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松弛與緊張
松弛與緊張
這個周末，孟顏甜過得非常松弛，看看未讀清單上的書、找找好吃的小店、逛一下新區發展起來的夜市。
越來越适應在這裏的生活了。
隔壁的鄰居吳姐一家人還邀請孟顏甜去他們鄉下家中的果園摘葡萄，她欣然驅車前往。
成片成片的葡萄園，是夢幻的紫色果實，是夏日熱浪過後串出的甜蜜結，風刮過遠遠望去又像搖搖晃晃的紫色風鈴。
紅棗掉得遍地都是，陽光透過葡萄架撒在沙地上形成了如同繁星般的點點光斑。
她一邊摘一邊吃，冰涼清甜，到心坎裏。
雙手和雙眼都忙不過來，一連摘了好幾箱，要結算的時候吳姐按住了她要掃碼付款的手，不讓她給錢。她走之前悄悄地在吳姐的摩托車儲物箱裏塞了好幾百塊錢現金，再給吳姐發了信息道謝。
果園旁邊就是快遞站，她寄了一箱給爸媽，一箱給吳曉意，一箱給喬海。順手在快遞箱裏塞了明信片。她祝爸媽身體健康，祝吳曉意早日脫單，寫到喬海她猶豫了。
她想了想，然後提筆認真地寫了五個字——“葡萄成熟時。”
這首歌對他們有特殊意義。那是他們倆大學剛在一起時第一次去KTV唱歌，那個時候兩個人都沒有什麽生活費，只能在工作日下午開一間小小的包間，兩個人貼着坐下，一首又一首不知疲倦。
在這首背景音樂下，兩人帶着悸動的心跳莊重地完成了第一次初吻，那個吻和葡萄一樣清甜、冰涼。
後來他們每次和朋友們去KTV都會唱這首歌，在人群中對視，交換只有彼此才懂的眼神暗號。
可惜這種悸動緊張的心跳就像你我青春一樣，一去不複返了。
返程的路上，她一個人開着車子在落日黃昏裏放起了這首歌。
“問到何時葡萄先熟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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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靜候 再靜候”
她打開車窗，冰涼的風灌了進來，吹來無數輕松，她伸出了手，握住了一把晚風。
後備箱裏還有兩箱葡萄，她打算送一箱給張靜，她開到了張靜家小區樓下天已經全黑，剛停穩車就碰到同樣開車進來的曾楚南，車前燈還沒有熄滅，只見他提着大包小包的零食和水果往單元樓門口快步走去。
孟顏甜叫了他，曾楚南一開始沒有看清，走近看到她，先是熱情地打了個招呼，然後記起自己來這裏的目的，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孟顏甜一臉了然的表情，打開了後備箱，将一箱葡萄拿出來，遞給他：“喏，我就是來送葡萄的，我還有事先走了。”
他接過：“诶，好的。”
孟顏甜坐進車裏，啓動了車子，準備離開時被曾楚南叫住了，她疑惑地搖下車窗。
他弓着腰小心翼翼地問：“顏甜姐，你和張靜關系好，可以問一下，她對我是什麽想法嘛。”
果然是小男生。
“你叫我姐，叫她張靜？我們倆可是歲數一樣的啊。”她調侃他。
“好了啊，不逗你了，你很明顯，我能看出來。”
“她是什麽想法呢，我不知道，也不好問，但是我能告訴你同為女人的想法。我們随着年齡增長就會考慮地越多，喜歡東想西想，喜歡瞻前顧後，會考慮社會、家庭、責任等等一系列要素。所以，如果你是認真的，你知道應該怎麽做了吧？”
她自認為說的夠明白了。
他羞赧地低下了頭，和孟顏甜道了別，敲響了張靜家的門。
張靜打開門的時候他正站在門外的暗處，室內的光将他的面孔照亮，張靜看到他提的大包小包還有抱着的葡萄果盒，回頭看了看正在房間玩玩具的迪迪，用很小的聲音對他說：“不是跟你說不要再送東西過來了嘛，我們倆根本都吃不完。”
“這些都是給迪迪買的，還有這盒葡萄是顏甜姐要我拿給你的，剛在樓下碰到的她，她有事走了。”張靜接過他手中的東西。
她沒有示意讓曾楚南進屋，兩個人就一直在門口相對站立着，一明一暗，她猶豫着開口：“楚南，你以後別來了吧，讓鄰居什麽的誤會......總之，不太好。”她準備拉着門把手關上門。
一只有力的胳膊阻止了她的動作，他目光如炬，眼神堅定：“我就是想讓別人誤會，張靜，我喜歡你，你看不出來嗎。”
她慌張地回頭看了一眼裏面沒有動靜，垂着眼思考了一會，“抱歉，我沒有辦法回應你的喜歡。”
“只要你也喜歡我，怎麽會沒有辦法？我知道你有什麽問題，我可以找所有解決問題的辦法。”
“對不起，麻煩你以後不要再來了。”她橫下心，重重地關上了門。
*
過了幾天，孟顏甜開完周會就開車前往醫院看望楠楠，她買了幾杯奶茶給護士站的護士們，順便詢問了一下楠楠的情況。
護士們一臉無奈地說：“孟經理，我建議你現在不要去看20床病人，她和她母親情緒都不穩定。”
她将幾袋奶茶放在桌面上，表情不妙：“啊，怎麽了？”
“因為本來20床病人腫瘤就比較大，切除了較多的皮膚，加上病人自身本就營養不良加上術後喜歡亂動，所以産生了比較嚴重的皮瓣壞死并發症。”
她着急了：“那醫生們怎麽說？”
小護士壓低了聲音和她說：“本院的醫生和滬城醫院的醫生讨論過，手術過程已經盡力了，也開了藥物治療縮小皮瓣壞死的面積，術後并發症是很常見的，醫生術前也有風險告知，但是家屬情緒激動，堅持認為是手術操作不熟練，或者是遠程手術技術不成熟才會這樣的。總之，孟經理我建議你現在不要去，你現在去就是撞槍口上。”
“不行，我想去，我要去看看情況。”
她不顧護士的勸告着急地走到病房門口，準備進去的時候停住要開門的手，走回了護士站。
“稍等，我先和醫生溝通一下。”
她迅速找了雪原市的醫生團隊了解完情況，對護士說：“我怕影響患者的心情，這樣吧，你幫我把病人的家屬叫出來，我安撫她一下。”
“好的，孟經理您稍等。”
孟顏甜焦急地在消防樓梯處等着。只見楠楠的母親打開了消防通道的門，一臉怨氣沖天，焦急地沖孟顏甜大叫：“你術前說，要我們相信你，這就是你們口中所謂的第一例遠程手術标杆案例？我在網上咨詢過了，這都是因為醫生操作不當才會導致的。”
“哪個網上？”
孟顏甜看了一眼眼前亮起的屏幕，她打開的是一個搜索引擎首頁推薦的不知名線上醫院的免費問診，她啞然。
“這裏面的醫生說了，就是醫生操作不當，都是你們這個項目才讓我女兒的胸部這樣，滬城市的醫生再怎麽高超也不是醫生本人做的，是那個機器人做的，都怪你們，你們這群騙子，我女兒才這樣了。”她越說越激動，邊哭邊喊。
幸好沒有在病房裏和她談，她上前嘗試安撫對方的情緒，“葛女士，我理解你的着急，醫生團隊讨論過了，這都是很正常的術後風險範圍，這才術後不久，我們可以再觀察一段時間，先藥物治療，之後還可以再做修複手術。”
對方一聽更失控了，“手術？又做手術？又要掏錢？你們是不是就在這等着賺我的錢呢？”她步步緊逼。
孟顏甜瘋狂搖着頭，想要開口安撫她，可是對方完全聽不到孟顏甜的話，只顧着将自己的情緒一頓輸出。
她拿出手機翻開相冊，一張張向右滑展示着楠楠術後胸部照片，孟顏甜直面屏幕裏血淋淋的發黑硬塊的視覺沖擊，絲毫沒有注意到她已經被逼到樓梯的邊緣。
可是對方停不下來，葛女士的情緒似乎在這一刻達到了頂點，“你看看我女兒的胸部變成什麽樣子了？她才20多歲，她還未婚啊！你們毀了我女兒的一生！我女兒不好的話你們也別想好過。”
“啊！——”她驚恐地呼喊了一聲，她一個不慎腳底一滑，身體失去了平衡，感覺整個人都懸在空中。
“小心。”就在這一剎那，一聲低沉的男聲和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消防通道的門閉合的巨響和樓梯間連續的撞擊聲同時響起。
孟顏甜感覺自己被一具柔軟身軀包裹着一起往下滾落，但是仍是天旋地轉，意識模糊，來得太快了根本感覺不到疼痛。
滾落終于停了停止。她緩緩睜開了雙眼，發現自己的身軀之下，居然是簡升晨，他仍然死死地抱着自己的頭不放開。
緩了一會他放開了自己，他努力地睜開了眼睛，眼線朝着孟顏甜：“你沒事吧？”
她坐了起來，試着動了動身體，卻發現并沒有什麽明顯的痛感。她搖了搖頭，邊攙扶着他起來，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我沒事，你怎麽樣？”
簡升晨也支起上半身，一臉痛苦地“啊”了好幾聲。她扶着簡升晨，擡頭葛女士早已不見。
“走，去急診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