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祁曉此時坐在醫院, 才後知後覺的想,好像,她是挺莽撞的。
要是孟寧其實沒事呢。要是孟寧就是在旅途上, 五年社畜好不容易換來一個假期, 沒打算跟任何人聯系呢。
她好像完全沒考慮過她一個電話, 溫澤念從巴黎飛回來,要是孟寧好好的,她怎麽收場。
管他的。
反正她就是要莽莽撞撞的闖過那條線,跟孟寧由“熟人”朝“朋友”的方向進發。
溫澤念沒處理工作。
她只是和祁曉一樣,看着牆面上的抽象挂畫。時不時站起來, 透過病房門上所嵌的小窗, 看看孟寧醒了沒有。
孟寧嗆的水沒有大礙,只是太累, 昏昏沉沉睡到朝陽初升時, 方才醒了過來。祁曉雙手摁着椅沿, 看溫澤念踩着高跟鞋跑去叫護士。
醫生和護士進病房時,溫澤念沒跟着進去。
她站在病房門口抱着雙臂,看着祁曉望過來的視線,牽了牽唇角。
媽呀,溫澤念這麽不愛笑的人怎麽這會兒笑了,差點沒給祁曉吓死。
後來祁曉想了想,其實人在無措的時候, 第一反應往往不是哭,而是笑。
哪怕強大如溫澤念,也一樣。
醫生和護士從病房出來, 跟溫澤念說可以進去了。溫澤念問得很細,反複确認孟寧身體的各項指标有沒有問題, 醫生表示沒有,昨晚入院時都查過了。
溫澤念這才點頭,道謝後送她們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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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回病房門口,沒進去,又抱起雙臂,愣了兩秒鐘的神。
擡眸,看向祁曉,問了句:“我先進去,你介意嗎?”
“當然當然。”祁曉鹌鹑一樣點頭,反應過來又趕緊搖頭:“我是說,當然不介意。”
她就一直覺得溫澤念對孟寧真的有心思嘛!
這要是沒有,她把自己的屬性倒過來寫!
溫澤念就拉開門進去了。
祁曉實在沒忍住八卦的心,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門邊的小窗處偷看。
媽呀!她捂着胸口兩步跨回等候椅上又坐下了。
她就不該偷看,吓死她了。
溫澤念直接扇了孟寧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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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寧靠在床頭,溫澤念抱着雙臂站在她對面。
“你搞什麽?”溫澤念問。
在她接優化國內C酒店的項目時,她根本沒想過會重遇孟寧。她只是按照老習慣,把所有員工的資料都快速浏覽了遍。
然後她就在救生隊的名單裏,看到了孟寧。
認出孟寧太容易了。孟寧從小就模樣清秀,尤其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睫毛又長,分明偏冷感的長相,在那雙眸子望向你的時候,又顯得深情。
當時溫澤念對着電腦,抿了一下唇。
過往的記憶悉數回來。
她十四歲的時候遇到孟寧,是她人生中最糟的時候。吃激素藥而面貌浮腫,對青春期開始覺醒的少男少女來說,這幾乎成了一種原罪。
人人欺負她,可班上最奪目的少女,卻笑着來跟她做朋友。
她人生裏根本沒經歷過什麽溫情,孟寧是對她最好的人。陪她上廁所,教她寫功課,帶她回家,讓自己的媽媽給她做飯吃。
少女時期的溫澤念時時惶恐,覺得自己何德何能。
直到有一天她發現,孟寧其實在利用她。
世界上對她最好的人,原來,也是對她最糟的人。
現在,她早已長大了,站在病房裏抱着雙臂對孟寧質問:“你為什麽還和當年一樣?發現自己面對着收拾不了的爛攤子,你的反應永遠都是轉身就走。”
孟寧的臉很蒼白,牽着唇角笑了笑:“原來你都知道。我猜到了,你應該是知道的。”
溫澤念點點頭:“我怎麽可能不知道?我要是神經不夠敏感,怎麽一路從以前那樣的環境裏找出路?”
******
溫澤念當年就發現了,孟寧待她好,是為了帶她回自己家。
孟寧的媽媽時央,是那條舊巷裏有名的美人。一頭黑長直發,總是被一條手絹束在腦後,沉靜而溫婉,年輕得根本不像有個孟寧這麽大的孩子。
溫澤念後來從傳言中判斷出,時央的确不是孟寧的親生母親。
當年時央家境不濟,在孟寧父親病重時答應與他結婚,成了孟寧這私生女的母親,從此和孟寧、孟寧的奶奶三人相依為命。
那年夏天發生了一件大事,岑玫瑰來到這條舊巷,開了間小賣部。漸漸巷子裏,有了時央和岑玫瑰的傳言。
那年頭同性之間幾乎是種罪過,可岑玫瑰并不太避嫌。孟寧開始害怕,時央會抛下她跟岑玫瑰一走了之。
她的奶奶和溫澤念的祖父母同樣固執、古板、重男輕女。她頻頻帶溫澤念回家,便是讓時央親眼看,在那樣一個家庭裏的女孩,到底可以凄慘到什麽地步。
溫澤念感受到多少溫暖,就越明白自己的人生有多凄涼。
剛開始她祈盼孟寧是無意的,後來她發現,孟寧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溫澤念發現自己的人生,陷入了一種很難堪的境地。
給她最多溫暖的人,也是對她最為殘酷的人。
可她抵禦不了孟寧,她像飛蛾撲火一般,仍是頻頻跟着孟寧回家。
後來,時央留了下來,岑玫瑰離開了舊巷。
孟寧交了新朋友,毫不留情切斷了與她的關系。
再後來,她就出國了。
她嘗試忘記過去,也交過兩任女友,可她發現她根本無法建立親密關系。
所以當她與孟寧重逢時,她給孟寧造了一場夢。
******
這會兒孟寧靠在床頭,垂着眸:“對不起。”
溫澤念放下雙臂,坐在她床畔:“你有沒有搞錯?十多年後我等來這句對不起,你說的時候甚至不看我的眼睛?”
孟寧擡頭擡得很慢,好似後頸有什麽沉甸甸的重量,壓着她。她看着溫澤念,扯了下嘴角,用很輕的聲音又說了一遍:“對不起。”
那是一個沒什麽希望的笑容。
因為孟寧心底知道,說“對不起”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她成千上萬次在心裏跟時央說“對不起”,可那又有什麽意義呢?
要是沒有她當年的心機,時央會不會就跟岑玫瑰走了?會不會時央現在也是個很厲害的咖啡師?而不是在她奶奶的打壓下郁郁寡歡那麽多年,直到她奶奶去世後,時央也查出了唯一跟情緒相關的癌症乳癌。
溫澤念現在知道孟寧所有的事了。
她問孟寧:“你就是這麽跟時央阿姨說對不起、跟我說對不起的是嗎?”
孟寧又笑了笑:“你再罵罵我。”
時央已經離去,再沒有一個和過去相關的人來罵她了。
“罵你又怎麽樣?”溫澤念望着孟寧,胸腔微微起伏:“罵你就能讓你贖你的罪麽?孟寧你給我聽清楚,現在時央阿姨不在了,當年你愧對的兩個人,只有我還能懲罰你。”
“時央阿姨總是對你心軟,不管你怎麽樣,她都會原諒你。”
“但我告訴你,我不會。你他媽的不準離開,也別想給我玩消失,就留在這世界上,好好贖你的罪。否則,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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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寧在醫院住了一周。
出院那天,祁曉沒來,來的是溫澤念。
孟寧抿了下唇,溫澤念面色很淡:“現在話說開了,更怕面對我了是麽?”
她現在才知道,當時孟寧為什麽那麽輕易答應跟她建立身體關系。
孟寧早就想好了要離開,想在離開之前,讓她多快樂一點,讓自己更痛苦一點。
“你以為這樣就夠了?”溫澤念說:“門都沒有。”
她替孟寧拉開車門:“上車。”
孟寧坐了進去。
啧,挺尴尬的。
她想過“死亡”這個詞麽?其實沒有,這個詞太具象了,喪失太久的好眠和壓在心頭越來越重的情緒,讓她腦子裏整個是一片混沌。
她只是想消失,想睡覺。想捐掉所有的錢和衣物,想世界上再沒“孟寧”這個符號,那些無法排遣的愧悔情緒是否就再也追不上她。
可現在,她又被拽回了這個世界上。她不止不知道怎麽面對溫澤念,更不知道怎麽面對這個世界。
溫澤念今天仍是一身黑西裝配窄腳西褲,盤着精致的發髻,開的車是邁巴赫,絲毫不介意在孟寧面前秀她現在過的有多好,絲毫不怕刺激孟寧。
其實孟寧覺得這樣反而好,要是溫澤念小心翼翼的,她更尴尬。
溫澤念一路開車,顯然不是開往碼頭,也不是開往孟寧之前住的老房子,那兩條路孟寧都熟。而現在溫澤念開的這條,是在往市中心的CBD走,又穿過了CBD,來到一片高端住宅區。
溫澤念把車開進一個小區。
孟寧注意到,她沒停下來登記,而是系統直接錄入了她的車牌。
她把車開到地庫,拎過孟寧的行李袋。其實孟寧已經什麽都沒有了,連內衣褲都是祁曉來看她時帶來的,她也沒錢了,很不好意思的跟祁曉說,之後再想辦法還她。
祁曉說,這些都是溫澤念買的。
孟寧一驚。
原來在孟寧拜托祁曉去幫她買一些日用品的時候,溫澤念早已買好了一切,并找到祁曉交給她:“估計孟寧會來找你幫忙,你把這些給她吧。”
祁曉也明白孟寧肯定跟溫澤念張不開這個口,試探着問:“我該告訴孟寧這些是你買的麽?”
溫澤念壓了壓下巴:“告訴啊,為什麽不告訴?”
“嗨,你折騰這麽一圈,我還以為你不想告訴她。那你直接給她不得了麽。”
“我只是覺得,”溫澤念說:“這話你來告訴她,更刺激一點。你還可以告訴她,內衣褲我都手洗過了。”
真的太刺激了。
孟寧差點沒吓死。
祁曉看着她的反應:“牛啊,Gwh真的牛,你怎麽可能玩得過她。”
溫澤念今早來接孟寧的時候,給她帶了一件襯衫和一條牛仔褲,不是什麽大牌,和孟寧以前穿的那些差不多。孟寧其實想拒絕,但拒絕了她能怎麽辦,裸奔嗎?
好在C海島的一場夢結束後,溫澤念也跟她把話說開了,兩人退回了“老熟人”的關系。她換衣服時,溫澤念很自然的出去打電話,還給她帶上了病房的門。
這時溫澤念帶她乘電梯上樓,一梯一戶的戶型,刷指紋開鎖後,溫澤念沒什麽語氣的說:“進去。”
孟寧進去一看,難怪一梯只能一戶呢,是那種特奢特豪的大平層。
她沒想到溫澤念在國內有房子,試探着問:“這是,你的房子嗎?”
溫澤念說:“嗯,剛買的。”
孟寧:……
剛才那輛車那麽新,不會也是剛買的吧。
孟寧哈哈笑了兩聲:“我懂了,你跟我炫富。”
以前不知所措的時候,她就習慣随和的笑,或插科打诨。
這次被救了以後,她發現自己的大腦自動切換成了二十四小時插科打诨模式。
不扯出一副輕松表象的話,她真不知如何面對這一切。
所以她看起來并不沉郁,也許比這件事發生以前,還活潑了不少。
溫澤念瞥她一眼:“我要炫富的話,我買什麽平層?我是買不起別墅麽?”
孟寧:……
得罪了。
剛才路上她想過,溫澤念沒送她回出租屋,肯定是不放心。她當時提出拒絕的話,顯得太不知好歹。
溫澤念這一周去醫院看她的時間不多,聽祁曉說,溫澤念既然回國了,便親自去抓一抓C酒店優化收尾的事。
但孟寧想,要是沒出她這檔子事的話,溫澤念分明已着手開始巴黎C酒店的工作了。還有這房子,太手筆了。
她最怕給人添麻煩,尤其怕給溫澤念添麻煩。
在不拂逆溫澤念的情況下,她揣度着說:“你這房子轉手一賣,應該能升值不少吧哈哈。我剛出院可能是比較虛,我借住一周,房租之後還你哈哈。然後我就回之前的出租屋了,那房間祁曉她們還給我留着呢哈哈。”
她也不知自己為什麽每句話末尾都要加個“哈哈”。
她盡量讓自己看起來積極一點,樂觀一點。同時她在釋放一個信號:她之後會去想辦法賺錢的,不會再有什麽傻念頭了。
溫澤念一點不配合,臉上絲毫沒笑意:“覺得我給你的太多,很難承受是麽?嗯,我就是要這樣的效果。”
孟寧:……
溫澤念說:“我不會讓你回出租屋的。宋宵和祁曉都要上班,沒人看着你。”
孟寧也理解她不放心。溫澤念對她的感情應該挺複雜的,但不管怎麽樣,她們也算舊識,溫澤念不可能對她放心。
孟寧又試探着說:“可,你也要工作啊。”
“嗯。”溫澤念點頭還是點的那麽倨傲,輕飄飄的壓一壓下巴:“我是要工作。”
說話間纖指一指屋內。
孟寧掃眼一看——哇,好多攝像頭,裝得明目張膽。
溫澤念說:“你的出租屋線路不好布,在這裏比較方便。所以,”她指了指自己的雙眼,又指了指孟寧:“別做傻事。”
她并不避諱孟寧是個一度走到危險邊緣的人,有什麽說什麽。這又讓孟寧好受了點。
溫澤念說:“我只有到市區辦事的時候,會過來找你。其他時間你自己待着也沒什麽事,這房子我沒請家政,你每天打掃打掃吧。”
孟寧:“……好的。”
溫澤念說:“那我走了。”
孟寧愣了下。
她沒想到溫澤念立刻就要回島上。
溫澤念看一眼她神色:“怎麽?想我留下來?”
“不不不。”孟寧連連擺手:“你忙你的。”
溫澤念拎着包走了。
孟寧在原處站了好一會兒,一直到确信溫澤念不會回來了,才拉開鞋櫃看了看,有拖鞋,拿出來換了往屋裏走。
很大,也很空。
精致的樣板間裝修。黑白灰的配色怎麽都不可能出錯。就是沒什麽人味兒。
客廳後方是一道長長的走廊,右手邊第一間門虛掩着。
孟寧推開,走進去。
一張單人床已鋪好幹淨的床品,藍白格子紋很符合孟寧的審美。家具不多,只有必備的床、床頭櫃、一張寫字桌和衣櫃。
孟寧走到衣櫃邊,拉開,裏面整整齊齊挂着一些襯衫、T恤,下面一排則是牛仔褲、運動褲,不是什麽大牌,都是很簡單的色調,像她自己會買的那些衣服。
孟寧湊近聞了聞。
都洗過了,有一種洗衣液的香氛調。
她拉開抽屜,分成三個區間,整齊放着內衣、內褲和襪子。
也都洗過了。
孟寧沉默的阖上衣櫃門,走出房間。
與她房間相鄰的是浴室和洗手間。再往裏,還有一個房間的門關着,不知是不是溫澤念在用,她便沒再往裏走。
退回客廳,又往廚房走。中西雙廚的設置,拉開雙開門冰箱,裏面整齊的碼放着酸奶和雞蛋,肉類和蔬菜在另外兩格,都很新鮮,尤其那些蔬菜,看起來碧油油的。
孟寧又看了眼餐桌,餐桌上放了不少東西。
一部手機,點開看了眼,應該裝回了她自己的手機卡,最近通話裏多了一個新號碼,姓名寫着“G”。另有小區的門禁卡,電子鎖的指紋錄入系統說明書。
還有小區制作的附近商戶指南。
不愧是高端小區,連介紹折頁都做得這麽用心,一家手作面包店全手繪風格,店招下還畫了只可愛的柴犬。
孟寧勾起唇角笑,進這樣一家面包店買個面包的話,到底要花多少錢啊。
溫澤念讓她住在這裏,她以後要打幾份工才能把這些錢還上啊。
她又擡頭看了眼餐廳的攝像頭,不知溫澤念現在正看着她麽,這感覺有點怪怪的。
嗯,溫澤念現在正看着她。
溫澤念坐在去碼頭的車上,點開手機裏的App,看到年輕清秀卻蒼白的女孩,仰臉望着攝像頭,一張臉不過巴掌大,在無人相對的時候,終于沒了笑意,露出底色的迷茫。
******
孟寧想到溫澤念可能時時監視自己,決定努力好好表現,早日讓溫澤念放心,早日回歸正常生活。
中午她看了看冰箱,給自己做了道青椒肉絲,又做了蚝油生菜,最後做了個蛋炒飯。
哇,好豐盛。
吃飯的時候,她特意把兩菜一飯往攝像頭的方向擺了擺,希望溫澤念看到她的努力。
但很遺憾,溫澤念那時正在忙,一點沒看見。
飯後,她又把房子仔仔細細打掃了一遍。
其實剛開始打掃時她就發現這事很多餘,哪兒都是一塵不染的,顯然在她住進來之前溫澤念剛找保潔打掃過。
可她又沒別的事可做,只好繼續打掃了下去。
房子再大,總有打掃完的時候。孟寧便想,既然溫澤念要炫富,幹嘛不真的買棟別墅呢,這樣她每天用在打掃上的時間還能多一點。
想到這裏呵呵一樂,擡頭看一眼攝像頭。
溫澤念那麽忙,肯定不可能每時每刻都在看着她。問題是她又不知道溫澤念什麽時候在看什麽時候沒在看,這種感覺真的怪怪的。
打掃完,她無事可做,溜達到客廳的書架邊。
裏面居然擺滿了書,溫澤念剛買的房子哪來時間買書啊?
孟寧一看又樂了,也不知溫澤念的哪位助理獲得了這一“填滿書櫃”的任務,裏面擺滿了莎士比亞、四大名著、武俠小說、哈利波特,還都是中英雙語。
其實孟寧想說,助理還可以買法語版,溫澤念還會法語。
她抽了本武俠小說出來,蜷起一條腿坐到沙發上。
別說還真挺有意思,她小時候太E了,都沒怎麽坐下來看過小說。她看六大門派圍攻光明頂,又用手機把地圖調出來,找了找六大門派和光明頂的位置。
居然離得這麽遠?古人又沒飛機又沒高鐵的,六大門派這是走了多久才到光明頂的啊?
她覺得吧,六大門派可能一開始就是想去找魔教掰扯掰扯、講講道理,可一路上越走越氣——這也太他媽遠了!來都來了,不打虧了啊!
她想着又嘿嘿笑起來。
捏在手裏的手機一震,吓得她一哆嗦。
看一眼來電顯示,一個簡約的字母“G”。
她先是擡眸看了眼攝像頭,然後才接起來:“喂。”
溫澤念說:“喝水。”
孟寧吓死了。
她扭頭一看外面天都擦黑了,溫澤念怎麽知道她沉迷于看武俠小說而忘了喝水?
孟寧遲疑了一下問:“你工作不忙嗎?你真一直看着我啊?”
這種渾身沒穿衣服似的感覺。
結果溫澤念淡淡的說:“我詐你的。”
“啊?”
“我猜你可能沒喝水,要是我說中了,你肯定吓死了。”
孟寧:……
溫澤念說:“不過你可以猜一猜,哪些時候是我真的看到了,哪些時候是我詐你的。”
說完就把電話挂了。
孟寧耳邊浮出祁曉的那句——“你怎麽可能玩得過她”,把手機用力一扔。
當然不是真扔,是往柔軟的沙發上扔。她又不傻,要是手機摔壞了,溫澤念肯定立馬給她買個新的,她要還給溫澤念的錢又添一筆。
人都是要為自己的行為承擔後果的。
比如,她到底為什麽把所有的錢都捐了,一點沒給自己留啊?
她長長的嘆了口氣,認命的站起來去倒水,然後對着吧臺邊的攝像頭舉了舉杯。
手機另一端的溫澤念看着,勾了勾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