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虛有其表
第十章：虛有其表
關于她的思想為什麽總比同齡人獵奇，大概是因為在最純潔的年紀，就意識到了不該知道的東西吧。
母親被逮捕後，她被允許和母親見最後一面，雖然沒那麽想，但她還是抱着高出她半截的兔子布偶前去探望。
林武替她開門那刻，映入眼簾的母親卻讓她感到十分陌生。
她與一位秦雪兒從未見過的陌生男子隔着玻璃手貼着手，紅光滿面的談情說愛着。
“你怎麽還在這裏？不是說了接下來是她和孩子的時間嗎？還不快出去！”，林武朝那位男子吼道，男子羞愧的繞過她們走了出去。
林武有些心疼的低下頭看向秦雪兒，年幼的她與其他同齡的孩子與衆不同的地方大概就是那總是披頭散發的發型，沒有人細心的幫她打理過。
長睫下的淺瞳沒有半點情緒，她默默注視這一切。
她好像知道為什麽父親總是打母親了。
那天，她跑了出去，之後就再也沒有去探監過母親。
再次收到她的消息，是3個月後，林武說她懷孕了。
“醫護人員檢測出入獄前就懷孕了，4個月後就是生産期”，林武在電話裏說道。
“後來，醫院查出俊文體內的染色體突變，患有名叫超雄綜合征的基因，天生性格殘暴，不好養活，長大後會惹上很大的麻煩，勸我媽媽放棄他，可我媽媽沒有，生産當日，俊文體型較大，護士不得已進行破腹産，卻使我媽媽腹部大出血而死。”
她惬意的躺在他懷裏，在他看不到的角度裏一臉無所謂的說着這一切。
可她删去了認識林武以及自己兇殘的一面，只對他陳述了符合自己外表的事情。
“我接到電話，和親戚一起前往警局，卻只将寶寶帶回了家，并按照媽媽的遺願給他取名為俊文”，她撫上林延希強健結實的手臂，幽幽地說：“你猜，我是怎麽發現俊文不是親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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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延希神色凝重，說出了自己的猜疑：“是...因為瞳色嗎？”
她的瞳色很淺，父母也是如此，可是秦俊文的瞳孔顏色卻很深很深。
秦雪兒點點頭：“對，也許稀疏的毛發，以及比常人大出幾倍的體型，可以用基因來解釋，可那漆黑、渾濁的瞳孔呢？聯想到探監時對上的，那個男人的雙眼，似乎早已告訴了我真相。”
林延希沒有說什麽，只是加重了摟着她的力度。
她繼續說着：“但那些我不在意，媽媽把爸爸殺死了，之後媽媽也死了，現在只剩我們姐弟倆了”，她的眼眶裏泛起了一層淚：“雖然我們很合不來，他總性情大變，動不動就發脾氣，作勢要打我，可是不管怎樣他都是我的弟弟”，她靠在他寬闊的胸膛，擡眼那刻眼角的淚珠恰到好處的落下，她帶着哭腔可憐巴巴的說：“我們姐弟倆是個負擔，且有不完美的家庭背景，這樣的我，有什麽理由讓你堅持？”
最後那句話完美的轉移了她主要想表達的內容，讓林延希誤以為她的開頭只是為了與她坦誠相見所作為的鋪墊，實則相反，那只是避免林延希起疑的掩護。
他有些心疼的垂下眸，吻了吻她的發頂，問她：“為什麽不把他送到醫院，說不定心理治療能幫助到他？”
秦雪兒搖搖頭，嬌小的身軀在他懷裏體型差十分明顯。
“之前試過，但他力氣太大了，醫護人員抑制他需要花費很大的人力，我不想給別人添麻煩...”
實際上只是她需要個幫忙搬動獵物的助手罷了。
“原來是這樣”，林延希無奈嘆息，內心萬分糾結該不該将秦俊文被列為嫌疑人的事情告訴她。
沒等他想再套些什麽話，秦雪兒便主動說道：“不過，最近，我總感覺俊文有些古怪。”
林延希有了細微的反應，問道：“怎麽說？”
秦雪兒面向他，一臉天真無邪，不愛多想的樣子說：“最近俊文總是深夜的時候起床，然後出門不知道去哪兒，我怕被他罵就沒敢問。”
林延希追問：“那你有沒有跟蹤過他？”
秦雪兒搖搖頭說自己不敢，而後又說：“因為之前我想進我們店鋪二樓的儲藏室找點東西，門把手還沒轉開，他就急得一直罵我，還推了我一把，所以之後我才不太敢和他說話。”
似棋盤，黑棋看似都如林延希的意在進行着，實際，當黑暗來襲，漆黑的夜裏那白得發亮的白棋露了出來，才會發現那其實是個無形的陷阱。
秦雪兒正是那掌控白棋的人。
她早已知道他想透過那再平常不過的聊天方式套路她說出他想調查的事情，憑借那段聊天記錄不能斷定，但如果是他口袋裏開着錄音的手機呢？
從他時不時摸向口袋的手來看，秦雪兒知道，從小跟在專業人士身邊受訓的他，這點警惕心還是有的。
既然已經懷疑到她那裏，那她絕不能坐以待斃，所以才選擇對林延希透露點什麽，既能轉移嫌疑，又能借機擺脫那個和她只有一半血緣關系的人。
林延希沒從她那演技精湛的臉上看出半點不自然，安靜許久，他選擇相信她。
“其實，我和其他人都已經懷疑到你弟弟身上了。”
秦雪兒抑制內心的嘲笑，露出一副毛骨悚然的表情，語氣微顫道：“什麽？俊文真的是那場連環殺人案的兇手嗎？”
林延希抿緊薄唇，面色凝重的告訴她：“暫時還不能确定，我們正在暗中調查避免打草驚蛇，我是相信你的，但其他人打算把你也列為調查對象，所以這期間如果感到有人在跟蹤你，那是正常的，不要害怕，我會保護你的。”
秦雪兒露出難以接受，卻又不得不面對現實的表情撲進他懷裏，哭得梨花帶雨：“我真的沒想到他會這樣，都怪我沒第一時間察覺到，對不起！”
林延希輕撫她的背，看心上人難過他心裏也很痛苦，卻殊不知她虛有其表的那一面。
過了不知道多久，哭聲漸漸消失，她在他懷裏睡着了。
見狀，他輕手輕腳把她放到自己身邊，給她蓋好被子，摟着她睡了一夜。
隔天，她被投射進屋的陽光叫醒，她迷迷糊糊的摸索身旁，他早已離開，只留下有些褶皺的被單。
她睡眼惺忪的走到飯廳，潔簡的餐桌上放着一大束山茶花以及一頓用保鮮膜包好的西式早餐。
花裏插着個卡片，上面寫着：“我先去上班了，把早飯吃完照常回店裏營業吧，別想太多，還有，花記得帶走，那上面付着我的愛意。”
秦雪兒捏着卡片，忍不住嘴角上揚，不是羞澀，是嘲諷。
她無視秦俊文幾十通的未接來電，悠閑的将桌子上的食物吃完後，抱着那束山茶花返回。
她叫了輛車，路上，司機和她搭話她沒回，看着窗外謀劃着下一步計劃。
另一邊，林延希正和陳玖坐在裝有黑鏡的車裏暗自觀察着替鄰居護送孩子前去上學的秦俊文。
陳玖舉起手機對着秦俊文拍了幾張照。
今天沒有太陽也沒有雲，天陰沉沉的卻下不起雨，似是不好的預兆，林延希的臉色和這天氣一致。
他時不時看向手機頁面，從他開車到警局和陳玖會合，再來到這裏跟蹤秦俊文的過程中，秦雪兒都沒給他發過一條短信，這讓他有點擔心。
叮咚一聲，陳玖停下手上的動作，轉換頁面查看看短信內容，按照樸善德發來的指示轉告林延希道：“延希，德叔讓我們就跟到這裏，接下來交給其他組員，我們到雪兒的店裏調查，如果能問到些有用的信息那是最好。”
林延希嗯了聲作為回應，啓動車子朝指定地點開去。
因殺人案又多了幾起，導致白天都沒人願意出門，大多躲在自家，秦雪兒便只好當起臨時外賣員。
将最後一份餐點送完後，她返回店裏打掃衛生，門口的鈴铛響起，她擡眼看去，不為所動，以笑示人。
“雪兒！陳警官大駕光臨啦！”，他爽朗的笑起，開着玩笑走了進來。
雖然秦雪兒現在對于他們而言略有嫌疑，但為了不引起她的懷疑加上陳玖抵不住對她的愛慕，所以進店那刻，她和善的面龐還是讓他慌了神，在那模糊的畫面裏，一切仿佛倒退到他剛喜歡上她的那年。
秦雪兒放下手上的掃把上前迎接兩人，林延希站在陳玖身後笑着歪了歪頭，秦雪兒不動聲色的回應了他，随後問候陳玖道：“歡迎陳警官光臨本店，請問需要吃點什麽？”
陳玖點了平時常點的套餐，林延希沒什麽食欲，便只點了杯咖啡。
“感覺近期敢來光顧本店的沒也就只有警官們了”，上完餐，秦雪兒站在餐桌旁突然說道。
陳玖附和着回答：“是呀，最近案件又增加了不少，我們也是連着加了好幾天班德叔才讓我們來這兒吃點午飯放松一下的。”
簡單一句話便能僞裝得毫無目的，僅為了吃飯才突然造訪。
不過似乎是笑臉給多了，他才沒覺得秦雪兒的心機有多重。
“原來如此”，長睫靜靜垂着：“最近因為居民們都不敢外出，我弟弟便主動擔任臨時保姆接送居民的孩子們上下學”，她沒有多餘的表情，臉上挂着令人琢磨不透的笑容繼續說：“不過我也挺擔心他的，還請兩位警官平時如果在街上看見他，可以多多幫我留意一會兒。”
她用同樣的方式回敬，看似漫不經心的擔心，實則透露了秦俊文的行蹤，讓陳玖順理成章的假意說笑道：“這有什麽好擔心的，俊文是白天出門又不是晚上出的門哈哈。”
林延希沒有反應，默默聽着兩人的談話。
秦雪兒也是那麽覺得的，她倒真希望能借助警方将秦俊文甩掉，便一臉天真無辜反駁陳玖道：“我弟弟晚上也出去呀。”
聞言，陳玖輕擡了下上眼皮，擠出笑容追問：“啊？晚上出去幹什麽啊？”
秦雪兒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怕被他罵就沒問過。”
“沒問過”裏的“過”是個關鍵字，代表秦俊文夜晚外出已經不只是最近一兩天的事了，而是頻繁，甚至可能長期。
陳玖精準捕捉到了這點。
陳玖咀嚼食物的速度慢了下來，似乎思考了什麽才接着問道：“那俊文晚上出去後一般幾點才回來啊？”
秦雪兒故作思考，說：“大概一兩個小時後吧，因為每次回來鬧出的動靜挺大的，所以我都記得。”
真正的罪犯是她，她能不知道嗎？不過是将自己犯罪的身影換成了秦俊文再描述出來而已。
陳玖聽後，拿着餐具的手都有些微顫，扒拉完剩下的食物就以樸善德催促為由拉着林延希走了。
“叔！你知不知道我剛剛聽到了什麽！”，陳玖一進門便大聲喧嘩，吓得劉婷婷一個激靈，手上的東西差點掉到地上。
張蘇辰皺眉看去，平時這種時候陳玖一定是被他怼的，但陳玖一句收集到情報了，讓他打消了那個念頭。
樸善德聞聲，匆匆忙忙從廁所出來，雯夢潔站起身詢問：“你聽到了什麽？”
林延希拿出手機，播放陳玖和秦雪兒的對話過程。
衆人聽後，對秦俊文更加懷疑，也減少了對秦雪兒的警惕。
“既然她會毫不猶豫地透露出這些，那我們或許可以試着再從她口中問出些什麽，不過要很小心，不能直白的透露出目的”，張蘇辰靠着牆分析道。
樸善德認同他的說法，雯夢潔讀者助手發來的短信說道：“秦俊文接下來的行蹤沒什麽異常，大家先休息，我們晚上再行動。”
衆人同聲答應，久久未說話的林延希突然開口：“我出去買點東西，需要我順便幫你們帶點什麽嗎？”
陳玖想了想，讓他幫忙帶包煙。
張蘇辰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勸他：“別抽那麽多，容易死。”
雯夢潔輕笑着吐槽：“你說得還挺直接的。”
陳玖把手搭到林延希肩上耍賴道：“我不管，我這幾天累死了，不抽我緩不過來！”
林延希無奈笑笑，用開玩笑的語氣打趣道：“沒事，我也抽，大不了一起死。”
這番話感動了陳玖，他加重手上的力度，浮誇的向林延希道謝：“延希你怎麽那麽好呀！真是我的好弟弟！”
一番打鬧，讓無聊的日常活躍了起來，平日被繁忙工作惹得渾身疲憊的張蘇辰也被逗得不禁笑起。
結束閑聊後，林延希走出警局卻并沒有先去買東西，而是找了個地方靠邊停下，打電話給了秦雪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