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孟寧也是很克制的。

這個擁抱并沒有持續多久, 孟寧就輕輕放開了溫澤念的腰,從她懷裏鑽出來了。溫澤念都不知孟寧是怎麽做到的,擡起頭來的時候眼尾一點不泛紅, 除了她襯衫上一點淡淡的水漬, 剛才的眼淚尋不到一點痕跡。

但孟寧有點不好意思, 孟寧說:“今晚的牙簽牛肉挺辣的哈哈哈……哈。”

溫澤念勾了勾唇。

孟寧把頭埋下去:“從我搬出去再開始吧。”

“嗯。”溫澤念只這麽應了聲,就轉身出去了。

足夠了,今晚對她們倆都足夠艱難了。

溫澤念自己洗衣服的時候不多,可這時從孟寧房間出來後,便直接去了洗衣房, 徑直把身上的襯衫脫下來塞進洗衣機。

這洗衣機怎麽用來着。

她買完這房子後根本沒用過, 曲着腰研究了下,點摁開始。她就是想迫不及待洗了這件衣服, 孟寧的那些眼淚她一點都不想留下。

為什麽一段戀愛關系的嘗試, 要以眼淚開場。

溫澤念從西褲裏摸了支煙出來, 才發現從C酒店拿的打火機又不知扔哪去了,又懶得把煙塞回去,就在指間夾着,望着洗衣機發呆。

現在的洗衣機挺高端,暮山紫的拉絲紋理面板,溫澤念站這麽近距離也幾乎聽不到一點噪聲。

不像她小時候住在鶴城舊巷,祖父母家不過一臺小小的老式洗衣機, 衣服得打開上方的門塞進去,豆沙綠的漆面因年久而剝落,露出一塊塊深銅錢色的鏽跡。一用起來, 轟隆轟隆的震響像衣服在跟衣服打架。

還經常壞。壞了奶奶便會讓她手洗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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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澤念夾着一支沒點的煙,把手挪到眼前看了看。鶴城冬天沒暖氣, 水便是一種刺骨般的冷。小時候生的凍瘡,現在早已盡數消弭了,可很奇怪的,到現在冬日裏,她仍覺得手指一陣陣痛癢。

她這樣一路追着,到底是放不過孟寧,還是放不過往日的自己。

正陷在回憶裏,忽聽得門口有動靜。

孟寧站在洗衣房門口,沒料想會看到這樣旖旎的一幕。

溫澤念窄腿西褲勒出纖細的腰線,褲腳露出白皙的腳踝,盤發工整而一絲不亂,眼尾的眼妝花了一點點,可那只是一種恰到好處的暈染,令她眸眼更深邃些,看上去是種理智的美麗。

可溫澤念沒穿襯衫。

黑色蕾絲包裹着姣好起伏,腰際的雪肌幾乎刺着人的眼。指間夾着一支未點的煙,聽到門口動靜微轉了轉纖頸,因陷落在自己的思緒裏,投射過來的眼神帶着絲茫然和漠然。

那是一種極端的美。是禁欲與隐喻的沖撞。是濃顏與冷感的競争。

孟寧愣在門口,看她眼神回來一點點,挑挑眉,那意思是問:你怎麽來了?

“哦。”孟寧解釋:“忽然想起該把酒吧穿的衣服拿過來,有味兒。”

“洗衣機我在用了。”溫澤念夾着煙沖洗衣機揚揚下巴。

“哦。”孟寧想走:“那我明天洗算了。”

“等等。”溫澤念叫住她,動了動纖白的手指:“有打火機麽?”

“嗯,我給你拿。”

孟寧回房拿了自己的打火機,回到洗衣房。溫澤念沖孟寧走過去,垂眸看了眼,孟寧手裏還是以前的那個打火機。她腹诽,孟寧這個人,什麽都沒留,倒把打火機留下了。

她勾了勾天鵝頸,湊近孟寧。

孟寧洗過澡,身上有種清新的香氣,一頭黑長直發柔順的垂在肩頭,微低着頭,發絲擋住小半張臉。

溫澤念對着擦燃的火石吸一口煙,問孟寧:“你慌什麽?”

“我哪慌了。”孟寧不認。

溫澤念夾煙的手斜在一側,另只手把孟寧垂落的長發勾到耳後,露出發紅的耳尖。

她全程沒碰到孟寧的耳朵,只是一陣微熱的冷香靠近又遠離,惹得人每個毛孔拼命呼吸。

“不用慌。”她微微湊近孟寧一點,吐息裏有帶了煙草香:“不是說好談戀愛麽?我可不會跟你這樣開始。”

“太se情了。”她說。

******

孟寧第二天早上醒來,先是去聽外面的動靜,溫澤念應該已經走了。

她坐在床上發了一陣呆。

“我們試一試,好不好?”——溫澤念那樣的語氣,不像是在同她商量,而像是同命運商量。

我們也沒有辦法了,放不下彼此,所以只能試一試,好不好?

跟祁曉商量之後,搬家的時間定在四天後,祁曉下次輪休的時候。在這其間,溫澤念沒再出現,生活也按部就班,做義工,打掃家裏,收拾行李。

孟寧想了想,還是把溫澤念給她買的那些衣服都打包了。

搬家那天她沒告訴溫澤念,打算等搬好以後再說。沒想到祁曉來幫她把打包好的箱子往下搬時,溫澤念走進來。

她很怕溫澤念問一句“想逃跑啊”,但溫澤念沒有。

只是淡淡的問:“東西都收拾好了?”

孟寧點頭:“你怎麽知道是今天?”搬家。

溫澤念:“猜的。”

祁曉:“那什麽,我先把這箱子搬下去,你倆跟着下來。”

溫澤念說:“搬去地庫吧,我開車。”

祁曉遁得飛快。

孟寧最後掃視了一圈屋內,确認沒留下什麽東西。溫澤念跟着她一起看了眼——孟寧這人心思重到什麽地步呢,先前餐桌上有只花瓶,插了助理買的永生花,每天吃飯時挪來挪去的不方便,孟寧便先把它放到了一邊的立櫃上。

這時孟寧要走了,便又把那花瓶挪回餐桌上,端端正正放好。

整間屋子裏,沒有任何孟寧曾住過的痕跡。

孟寧問:“這房子你怎麽辦啊?賣了應該能升值吧哈哈……哈。”

她一尬住就笑,溫澤念一眼掃過來,她又頓了下,最後一個“哈”字掉了隊,哈出口像在做氣功。

她就是想緩和一下尴尬的氣氛怎麽了嘛。

事已至此,要不她就把句末的口頭禪換成“嘿嘿嘿”,被溫澤念掃一眼她頓一下,最後出口的是個“嘿”字還更有氣勢點,手上不拿根雙節棍都說不過去。

她漫無邊際的想着唇邊就挂了笑,溫澤念問她:“還有沒有忘記什麽東西?沒有就走了。”

喔唷,好冷。

冷臉的美人陪她一同走到門口,其實她之前沒告訴溫澤念她今天搬家,就是不想讓溫澤念面對這一幕。無論她語氣如何調侃,好似也無法改寫這一幕的調性。

她要把自己的指紋從密碼鎖裏删掉了。

那一刻溫澤念很安靜,低着頭,看着她打開門鎖,滴滴點按幾聲開始操作。

玄關燈光透灑下來,落在孟寧指尖好似半透明。

溫澤念忽然有點後悔。

她忽然想說:不要搬走了吧。

就算關系扭曲又怎麽樣呢。就算不上不下又怎麽樣呢。只要她每次一回到這裏,都能看到孟寧安靜的盤腿坐在沙發上,低着頭露出頸後黑色曼陀羅的紋身,或在看小說,或在發呆。

她們這樣“試一試”,試的結果不好呢?

她親手打開了籠子,還能迎得回那過分美麗的鳥麽?

孟寧操作到最後一步時指尖頓了頓,低聲問她:“那,我删了?”

溫澤念忽而勾了勾唇。

好像你在删除一個重要程序時,電腦總會反複詢問:“确定”或“取消”?

電腦知不知道自己其實很殘忍。

電腦知不知道很多事經過一瞬猶豫,就永遠的失去勇氣了。

溫澤念自己的手探過去,很簡單,點按一下便可以取消删除。

孟寧站在她身側,垂着手很安靜,任她予取予求。

她很快速的點按“确定”,拎起孟寧腳邊的行李袋:“走吧。”

******

兩人下樓,溫澤念先前把自己的車鑰匙給了祁曉,祁曉很自覺的坐在後排,一臉含蓄的等着吃瓜。

溫澤念拉開駕駛座的門上車。

孟寧坐在副駕很安靜,一路扭頭望着車窗外。

祁曉的E人尴尬症又犯了,可,聊什麽啊?聊什麽都顯得有點敏感。

沒想到溫澤念叫了她聲:“Sharon。”

“嗯?”

“唱首歌吧。”

“……哈?”

車載CD的音效太冰冷,不如真實人聲聽來總帶着暖調。

“唱、唱啥啊……”

“就你上次那首吧。”

“小狗,乖乖,小狗乖乖……”

溫澤念勾了勾唇角,她扶方向盤的姿勢很好看,順着路口右轉,像信筆揮灑的作畫。

祁曉想明白了,肩膀放松下來,靠着椅背把嘴裏的歌輕聲哼唱了下去:“小狗乖乖,小狗乖乖,喜歡做什麽……”

窗外春光已至,陽光經車窗折射仿若眼睫上的流光,大片大片的扶桑和紫檀撞進人眼底。即便是亞熱帶季風區,春天的感覺和冬天還是不一樣的,天空碧湛湛的,是一種琉璃般的透亮。

人生最殘酷的是什麽呢。

最殘酷的不是你走過一個路口,到很多年過去才後知後覺發現那是你人生的拐角。

最殘酷的是你明知那是你人生的一個拐角,卻也只能把它當成一個普通的路口那樣去走。路邊花團錦簇,春色明媚,有朋友在你身邊談笑或哼着歌,于是你也輕輕笑着,好像真只是走過一個普通的路口。

要是這兩人be了,很多年後她們回想起的,便将是今天這一路——溫澤念開車載着孟寧的行李送她搬去出租屋,祁曉在後排唱着不知所謂的兒歌。

祁曉唱着唱着忽然就哽咽了下。

孟寧詫異的回頭看了她眼。

她哽咽着道:“看什麽看!歌詞太感人了不行啊!”

******

溫澤念和祁曉一起幫孟寧把箱子搬上去,宋宵上班去了,家裏很安靜。

祁曉提前幫孟寧把她房間的窗戶打開了,春天的風是有形狀的,是錦簇的花冠般一大團一大團的,人往窗口一站,就被撲個滿臉。

孟寧便是那樣站在窗口,一只掌根摁在窗臺邊緣,她瘦了些,風拂着她T恤輕飄飄的,勾勒出身形輪廓。

溫澤念本來正要往裏走,看到這樣一幕卻暫且停下腳步。

祁曉正打了盆水端過來,走得匆匆,差點跟突然停下腳步的溫澤念撞上,跟着望了眼孟寧的背影。

溫澤念說:“不用打水了,我約了家政。”

“你什麽?”孟寧一臉震驚的回頭:“你約了多少錢的啊?”

溫澤念報了個數。

孟寧咬了下後槽牙。

溫澤念說:“這些錢,你都得還的。”

孟寧咬着後槽牙說:“我知道。”

溫澤念勾了勾唇便走了。

屋裏只剩下孟寧和祁曉。祁曉搡搡孟寧胳膊:“你倆之後打算怎麽辦啊?”

“其實,不知道。”孟寧笑着搖搖頭:“走一步看一步。”

溫澤念預約的日式管家家政服務很快上門,烏泱泱五六個人很快把出租小屋擠得水洩不通,除了孟寧房間,連帶着整個屋子都打掃了遍,地板亮滑得蒼蠅和祁曉都站不住腳。

一個小時便達成了這樣的效果,孟寧顫顫巍巍簽了賬單,她們全員撤退。

祁曉倒是挺樂呵:“謝謝啊。”

孟寧的後槽牙咬得有點疼:“不客氣。”

她跟祁曉說:“我下樓買點菜,咱們中午自己做飯吧。”

“成。”祁曉說:“我跟你一起去。我想吃……”

“我知道你想吃什麽。”孟寧笑笑:“我自己去吧。”

祁曉反應過來:“行,那你去吧。”

這是孟寧剛剛回歸真實生活的第一天。

先前在醫院裏不算。在溫澤念給她造出的避世所裏也不算。

孟寧的真實生活,是樓道促狹的老式出租屋。是樓下湧蕩着方言叫賣的菜市場。是新鮮的蔬菜和打折的蘋果。是一周只能吃一次的燒烤髒攤。

孟寧直到現在,才算真正破開了她的殼。她像一只重新面對這世界的雛鳥一般,要邁着自己顫巍巍的腳蹼去探索。

孟寧去菜市場買好了菜,拎着往家走的時候,發現樓側多了組健身器材,一群阿姨正在上面扭腰轉臂,而旁邊的長椅上,坐着個人。

孟寧好像也沒多意外,拎着菜走過去。

坐在長椅上的溫澤念擡眸。

那時大概上午十一點。春光總是柔和,十一點的陽光尚有晨曦的影子,灑在孟寧身上是一層氤氲的金邊。孟寧給人的感覺就像,随時會融化在風中、融化在海中,又或融化在一片霧氣般的晨光中。

可她又很生活化的拎着一兜子菜,好似終于沉甸甸的跟這世界有了些牽連。睫毛一翕,煽動整個世界的光。

溫澤念靜靜看着,發現她瞧見了自己時,也沒挪開眼神。

孟寧拎着菜走過來。

她沒有問溫澤念在這幹嘛。也沒有問溫澤念怎麽還沒走。

好像她們都知道。明媚的春光是表象,錦簇的花團是表象,祁曉開朗的歌聲和談笑是表象,她們其實站在一個刀光劍影的路口,各自要去同命運搏殺。

孟寧只是靜靜坐到溫澤念身邊,沒有太近,也沒有太遠。

優柔的風吹過兩人的鬓發,良久,孟寧壓低聲音問:“你怕麽?”

身旁是玩健身器材的阿姨們操着本地方言大聲聊天。溫澤念沒說話。

孟寧的聲音壓得更低了些:“其實我,有一點點怕。”

溫澤念忽而站了起來,往前走去。

孟寧愣了下。

回過神來又覺得自己說錯了話。已答應溫澤念要兩人一起試試了,她現在來說害怕,的确打擊人信心。

美女脾氣果然都差啊,孟寧自嘲的笑笑,低頭盯着自己的膝蓋。

一道影子擋住了陽光。

孟寧已知那是誰,沒擡頭。

溫澤念遞給她一包糖。

她恍然想起溫澤念剛轉學來的第一天,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圓臉的少女雙手摁着椅沿埋着頭,連身體語言都在書寫緊張。

忽然桌上多了一顆糖。

溫澤念擡頭便見清秀少女明媚的笑,像能照透黃浦浦江水的一縷陽光。

十四歲的少女沒問她怎麽了,只是說:“其實我每天出門的時候,也會有點怕。”

怕從自己的洞穴,走上那條與世界相連的搖晃晃獨木橋。

而此時,十多年後,溫澤念站在她面前,拿着跟當年同樣的牛奶糖,低聲說:“其實,我也有一點點怕。”

孟寧頓了頓。

擡手,越過了她指間拈着的那包糖。

孟寧甚至沒擡頭,可她準确無誤握住了溫澤念的指尖。

很小聲的說:“一下下就好。”

溫柔的人總是很克制。她們說“一點點”,她們說“一下下”。

孟寧于是在晨光熹微的春日上午,坐在一片毛絨絨的柔和光線裏,握住了溫澤念的指尖。

溫澤念問:“只這樣握着就好啊?”

“嗯。”孟寧仍是埋着頭:“慢慢來。”

她們是該慢慢來。

她們的感情是一片廢墟裏長出的幼苗。記憶裏的小城被時光掩埋逐漸荒蕪,露出一副賽博朋克般的後現代殘酷景象,裏面顫巍巍長出來的嫩枝太稚拙,經不起任何的揠苗助長。

于是溫澤念輕輕的“嗯”了一聲,靜靜站着。

孟寧起先握她的手很輕。後來又逐漸用力,用力到她都微微有些吃痛的地步。

松開來,仰起面孔來沖她笑笑。

安靜的面容為何亦可振聾發聩。大抵那像一句承諾,承諾說:“我會為了你,再堅持一下下,再勇敢一點點。”

她喜歡溫柔的人克制的說“一點點”、“一下下”。

因為她也同樣克制的站在這裏,忽而嫉恨起撫弄孟寧發絲的那縷春風。

而她始終靜靜的站着,什麽都不做。

******

孟寧獨自拎着菜上樓,沒說在樓下遇到了溫澤念的事。

她沒有邀請溫澤念上樓吃飯,溫澤念也默契的沒有提出。

那太快了,不适合她們目前過分孱弱的關系。

祁曉愉快的說:“你怎麽知道我想吃竹筍!”

大概因為祁曉在最近聊天中,提過那麽一次、兩次?孟寧心太細,所以都記得。

廚房小得轉不開身,唯獨一扇打開的窗顯出可愛。春光不料峭,不知誰家午飯做得早,飄來一陣蘑菇炒肉的香味。

孟寧摁着砧板篤篤篤的切筍,一邊問祁曉:“你追一個人的時候,你都怎麽追的啊?”

祁曉問:“你要追誰?”

“你。”

祁曉捂住胸口:“不好吧,11戀什麽的有點太新潮了吧?”

“祁曉。”

“嗯?”

“你剛才炒完菜沒洗手,你就那樣往你白T恤上摁。”

祁曉哀嚎一聲趕緊撤開手,白T恤上已然有了兩道淺淺的油掌印。

她問孟寧:“你和她之間,還談得上追啊?”

孟寧看着她行為藝術般的T恤有點好笑:“我和她之間,從來也沒戀愛過啊。”

說着抿了一下唇:“我只是覺得,我追她的話,她會有一點點開心。”

祁曉看呆了,窗口透進的陽光裏孟寧笑得文靜,看起來跟個弱受似的,甚至有一點害羞的,卻說着句這麽攻的話。

“媽的,孟寧,我發現你好會啊。”

孟寧把切好的筍放到盤子裏:“所以,怎麽追?”

祁曉虛虛的指一指自己:“這事你問對人了,姐們兒我有經驗啊。”

“你怎麽追的?”

“我直接把自己送她床上去了。”

孟寧瞧她一眼:“所以你失敗了。”

“嘿!打人不打臉,蝦仁不豬心!”

孟寧揚揚唇:“我就是想要,慢慢來。”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慢慢變成了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慢慢吃一頓飯。

慢慢看一部電影。

慢慢走近一個人。

慢慢去喜歡。

現代的一切都太快了,孟寧沒什麽別的奢侈能夠給予,可她有一顆足夠安靜的心,可以奢侈的、慢慢的去喜歡一個人。

好像慢一點,便能久一點。車馬郵件都慢的年代,人一生的時間便只足夠愛一個人。

祁曉問:“那你怎麽慢慢來啊?”

孟寧想了想:“我約她,看電影吧。”

“這麽老套啊?”

“嗯。”

祁曉突然就嘿嘿笑了聲:“孟寧我發現你真夠厲害的。”

孟寧:?

多解釋一句:“我是說看正經電影,不是看那種電影。”

“不是不是。”祁曉眯着眼:“我頭一次看見拿着人家的錢,然後去倒追人家的。”

孟寧一刀背拍扁了砧板上的兩顆蒜,微笑着咬牙切齒:“閉嘴。”

祁曉一陣大笑,走過來,手輕輕搭在孟寧肩上,然後用力捏了捏:“寧啊,你看生活還是蠻好的對吧?陽光這麽好。”

孟寧埋着頭,正把兩顆蒜切成蒜末,動作頓了下,又繼續切了下去:“嗯。”

然後叫了她聲:“祁曉。”

祁曉連連擺手:“別感動,千萬別太感動,就是你以後發達了,給姐們兒買套房什麽的……”

“不,我是說你還沒洗手。”孟寧說:“你的油手印,摁我T恤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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