”
“你可以對我做在儲藏室時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