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艱難與險阻

艱難與險阻

急診室裏。

醫生檢查了一番,兩個人還去拍了片,孟顏甜沒有外傷,簡升晨比較嚴重一點,不僅左手骨折,背部還存在多處擦傷。護士對簡升晨的傷口進行了初步消毒處理,表示手部骨折需要進一步的固定。

看着簡升晨被包裹起來的手,孟顏甜的眼睛裏突然蓄滿了淚水,眼淚順着臉頰一滴滴無聲地落下。他懵了,哭什麽啊?不知所措地連忙上前問詢,雙手不知道如何安放:“怎麽了?是身上哪裏疼嗎?”

她搖了搖頭,她感覺自己不僅做錯了事情,還給別人造成了負擔,心裏不好受。

臉上止不住的淚水像散落的斷線珍珠在亂飛,她擡起紅紅的眼眶,哽咽着開口,“你為什麽......要救我?這傷的不是一般人的手,而是......網絡工程師的手。”

他笑了,帶着右臉的酒窩蕩開,“哦,原來你是在關心我啊。”語氣十分欠揍。

孟顏甜茫然擡起頭,淚水馬上就停滞了,轉過身邁開雙腿準備離開急診室,“少來了你,關心領導......是我的職責,四舍五入,我只是在關心我的仕途。”

“你開不了車,我送你回去,地址給我一下。”她發動了車子将簡升晨送了回家。

車停在了北園巷的聯排別墅區,孟顏甜朝着窗外看了一眼,想起梁亦傑在辦公室悄悄和她說過的簡工很有錢的言論。

“你知道嗎?簡工不僅在雪原市有好幾套別墅,在京北也有房子,我要是女生就好了,可惜我沒有這個福氣了。”

“只要你願意,你也可以有這個福氣。”她那時打趣回答。

簡升晨半天都不下車。

她愣了愣,然後關切詢問:“那你這段時間生活還是能自理的吧。”

“不用擔心,我還有靈活的右手,我媽住我附近呢,別擔心。”他指了指另一棟的方向。

他用刻意的語氣:“哎呀,我這手之後這一段時間都開不了車怎麽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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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後負責接送你行了吧,領—導—”她拖長了尾音,扭頭問他,“話說,你今天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我接到醫院工作人員的通知就趕了過來。我了解過了,不是我們的問題,也不是醫生的問題,我們今天先好好休息,明天再說,公道自在人心。”

她輕輕“嗯”了一下。

簡升晨略帶責備:“不過你下次這種不屬于你自己職責範圍內的事情能不能少管,這個手術并發症和我們沒有半毛錢關系,這就是單純的醫鬧,你這不是上趕着送人頭嗎?”

“對不起,這次讓您受傷了。”

她自知理虧,所以道歉還挺快。

先發制人示弱,這弄得簡升晨都不想數落她了,他帶着他被包裹得嚴實的左手,頭也不回地下了車。

還不忘丢下一句:“明天早上8點半,準時過來接我。”

她還沒有回答,就只見簡升晨的背影了,他打開了入戶花園門,就有一條小狗跳到他身上,那就是他提到過的小柴犬吧,确實可愛。

簡升晨低下頭用那只沒有受傷的手摸了摸小狗的頭,極盡寵溺的眼神,是她沒有見過的。

回去之後,孟顏甜洗完澡躺在了床上,感覺整個身體都不屬于她自己,更像是被人渾身上下揍了一頓,雖然沒有皮外傷,但是磕碰之後的淤青總少不了。

最近這段時間真的太不順利了,又是暈倒,又是摔下樓梯。如果沒有簡升晨的話,今天骨折和擦傷的人本來應該是她。

她郁悶地将整個人埋在了柔軟的床鋪之中,好了現在世界一分為二了,一個世界在被子外面,另一個在被子裏面,她好想把外面世界的艱難險阻全部阻擋在被子外面。

手機屏幕亮了,是吳曉意發來的微信:“甜甜,謝謝你的葡萄,超好吃,和你一樣甜~”

下一條:“我這周休年假,我已經在敦煌玩耍了。”

孟顏甜:“京北解封了?您這說走就走的性格真是一點都沒有變啊。”

吳曉意:“你有空的話我可明天可以順路去雪原看一下你嗎?剛好給你過生日。”

被提醒後,孟顏甜才意識到過幾天自己27歲的生日就快到了,她并沒有強烈的過生日的意識,一來25歲之後她覺得自己身體機能确實是在逐漸下降,二來每逢這種節點,她就會生成很多期待,但是期待又往往會落空,還不如不過。

今年這個時間點真沒什麽興致。

但她還是佯裝高興地回複:“好啊,你可以來住我這,我周末可以陪你出去玩。”

*

次日早上8點,她按響了簡升晨家的門鈴,他已經穿戴整齊打開了門,他今天穿的是一件棕色的毛呢外套顯得休閑又随意,袖子很長,左邊被包紮的手只露出了一小截。她問:“您昨晚睡得好嗎?”

他臉色如常:“挺好,你怎麽提前了半個小時,這不像你的風格。”

她對簡升晨展示了一下手中的早餐,一邊自己找了雙拖鞋進了門,“我來給我的恩人送早餐,一起吃吧。”

一只赤柴色的狗正在客廳中間用它的小眼睛看着孟顏甜,這就是上次簡升晨跟她提過的嚕嚕吧,孟顏甜上前去摸摸他的背,軟乎乎的毛像一塊烤面包。

“你就是......嚕嚕吧,不好意思哦,第一次見面,姐姐沒有給你帶什麽禮物哦,下次補上。”嚕嚕好像聽得懂這番問候,尾巴前端在高興地抖來抖去。

簡升晨家裏很幹淨整潔,讓孟顏甜有一種踏入酒店套間的感覺,她稍微掃了一眼。

旁邊的牆上挂着智能控制面板,可操作功能齊全,不愧為高級工程師。

“我給你帶了一碗小馄饨,我家樓下一個阿姨現包現煮的,超級好吃。”她坐在餐桌邊,打開包裝盒,幫忙拆了一次性筷子和勺子,遞到了他面前。

他氣定神閑地坐下,左手僵直垂下,只用一只手拿勺子,慢條斯理地一口口吃着小馄饨,兩個人相對而坐,都默契地沒有提及昨天的事情。

“哦,對了,簡總,這裏還有一壺雞湯,您可以中午吃完飯的時候喝,有助于您身體恢複。”她指了指餐桌上同樣是她提過來的保溫壺。

他擡眼打量她,“你煮的?”

“當然。”她一臉笑意。

實際上,怎麽可能是她特意煮的?其實是早上隔壁吳姐給她送的,她拿到的時候就想剛好可以借花獻佛,趁着領導為救自己而受傷的這個節骨眼好好表現一下。

兩個人抵達公司樓下,車剛停穩在停車場,簡升晨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簡升晨接起電話,只聽了幾句,臉色變得愈發凝重。孟顏甜心中一緊,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

“走,總部說要跟我們開會。”

兩個人走進會議室裏時,羅總已經在辦公室裏等候了,他們迅速地接入了線上會議,孟顏甜瞥了一下屏幕上傳來遠方的杜總的表情,非常不妙。

“各位,病患家屬通過接受新聞采訪煽動了一些情緒,同時很多自媒體、公衆號紛紛跟風解讀,現在網絡上存在很多真假難辨的信息,這個項目畢竟和平時普通的手術不一樣,所以很多不明真相的網民一邊在質疑主刀醫生的專業能力,同時也質疑這個項目的可靠性。”

兩人面面相觑,孟顏甜看着簡升晨被紗布包裹的左手置于桌面之上,只用一只右手操控着自己的觸控板打開了麥克風,他将事情的經過和現狀大致地向杜總和羅總彙報了一下,并且表示會盡快給出解決方案。

羅奇開口了,“我知道在這件事情上我們并沒有做錯,但是一旦牽扯到醫鬧,就很難将我們自己從中摘出去。你們先想一下辦法,不能讓項目沒有做成還砸了我們公司的口碑。”

“明白。”

開完會,孟顏甜被一種難過自責的情緒裹挾。

“都怪我,如果我昨天不去找那個家屬,她也不會随意地将鍋甩到我們身上。”

“事情已然發生,你找不找她,她想做的事情也不會發生改變,結果都是一樣的。我們現在有兩個辦法。一,證明整個手術過程順利進行,目前狀況是正常并發症,并非手術失敗,二,解鈴還須系鈴人,想辦法讓病患自己澄清這個誤會。”簡升晨很冷靜。

“怎麽證明呢?病患是不可能讓我們公開手術過程的,這太隐私了,論誰都不會同意的。另外,那個家屬非常不好溝通,我覺得兩種辦法都很難推進。”

“那就什麽也別做,這件事情歸根結底就是制造輿論的人要博人眼球,大衆都是被輿論帶着走的,而我們的全新項目是最好的輿論發力點。”

孟顏甜滿面愁容,她搜到了最開始的那篇報道,被打了馬賽克的葛女士在視頻裏依舊是刻意渲染氛圍,只不過沒有昨天的激動情緒,而是做出可憐的受害人模樣。

往下面翻是另外的跟風報道,她看着網友越來越離譜的言辭。

1L:天哪,這小姑娘也太可憐了吧......才20多歲,還未婚。

2L:所以說技術不成熟搞什麽遠程醫療啊,這不是害人嘛。

3L:與其這樣虛假的作秀,還不如多投點錢給西北地區的醫療資源,就不能辦點實事嗎?

4L:這家屬都哭成這樣了,看得我好難過啊。

......

她将屏幕一熄滅,手機“啪”一下蓋在了桌面上,這些不明就裏的網友看了一點不實報道就在這指點江山,簡直是一派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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