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第 17 章
暴雨。
一行人送Iphone和阿仇離開,結果進了車站沒多久,就聽到了列車晚點的通知,衆人便随着其他滞留于此的旅客找了附近的一家餐廳吃飯。
阿仇開玩笑說:“也許是上天不想讓我們離開水月的,老姐,要不我們在這裏再待幾天呗,到時候和戰哥他們一起走。”
Iphone見他挨着珠兒坐,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猜測這小子可能看上人家了,看他愈發不順眼,暗地在桌子下就踢了他一腳,“車票都買了,不走幹嘛?”
“嗷!”阿仇吃痛抱腳,引得在旁的珠兒也邊看邊笑。
童博出面當和事佬道:“這麽大的雨,要不改到明後天,如果你們真的急的話,等到雨小一點,我也可以安排人送你們回。”
“對嘛!大雨天真的有點怕怕的,留在這裏和我們玩幾天嘛!”豆豆也勸解道。
Iphone揮揮手,示意大家不必留了,快刀斬亂麻,留這裏想的事情越多,她越難以抽身,還不如及時離開。
月牙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樂觀地道:“各人有各人的打算,也許外面的雨很快就會停呢。”
“就是嘛,再說你們哪有那麽舍不得我,想我的話看電視,我可是會經常出現的。”Iphone打趣道,給了大家一個電眼。
吃完飯後,月牙拿包起身去上廁所。
Iphone不知想到了什麽,也起身借位跟了過去。
走出餐廳,面對雨水像毛筆一樣縱情揮灑天地,就算沿着屋檐下走也會挨一身水濺,兩人又停住了腳步。
“你怎麽也出來了?”月牙問。
“哼,我也出來上廁所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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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又等了一會雨,似乎沒有下小的跡象,月牙率先萌生退意:“算了不去了吧,出去一趟等下全淋濕了。”
Iphone卻沒有動,月牙正覺得奇怪,就聽到她問:“是天雪嗎?”
“什麽?”驀地聽Iphone說起這個名字,月牙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以為她是看到了哪裏挂着天雪的電影海報。
“不是你說的嗎?”Iphone回頭看月牙,“你說當我看到他們兩個的時候,就會明白。”她停頓片刻道,“昨天晚上我看到了。”
月牙按捺住心中的震驚,昨天晚上嗎?在哪裏,她怎麽沒有看到,慢着,Iphone的意思是,童戰也看到了天雪……明明他看到了,今天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候還這麽平靜,不,昨天也是。他怎麽能做到……
也許他真的改變不少,這些年。
Iphone看月牙低頭不語,心中了然,昨天晚上就一直在想這件事,可是沒有人可問,現在蒙在她心頭的最後一塊紗被揭開,她覺得釋然又有些空落落的,“……他們還有可能在一起嗎?”就像童博和豆豆一樣。
月牙又意外于對方竟然會問出這個問題,更讓她郁悶的是:“我去,這個你問我幹嘛,你直接去問童戰不就好了嗎?搞得我們像多好的閨蜜一樣。”
“小氣鬼!”Iphone白了她一眼,“跟大明星做閨蜜多少人求都求不來呢。”
月牙挑挑眉道:“抱歉,我不稀罕。”
兩人又是不歡而散,互相撞着肩膀回了餐廳。
等她們帶着那股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氣勢歸來,小小的餐廳也就剩下童戰和大柱了,“其他人呢?”月牙問。
大柱立馬放下手機,狗腿地回答道:“豆豆和珠兒說想喝奶茶,童博帶他們去了。”
Iphone看着阿仇空蕩蕩的座位,嘴角抽搐,人家豆豆和珠兒是好姐妹,童博和豆豆是情侶,你又是以什麽身份過去的啊?
而月牙見人少,單刀直入地問道,“童戰,你昨天見到天雪了?”
旁邊的大柱張大可以放下五個雞蛋的嘴,“她也在這裏?什麽時候,她不是在巴黎嗎?”他剛剛還在手機刷到相關新聞,難不成照片是提前拍好的?
嫌棄大柱聒噪,月牙直接重拍了他頭一下,“小聲點!你想讓全世界知道是不是?”
大柱立馬縮成老鼠,生怕忍月牙女王一丁點不高興,轉而注視着在場的關鍵人物童戰。
先前一直在看雨的童戰,只是在聽到問題時失神了那麽一小會,見Iphone也是一副知情人士的樣子,他“嗯”了一聲,随即勉強笑道:“沒事的。什麽事情都沒有。”
月牙不自覺地身子往後靠,就是他越說沒事,她才越擔心童戰,八年前分手的那次也是一樣,說着沒事,其實把自己折騰得夠嗆,他受不了每個人都擔心,花了好長的時間才振作起來,好的也僅僅是表面罷了。
Iphone也坐下來,問道:“你說沒事是什麽意思?你的心裏就一點波動也沒有?”
童戰反問道:“……那我應該要有什麽波動呢。”
Iphone被他堵得無語,先前她在水月高中的時候第一次聽童戰提天雪,她原本以為他是很深情的人,昨天晚上的眼神也分明刻着念念不忘。何解今天說出口的就變成,沒事,只是遇到一個過路人而已。
堅固的铠甲,月牙在童戰身上看到,他是什麽時候變成一個刺猬的。
那邊Iphone還在賭着氣說:“你分明就是想着她,不然你為什麽拒絕我們!”
她悄無聲息地把月牙也包括在內,而月牙只想說求放過。
“不為什麽,也與她無關。”童戰自說自話,“一切都過去了。”
這時毫不知情的豆豆他們提着奶茶回來了,“在聊什麽啊,這麽熱鬧?”
“沒什麽。”月牙道。
Iphone直接提行李箱,對着阿仇劈頭蓋臉呵斥道:“車都要到了,你還和別人買奶茶喝!”
阿仇一臉茫然,無辜得要命,只得跟在Iphone身後走。
珠兒搖着他請自己的喝的奶茶跟他道別。
豆豆心虛地問童博:“我是不是說錯什麽話了?”
童博寬慰她道:“應該不是,別擔心。”
離開餐廳,Iphone和阿仇要右轉去進站口,其他人則是要回坐車回去。
可還沒有到分手的岔路口,就聽過路行人在讨論,“又晚點了。”
“走不成了吧,我聽說路都被沖了。”
“真的假的?”
“剛才還有人說電視在報導呢……”
阿仇拖住了Iphone的行李箱,一個勁地對着她笑。
Iphone受不了他這個傻勁,但一鼓作氣再而衰,她還是沒有死心,想到服務大廳去問問。
大家也索性陪她走這一趟。
車站的服務人員慢着接電話,根本沒有空理他們。
倒是大廳裏的電視播放着最新報道。
原本要去靈鏡神宮拍攝的直播,最後還是因大雨而取消,穿着透明雨衣的趙雲,在鏡頭前誠懇而真摯地跟電視機前的觀衆朋友鞠躬道歉。
“水月政府已經發布了暴雨橙色預警,局部甚至會出現大暴雨,并伴有短時強降水、雷雨大風等強對流天氣,請大家加強防範,盡可能不要出門,或者減少戶外活動……”
阿仇贊嘆道:“她臉都被雨水打濕了,我雲姐也太敬業了吧……”
月牙對悶悶不樂的Iphone道:“看來這下你是真的走不成了。”
童博注意到童戰的臉色也很不好看,還以為他是病了,關切地詢問道:“童戰,你怎麽了?”
而緊盯着電視畫面的童戰,脫口而出的卻是“天雪”的名字。
童博臉色一變,“你怎麽會忽然提起她?”
見狀,月牙也不瞞着了,直接道:“天雪回來了,現在就在水月。”
童博“哦”了一聲,神色淡淡,沒再多說什麽,轉而道:“那我們回酒店吧。”
Iphone也無可奈何,阿仇倒是挺開心的。
只有童戰遲遲不動,一動起來,就快步走到他們前面去了,伸手問大哥車鑰匙,神情閃爍。
童博想都不想就拿給他了,又多問了一句,“你開車?”
童戰一副被架在火上烤的模樣,一字一句道:“我想去龍澤山。”
其他人皆是一副吃驚的模樣,“去龍澤山,你去龍澤山幹什麽?”
“她在龍澤山。”童戰說的篤定,毫不拖泥帶水。
只有童博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童戰在說什麽,就是今天嗎?但他還是握緊了鑰匙,搖頭勸道:“你怎麽知道她現在一定在山上呢,就算她被困在山上,下不了山也可以聯系搜救人員。”
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平和靜氣的。
可是每一個字又都在斥責童戰的不應該,沒立場。
閑雜人等都是全然在戲外,不明白童博和童戰在說什麽,更不方便插嘴進來。
童戰道:“那如果是豆豆呢?你能不去嗎?”他目光灼灼地看着童博。
衆人又看着童博。
童博沉默不語。
“大哥你知道的,她對我來說,就像豆豆對你一樣重要。”童戰的話擲地有聲,他從童博手上拿走鑰匙。
“……可是你知道的,我和豆豆,和你和天雪,是不一樣的。”
童博不忍說出的話,終極還是未能留住童戰,他說了一句:“我知道的,但我也知道,如果我沒有見到她平安無事,我是不會放心的”,便穿過人群,狂奔而去。
留下呆若木雞的衆人,豆豆看向童博:“外面還在下着雨,童戰去龍澤山幹嘛?”
童博苦笑道:“他這不是想去救雨嘛,龍澤山可不能淋雨,今天。”
“啊哈?”豆豆還是聽得雲裏霧裏。
唯有月牙若有所思。這就是你的答案嘛,童戰?如果她完完好好,你就可以假裝相安無事。但凡她有一點風吹草動,你就奮不顧身,橫沖直撞。
童戰,你真是一點也沒有變。
至少你對天雪從來都沒有變。
Iphone推了一下她,問道:“他去找她?”
月牙定了定,點點頭道:“對。”
今天是天奇的忌日,所以天雪大概會在龍澤山。僅憑着這樣一個缥缈的念頭,他就會為她赴湯蹈火。
Iphone臉上的表情很複雜,但她還是盡可能地表現得不那麽在意:“喏,我就知道他說謊。”他愛她,果然是擺明了的事。
月牙不說話,看向童博和豆豆,心想并不是所有人僅憑愛就能在一起的,童戰和天雪之間還隔着重重大山,由那年夏天一個天奇死一個童心不醒裂開的鴻溝。
他們該怎麽辦呢?
昨天晚上她無緣得見,所以始終不知道熒幕之外的尹天雪變成什麽樣了。
她只是記得最後一次和尹天雪面對面,是她受童戰所托去看天雪。
那個時候豆豆轉了學,童博一家人很快舉家搬離了水月,她周末放假打電話給童戰。
“……大哥他堅持要我上大學,他說我的學費他會負責……”
那是六月的盛夏,她感覺電話那頭童戰的聲音就像冬天嗚嗚的霜雪感傷。
說到最後,他問了一個問題,“天雪呢,天雪還好嗎?”問出了那個不該問的問題。
向來心直口快的月牙,也就第一次違心地說了謊,“嗯,她很好。”
她向來覺得沒有童家更倒黴的家庭了,她了解童心的為人,再怎麽調皮也絕對不會有意害天奇掉入水裏,那件事,她覺得就是意外,百分之百的意外,況且童心也變成了那個樣子。為什麽尹家要那麽咄咄逼人,針對童心,針對童博,害得他們一家被迫離開他們賴以紮根的地方。
還有童戰,他喜歡天雪,卻被迫失去她——成為她的“殺兄仇人”。
再也沒有比童戰更難的。她原本以為。
直到她那天去替曉光給因病請假的天雪送學習資料。
保姆将她請進了門,帶她上了二樓,月牙也就見到了房間裏的天雪。
她坐在床上,臉比紙還要蒼白,見到是月牙的時候,她還很驚訝,迅速拿被子遮住了捆着紗布的手腕。
月牙來不及反應,書房裏的聲音就突兀地傳出來:
“大哥,我已經調查到姓童的那一家搬去哪裏了,要不要我派人過去……”年輕的這個聲音是尹浚的。
稍顯疲憊的那個聲音是尹浩的,“算了,把他們趕走就行了,眼不見為淨,天雪那丫頭也跟我鬧呢,我已經答應了她……”
面對月牙震驚的目光,天雪咳了一聲,垂眸微笑道:“不礙事我吓他們的。”
染血紗布下的傷口是一點也不痛的。
她低聲道:“你……你不要告訴童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