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玫瑰與愛情

玫瑰與愛情

這些天,孟顏甜下班時總能在大堂碰到梁之夏。

一開始,梁之夏還在裝矜持,“巧了,我只是來接我妹下班的。”

孟顏甜看穿了他,直接不給他留面子,“梁之秋不是跟我說你是金融行業的嗎?你們金融行業的都這麽閑的?”

他索性不裝了,隔天便又捧着一束香槟色的玫瑰花出現在車庫。

“孟顏甜,我為我之前所有的傲慢和無禮道歉,我真的挺欣賞你的,你要不要考慮考慮我。”

孟顏甜沒有搭理他,目光只在四處搜尋她的車停在哪個位置來着,今天早上忘記記下停車位號碼了,又要找好久。

“那你有中意的對象嗎?”

“沒有。”她沒有撒謊,即使過去真的有,現在也是沒有。

他的話音持續從後方傳來,一直緊緊跟随,好似怎麽甩也甩不掉。

梁之夏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我聽之秋說你也很喜歡看諾蘭的電影,你也喜歡聽樂隊和民謠,巧了,咱們倆的愛好一模一樣,我不僅可以陪你去看音樂節,我還能帶你去後臺,你想見哪個歌手都可以的。”

今天的他仿佛換了一個人,語氣卑微了許多。

人和人能夠成為朋友或者戀人,一定程度上靠的是相似性,所以人們一開始的時候就會拼命尋找和對方重合的地方。

“哇,這聽起來真不錯。”

“但是我更喜歡與我喜歡的偶像保持距離,所以不需要。”她坐進車裏,沒有管車窗外的人,自顧自地踩了一腳油門。

剛剛啓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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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個灰色制服的身影在她眼前晃過,她右腳急忙切換成剎車,車輛發出刺耳的聲響。

眼前的那個身影已經重重地倒在地上。

她定睛一看,躺在地上的是一個有點年紀的清潔工大叔,他手中的清潔工具散落一地,一臉痛苦模樣。

孟顏甜迅速解開安全帶,走到那人面前。“大叔,你沒事吧,但是我真的我碰都沒有碰到你。”

梁之夏見狀也小跑了過來,此時那個保潔員開始打着滾哀嚎不止。

梁之夏面露難色。

“你開車撞了我,賠錢!”那個大叔嚎着說。

孟顏甜表現得異常冷靜。“你見到有觀衆演的更盡興了是吧?你是這棟大廈物業公司的保潔嗎?每天正事不幹就等着碰瓷是吧。”

“這樣吧,我給你轉點錢,咱們去醫院看看,今天這事就算了。”梁之夏掏出手機。

孟顏甜伸手攔住了他。“算什麽算?”

“你別以為這裏是車庫死角就敢肆無忌憚,你等下,我去取我的行車記錄儀下來,咱們去警局一幀一幀看,我一分錢都不會給你。”

那個保潔員一聽“警局”兩個字霎時變得慌張,他趕緊從地上爬起來,撿起身旁的清潔工具,灰溜溜地離開了。

“我不僅不會給他錢,我明天還會向物業公司舉報他。”孟顏甜追着他的背影,說得很大聲。

她這時才真正地看向梁之夏,“你現在看到了吧,人與人之間能在一起,絕對不只因為愛好和品味的相似性。”

“顯然,咱們就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

“可是,我就是會喜歡跟我不同的人。”

“那很可惜了,我并不喜歡你。就像很多女生會喜歡玫瑰,但我喜歡蒲公英、喜歡矢車菊、喜歡風信子,唯獨不喜歡你手裏的玫瑰。”

“花你丢了吧,以後不要再來了。”

她回到家之後,把拒絕了公司老總的兒子當成今日頭條講給了吳曉意聽。

“孟顏甜,你瘋了吧,你就說你是不是錯過了一個跨越階級的機會!你就心一橫,以後能少吃多少苦。”

“每一個能夠通過婚姻而實現階級遷躍的人,一定不那麽在乎愛情,又或者說,我太要強了,想要的東西太多了,我想要愛情,想要金錢,還想要別人的認可。一想到以後別人會說,孟顏甜飛上枝頭,麻雀變鳳凰,我就渾身難受。”

她說着還邊抖了抖肩膀。

吳曉意放下手中的杯子,轉向她問:“那我認真地問你,那你覺得理想中的愛情是什麽樣子的?”

孟顏甜想了半天描述不出來,但從小美術老師會說她是個抽象大師。

“你閉着眼睛,想象一個絕對安靜的黃昏,畫面裏是你非常向往的一個情景,麥子熟的剛剛好,炊煙從遠處農田旁小房子的煙囪冉冉升起,這時有人從背後把雙手覆蓋在你的眼睛上。”

說着說着,她将右手覆蓋在吳曉意溫熱的眼睛上,左手輕放在自己的雙眼上。

“你想象到了,這時,你更希望你背後站着的,是誰?”

孟顏甜覺得自己的兩只掌心都有些濕潤。

她不敢面對這股潮濕。

突如其來的感性真是要人命。

那天晚上,她很晚都沒有睡着,翻來覆去的。

似乎從西北回來之後睡眠質量就沒有以前好,入睡時間和深度睡眠質量呈現相反的趨勢。

好不容易睡着,連做夢都是一場急轉直下的噩夢。

她感受着夕陽下的風,感覺到有一個身影站在她的背後,他的影子籠罩着她。

欣喜轉過身去,空無一人。

而後整個場景,腳底下的麥田開始坍塌崩裂,她掉落在了黑暗結冰的湖水裏。

孟顏甜被吓醒了,額頭還冒着冷汗,她起身走到客廳準備倒杯水喝,客廳的燈依舊亮着。

吳曉意還沒有睡,她還拿着手機,滿臉喜悅。

“你怎麽了?”

“我好像戀愛了。”

“哈?”

“你還記得我去年跟你說過新疆之行嗎?”

“那個你跟我提過很多次的,那個姓劉的滑雪教練?”

“對。回京北之後我們一直都有保持聯系,我把你剛才對于愛情的定義複述給他。他隔了很久之後打電話跟我說,希望那個人是我。”

“他說他明天就來找我。”

夏夜的淩晨一點鐘,有的人在春天照射的光裏,有的人在冬天深不見底的湖水之下。

“那你就好好享受愛情,終于輪到你來虐我了,說好了,要你那個滑雪教練請我吃飯!”孟顏甜為她高興。

*

這個夏季和過往的每一個夏季都沒有什麽不同,每天都在格子間面對着相同的對接人,開着一個個冗長的會議。

孟顏甜現在完全不想去姚奇的辦公室。他套話越來越多了,很多事情找他,也給不出有效的建議。

“姚組長,找我有什麽事情嗎?”她也習慣開始這麽叫了。

“我看梁之秋進公司也快有半年了吧,感覺是時候給她分配獨立的項目給她了,你看看那個高科公司的生産線數字化項目合适嗎?分配給她?”

“既然是獨立的項目,我想你直接叫她過來一起開會,分配給她就行了。”孟顏甜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語氣不太行。

“再怎麽樣,你也是她的帶教,咱們最好還是不要越級彙報。”

“我以為冗餘的會議可以減少,一個會能夠解決的事情為什麽要開兩個會?直接叫她過來吧。”

孟顏甜直接了當地回應,其實都是用一些剛入職時姚奇教過她的知識點重複地闡述一下罷了。

“行。”

一個人是真的會随着環境的改變不自覺改變嗎?

當別人都這麽做時,不堅定的人會不自覺地跟風,更不堅定的人便會迷失。

雖說是梁之秋獨立負責的項目,但是孟顏甜總是會忍不住自己的熱心腸,上手指點。

她翻閱着梁之秋整理的資料,語重心長地指導着:“對內部規劃才用甘特圖,對外部客戶會議最好用裏程碑圖,你不需要自己畫,可以下個Project的軟件,有的時候适當使用工具才能提高效率。”

“到這個室分安裝環節了是嗎,你等着我,我應該可以找到很有用的資料給工程師作參考。”

孟顏甜驟然想起了,她剛到雪原的時候簡升晨說他在攥寫與此有關的教程,這麽久了應該寫好了吧。

但是孟顏甜當然不會直接找簡升晨去要的,她shun shou發了個信息給曾楚南。

“楚南,我剛到雪原的時候你老大是不是寫了一本室分安裝指南,能不能發我一份?我手頭有個項目會涉及到。”

很快得到了回複。

曾楚南:“什麽室分安裝指南?”

曾楚南:“別說指南了?這麽多年,我沒有見過老大安裝過室分。”

“哈?”孟顏甜不解,為什麽簡升晨會随口編造一些不存在的東西?

是男人天生就覺得胡謅是一種樂趣嗎?所以張口就來。

算了,不想了,他是個怎麽樣的人,已經和她沒有任何的瓜葛了。

但是這頭曾楚南就納悶了,他放了電話就跑去和簡升晨求證。

“你就只說了這麽一句?她說什麽了嗎?”

“孟經理什麽也沒說。”

曾楚南更迷惑了,他仔細回想了一下去年夏天的某一天,簡升晨确實對着系統中一份室內信號分布器的安裝工單看得仔細。

再仔細回想那一天,彼時簡升晨的桌上同時放置的還有一份簡歷,那好像确實是後一周入職者的簡歷。

老大何時會關注一份網絡維修工單?

曾楚南越想越不對勁。

他摁亮手機屏幕,查了查日歷,恍然大悟。

簡升晨對着工單發呆的那一天,剛好是孟顏甜來雪原的日子。

這一複盤,曾楚南徹底清晰地腦補出了這一整個故事脈絡——

簡升晨是對孟經理簡歷上的照片一見鐘情,看到人家網絡出故障連忙跑去維修,事後為了圓謊只好說自己在編寫教程。

曾楚南似乎一下子就擁有了全知視角,他驚奇地把這個發現分享給了張靜。

張靜對故事走向毫無意外。

“你簡工,要是有你一半的勇氣就好了。”

“那不如,我把我的勇氣都分給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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