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吃完早飯, 孟寧問溫澤念:“你今天要回島上麽?”
“要。”溫澤念說:“今天有個會。”
又問孟寧:“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島上玩玩?”
孟寧一臉驚恐的看着她。
她勾勾唇:“那你留在這裏休息吧。”一聲“休息”說得意味深長。
孟寧想了想:“不了吧,我回家一趟,下午得去做義工。”
溫澤念壓了壓下巴, 也沒勉強她, 自己走回主卧去換衣服。
出來時, 已變成妝容精致的行政經理,闊肩西裝和窄腳西褲愈發襯得她腰細腿長。她擡手勾一勾鬓邊的發,孟寧看着她細長的手指,指甲在晨曦下是淡淡潤澤的粉,孟寧忽然就有點不好意思。
溫澤念說:“走吧, 我先送你回去。”
“不了。”孟寧道:“你去忙吧, 我自己打車。”
溫澤念看了眼時間:“那好,到家給我發微信。”
孟寧心裏揪起來一點點, 漫漫的澀澀的。
有時候她覺得她與溫澤念很合适, 因為她們都是心思過分細膩的人。
有時候她又覺得她與溫澤念很不合适, 因為她們都是心思過分細膩的人。
溫澤念是怕進度太快,她不好接受,所以沒有勉強送她,偏還要看一眼時間,做出是自己在忙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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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澤念走了,屋裏倏然靜下來。
從窗口透進的陽光淡白了兩分,于是孟寧知道, 是溫澤念成就了陽光。
她先去洗了碗碟,又去卧室換床單。
誠然這些事溫澤念都是預約了家政來做的,但是媽呀!
孟寧看着床單上的痕, 一把将床單扯了下來。
還是她自己來換吧。
洗淨晾好的床單有淡淡清馨的洗衣液味道,溫澤念的信息已追了過來:“還沒到家?”
孟寧的心裏堵了那麽一小下下。
她發現溫澤念時時繃着那麽一根弦, 在她答應到家要發微信後,大抵不知看過多少次手機。
因為她是冒出過傻念頭的人,所以她的失聯不是情趣、不是小小的鬧別扭、不是神秘主義,是令人提心吊膽的預警信號。
她有些替溫澤念覺得累。
說句沒良心的話,也有那麽一點點,替自己覺得累。
她拍到了張展平晾好的床單照片給溫澤念發過去,溫澤念很快回了過來:“再接再厲。”
孟寧:……
她收回她剛才說的話,她哪裏是一點點累呢!她累得要死!腰都快斷了!
她想了想:“我不打車,我打算坐公交車回家。”
言下之意,她會慢一點,不用擔心。
溫澤念回:“嗯。”
孟寧離開時,看到玄關上放着電子鎖說明書的折頁。
她猶豫了兩秒鐘要不要把自己的指紋重新錄入電子鎖。
還是作罷,她踏出去輕輕關上了防盜門。
溫澤念這高端小區門口沒公交車站,公交車站要走過兩條街,在她以前買菜的那小超市邊上。
這個點錯開早高峰了,不過也許本來坐公交的人也不多,總之等她登車時,車廂裏空蕩蕩的,半數的窗戶大開着,春風灌進來,陽光明晃晃,竟有種奢侈的闊綽感。
孟寧坐在倒數第二排靠窗的座位,轉頭往窗外瞧。
扶桑。琴葉花。雙色茉莉。
春天總是斑斓的,要等公交車開出幾條街道後,開出高端住宅區,漸漸就有了煙火氣。
逐漸有拎着菜的大媽上車,大聲說着孟寧聽不懂的方言,又是咭咭一陣笑。車窗外早點攤正要收攤,油條金黃黃的疲軟下來看着不再酥脆,老板正拿沒賣完的豆漿分給環衛工人。
孟寧眼都不眨的,一寸寸看着。
她在看,這便是她的日常生活了。那麽昨晚和溫澤念的那些事,是夢麽?是和C海島上的游艇與直升機一般的,遠離生活的一場夢麽?
不是。
她心裏浮出清晰的答案。
她坐在熹微的晨光裏,望着鬧哄哄的春。可她腦子裏分出一半,惦着岑寂寂的夜。
那樣的黑讓人視覺都失靈。只感到眼前人的鼻息,體溫,她身上的百裏香起,還有她呼吸的節奏,應和她毫不猶豫的入侵,填滿你的空洞。
她安撫又鼓勵你破碎的低吟。她溫柔以待卻又為非作歹。
她是真實的。
你現下坐在真實的日常裏,肩頭好似還染着她的薄汗,感受她的齒尖咬着那一小塊皮膚細細摩挲,你的體內還感受着她的填充,不至于讓黑暗的海水倒灌而入。
你的愛戀是真實的。渴念是真實的。
孟寧不知發了多久的呆一擡頭:媽的,坐過站了。
******
孟寧開門回家的時候祁曉正好起床,頂着頭雞窩打着哈欠跟孟寧說“早”。
孟寧回她“早”,便往自己屋裏走。
祁曉一臉迷迷糊糊的,忽地在孟寧路過她身邊時一把握住孟寧手腕。
孟寧:?
“你……”祁曉睜大了眼上下掃描:“你是剛出去了還是才回來啊?”
孟寧:“我昨晚不是給你發微信了麽?”
“什麽?”祁曉放開孟寧就鑽回自己房裏去拿手機,點開微信一看,孟寧昨晚給她發的:“不回來了,別留門。”
“你你你……”祁曉指着她,指尖抖啊抖:“你不是說要慢慢來麽?”
“是,啊。”孟寧說。
“你第一次約會就夜不歸宿了這叫慢慢來麽?”
“我們吧,”孟寧說:“聊天來着。”
祁曉一臉“你騙鬼呢”的表情看着孟寧:“你在電影院都找不到話題還給我發微信,後來就話多到聊人家家裏去了?”
“嗯,就,聊開了嘛。”孟寧說:“敘舊,哈哈。”
祁曉心裏仍是想:你騙鬼呢。
可孟寧那張臉太幹淨了。不得不說,具有一定的可信度。
正當她猶疑的時候,孟寧打了個哈欠說:“聊了一夜挺困的,我先去睡了。”
******
回到自己卧室,孟寧的體力只足夠她換上睡衣,便趴到自己床上抱住枕頭。
停藥以後,她許久沒有這樣的困意了。
又想起還沒給溫澤念發微信,勉強抓起手機:“我到家了。睡會兒,困。”
她也顧不得現在睡了晚上是不是睡得着了,扔下手機便昏睡了過去。
中間醒了一次,聽客廳裏有輕微的響動。
她迷迷糊糊的想,祁曉最近挺癡迷劇本殺的,應該是在化妝打扮準備出去玩吧。
她又睡了過去。
再次睜眼時有種恍然不知天日的感覺,她看了眼窗外,估計是下午,窗簾沒拉嚴實,陽光這麽明晃晃的也沒把她晃醒。
她趴着睡是因為腰疼,這會兒翻了個身,兩只手指交叉覆在眼上擋住陽光。
醒了會兒神,才摸過床頭櫃上的手機。
原來已是下午一點。
有條未讀微信。哇溫澤念好克制,只給她發了一條微信。
她點進去看,溫澤念是一小時前發的:“醒了麽?中午吃什麽?”
她舉着手機打字回:“剛醒。”
溫澤念又不克制了,溫澤念直接給她打了個視頻過來。
她眨了眨眼,接了。
前置攝像頭是魔鬼嗎?她臉算夠小的了,還是顯得跟張餅似的。
她倒要看看溫澤念什麽樣。
可溫澤念好有心機,攝像頭沒對着自己,好似靠着窗臺,對着窗外的一叢天堂鳥。
是了,她去過溫澤念的辦公室,知道室外有這樣明麗的植物。
她也不對着自己了,她決定對着掉了漆的寫字桌。
可攝像頭剛晃了晃,溫澤念說:“別動。”
這是視頻接通後溫澤念說的第一句話,那樣的聲音大概有魔力,她真就老老實實不動了。
溫澤念好似也倚靠着窗,應當是在翻文件,嘩啦的紙頁翻動聲傳來。
過了會兒,溫澤念踩着高跟鞋走遠,很快高跟鞋聲又由遠及近,紙頁沙沙聲,好似溫澤念把文件放在手機旁的窗臺上寫了什麽标注。
這讓這通視頻顯得有些日常。
可這實在又是有些玄奇的一幕。
孟寧舉着手機,視線裏是她住慣的卧室,不那麽白的牆面,掉漆的衣櫃和寫字桌,格紋窗簾外是半藍的天,雲絲絲縷縷的很飄渺。
可手機屏幕裏,溫澤念辦公室外的天堂鳥像塊拼圖般嵌進了她的日常生活裏。
溫澤念問:“有女朋友了,什麽感覺?”
她老實答:“腰疼。”
溫澤念在視頻那端笑,因為瞧不見臉,讓那聲輕笑無端顯得更绮旎了些。
孟寧覺得讨論這話題挺害羞的,但她又不想示弱,于是問:“那你什麽感覺?”
手機屏幕晃了下,好像溫澤念打算拿起來,半途又反悔,還是把手機放回窗邊對着那叢天堂鳥。
聲音優柔的說:“Good afternoon,孟寧。”
她不言其他。
她依然克制的說,感謝與你的這通視頻,讓我有一個可愛的下午。
******
與溫澤念聊了兩句孟寧便說要起床,下午得去流浪貓機構做義工。
溫澤念問:“中午吃什麽?”
孟寧:“起床看看再說。”
起床看見冰箱上,有祁曉用冰箱貼貼住的一張字條:“冰箱裏有豬頭肉,熱來吃,別浪費。”
她看看飯盒裏也有米飯,盛了小半碗,并不算餓,規定自己吃完。
人人都說她太瘦。
洗了碗出門,坐地鐵轉公交,去流浪貓機構幫忙。
來了這麽久,與好幾位義工同事都算相熟,其中一個跟孟寧打過招呼,又對着她纖頸看一眼:“都有蚊子了啊。”
孟寧撓了撓自己脖子:“啊,挺癢的。”
有溫澤念吮出的痕麽?她自己都沒發現,大概非得直愣愣站在這麽通透的陽光下,才能瞧出這麽一點端倪。
早知道借一點溫澤念的遮瑕膏了,效果特別好,所以她昨晚才很放肆。
站着清了會兒貓砂,孟寧伸手捶了捶自己後腰。
同事問:“腰疼啊?”
孟寧笑笑:“還好。”
好什麽好,她腰都快斷了。
做完當天工作,又坐公交轉地鐵回家,偏偏碰上人多,她又站了一路。
下車時又不停捶着自己後腰,實在忍不了了,打開手機搜了搜附近的按摩店。
老天奶,她差點沒把手機扔出去。
她們這一區不是老破小麽?這附近的消費力有這麽高麽?
說到底,不是消費力的鍋,是她自己的鍋。
畢竟如祁曉所說,她現在請溫澤念看電影和吃爆米花,還得刷溫澤念的親情卡。
等通過下一輪心理測試,她得趕緊去找一份正式工作了。
窮歸窮,她還是打算買點零食給祁曉帶回島上去吃。C酒店員工餐廳待遇不錯,水果酸奶一應俱全,祁曉唯一饞的就是零食。
家附近的小賣部貨不全,孟寧多走了兩步,去不遠處一家更大的超市。
是那種歡樂的大賣場,喜氣洋洋播着廣場舞風格的音樂。各種熟食果脯醬菜的味道混在一起,孟寧穿越那一片味道織成的網,看到超市外不知什麽時候擺了排按摩椅。
孟寧捶着腰走過去看了眼。
好像剛擺上,在做推廣,掃碼第一次免費使用。
孟寧猶豫了下,還是先往超市裏走去。
買了祁曉喜歡的薯片和小小酥出來,她真不行了,捶着後腰走過去,掃碼關注了明知為廣告推廣的公衆號,點選“第一次免費使用”,躺上了按摩椅。
人來人往的她有點不好意思,閉上眼。
“我們家附近這超市可好了!貨又全又便宜。”
一片鬧嚷嚷的樂曲中,孟寧聽到了個熟悉的聲音。
她張開眼,眼睜睜看着祁曉向她走來,雙手叉腰,居高臨下的站在她面前。
其實那時她想起來的,但按摩時長沒完,程序不停運轉着,她起不來。
于是她被按摩椅托着一起一伏,一會兒胸凸起一會兒肚子凸起,跟條波浪線似的,看祁曉由雙手叉腰變成雙臂抱在胸前,問她:“腰疼啊?”
“啊……”
“呵呵。”祁曉說:“昨晚上純聊天呗?聊腰疼了呗?”
孟寧:……
孟寧把懷裏抱着的一兜零食遞上去,祁曉接都不接:“別想收買我!”
轉身就走。
孟寧望着祁曉背影,好在五分鐘後,程序結束,她從按摩椅上站起來,拎着零食往前走。
在一片小吃區中,看到祁曉獨自坐在桌邊,面前抱着個小碗正吃雲南烤豆腐。
配了紅油辣椒醬,祁曉一個北方人其實沒那麽扛辣,嘴一圈都是紅的。
打橫的長凳是與桌面焊在一起,孟寧跨進去坐到祁曉對面。
祁曉擡眸沖她笑了下:“對不起啊,你是不是覺得我發火發得莫名其妙的?”
孟寧搖搖頭,想了下該怎麽表達:“我知道你覺得太快了,其實我也覺得太快了。”
好像什麽都還沒想清楚,什麽都還沒理順,只是為了倉皇的抓住什麽。
祁曉嘆了口氣,把一次性小紙碗往孟寧面前推了推,手裏兩根竹簽分了根給孟寧。
孟寧接過,叉了塊豆腐喂自己嘴裏。
嚯,真挺辣的。
孟寧頓時覺得氣管一陣燒灼,那晚嗆水的感覺在腦子裏一晃而過,也是這種氣管燒灼的感覺。
她咳了兩聲,祁曉又要把她手裏的竹簽拿回去。
她搖頭:“沒事,就是沒想到這麽辣。”
祁曉的手縮回去,又嘆了口氣:“怎麽就這麽難呢。”
也不知是嘆孟寧和溫澤念。
還是嘆自己和那個人。
孟寧又吃塊豆腐,把一兜零食放到桌上,推到祁曉那邊去。
祁曉瞟一眼:“你們倆現在怎麽算的啊?”
“就,談了。”
“然後呢?”
“已經這樣了。”孟寧說:“就,邊走邊看。”
這樣肯定更難,但孟寧自己也知道,祁曉就不好多說什麽了。
祁曉說:“走吧,回家拿包去,我得回島上了。”
孟寧送走了祁曉,又把家裏各處打掃了遍,宋宵就下班了。
兩人一起做了晚飯,宋宵又把明天中午要帶去公司的飯菜用飯盒裝好,洗了澡就先回房了。
孟寧把投影儀搬回自己房間,她懶得用幕布,打算找部電影直接投在牆面上。
選來選去,牆面上投射出來的,還是那部《巴黎夜旅人》。
很久以前好像看過一篇心理學分析,說反反複複看同一部電影或電視劇的人,是心理缺乏安全感的人。
她蜷着一條腿坐在椅子上,手機捏在食指與拇指間,旋兩旋,又握住,點亮屏幕。
溫澤念沒給她發微信。
她的視線投回牆面。看已看過的電影,好處是每一幀畫面都親切,壞處是情節太熟,容易跑神。
不一會兒她又低頭去看手機。
還是靜悄悄的沒消息。
她索性摁了暫停,點進與溫澤念的對話框。
打了三個字:“你在幹……”
又停下,變成一個不停閃爍的鍵入符號。
她忖了下,她到底是想溫澤念了,還是害怕自己一個人呆着?
或許昨夜那種有人包裹着她、填充着她的感覺,讓她覺得安全。
她又把那幾個字删了,手機這時反而震了下。
祁曉發來的,沒說話,就一張照片。打開的小小酥袋子放在桌上,食指和拇指對着鏡頭,指腹沾滿了調味粉末。
孟寧笑了下,給她回了個“哈基米”的表情過去。
走到窗邊,把窗戶推開,給自己點了支煙。
一手掌根撐在窗臺上,看夜色如織。
不知站了多久,等煙味都散盡了,才關上窗,重新坐回椅子,點摁電影播放。
沒坐一會兒,腰更不行了。她正準備站起來靠坐到床頭,手裏的手機響了。
她揚了揚唇,把電影音量調低,接起來:“喂。”
溫澤念停出一個微妙的節奏,才說:“喂。”
溫澤念好會啊。
陽光普照時她打視頻,讓攝像頭對準窗外一叢盛開的天堂鳥。夜色如墨時她打電話,讓聲音失卻畫面,讓聲音更暧昧。
孟寧趿着拖鞋往窗邊走,溫澤念聽着她走動的聲音好似輕輕笑了聲。
孟寧想,這有什麽好笑的。
可轉念一想,她倆中午視頻時,她聽着溫澤念的高跟鞋聲由近及遠、又由遠及近,在辦公室裏走來走去的拿文件。
她也感到一陣淡淡的、卻由衷的喜悅。
恰如溫澤念的這聲輕笑。
孟寧靠在床頭,兩條腿打直交疊:“你忙完了?”
“嗯。”溫澤念問:“你做什麽呢?”
“看電影。”孟寧說:“坐椅子上腰疼,靠床上來了。”
溫澤念問:“真有那麽疼麽?”
孟寧頓了一會兒,才小聲道:“你說呢?”
帶一點點埋怨。
她那樣的語氣讓溫澤念又笑一聲,很輕,像呵出的一聲氣音。
溫澤念說:“我負責,好不好?”
孟寧說:“你怎麽負責。”
溫澤念一時沒說話,孟寧望着牆面投影的電影宛如默片,牆面一道細細的裂紋變作電影裏的奇異裝點,溫澤念輕而緩的呼吸聲變作唯一有效的臺詞,來回刮擦着人的心髒。
電影中巴黎的街景一幀幀滑過,孟寧忽然說:“我很想你。”
“就算你去了巴黎,我一樣很想你。”
先前她關于到底是想念溫澤念還是不想一個人待着的疑問,在聽着溫澤念呼吸的這一瞬化為無形。
她很想溫澤念。
哪怕只這樣靜靜聽着溫澤念的呼吸,她心裏也漫過淡淡的欣悅。
溫澤念頓了良久,說:“我先挂斷一會兒,好麽?”
孟寧愣了下:“好。”
溫澤念那端輕輕挂了。孟寧捏着手機開始反思,她剛才的那句話是不是太超過了。
她說的還不是“我想你”。
她還添了個程度副詞說“我很想你”。
以前看美劇,經常有一方說“我愛你”而另一方覺得還沒到這份上,尴尬的得不到回應。
她們東方人就是含蓄啊,遠還沒到說“我愛你”呢,說了句“我想你”就不行了。
尴尬,孟寧往後仰着頭靠牆,拱起膝蓋,阖着眸子想,真的有點尴尬。
手機在掌心震了下。
不知是不是祁曉,孟寧想緩一會兒再看。
等那陣腳趾摳床的尴尬退潮點了,孟寧張開眼點開微信。
不是祁曉,是溫澤念——“我在你家門口。”
孟寧一下從靠着床頭的姿勢坐起來,扯出一陣腰疼惹得她“嘶”一聲,她一手扶着後腰一手捏着手機,看溫澤念發微信的時間是六分鐘前。
她立馬下床,趿上拖鞋快步走到門口,臨近了,步子卻又慢下來。
溫澤念會不會已經走了。
她手指在門上掌了一會兒,才推開門。
這種舊樓還是那種最老式的聲控燈,開門的細微響動不足以引亮,一片黑暗裏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形輪廓,倒是鼻端的幽香更清晰些。
孟寧也說不上怎麽想的,一時沒出聲。
溫澤念也沒說話。
兩人在一片黑暗裏靜靜對站了會兒。直到孟寧輕聲說:“嘿。”
好似等電流慢慢爬過燈絲,聲控燈才倏然亮了起來。
霎時間。
夜晚花園湧入永不打烊的魔法。月光在爬山虎的牆角砌出詩篇。夜莺與薔薇同唱,震響不遠處的鐘樓敲響十二點的午夜。
在這一切一切的魔法之中。
溫澤念那張濃醇似酒的臉被樓道暖黃的燈光點亮,輕聲叫她的名字:“孟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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