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房間裏燭火閃爍跳動，燭光映襯在120臉上，雙頰泛紅。
他端正身子坐在榻上，肩上披着外袍，腿上也被外袍遮了個完整，一言不發。
他對面的謝宸，臉色陰沉得可怕，嘴角冰冷，手心裏正躺着一個黑乎乎的小東西。
120看了一眼他手心裏的東西，愧疚，還有一種說不清的情緒，他的情感系統不算豐富，李博士說，他的情感系統需要他自己在今後和伴侶的相處中自己開發。
就在剛才，謝宸疾步往他這裏靠近，他以為自己的計劃成功了，甚至在最後一刻學着書裏的女主角，假裝翻身，然後不小心将總裁的脖子摟住。
結果，壓死了他枕頭邊的一只蛐蛐兒。
謝宸的臉色登時就變了，一把掀開他的身子，把人從床榻上掀到地下，捧着那只蛐蛐，愣怔許久，随後紅着眼恨了他一眼。
120突然意識到，剛才謝宸過來，可能只是想把這只蛐蛐拿開，而不是摸他。
心髒的位置頓時萌生一股奇怪的感受，說不明白，但是很不好受，他覺得自己的零件像老化一樣，一頓一頓的，用人類的神經感覺來說，應該是疼痛。
謝宸捧着蛐蛐走回對面的小榻上，盯着看了好半晌，這才回過頭看他，彼時他已經從地上起來，拿了外袍披上坐着。
這只蛐蛐可能是宸宸很重要的東西，他也許犯了個難以挽回的錯誤
蛐蛐已經死了，120只能說一聲對不起。
謝宸冷臉，眸色晦暗不明，“滾，我不想再看見你。”
120搖頭。
這裏是宸宸的家，宸宸是他的老婆，他不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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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滾！老子不想看見你聽不懂嗎？你這個瘋子，都說了不喜歡你不喜歡你，非得死纏爛打！”
120沉默。
不知道是因為蛐蛐，還是因為謝宸忍了他很久憋不住了，今晚的謝宸，幾乎是歇斯底裏地發脾氣。
“你們外邦人都這樣嗎？喜歡強買強賣？強行留在這兒，吃我的住我的，這些都無所謂，侯府有的是錢，但是你不要臉嗎？”
120是機器人，沒有自尊這種情感，可現在聽到這句話，心髒的位置還是不太舒服，又是那種零件老化的感覺。
“穿上你的衣服，滾。”謝宸還是盯着手心裏的蛐蛐兒。
120沉默了一會兒，合攏衣服系好衣帶走出了門，掠過謝宸的時候，頓了頓，“宸宸，對不起。”
謝宸沒說話，靜靜聽着腳步聲走遠，然後關上門，踹了一腳，哐當的聲響格外響亮。
-
大街上很靜。
120走出侯府後，看着眼前的兩條岔路，陷入茫然。
來到這裏是一個意外，認識宸宸後暫時有了家，現在他做錯事被趕了出來，沒家了。
男左女右，120系統裏适時想起這個俗話，轉身往左邊岔道走了去，邊走邊思考接下來的事情。
老公惹老婆生氣了該怎麽辦？120在腦子裏浏覽着各種知識，系統給的方法很多。
送花，送戒指，送項鏈，自駕浪漫游，親自做飯，很多。
這裏是古代，沒有多品種的花，更沒有鑽戒，就算有，他現在手上的十兩也不知道能買些什麽。
他果然是一個笨的機器人，連這種事情都解決不了。
走到大街深處他才認出這裏是前幾天來找差事的地方，那家酒樓已經關了，變成了一家布莊子，只不過天黑店已經關了。
整條街道冷冰冰的，前頭卻熱鬧得很，120不用過去光是看外面的樣子就明白了，這裏是青樓，看招牌應該是宸宸最喜歡去的風月樓。
原來宸宸喜歡去的青樓長這樣，剛想進去看看，奈何走到門口就被人趕了出來，理由是他沒有身份。
這家青樓還是高檔的青樓，非官員或富商名流不可進。
就這樣胡亂逛着，不知不覺走到了一家賭館。
深夜，恐怕也就只有賭館和青樓是開着的了。
本來想繼續往前走，卻在邁開步子的瞬間聽到裏面有人叫了一聲宸宸。
“你們這些算什麽？謝小侯爺那個才是頂尖兒的！別看老了，威風可一點兒沒掉！”
120靠過去，他個頭高，輕輕揚了揚下巴就看清一群人中間圍着的是什麽。
是兩只蛐蛐兒，正鬥得起勁兒。
“謝小侯爺那只蛐蛐兒很厲害嗎？”120問剛才說話的那個人。
那人道：“那當然！半月前，謝小侯爺帶着小寶來打了一架，我當時瞧得真真兒的，小寶直接把對面那只咬死了！小寶壽命可沒多久了！”
120聽了好一會兒，大概掌握了一些信息，小寶是宸宸蛐蛐兒的名字，不出意外今年就會壽終正寝，但是寶刀未老，鬥蛐蛐兒沒輸過。
這樣的寶貝，被他弄死了肯定很傷心。
“請問到哪兒可以找到小侯爺那只一樣厲害的蛐蛐兒？”
那人轉過身詭異道：“你不會想和小寶打吧？啧，年輕人，這可不容易。”
120只是堅持問：“哪裏能找到？”
“城郊有個劉老怪，那家夥專門養這東西，不過可不便宜，買了想養好更難。”
劉老怪？這裏的人取名字可真奇怪。
顧不得天黑，他立刻就去城郊找這個人，既然不小心弄死了小寶，那賠他一只吧。
也不知道這裏能不能靠做苦力換錢。
城郊更是荒無人煙，他也不知道那個劉老怪家住在哪兒，只能亂竄一家一家敲門問，雖然有點打擾人。
終于在他敲到第十一戶人家時，找對人了。
“請問是你劉老怪嗎？”120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和藹一點，沒辦法，程序設定了，他只會在面對宸宸時溫柔。
不過很可惜，在別人看來1209此刻的表情依冷冰冰的。
“我是，你買蛐蛐兒？”
開門的分明是個半大的小孩，可他說自己是，120也就認為他是了。
宸宸說了，說的話對他有好處就是真話，小孩是劉老怪這個事實就是他想聽的有好處的話。
“跟我來吧。”小孩蹦蹦跳跳地往院子裏走，120跟着進去。
前腳剛走進去，後腳120就感覺自己的腦袋被什麽重物狠狠一擊。
戰鬥模式自行開啓了，120迅速轉過身，鎖定剛才攻擊他的東西，是一根棍子，扛着棍子的是一個體型彪壯的大漢。
以他的實力，随便打幾拳大漢可能就完事兒，可沒想到剛打出第一拳，拳頭甚至還沒完全揮出去，120就一頭砸在了地上，閉上了眼。
在倒下的最後一刻，他才想起來一件事。
他沒電了。
他靠食物轉化成電運行，這幾天為了裝優雅吃的少，電量剛好足夠一天，偏今天晚上為了讓自己看起來和書裏的女主一樣可憐，他沒吃晚飯。
本來想等和宸宸互訴衷腸後再吃，計劃趕不上變化。
他真的很笨，一點也不智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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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走後，謝宸捧着蛐蛐兒的屍體走出房門，在庭院裏找了一棵長勢還算不錯的柳樹，蹲下開始刨坑。
吳叔年紀大了，做事難免忘性大，興許忘記給蛐蛐兒罐蓋上，這才讓它跑了出來。
刨出一個小坑後，謝宸小心把蛐蛐兒放進去，埋土，把泥土按緊，找了個樹杈插上權當墓碑。
然後盯着墳墓一直看，看了很久後才重新起身，察覺到臉上有些涼，伸手一摸才知道是眼淚。
怎能還哭了，有什麽好哭的，不就是只蛐蛐兒嗎，再買就是了。
可是，送他蛐蛐兒的那個人再也買不了給他了。
這邊剛才鬧的動靜不小，下人知道蛐蛐兒對謝宸的重要，轉頭就禀告了謝戟，謝宸剛起來抹完眼淚謝戟就來了。
“人呢？趕走了？”謝戟問。
謝宸現在并不是很想看見他爹，随意敷衍了一句，“就趕走了怎麽着吧。”
“把人找回來，他還有用。”
謝戟言簡意赅，奈何謝宸聽不懂他爹簡單的解釋，“什麽叫他還有用？”
謝戟對他這個兒子一向淡漠，身邊的人便道：“白日朝堂上，王丞相上奏彈劾侯爺，說他管教無方，教唆您私闖民宅闖了他女兒閨房，意圖不軌。”
“什麽！？”謝宸被王丞相颠倒黑白的話驚到。
“丞相的意思是，只要您娶了丞相千金，他就既往不咎。”
大概是被王丞相的行為無恥到了，謝宸氣得好半天說不出話來，他用手指頭都能想到，大概是王丞相女兒想嫁給他，幹脆就讓他爹上朝來了這麽一出。
想強逼他娶？想都別想。
“侯爺的意思是，請那位小公子進宮一趟，為您作證您當日中了藥，然後再在街上找幾個小民證明您是被打暈帶走的就行。”
打暈帶走這件事倒也不必說得那麽詳細。
“人都走了，不知道去哪兒找。”
謝戟眼神沒有半點波瀾，淡聲說：“明日帶着人去找，找不到自己就拎着聘禮去丞相府下聘。”
謝宸：
次日，謝宸一早就帶着人滿城尋人，只是昨夜120走的時辰太晚，街上根本沒人見着過一個墨色長衫模樣俊秀的人。
謝宸邊找邊罵，這瘋子大晚上跑什麽？
“小侯爺，是您讓人走的。”身後的侍衛小聲提醒。
謝宸一窒，“我讓他走就走，他沒有點腦子嗎？”
小侍衛很想說就您昨夜那動靜，死人都能氣活過來，但還是憋了回去。
找了大半個時辰還是沒結果，謝宸幹脆自暴自棄地想，要不真拎着聘禮去一趟丞相府，第二天自殺吧，給那霸道千金來一個新婚喪夫。
就這樣胡亂想着，熟悉的青色身影急匆匆跑過來，“可算找到你了！快別找了，跟我進宮！”
謝宸一臉懵，娶霸道千金自殺的事情想想就成，他可不想真這麽幹。
“不去，我要找人。”
唐骞大抵是跑累了，喘了一會兒才繼續道：“你找的人就在宮裏，但是好像死了！”
謝宸心神一顫，“死了？”
進宮的路上，唐骞把事情始末都給他說了一通。
皇宮裏有個魏公公，是宮裏太監的頭頭，一張巧嘴深受聖上喜愛，這公公哪兒都好，偏好年輕的男色，身體缺陷自然是下面那位，這事兒知道的人很多。
只是他沒鬧出過人命，又不強迫別人，送來的人如果不願意都會被送回去，聖上自然懶得管。
魏公公知道自己的愛好上不得臺面，幹脆在宮外找了個人，定期給他送美貌的小公子到私宅去。
前些日子聖上賜了他一張暖玉床，據說這床躺上去渾身發暖，不蓋被子都無妨。
床還沒來得及搬到私宅，魏公公就急切地想要試一試，臨時讓宮外那人給他送人進來。
120也不知怎麽的會被那人帶進了宮裏。
謝宸今日尋人沒空找他，唐骞便今晨進宮請安，人剛踏進宮門就瞧見幾個小太監擡着人進去。
送來的人被罩着臉，但是那衣服的料子除了宮裏，只有謝侯府有，唐骞顧不得別的當衆就把人頭上的罩子掀開。
這一掀他傻了，裏面的人就是一百二，而且沒了鼻息和心跳，擡着人的太監也慌了，他們以前擡進來的人都是暈的，從未死過。
唐骞當即跑出宮找謝宸。
“現在人應該在內宮魏公公那兒，你我都進不去。”哪怕是死人，這幫小太監肯定也要把人帶過去交差。
內宮都是他爹的娘娘妃子們。
謝宸站在內宮那道門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怎麽就死了呢？這瘋子昨天晚上到底去了哪兒才成這個樣子？
這人舉目無親來到這兒，雖說行為冒犯了他，可也不是什麽壞人，真要較真起來，他恐怕是這個外邦人在長安城唯一的朋友。
人死了，他得去收屍吧。
下一刻，謝宸闖了進去，路過的宮女們第一次見到俏郎君進內宮，驚詫不已。
唐骞眼一閉，跟着也跑進去了。
