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房間裏和溫澤念離開前沒有任何區別。

露臺的窗扉大開着,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落進來,那些複古主題雕花的圍欄影子投射在地面,像鋪開了一個個童話故事。

柔白的紗簾随風輕揚, 像月光照入白晝。

這裏是C酒店。這裏晝夜可以并存, 四季可以無界, 這裏是一切繁複美麗的堆疊,卻又化成至簡的渾然天成。

當孟寧微眯着眼望過去的時候,好像還應當看見那套白沙發上端坐着個纖麗的身影。

她是一切美夢的核。是盜夢空間裏那永不停歇的陀螺。是暴風風眼一般的存在。

可是沒有,房間裏什麽都沒有。

孟寧各處走了一圈,哪裏都空蕩蕩, 孟寧這才發現, 這間行政套房到底有多大、有多空。

那溫澤念叫她來做什麽?

孟寧又找了一圈,确信房間裏什麽都沒有。

直到忽然想起什麽, 匆匆走往房間的酒櫃。

果然。

其他的酒都收走了, 僅剩她送給孟寧的那款酒。瓶身上她用中文寫着孟寧的名字, 另有一個信封。

像她每次給孟寧科幻故事的信封一樣,潔白的,印着花體“C”标志,沒落款。

孟寧打開,裏面是一張小小的賀卡。展開,溫澤念寫了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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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并不會給你數到三的機會。”

這一次的落款不是“G”, 而是——“溫敏”。

孟寧合上賀卡,第一反應是笑。

她發現相較于溫澤念真的喜歡她,如果這一切都是一樁消遣式的報複, 會讓她好過得多。

她下樓,把房卡交還給前臺的同事。

同事問:“拿到Gwh留給你的東西了嗎?”

孟寧牽動嘴角, 揚了揚手裏的酒瓶。

同事跟着笑:“她真客氣。”

“可不是嘛。”孟寧聽到自己的聲音說:“我都有點受寵若驚。”

她先把酒放回宿舍,去了趟酒店的停機坪。

上一次她見過溫澤念站在直升機邊,螺旋槳的風撩動她一身火焰般的禮服灼灼,她回眸,臉上沒笑意,只用纖白的手指把被風擾亂的一縷碎發勾回耳後。

方才聽陳露滋說,昨天她是調了直升機飛到附近機場,和團隊一同乘集團的私人飛機直飛巴黎。

差不多就和現在同樣的時分。

孟寧站在這裏,想象她昨天登機時的樣子。

不知為什麽,孟寧腦子裏有非常強烈的畫面感。溫澤念曾穿火焰般的晚禮服點亮了一個夜,也可以穿一身黑色的西裝讓白晝沉穩下來。

她覺得溫澤念是穿黑色西裝走的。一點點闊肩,往腰線處急劇收攏,襯出盈盈一握的纖腰,配一條窄腳西褲,細而高的高跟鞋。

溫澤念這樣的人,在長途飛機上也會穿着高跟鞋。

她臉上的那一道劃痕應該還未痊愈,像一道漂亮的裝點橫亘在她側頰,透出淡淡血色。她戴一對小小的鑽石耳釘,臉上沒笑意,登機時手指習慣性撩着耳旁的碎發,一定沒回頭。

一次也沒回過頭。

所有搭快艇離開C酒店的人都會悵然的回頭張望,帶着依依不舍。可溫澤念登上直升機走得毫不猶豫,連這段可供回頭的路程都不會留給自己。

孟寧輕輕勾了勾唇角,離開停機坪。

她搭上出島的快艇,恰好,開快艇的又是昨天輪班的小張。

看到她也是驚訝:“你昨天不是輪休出島了麽?”

“嗯。”孟寧笑笑:“回來辦點事。”

所有人想當然以為是工作:“辦好了麽?”

孟寧點頭:“辦好了。”

到了市區又轉乘地鐵,回到出租屋,宋宵已經去上班了,祁曉昨天喝多了還沒醒。

等祁曉迷迷糊糊頂着雞窩頭從房間出來的時候,孟寧正往茶幾上擺豆漿:“聽到你起床的動靜了。”

擺好後自己先在沙發坐下。

祁曉洗漱完走過來,一看她都怔了下。

她們客廳裏有扇很小的窗子透出晨光,而孟寧那張清秀的臉太适合素顏。她的漂亮是一種很沉靜的漂亮,大概睫毛太長的緣故,無論說起話來還是笑起來,偶爾看着還是有一點點沉郁。

溫澤念是真的沒有喜歡她麽?

祁曉撓撓頭,在孟寧身邊坐下,本想嘆氣,又忍住了:“寧啊,對不住,昨晚我喝多了,是不是說什麽不該說的了?”

孟寧搖搖頭:“沒有。”

很自然的吃着豆漿油條。

祁曉咬了咬下唇,想到溫澤念今天都要走了,這孩子怎麽真這麽沉得住氣呢。

她不知道溫澤念已經提前走了。

就好像她不知道現下坐在這裏、好似從沒離開過的孟寧,經歷了怎樣的一夜。

孟寧心想,有些事,就像她在晚宴上被灑滿酒的那件黑襯衫,到底讓她沒能去找溫澤念邀舞。

溫澤念的提前離開,讓她将永遠沒機會知道,如果她昨夜找到溫澤念,她到底是會噙着笑克制的談起一件秋天的毛衣,還是會說得更多。

對她來說,這是好事。

總算不必再糾結了。

******

祁曉下午要去玩劇本殺,午後拼仿版樂高打發時間。

她樂呵呵的把自己放逐到原本的生活之外。拿不高的薪水,租很舊的出租屋,買團購券去吃路邊攤,外賣記得用滿減券,連樂高都在橙色軟件上買仿版。

她樂此不疲,可曾因為這些小事拒絕了她的那個人,還有機會知道這些麽。

仿版就是仿版,卡口做得一點都不嚴絲合縫,祁曉用力捶了兩下,“嘶”一聲,看到自己的手劃破了。

“寧啊。”她揚聲喊。

孟寧正在陽臺曬衣服,沒聽見。

祁曉走出房間,看孟寧房間的門開着,東西都用幾個編織袋打包好了,她看得心酸起來。

想起有次宋宵切菜劃傷了手,孟寧提過自己床頭櫃抽屜裏備着創可貼,很快給宋宵拿了張過來。

“寧啊,我能進你房間拿下創可貼麽?”

孟寧還是沒應。

拇指上的血有點洶湧,祁曉猶豫了下,自己走進孟寧房間。

當她剛把抽屜拉開條小縫時,突然一把推力砰一聲把抽屜合上了,一回頭,孟寧站在那裏。

祁曉愣了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進你房間的,我看你東西都打包好了門又開着,我手劃破了想着你說床頭櫃抽屜裏有創可貼,我叫你了,你沒應……”

孟寧輕聲說:“我給你拿。”

“啊,哦。”祁曉說:“謝謝。”

孟寧一時站着沒動,祁曉反應過來,她是在等自己出去。

她趕緊退出孟寧的房間,很快孟寧拿着創可貼出來,先帶她去沖淨了傷口,撕開創可貼很小心的裹在她拇指上:“會不會太緊?”

“不會,這樣可以。”

祁曉心裏其實有點難受。

她和孟寧認識兩年多了,剛開始覺得孟寧冷,熟一點之後覺得孟寧人挺好的,吃飯聚餐都能玩到一起,也挺關心她的。可剛才她一進孟寧房間才發現,她越界了。

她和孟寧算朋友麽?其實她對這個問題都沒有肯定的答案。現代人之間好像很多這樣的關系,因為是同事或合租,每天一起吃飯玩樂,看起來熟得不行。可随着其中一人離職或搬走,這樣的關系快速分崩離析。

離別時說着一定要常常出來聚聚,可是後來,仍是淪為了通訊錄裏頭像再沒浮現過的陌生人。

孟寧明天就要走了,到現在,孟寧連要去哪裏旅行都沒告訴她們,也沒說過以後的安排。

她一點也不了解孟寧的過去,正如孟寧也不了解她的過去一樣。她說的都是好的、能說的部分,她不會說自己當大學教授的媽媽其實有個情人,她不會說一開始對那個人的糾纏的确有報複她媽的部分。

她盯着拇指上的創可貼陷入沉默,聽孟寧問:“怎麽啦?”

她擡眸笑笑:“沒有,就是有點疼。”

“你不是1麽?”

“1就不能嬌氣麽?”

兩人總是用笑鬧,把一些莫名的情緒輕輕帶過。

祁曉回房後,孟寧回到自己卧室。

她還是大意了,沒想到祁曉會進她房間。她拉開抽屜,看看盡頭藏着的藥瓶。其實她是缜密的人,藥瓶上的标簽早已被她撕了。

剛才那麽大的反應還是心虛,總生怕有什麽人看穿她。

不久後祁曉出門去玩劇本殺,她背着雙肩包去了趟商業區。

宋宵上次買的鞋櫃少了兩個螺帽,網上客服不給力,她打算直接去實體店配上。還有祁曉覺得老出租屋的牆面不平整,還是想給投影儀配個幕布,她也打算一并去買了。

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還能做更多的什麽了。

辦完這些事,她正打算坐地鐵回家。

身後響起一個聲音:“嗨。”

她起先沒反應過來這是叫她。直到身後又響起一聲:“嗨。”還有人拍了拍她的肩。

她回頭,愣了。

竟是岑玫瑰。

自從沒有每次輪休日下午去“3rd”咖啡館後,她已許久沒見過這位人到中年猶然風情萬種的咖啡師兼調酒師了。

今天岑玫瑰一頭半卷的長發披在肩後,穿一件棉麻格紋襯衫配闊腿牛仔褲,腕上套着根皮筋,方便随時把頭發綁起來。

很随性的打扮,素顏的臉上沒妝,只抹一支瑰麗的口紅。她不用刻意強調風情,那絲妩媚是從她絲絲縷縷的發梢和眼尾自然的流淌出來。

岑玫瑰說:“我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所以沒法叫你。”

孟寧笑了笑:“Cara。”

岑玫瑰勾了勾唇:“你們年輕人都喜歡叫英文名,是吧?”

能看出來岑玫瑰不愛笑,勾唇的幅度很輕,轉瞬即過。

她看着孟寧說:“你過完春節後再沒來喝過咖啡,我還以為你離開這兒了。今天看着像你,追上一看,還真是你啊。”

孟寧答:“噢,我這段時間,有點忙。”

春節後也不過一個多月的事。

怎麽現在回頭去看,都感覺過了好久好久了。

“碰上也是巧了。”岑玫瑰說:“那今天忙不忙,我請你喝杯咖啡?”

孟寧猶豫了下,點頭:“我請你吧。”

岑玫瑰又勾勾唇角,把她引進路邊一間咖啡館:“我逛街時常到這裏坐坐,咖啡不行,環境可以。”

孟寧掏出手機準備掃碼點單,她輕擋了下:“哪兒能讓你一個小孩請客呢。”

孟寧樂了樂:“我都二十好幾了,還是小孩麽?”

“總歸比我小。”岑玫瑰掃碼點單:“這兒豆子不行,喝調過味的好點,肉桂拿鐵行麽?我覺得肉桂拿鐵算他們這最好喝的。”

一個很有主見的女人。

孟寧點點頭:“行。”

兩杯咖啡端上來,岑玫瑰問:“你最近忙什麽啊?”

“工作。”孟寧說:“瞎忙。”

岑玫瑰抿口咖啡,口紅印在白瓷的杯沿:“你話挺少的。”

孟寧又笑:“感覺你話也不多。”

岑玫瑰放下咖啡杯點頭認可:“我話是不多。”

“那你還請我喝咖啡。”孟寧說着又樂:“你知道那個很火的人格測試麽?兩個不怎麽熟的I人坐在一起簡直就是災難。”

岑玫瑰看着面前的孟寧,少見的一點妝都不化,一張臉清透透的,襯得一雙眸子黑白分明。

挺愛笑,可也不知是睫毛太長還是怎麽,笑起來睫羽翕動,總讓人感覺霧蒙蒙的。

“我也不常請不熟的人喝咖啡啊。”岑玫瑰彈一下自己的拇指,自嘲:“今天是挺莫名其妙的。”

她問孟寧:“你不是本地人,那你有沒有去過一些中部城市啊?”

孟寧心裏一跳。

岑玫瑰只是為了引出自己下面的話:“我年輕的時候,在鶴城待過一段時間。你知道那兒冬天沒暖氣,靠江的小城,又潮又冷。那兒冬天拖得長,春天就顯得太短,像這兒這種初春天,總讓人想起鶴城的秋天。”

“鶴城的秋天,”孟寧低着頭,指尖無意識在白瓷碟上劃着圈:“什麽樣啊?”

“就有那麽幾天好天氣吧,陽光很通透,沒什麽雲,樹上也開這樣一朵一朵的小花。”岑玫瑰指指窗外的一棵樹:“不過開的是桂花,聞起來很甜。我那時住在一條舊巷子裏,裏面的小男孩喜歡瘋騎那種很高大的老式自行車,叮鈴鈴的鈴聲啞着響。我還記得有個小女孩,也愛騎,一點也不願輸給那些男孩似的,有次摔破了膝蓋,還是我給她上的藥。”

孟寧縮在桌下的膝頭微動了動。

“還有呢?”她盯着白瓷碟上的凹紋又問。

“還有啊……”

岑玫瑰說了這三個字後,良久沒再開口,直到孟寧擡起頭望着她,她又牽了下唇角:“沒什麽了。”

******

孟寧告別岑玫瑰,回到了出租屋,不一會兒有人來敲門:“請問是要捐舊衣服麽?”

孟寧點頭。

她在網上找了家回收舊衣的機構,分類後捐給山區需要的人。還可以上門取衣,很是方便。

孟寧引他進來,把自己打包好的衣服都取走,這樣一來,她自己就只剩行李包裏簡單的幾件了。

之後孟寧又把出租屋裏打掃了遍。

其實昨天她和祁曉剛一起打掃過,很幹淨,她把地板重擦了遍,又想辦法擦了擦抽油煙機的污垢,水龍頭也都清理一遍。

放下刷子的時候想,好像,也沒什麽其他可做的了。

不一會兒祁曉回來了。祁曉這人看着大大咧咧,其實心挺細的,往屋裏掃一眼,肯定知道孟寧又打掃過了。

因為孟寧明天回島上辦完離職手續後,就要直接走了。

她又順着孟寧半開的卧室門往裏望一眼,那些編織袋都不見了,孟寧應該把行李都寄走了。

她也沒說什麽,放下包,有點悶悶的。

是孟寧主動問:“今天時間還早,咱們下樓吃你最喜歡的那家海鮮面,然後坐公交去碼頭?”

祁曉點頭:“好啊。”

兩人下樓吃面,本來是輪番請客,這次輪到祁曉,但孟寧結了賬,還給祁曉加了份大頭蝦。

祁曉攪着面嘟囔一句:“搞什麽啊。”

孟寧笑笑。

兩人一起上了公交,孟寧把唯一的座位讓給祁曉,祁曉靠窗坐着,抱着她和孟寧兩人的包,孟寧的行李袋就放在她腳邊。她平時話挺多的,望着路邊的廣告牌都能跟孟寧叨叨一路,然而今天望着車窗外的夕陽,只是沉默。

孟寧的影子投在車體上,因為打開的車窗缺了一塊。影子也随她一起沉默。

回宿舍後也和平時沒什麽兩樣,兩人簡單收拾了下,她開始打游戲的時候,孟寧去游泳。

等孟寧回來的時候,她已躺下睡了。

其實她沒睡着,背對着孟寧,聽到孟寧輕手輕腳上床的聲音,張開眼,嘴唇動了兩動,卻不知該說些什麽。

最終還是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迷迷糊糊的,發現是孟寧在叫她:“祁曉,起來早訓了。”

祁曉坐起來,撓撓頭。

孟寧輕聲說:“你明天千萬別忘了設鬧鐘,要不,讓雎夢雅每天走的時候來叫你一聲。”

祁曉看起來沒睡醒:“哦。”

她洗漱後趕到海灘,點名的時候意識到,從今天開始,花名冊裏就沒有“Cara Mong”這個名字了。

祁曉和雎夢雅一起吃的早餐,孟寧一個人先吃了,去找人事部辦離職手續。

祁曉吃完來到海灘控制室的時候,又一次意識到,孟寧也不會再來這控制室了。

她突然就開始跑。

雎夢雅在她身後:“哎祁曉!”

她邊回頭邊喊:“我今天沒排第一輪的班,很快就回來!”

她一路跑到碼頭,果然,孟寧辦完了手續正在那裏。

“孟寧!”祁曉遠遠的跑過去。

孟寧背着雙肩包,腳邊放着行李袋,回眸看見她意外了下:“你怎麽沒值班?”

“今天沒排第一輪的班。”她沖過來,徑直抱住了孟寧。

孟寧一怔,感到祁曉死死箍着她的胳膊:“不管你是怎麽想的,我就是來告訴你一聲,我是真心實意把你當朋友。”

為什麽人總是不擅面對離別。為什麽要別扭着,沉默着,一直到最後一刻了才願意把心裏話說出來,然後一邊後悔着,要是沒鬧那麽多別扭就好了。

要是昨天一起開心的吃了海鮮面就好了。要是昨天公交車上廢話了一路就好了。要是昨天促膝夜話了一整晚就好了。

孟寧:“喂……”

祁曉感覺她想掙脫,死死的箍着她胳膊不放。

孟寧笑了:“你這樣,我怎麽回抱你啊?”

“啊?哦。”祁曉這才把力道放輕了些。

孟寧騰出手來,擁住了她的肩。起先很輕,然後很緊,臉埋在她肩頭,她都沒有想過,孟寧會這麽用力的擁抱她。

忍不住又鼻酸起來,拍拍孟寧的肩頭:“好啦,搞這麽煽情幹嘛,以後又不是不見面了。”

孟寧放開她笑容如常:“拜托,明明你先煽情的好不好,我配合你而已。”

“我才沒有!”

這時離島的快艇已準備啓程,祁曉吸了兩下鼻子,輕聲說:“去吧。”

孟寧望着她揚唇:“那,再見啦。”

一抹朝陽之下,祁曉望着孟寧跳上快艇。年輕的女人身姿颀長,運動衫套在她身上總有些闊,祁曉望着她的背影,覺得她很……孤獨。

搞什麽啊。

祁曉轉過身又以漫畫跑的姿勢拔腿就跑,不知孟寧有沒有望着她的背影笑。

中毒了!不能再繼續煽情下去了!

******

同一天,巴黎。

C酒店的泳池在酒店頂端,無邊界設計,好似邊沿跟急轉直下的九十度玻璃牆連成一體。溫澤念穿一身黑色的連體泳衣,靠在池邊懸浮着放松手腳。

陳露滋在她附近,推着一個獨角獸的游泳圈,剛才飄蕩了一陣,覺得無聊了,又開始雙腳打水推着玩。

經過溫澤念身邊時停下來,一只手肘撐在獨角獸上:“嘿,我一聽說姑媽肯放你兩天假,立刻飛來巴黎陪你,夠不夠意思?”

溫澤念眼皮都沒掀:“得了吧,分明是M家的高定秀提前,你想來購物。”

溫澤念飛到巴黎後緊急對接了一份合同,大老板體諒她無縫銜接,大發慈悲給她兩天假,讓她在C酒店休息兩天再開始新一輪工作。

陳露滋靠着獨角獸游泳圈起起伏伏。溫澤念聽着嘩啦啦的水聲:“你消停會兒。”

“別以為我不知你在想什麽。”

“嗯?”溫澤念姿容懶倦,仍是沒擡眼皮。

“你這個工作狂,閉着眼靠在泳池邊又不說話,腦子裏肯定不停運轉着在想工作,比如巴黎這邊的工作怎麽展開啦,海島那邊的工作有沒有順利收尾啦之類的。”

溫澤念終于張開眼,沖着池邊招招手,低聲說句“Merci”,一杯鮮榨果汁已被送至她白皙的指間。

她吸一口:“我怎麽還會想海島的事呢?”

“我所有的局都已布好,那邊當然會順利收尾。一個夢做過了就是過了,我不會再想,接下來,我要去造另一個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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